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巨枭——毛人凤 第13节

高干们兴奋得一个劲地询问“老板”的下落,弄得毛秘书、贾副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毛人凤闻讯,把毛、贾二人请到办公室里,才知是戴笠为多装十几箱古董字画,临时决定让毛钟新、贾金南换乘另一架直达重庆的飞机。

于是,波澜平息,罗家湾大院又回到了一片沉寂的气氛之中。

毛人凤心细如丝,波澜虽平,余韵却一直缠绕心头。他听毛钟新讲,老板离开北平时,王莆臣领着诸多干部去机场送行,“老板”——与之握手告别,并且很动感情地说:下不为例,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什么意思?普普通通的送行,值得如此动情吗?再说,把须臾难离的毛钟新、贾金南留下,真是为那十几箱古董字画?毛人凤有了疑虑,愈觉得“老板”举动反常。莫非是临了的交待?可交待完了又该去哪里呢?难道……难道去投奔共产党了?想到这里,毛人凤打了一个颤。他知道没有比这更糟的结局了。

因为,落在共产党手里,不暴露身份,危险不大;暴露了身份,仍然有转圜余地,周养浩的息烽集中营里就关着许多中共要人,哪怕以十抵一,何愁换不回活戴笠?怕就怕他投奔共产党,第一个受牵连的除了我还会是谁?毛人凤深知戴笠为人,逼急了,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顾忌。果真如此,倒不如摔死的好……

毛人凤胡乱猜测,无法安宁,掐指算算,30多个小时没合眼

兔死狐悲

毛人凤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盹,恶梦连连,直到姜毅英把他唤醒,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里,仍然留着惊魂未定的遗痕。

“先生,先生。”身为少将的姜毅英,在与毛人凤独处的场合,习惯用嘉湖小学就读时学生对老师的尊称。或许是老姑娘的雌音偏于尖利,更有点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把毛人凤从梦境拉回现实,他摊开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面,抬腕一看手表,已是下午5点。“有消息了?”毛人凤见姜毅英神情萎顿,预感有凶兆传来,问话的声音止下住微微地发颤。

“南京李主任(李人士)刚才发来紧急报告,说是陆军总司令部情报处转来消息,证实昨天午后确有一架军用飞机在南京附近的江宁县境内坠毁。

李主任已派人前去侦察,是否为222号飞机,目前尚不能肯定……”军用飞机坠毁?真如重锤击顶,毛人凤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顿时模糊起来,姜毅英后面的话就像是遥隔千山,迷茫飘缈,根本听不清楚。

“先生,先生。”还是雌音的魅力,像巫婆招魂,再一次让毛人凤清醒过来。毛人凤伸出无力的手做了一个开灯的姿势。姜毅英扭亮台灯的同时,绞了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毛人凤的眼睛、皮肤受到了刺激,晕晕沉沉的感觉逐渐消退。“这样,你关照李主任进一步查实,我马上去见委座。”毛人凤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对姜毅英说。

毛人凤刚走,有军用飞机于南京附近坠毁的消息便在罗家湾大院内传开,虽说已到下班时间,回家者却寥寥无几,人们互相打探内幕,事实掺杂着传闻和猜测,讲什么的都有。不一会儿,毛人风从黄山委员长官邸回来,各处室的头头脑脑,用不着召集,自动地汇聚到了“毛座”的办公室。毛人凤哭丧着脸说,委座听了他的汇报后,十分震惊,断定“戴局长可能已遭不幸!”说到这里,毛人凤嘴巴一歪,哑然失声,眼泪涌出眼眶,顺着面颊往下流。各处室头头见状也一个接一个地垂下了脑袋,抽泣声此起彼伏,断不定谁是真哭,谁是假哭。

悲泣了一阵,毛人凤接着又说,委员长仍抱一线希望,已打电话给航委会,要他们赶紧派飞机去南京确认,如果坠毁的不是222号飞机,我们仍按原计划执行。说到这儿,毛人凤命袁秘书马上派车送贾金南去机场,让他随航委会的飞机飞南京。

一切交待完毕,余下的就是等待。毛人凤摆手叫大家回去休息,自己独个儿关在办公室里,电灯不开,窗帘不拉,闭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他需要思考,需要换个角度静静地思考:如果说前不久还专注于戴笠下落的种种猜测与应对,那么现在应该想想戴笠之后该怎么办了。眼下,军统局的结束工作是当务之急,老蒋肯定要重新指派人负责。该是谁呢?

