对面的马公子立马绷不住了,喘起的粗气简直能通过话筒鼓动陈一鸣的耳膜。
“我回公司沈大姐就跟我说了,集团里有风声,有人突然关心起了《1951》,说是年后要过来指点指点。”
陈一鸣皱起了眉头,“细嗦!”
“话说得冠冕堂皇,什么厂里不能脱离对主旋律项目的把控,对于年轻导演更扶上马送一程,建议增加一个监制。
其实意思很明白,盯上了《1951》想来摘桃子呗。”
陈一鸣压根儿不问名字,既然大马董今天话说的还算漂亮,说明对方的谋划没能得逞,那么具体是谁也就没必要知道。
想了想他又问道,“师出要有名,想增设监制,总该有个理由吧?”
马云腾听上去更气了,“还不就是你让演员杀猪体验生活的事,不知怎么就在集团里传开了,活见鬼,二十九刚定下,集团群里大年三十就能吵得沸反盈天。
让我知道哪个老家伙不长眼瞎TM带节奏,我收拾不死他。”
陈一鸣哈哈一笑,“不至于不至于,你父王就能料理得妥妥的,犯不着大殿下亲自出马。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没啥妨碍,纯属筹备期闲得慌,等开拍忙起来,就没人有那个闲工夫嚼舌根了。”
挂掉电话,陈一鸣搓了搓脸,仰躺在床上怔怔地出神。
说起来,这半年多,他还真应了那句自讨苦吃。
电影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再艺术也还是在娱乐圈这个大泥塘里扑腾。
前世他自嘲只能拍神剧,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不操心钱够花妞够多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他倒是大权在握吆五喝六了,可也把自己折腾到累死累活,春节都是自己个儿搁外头过,得什么好了?
《魔都假日》是没少挣,可他忙得TM的连挥霍的空闲都没有。
另外,他可是看过华娱标准答案的人,到他穿越的时候,电影圈里德行高有操守的导演还有几个?
莫须有!
山争哥哥说不清是在拍电影还是在玩儿金融,国师放下架子整大院儿剧本杀,凯哥哥都扔掉矜持搞起了抗美神剧。
赚钱嘛,不寒碜!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自己在《1951》上面的纠结和折腾,放到10年后,简直就是一出大型滑稽戏。
谁能想到,2010言必称奥斯卡欧洲三大的华国电影,短短七八年过后,只靠国内票房就能吃得脸圆肚盘?
大概只有陈一鸣想得到,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重生文里,主角收获了先知的快感和预言家的爽感,等陈一鸣自己重生之后,才发现社会不是围着主角一个人转的。
第90章 开机? 誓师!
陈一鸣不是穆里尼奥,没兴趣抓内鬼。
不守保密纪律往外乱传话的行为的确不能放任,不过那不是他这个导演该管的,是马制片的工作范围。
大年初四,主创回归,各项工作开始按部就班地推进。
老段领队,演员们每天中午吃完饭就到驻地西南靠近县城的养猪场报道。
陈一鸣则带领一众幕后,加入了林萧和沙教授的监工队伍,天天早出晚归地泡在山上。
天擦黑回到驻地,吃完饭先去视察一圈演员,讨论讨论杀猪体会,九十点钟回到宿舍,改剧本修分镜直到后半夜。
以上,就是陈一鸣这个苦逼导演的日常。
刚开始的几天,除了工兵团挖地球的进度飞快,其他事项没有一个通顺的。
演员杀猪下不去手,观摩了足足3天,就是没人亲自下场,以至于陈一鸣不得不在头天晚上下达死命令,第四天必须有人上手,否则“军法处置”。
改戏的进度也很慢,陈一鸣脑子里桥段不少技巧也足,但在既定的框架里闪转腾挪,也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头一条,全外景戏,不搭棚,不打光,直接淘汰了一大半的超前点子。
陈一鸣只是记性还行,不是哆啦A梦,做不到夹袋一掏包治百病。
2月20日,杀猪旅行团终于干了点实事,在段团长的动员下,当过猪倌的毛豆第一个动手。
可惜毛猪倌上次杀猪已经是10年前,而且还不是主刀,所谓的经验完全起了反作用。
他不仅没能一刀毙命,还把绑猪的绳子划断了。
据李明亮的描述,当时现场极其惨烈,一屋子当兵的都按不住垂死挣扎的八戒,个个儿被蹭得一头一身的血。
始作俑者毛大厨最招恨,人又长得瘦小,被拱了好几个跟头。
上进心极强的李明亮是自告奋勇加入杀猪团的,在他的带动下,年轻学生们都跟着去了,只有刘东君被扣在了驻地里。
小刘同学一度很是不忿,说在村里早就看过了,咱不稀罕!
同一天,陈一鸣与王礼荥试验的上树打光小有进展,解决了灯具影子的穿帮问题,给固定景别切换增加了一个可选项。
2月21日,继毛豆之后,老段和石磊也上了手。
这次是在屠宰场师傅的看护下,手把手地教导下刀位置、力度、角度,做到一刀下去让猪哥无痛去世。
晚上石磊说,原来猪在绝望的时候真的会流眼泪,不闭眼都下不去刀。
不过在刀尖儿到达师傅说的位置,你的手感受到生命的逝去时,那种感受是实实在在的,真的不太好形容。
石磊的话,说明陈一鸣的邪道体验法确有效果。
那就加大力度!
