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130节

  仆散东狼狈躲过,随即掷出瓜锤,在暂时逼退张百草之后,返身拔出了夹在木板中的重剑。

  “啊!”

  “狗贼!”

  “噗……噗……”

  仆散东身后攀爬进入车阵的甲士不少直接被长枪捅了下去,少数站稳脚跟的,却又被三面围攻,不只是正面有悍不畏死的长枪捅刺,那些弩手也不是好惹的,被近身后,干脆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刃,就地开始厮杀,有些尤其悍勇的,杀红眼甚至用弩机当兵刃,开始乱砸。

  仆散东知道不能再在车上争锋,若是再有一批神臂弩手过来,向车上的金军攒射,事情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仆散东挥舞重剑,荡开逼近的矛头,灵巧的跳下了大车,随即双手握剑柄,挥舞成一团剑光,向着那张百草砍杀而去。

  张百草抡了两下长斧,皆被仆散东挥剑拨到一边,心下也知道长斧根本不是单挑时的兵刃,他随即将长斧掷出,向后急退几步,然后劈手抽出一把麻扎刀,再次与仆散东战在了一起。

  四面手持兵刃的民夫也齐齐抢上,想要将仆散东摁死当场。

  但身为甲士的优势就在于此,甲士可以凭借盔甲挨很多下劈砍,但无甲步卒,挨着一下就将失去战力。

  双手重剑在仆散东手中轮转如飞,如同一片光轮,见到一时间对战张百草不下,干脆用披膊挨了对方一刀,随即转身,杀进了民夫人群之中,掀起了一番血雨。

  瞬间就有七八个民夫惨叫着跌倒在地,原本还算齐整的长枪阵瞬间歪倒一片。

  趁着这个机会,又是几名甲士沿着仆散东打开的口子跳下大车,各持勇武,分散用短兵砍杀起来。

  张百草大恨,却也知道轻卒在阵势已乱的情况下,是无法正面对抗甲士的,正在犹豫是不是再次搏命,却见身后何字大旗急速而来,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撤,不要向后,从两边撤开,神臂弩手,向俺来!向俺来!”

  说着,张百草拖着麻扎刀,向两侧退去。

  仆散东没有追击,而是让金军甲士在身前列阵,而他则是复又捡了一把长斧,去到身后大车连接处,想到将车阵散开。

  这真不是他想当垃圾佬,捡拾兵刃过活,而是因为骑兵除了瓜锤,手刀,没有像样的重型长兵。

  毕竟,以轻芒快捷为目的的骑兵,长刀就已经算是重型兵刃了,用长斧像话吗?

  仆散东挥舞长斧,劈开了大车相连的铁链,复又让麾下将木板推开。

  这时候已经有百多名甲士冲进了车阵中,其中八十余自觉列阵,正面对敌,其余人则是一起用力,试图将大车推开。

  “神臂弩,上弦,听我口令!”张百草撤到一边,大约纠集了四十名神臂弩手后,就指着一个方向,大声下令:“放!”

  箭雨扫荡了另一处缺口,那里已经有十几名金军甲士登上了战车,正在厮杀以扩大缺口。

  这些金军虽然身披重甲,但神臂弩实在是太近了,不过十步的距离的抵近攒射,重甲根本抵挡不住,纷纷惨叫着扑倒在地。

  “随我,剁了他们!”

  正面,何伯求也已经率长斧甲士赶到,作为生力军,这些长斧甲士几乎甫一进入战场,就将金军压着打。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甲胄也差不多,但兵刃与气力差的就远了。

  金军长途奔袭,又只拿着短兵来冲车阵,根本拦不住长斧的招呼,不多时,就有三十余金军被砸倒在地,若不是先登者都是悍勇之辈,说不得现在就要一哄而散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仆散东已经扔下大斧,全身的肌肉隆起,咬着牙将一辆大车横着推出一道缝隙。

  “就快了,就快了,只要拉开一辆大车,一点破,就可以将这车阵拆了,快了!”

  仆散东心中给自己加油鼓劲,却听到车阵之外,复又是一阵喧哗,并且还有夹杂着锣声的战鼓声。

  怎会如此?

  锣声代表撤退,鼓声代表进军,怎么会同时响起来呢?