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由我毛人凤挑头,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或者说根本下存在。接下来,郑、唐之间,会有一人被老蒋选中。郑是副局长,代理局长合乎逻辑,偏偏他远在北平,分身乏术;唐纵近水楼台,现今又面临侍从室撤消,回军统似在情理之中。看来,各有千秋,也各有短处。万一决断不下,老头子征求我的意见,我该支持谁呢?毛人凤精于权衡得失,用不着长考,重心已偏向于郑介民。因为广东佬“冒脑根”,不亲细务,也最讨厌过问具体工作,尤其是人事、经费问题。如果郑来军统担纲,大面上由他风光,实际权力还在我毛人凤手里,这恐怕是最好的收场了……

晚上10点多钟,侍从室的电话打断了毛人凤的思考,说是委座即刻要召见他。毛人凤知道事关重大,拔腿就走,抵达黄山官邸时将近11点。侍卫官一反常规,径直把毛人凤领到了蒋介石卧室前的小会客厅。毛人凤走进屋子,见身穿睡衣的蒋介石满脸悲伤,立即明白恶讯无假了。

“我失去了一位最好的学生。”蒋介石把航委会方面的确认结果告诉毛人凤后,十分沉痛地说道。

毛人凤禁不住悲从中来,喉头一阵痉挛,“哇”地哭出声来,眼泪如决堤一般。事后细想,他觉得当时的心态很复杂:一是悲于友情,痛失手足;二是哀于自己,陡失依靠;三是感于领袖,如父如师;四是惑于处境,前程迷茫。

毛人凤的哭声显然惊动了正在卧室里休息的宋美龄,她穿着拖鞋走了出来,一边劝悲切切的毛人凤坐下,一边亲手倒了杯开水递给毛人凤。

毛人凤诚惶诚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向“委座”和“夫人”陪罪。“唵”蒋介石见毛人凤平静下来,开始谈论工作,他要毛人凤派沈醉去南京主持办理戴局长的后事,一定要把尸体清理出来。接着又问:“还都工作迫在眉睫,你看,戴局长的职务,最好由谁代理呢?”毛人凤的脑子像过电一样,闪出了郑介民的身影,为免个人喜好直露,而造成亲疏褒贬上有失公允的不良印象,故作为难他说:“这个……委座知人善任,明鉴独断,卑职不敢妄参未议。”“唔”。蒋介石知道毛人凤处事谨慎,换了一个角度又问:“你说说,两位副局长在军统的人事关系怎样?”

机会来了,毛人凤不露声色恂恂言道:“中高级干部中,因为郑副局长过去经常代替戴局长主持工作,所以比较熟悉和亲近。”“唔。”蒋介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说:“你先回局里去,让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戴局长生前很器重你,今后你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才是。”毛人凤从委员长官邸出来,夜雾己把山城遮了严实,厚厚的,重重的。

汽车开着前灯,像用久了的手电,闪着昏黄的亮光,照不出几尺远。偶尔揿几声喇叭,刺向雾幕,向沉闷的氛围发喊,断断续续,急促单调,好不孤寂。

唯有那不住轰响的引擎,粗喉大嗓地唱着,似乎在鼓励毛人凤,应该相信:

死寂孕育着希望,旧的过去,新的正在开始。

一“国”三“公”

戴笠在世时,军统局似个三脚凳,以江山人为主体的浙江派,由唐纵领衔的湖南派,以及郑介民挑头的广东派,各铸一足。其间,戴笠居大,犹如凳面压着,倒也成了三足共顶一天的局面。再说戴笠为人悍狠,一鹰入林,百鸟压音,挤兑得郑介民、唐纵退避三舍,湖南派、广东派大体上处于蠖屈状,虽然阴怀过节,却畏于张扬,表面上彼此相安,实际上矛盾埋伏得很深。

如今戴笠一死,而且死得过于突然,震惊之余缓过神来,又将是什么田地?