2月下旬的10天,杀猪团和幕后团的进展越来越快,慢慢追上了工兵团的速度。
演员的气质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上午打枪听炮一身硝烟,下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周身围绕的算不算杀气不太好说,但杀猪团逛县城绝对没人敢挡道。
张毅开玩笑说下刀的时候,猪一闻他身上的味儿就被吓到不敢动弹。
陈一鸣则领着幕后团队沿着传令路线一遍接一遍地走,细致到挪一步取一景的地步。
长镜头之间的隐蔽连接点也逐个划定,祥瑞扛着摄影机先录影再拍照一一记录,每天的照片和视频都分门别类地留档。
这里是穿帮重灾区,再小心也不为过。
越靠近3月份,天就越长,常叶林间,开始拱出低矮的绿苗。
这也意味着,开机的日子,逐渐临近了。
3月1日,星期一,一个晴朗好天气。
驻地的一角,近百人站满了一个篮球场。
化妆、录音、特效等幕后驻组成员已于昨天抵达驻地,魔影发行部派来的纪录片团队架好了一定一动两台摄影机。
《1951》的开机仪式,就这样低调地开始了。
陈一鸣站在篮球架下面还没开口,段一宁、马云腾两个混不吝就带头起哄鼓掌,刘东君等一帮学生立刻跟上,掌声迅速蔓延并统一,形成一个固定的节奏。
陈一鸣大,自己都能感觉到脖子根儿的潮意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一直涌到天灵盖。
他双手合什作揖不止,好不容易才挨到掌声逐渐停下。
“谢谢,谢谢大家给我一个人的掌声!”
一阵哄笑过后,气氛回到稍微正常一点的轨道。
“开个玩笑,无论如何,掌声一定是先给到大家,最后再给到我。
毫不夸张地说,现场汇聚了咱们华国电影行业最优秀的一批精英,集合了八一厂、魔影厂、长安厂三个老牌大厂的顶尖人才。
还有来自坚果的保罗和他的助手,同样是好莱坞的A级大牌。
这样一支幕后团队,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梦幻组合。
因此,在正式开机之前,我必须要向现场的各位说一声,谢谢!
有机会与你们合作,小子陈一鸣荣幸之至。”
说完,他弯腰九十度,面朝人群左中右各鞠了一个躬。
又是一轮掌声过后,他开始进入正题。
“按照传统流程,一部电影的开机仪式上,做导演的总要感慨一声不容易。
是啊,这年头,拍电影就没有容易的。拉投资难,攒组难,筹备难,置景难。
不过咱们这部戏,有一说一,我真不好意思说难。
我掰手指给大家算哈。
去年12月中旬立项,12月底建组,元旦过后选角完毕开始置景,1月中旬拿到拍摄许可证,春节前剧本过审定稿,3月1日外景搞定正式开机。
从立项算起不过2个半月,中间还夹着一个元旦一个春节,咱们居然办了这么多事。
什么是华国速度?这就是华国速度!
凭什么我们能做到?
因为我们有总政文艺中心的鼎力支持,来呱唧一下,感谢孙副主任。
因为我们有魔影集团做后盾,就旁边那位,马仲明马董。
还有工兵团范团长、曹政委、驻地主官徐少校,剧组的保障支柱。
至于其他领导,因为今天没有来现场,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跟大家说这些,只有一个意思,拍电影之外的方方面面,各位领导都想在咱们前头,帮咱们一一解决掉了。
山上的临时驻地不少同事都去过,荒山野岭数九隆冬,能做到那种标准,我是无话可说的,唯有感激!
车辆、设备、道具、群演、后勤,基本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暂时想不到的马董跟我打包票,想到的时候立马就办!
各位老师,我是小字辈,没在电影厂待过,但是我相信即便在厂里的摄影棚拍,恐怕也做不到这么面面俱到无微不至。
大家都是电影行业的前辈,应该知道这样的制作条件,该有多难得。
现在舞台已经搭好,幕布已经拉开,灯光已经亮起,该咱们这些正主儿登台亮相了。
我仅代表我自己在这里表个态,鞠躬尽瘁,尽我所能。
请大家监督,与大家共勉。”
更加热烈的一轮掌声过后,陈一鸣走入人群去找制片主任小美。
依着他的想法,开机仪式已经完事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必要人员登车,上山踩一遍景,明天按照制片表正式开拍。
显然他把仪式想简单了,现场众人都在原地没有动,连老外保罗和他的助手,都站得稳稳当当的。
孙副主任笑眯眯地走到篮球架下,朝陈一鸣招了招手,把这个棒槌又叫了回去。
当领导的做开幕讲话,那水平可比陈一鸣高得多了,高屋建瓴提纲挈领逻辑清晰催人奋进。
对《1951》这部献礼片的意义进行充分的阐发,对剧组成员的不懈努力予以高度的肯定,对施工官兵的克坚克难致以诚挚的慰问,对合作伙伴的亲密合作表示积极的赞赏。
当然,最后少不了对陈一鸣的表扬,难得孙副主任到这里没再说排比句。
“一鸣是我的一个忘年交,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