  仆散东有些惊疑不定,随即,他不顾身后甲士依旧在与长斧兵厮杀,亲自爬到了大车上,鬼使神差的向着南方望去。

  透过已经有些稀薄的烟尘,他见到了一股声势浩大的甲骑正在急速向着战场扑来。

  这股甲骑似乎并没有穿着罩袍,秋日的阳光照射在盔甲上,联结成一片,反射回来,真的犹如波光粼粼的江水一般。

  仆散东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看到这支甲骑的全貌,却见一面硕大的旗帜立于大军之前。

  上书一个‘魏’字。

  这是……这是……仆散东还没有理清混乱的思绪,胸前就突出了一段带着血的铁锥抢头。

  剧痛从胸口扩散,无力感传满全身。

  在跌倒的一瞬间,仆散东用余光看向了身后。

  那面何字大旗之下的主将复又抽出一根短柄铁锥枪,向前掷来。

  “这些忠义贼……不是……一般的贼人……”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之后,仆散东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第235章 雨洒红刀胡血滴

  “鸣金收兵!让仆散东回来!”温敦浑玉咬着牙说道。“令各个行军谋克,都向我聚拢,勿要各自迎敌,集中起来再一拳砸出去。”

  但军使还没有出发时,又有几骑斥候飞速赶到。

  “报!”斥候满身尘土,还有些血迹,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东面有贼骑来,有几百骑,将军早做准备。”

  温敦浑玉气极反笑,抽了斥候一鞭子说道:“贼人骑兵来了还需要你告诉?都他娘的杀到眼前了……不对……你说是哪个方向。”

  斥候被抽了一鞭子,却根本没有反应,只是呆愣的看着南方的烟尘,张大了嘴巴。

  温敦浑玉复又问了一遍,斥候才回过神来,慌忙应道:“回将军,是东面,是那群天平贼!”

  温敦浑玉在马上晃了晃,随即恢复了冷静:“还有多远?”

  斥候回道:“天平贼全是骑兵,速度极快,俺来回报的时候还有十里,这时候应该不过五里了。”

  温敦浑玉先是振奋,这天平军要比武兴军晚多半日出发,现在却几乎是晚两个时辰才到,而且天平军中马骡肯定要比武兴军要少,所以敌军一定是人困马乏,这就是战机。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周遭亲卫疲惫惶恐的表情,才猛然反应了过来,哪里只是天平军人困马乏,他麾下的武兴军在经历这几日的大战与赶路后,也是人困马乏了。

  “不管天平贼了,先应付眼前局面,会兰成,你在此收拢军士,如果仆散东回来,就让他来为我后援。”眼见已经有大约七个马军谋克聚拢而来,温敦浑玉直接举起了手中长戟:“马军随我来!随我来!”

  说着,温敦浑玉一马当先,带领六百余骑兵向着那面魏字大旗迎去。

  武兴军虽然疲惫,但依旧保持了良好的军事素质,在奔行的过程中自动列阵,轻骑分布两翼,甲骑居中,拐子马大阵瞬间成型。

  离得近了一些之后,双方并没有直接开始冲击,而是纷纷将速度放缓,从而整齐队列。

  “报!贼军五百骑,全都是甲骑!”不断有斥候往来报告,终于在最后时刻,将那面魏字大旗下的兵马数量探查清楚,使得温敦浑玉心中一定。

  五百甲骑,而且是汉地的甲骑,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轻骑从两翼围上去!不用留手,将箭壶里的箭都射到忠义贼头上!”温敦浑玉大声下令。

  两翼总数大约四百的轻骑接到命令后向左右散开,而温敦浑玉却敏锐对感觉到,这四百轻骑对行动有些拖拉。

  他刚要发怒,却立即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因为这四个谋克对轻骑反抗他对命令,而是因为太疲惫了。

  轻骑的骑弓相对于甲骑手中的铁胎弓来说还是比较软的,但再软的弓,在连续两日不停的拉动之后,也会使人胳膊无力,臂膀酸软了。

  再加上一路行军,人困马乏已经成了现实,而不单单是形容词。

  这必然会使得军队在作战对时候,行动稍稍迟缓,动作稍稍变形。

  天下事,差就差在这稍稍上。

  就在轻骑缓慢变阵之时,忠义军的阵势却是已经摆好。

  没有列重骑常用的穿凿阵型,也没有玩什么回寰射击之类的花活,忠义军甲骑以那面魏字大旗为中心,列成了一个巨大的横阵,左右两翼各自有一面‘鱼’字与‘张’字大旗,在中央‘魏’字大旗的指引下,如同一面战马组成的高墙一般正面压了上来。