毛人凤早想到了这一脉,所以回到罗家湾本部,马上把潘其武、姜毅英、何芝园、张冠夫、毛钟新以及沈醉找来,开个碰头会,主题就是:大难临头,共商后事。

不大的一间秘书室里挤着十来个人,蔫蔫地哭丧着脸,着实让毛人凤心酸。当毛人凤用低沉的音调证实了戴笠遇难的消息后,不知哪一位绷不住,率先哭出声来,跟着涕泣一片,弄得毛人凤眼睛发潮,说话艰涩起来。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板留给自己最珍贵的“遗产”,也是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底,只有他们的悲痛才是真正出自内心的。

“大家想想,今后怎么办?”毛人凤觉得喉头的压抑感稍有减轻,挥手做了一个节哀的手势。“首先大家要齐心协力……共同把戴先生……创下的这份家业保存下来!”潘其武在毛人凤面前一向最敢于讲话,尽管声音里夹带着三分哭腔,说得也不够连贯,仍足以催人血热。“对!对!”说得出话的人立即发声响应,依旧抽泣地使劲点头。这情景让毛人凤大受鼓舞,于是就把方才老蒋召见的详细经过叙述出来,尤其对老蒋叮嘱他“多负点责任”的含义,以及力荐郑介民的用心,作了精当的分析,听得众人一扫阴霾,精神随之振作起来。

碰头会开了一个多时辰,大体上形成了共识。最让毛人凤感到欣慰的还是潘其武的话:“戴先生不在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老板!”其实,浙江派也好,湖南派、广东派也好,说到底,都是军统局的首首脑脑援引乡党、扶植亲信、拉帮结派的遗作。

戴笠是浙江人,早先为成就“黄马褂”与“小江山”的对峙格局,扶植浙江派,以身微言重的态势把握了内勤机要的大权,除了毛人凤于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外,其他的重要人物还有毛万里、毛森、周念行、王莆臣、周养浩、刘方雄、何芝园、叶翔之、张冠夫、潘其武、姜毅英、毛钟新等等。沈醉虽是湖南人,但与毛人凤私交极深,颇受信用,也算半个浙江派。

广东派是郑介民的小圈子,他们有的是郑早年留俄期间发展的关系;有的是他主持军令部二厅时培植起来的亲信;再有的就是“墙头草”之类的人物,跟着风向转悠,时不时地步入广东派的圈子。这些人职务军阶都不低,但真正的铁杆并不多。

相比而言,湖南派的气象要大许多,无论是班底的殷实,还是招牌的鲜亮,堪称异军突起。他们上有唐纵盘旋于领袖的周围,中有张毅夫、李崇诗、李人士、李肖白、周伟龙之类的军统元老扶梁,再加上遍布方方面面的中小头目,真可谓:人强马壮,“资源”丰富。

过去,戴笠、郑介民、唐纵面善心不和,染及门户,三派之间互存芥蒂,嫌隙良深,主要的焦点集中于职权和利益分配上的“不公”,即所谓的用“亲”不用“贤”和位卑而权重、位尊却权轻的政治格局。眼下,戴笠一死,浙江派陡失仰仗,已难以维系早先的嚣张。于是历年埋伏的积怨,便有了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气候。表面上看,罗家湾大院凄切的气氛浓重,可痛哭的,干嚎的,假哭真乐的,又笑又骂的,窥伺风向的,如释重负的,静观待变的,磨拳擦掌的,应有尽有。一言蔽之,对“老板”的死,上下各有盘算,心态复杂得很。

暗流汹汹

3月20日清晨,沈醉接受毛人凤的布置,捧着一幅镶在黑边镜框里的戴笠半身像片,坐飞机去了南京。下午,侍从室打来电话,召毛人凤往官邸,蒋介石当面宣布了发表郑介民为代理军统局局长的决定,并指示毛人凤尽快通知郑由北平返渝。毛人凤回到罗家湾,头一桩事就是拟好电文,关照姜毅英马上发给北平的郑介民。傍晚,沈醉从南京打来长途,详细地叙述了“老板”出事的经过:原来17日那天,222号专机在南京作第三次穿云降落时,飞偏了方向,与江宁县板桥镇南面的戴山撞个正着。据当地居民说,先是发出一声巨响,接着燃起熊熊大火,且烧了两个多小时。搜寻人员赶到现场,找了半天,才在山腰口一条困雨沟内发现了戴笠的尸首,显然是被雨水冲下来的。尸体已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一团,贾金南从6颗金牙的特征中认出是戴笠。尸体现已运回南京,停放在中山路军统南京办事处的礼堂内,李崇诗为此从上海运来一口楠木棺材,沈醉向毛人凤请示是否抓紧装殓。