  温敦浑玉呆了一呆,复又看着对面的旗帜,却突然发现这五百甲骑并不是简单横过来,而是以都为单位,每一百人都列成了五排,每排二十人的小横阵,五个小横阵连在一起,就成了一面大横阵。

  这种阵型极为宽阔,是扫荡战场的不二选择,若敌军不齐整,很有可能远远就被压迫崩溃。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阵型有些过于单薄,很容易被从中劈开,致使左右难以呼应。

  温敦浑玉怒极反笑。

  这忠义军已经将他当成软柿子了吗?

  “移剌策,为我后继!”温敦浑玉大声下令,随即举起长戟,重重向下一挥:“武兴军的儿郎,随我杀贼!”

  “杀!”

  三百金军甲骑同时振奋,发出震天的呼声,随着自家将主大旗,向前冲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甲骑自动以温敦浑玉为矛头,形成了一个用作穿凿的锥形阵。

  因为忠义军所列的横阵过于宽大,战事又起的过于仓促,所以轻骑也放弃了向两翼迂回的计划,挟起长枪,紧随着甲骑蜂拥前去。

  忠义军甲骑虽然经过了一系列队列训练,而且是以老卒为骨干,解放的骑奴为基层,马上功夫都不缺,但毕竟成军时间尚短,而且战马奔跑之时会互相竞速,导致整个横阵变得不太齐整,大约成了一条波浪线。

  而那面魏字大旗则是正好处在突出部,如温敦浑玉那般,直冲着将旗而来。

  看得出来,双方都是一般心思,都想通过斩将来迅速解决战事。

  双方骑兵迅速靠近,不过片刻,正面冲撞在了一起。

  喊杀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却又迅速被兵刃入肉声与兵刃相交的声音压了过去。

  正面相对的虽然都是甲骑,身着重甲,但在战马速度的加持下,盔甲在急速的长矛面前并没有那么高的防护力,在最前方高举长矛冲锋的甲骑几乎都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即便是有幸运或者悍勇的甲骑躲过了第一锋的绞肉机,然而还会在接下来的冲击中,面对无数杆刺来的长矛,砍来的长刀。

  这时候,就体现出勇将的作用来了。

  只要有勇将在前冲锋,撕碎沿路的敌人,就能为后续冲锋打开缝隙,从而一路刨开对方的军阵。

  巧的是,忠义大军都统魏胜就是这样一个勇冠三军之将。

  这名发于行伍的猛将在绍兴议和之后并没有蹉跎岁月,而是将武艺与军略磨炼到了极致。

  也许再过两年,魏胜的身体就会因为老病而走下坡路,但此时此刻此地,他依旧处于一名勇将身体胆略智谋巅峰的年纪。

  此时拔刀而出,谁人可当?

  魏胜身披黑色重甲,手持据说是传自韩世忠的长杆大刀,长髯飘飘,丹凤圆睁,胯下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嘶鸣狂奔,犹如关公再世般扫落面前金骑。

  如同用柴刀刨开老竹般,魏胜将金军甲骑进攻的矛头从中劈成两半,杀到了温敦浑玉身前,并且扬起了长刀。

  “破!”

  魏胜终于大喝出声,长髯飘飞间,手中大刀如当空彩练般猛然挥出。

第236章 骤征甲骑撞满怀

  温敦浑玉见到这一刀时,电光火石间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挡不住,我得躲。

  第二个想法是:已经没法躲开了,拼了!

  温敦浑玉手中长戟急刺而出,迎着刀光,直指魏胜当胸。

  大刀与长戟当空相交,‘当’的一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因为温敦浑玉是捅刺,而魏胜是挥砍,一招既过,温敦浑玉根本拿捏不住兵刃,不止长戟当场脱手,身子更是向后仰去。

  但错有错着。

  魏胜只是在马上晃了晃,刀势丝毫未减,横着挥砍过来,砍到温敦浑玉顿项下端,随即大刀贴着他的鼻尖,将其头盔砍飞了出去。

  双马一错而过。

  温敦浑玉惊魂未定的随着战马向前冲锋,在身侧亲卫的援护下,倒是没有立即被后续的忠义军甲骑斩杀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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