毛人凤握着话筒,想象着戴山困雨沟内的惨象,简直无法接受一个偶像支离破碎的现实,直到沈醉重复了一遍等候指示的要求时,毛人凤才用暗哑的声音关照他,立即找一个手艺好的化妆师,把老板的遗容修饰一下,莫让旁人看了心寒。放下话筒,毛人凤就势斜依在沙发上,人像被水蛭吸了血一样,空空得心头发揪,满脑子都是披挂整齐的戴笠与半截的焦黑尸体在打转。

想着想着,堕入了宿命:怎么就这么巧?摔死戴山腰,尸陈困雨沟,山下偏又有座戴家庙,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于是又想起了戴笠命中缺水的说法,出事前恰巧用了个“高崇岳”的化名,这不明摆着冒犯大忌吗?我怎么就会同意呢?毛人凤越想越懊悔,竟觉着戴笠的死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般。当天夜里,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考虑的尽是如何替戴笠办妥后事的筹划。

然而,分神多有牵挂时,不尽暗流滚滚来。毛人凤本以为发丧期间,念在同道一脉,广东派、湖南派不至于马上红眼相争,白刃出见。结果还是低估了对手们急不可捺的心情,而加速这一进程的点火者,更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沈醉。

原来,沈醉就在去南京给戴笠收尸之前,汽车路过上清寺,特意去拜会了唐纵,唐刚刚起床,沈急匆匆地把昨晚浙江派的碰头会内幕透给了唐纵,捅出了毛人风荐郑拒唐的用心。唐纵听完沈醉的汇报,苦笑了一下,慢腾腾地说:“他们不希望我去,我也不想去收拾这个烂摊子。”沈醉的本意是向唐纵卖乖,藉此指望在无可避免的内部纷争中,不拉开与“湖南派”的距离,一见唐纵不惊不炸,当下放了心,十分诚恳地要求唐纵切莫声张,心里知道就是了,唐纵随即表示,自己不会随便说话。

送走了沈醉,老谋深算的唐纵开始反刍,一个“好意”的提醒转眼被解读成了出击的信号。按照唐纵谋定而动的沉稳脾性,原本不喜欢急火爆炒。

戴笠摔死的消息一经证实,“湖南派”如掀去压顶巨石,好一阵心境轻松,本能地开始了入主中枢的进军。他们四处串联,加紧策划,唐纵家的门槛也要被踩扁了,说来说去,就是怂恿唐出头争取帅印,趁势把特工系统的大权一揽子夺过来。策划这一“逼宫夺帅”计划的骨干分子,是湖南派的三李一张,张即张毅夫,李即李崇诗、李肖白、李人士。可是方案拿到唐纵那里,获支持的热情并不高。原因有二:一方面是老问题,唐纵无意司职特工;另一方面,也不想留下剪除旧臣的恶名,让人指戳。眼看黄瓜菜要凉,心急火燎的“湖南派”斗士们方向一转,合力推出了另一个特工元老——周伟龙。

然而,周毕竟与“领袖”隔着一截,要想获得恩准,还是要搬动唐纵去通融。

眼下,“湖南派”正为唐纵不温不火的态度发愁,沈醉的汇报事实上激怒了唐纵,他想:“戴笠都毁得尸骨不全了,毛人凤阴地里还纵着性子摆布我,若再是以君子风度示范,岂不更让人拿捏了吗?”说来也巧,当天下午蒋介石单独召见唐纵,就加强监护张学良、杨虎城的问题、黄山官邸及附近的警戒问题、中美合作所与联络美国海军的问题,以及料理戴笠丧事的问题发出询问。唐纵不像郑介民那样粗放,经手的事仔细有余,无一疏漏,所以这会儿,有问必答,应对如流,蒋介石相当满意,由此也证实了他的一个想法:

虽说发表了郑介民代理军统局局长的任命,但困于北平的军调使命,郑不可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罗家湾,于是直截了当地向唐纵提出:能否协助郑介民管理军统?其时,唐纵已被发表为内政部次长,正眼热全国警政的权柄,生怕沾染了“协助”一事,摆脱不开,最后落入专事特工的巢臼,当场婉言推辞,并表示宁愿不居名义,但可尽力从局外予以协助。这事若放在过去,到此已经为止,结局肯定对毛人凤有利。偏偏唐纵上午听了沈醉的小报告,决定改变不温不火的态度,于是攀着推辞的结尾,塞上了“湖南派”蓄谋的方案,向蒋介石推荐周伟龙和马忐超担当“协助”一职。这也是唐纵为人谨慎的地方,他拉出马志超陪衬周伟龙,既是有意排斥毛人凤,同时也是避开了用亲之嫌,留下搞乡党关系的不良印象。可能是蒋介石另有看法,以为马志超、周伟龙均非“协助”之材,所以听过唐纵的推荐,嗯了一声,并无下文。

但此举对“湖南派”的鼓舞却是很大,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唐纵已不置身事外。

紧接着,湖南派暗中酝酿起了更大的动作,一桩可能直接让毛人凤倒台的投机舞弊案正在紧锣密鼓地侦察中,当事人就是毛人凤的老婆向影心。

事情要追溯到抗战胜利后的不久,当时,京沪两地的金价比内地低了许多,而法币的币值却远远超过仍在接收区流通的伪币。因此,大后方的人只要能带上法币进入京沪两地,买金子到内地抛出,赚两头的差价,赢利颇丰。

重庆的军政官吏、富商大贾都急着要返回京沪发接收财,由于长江航运不畅,乘船的时间又长,对靠炒金子求富的人来说极为不利。这样一来,飞机票的价格日日见涨,仍供不应求,乃至有了一张机票抵一根条子的说法。跟着,倒腾机票也随之成为一门生财之道。军统仗着工作便利,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外,航空检查所又是他们的外勤机构,不但弄得到机票,而且能带上超重的行李。毛夫人向影心瞄上了这个“特殊”,纠集有关方面,组合成一个倒卖机票、走私钞币、炒卖黄金的小集团,她是“老娘”,骨干分子除了当年风月场上的老情人邹伟成外,数得上号的还有局本部总务处的科长吴茂先。

由于这类勾当涉及面较宽,难以做得密不透风,不久,尾巴就让湖南派大将李肖白揪住。李是军委会特检处的处长,直接管着航空检查所。不知是内部分赃不均,还是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湖南派布好的圈套,吴茂先的投机舞弊行径完全暴露了。于是从1946年3月起,军统局开始往南京搬家,张毅夫利用负责重庆事务的方便,暗中开始了大规模的侦伺,企图以此打开缺口,一举击毁浙江派。真可谓:暗流汹汹不息,恶招记记夺命,可沉浸在悲哀之中的毛人凤却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浑然不晓。

黄雀在后

与此同时,广东派也不甘寂寞,抓紧时机打起了黑算盘。3月20日,毛人凤根据蒋介石的指示,发电通知郑介民速回重庆就职,郑介民表示,当天就争取坐飞机回来。可左等右等,人影没见一个,电报倒是一份尾追着一份拍来,老调重谈,说是军惆方面有紧急公务缠身,一时脱不开,直到3月24日才定下了启程的时间。当天下午,毛人凤带了局本部的处长们一起去珊瑚坝机场恭迎老郑,竖着脖子仰望蓝夭,迟迟不见飞机的影子。郑太太首先沉不住气了,她害怕戴笠事件重演,催着航空检查所的特务往航空公司打电话,虽说对方的回答多是宽慰的言语,仍无法消除蒙在大家心上的阴影。毛人凤看上去比较镇静,其实心里也不免发毛,他倒不是因人伤情,而是怕这“冒脑根”出了意外,军统落入唐纵之手,自己就回天乏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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