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122节

  而且山东这局面,难道大哥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野心?部族就这点人,也撑不起大哥的野心啊!这里不是关外,而是汉地,都是汉人,每个管事的汉人领头,谁会跟咱们走啊!

  再说了,大哥若是觉得天平军苛刻,想图个逍遥自在,难道忠义军就能让咱们为所欲为?大哥听俺一句劝,就这样吧,让部族老小过上好日子比啥都强……”

  李乙真金絮絮叨叨一通,越说越离谱,耶律兴哥终于忍耐不住:“你个夯货没完了是吗?俺不就是喝完酒跟你们抱怨了几句吗?至于惦记到现在?”

  说罢,耶律兴哥喘了几口粗气,复又说道:“就算俺不在意辛五郎,大铁枪的性命,难道也不在意在左翼那两百契丹儿郎的性命?难道也不在意萧盆奴的性命?”

  萧盆奴是耶律兴哥依为心腹的部将,属于能够独领一军之人,论其在契丹人中的地位,比李乙真金都高。

  不待李乙真金回答,耶律兴哥用长枪指着前方说道:“你看见那面大旗了吗?那就是女真人主帅的位置,他不动,咱们也不能动,先让中军去接战!”

  说罢,耶律兴哥复又叹了一声:“要俺说,左翼耿兴那厮也动的太早了。大青兕是谁?刘大郎亲口评价的机敏巧变、勇冠三军之人,还用的着他耿兴去救?那面稍小的猛安就是因为耿兴乱动才出击的!

  你看着吧,若是耿兴没有聪明对地方,率左翼甲骑倾巢而出了,没准左翼就会先行崩溃,到时候还得咱们去拼命营救。”

  听完耶律兴哥对于战场的分析,李乙真金才彻底闭上了嘴巴,并且在心中盘算起来。

  耶律兴哥解释了半天,一言以蔽之,这其实是一个先手后手的问题,但至于是先手好还是后手好,那真的说不准的事情。

  ‘先发制人’与‘后发制人’两个截然相反的成语却能同时存在,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事到临头,还是得将领随机应变,所谓兵法之妙存乎一心就是这个道理了。

  唯独现在既然耶律兴哥觉得后发才能制人,作为部将,李乙真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而已。

  说话间,战场的形势继续向前发展。

  似乎正好应了耶律兴哥所言,仆散东率领本部五个谋克的步卒与三个谋克的甲骑加入战场后,耿兴那二百甲骑几乎立即就陷入了两面夹击的窘境。

  天平军这边,辛文远率领步卒前去支援,却被金军步卒挡住,立即陷入了苦战。

  陷入苦战的原因不是说双方步卒战力相差悬殊,也不是因为天平军的甲骑真的就不堪一用,而是说相比于天平军,武兴军骑兵与步卒之间的配合已经臻至化境。

  再说得确切一点,天平军虽然学习了金军的军制,学习了金军的军阵,但步骑配合,迭次冲击的战术,天平军却还没有学到精髓。

  仆散东所率的武兴军第七猛安先是用骑兵恐吓,随后步卒上前接战,待到天平军阵型松动的时候,甲骑再做冲杀,再之后步卒复又前进,占领天平军的阵地,向前压迫。

  一套军事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至于天平军。耿兴的五百骑兵几乎只能集群出动,各个都头根本做不到相互配合,少数骑兵作战的战果根本无法扩大,往往刚刚击溃了一股骑兵,复又有手持长枪的金军步卒前来稳住跟脚,刚刚让一股金军步卒跟脚松动,又有金骑以攻代守为步卒解围。

  这就是金国赖以成名的迭次冲锋战术,步骑之间互相掩护,相互配合,迭次冲锋,层层前压,层层撕咬,碰到普通的军队基本上就是一个照面就能将对方击溃。

  这里再多说一句,哪怕是金国开国时,这种战术也只是以猛安为单位在运用。因为一方面精锐难得,另一方面则是人数一多,相互配合不好,反而会产生极大的混乱。

  而真正将这套战术发扬光大,在数万人大军团中运用自如,让大军如臂使指的将军却是一个汉人。

  正是岳飞。

  当日郾城一战后,金国被打得连中原都不想要,韩常这种拔箭啖睛的猛人都绝望了,那真的不是完颜兀术能力不行,而是金国上上下下都被岳飞打得丧胆了。

  话头说回现在。

  算上左翼的骑兵,天平军开始接战的军队大约有一千五百人,竟然被武兴军三百甲骑加五百步卒压着打,是谁也没想到的。

  这下子不只是耿兴与辛文远这种副将有些傻眼,就连辛弃疾与李铁枪也是频频皱眉。

  他们想过天平军相较于金国正军战力有所差距,但没有想过差距会是如此巨大。

  这岂不是说明,如果金军这两个猛安一齐压上,就能瞬间将天平军三千兵马如砍瓜切菜般撵进香公河?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些客观理由的。

  比如天平军是长途而来,武兴军是以逸待劳;再比如武兴军驱赶签军与天平军作战;甚至天平军这三千人虽然都是各部精锐,但缺少磨合,导致配合得不太好。

  但理由归理由,战场是赢家通吃的,理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打败了难道还能说不公平,要各自歇息,拿起兵刃,再打一场吗?

  对于辛弃疾等人来说,严峻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221章 突阵横贼风电驰

  “不能再这么打了。”

  辛弃疾撤回到了枪阵之中,皱着眉头四面望去。

  右翼骑兵不动是对的,因为金军还有千人步骑没有动,得留出些预备队。

  身前的枪阵虽然陷入了苦战,但因为阵型扎实,倒还可以支撑。

  身后的李铁枪所部已经分出了二百手持长矛的甲士上前支援,但大部依旧没有参战,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在等待着决战。

  唯独左翼,因为耿兴所部甲骑与步卒衔接得不太好,而对面大将似乎也是个知机的,看出了这点破绽,亲自率领两百人在彼处猛攻,现在眼瞅着耿兴连连后退,步骑之间的脱节越来越大。

  如果耿兴的五百甲骑被驱逐开来,那么天平军的左翼将彻底暴露在武兴军面前,说不得三千天平军就要被这八百武兴军打成倒卷珠帘了。

  那可就要闹天大的笑话了。

  “辛文远!把你的亲卫给我!”辛弃疾复又观察了一下战场局势,随即就对着自家族弟大声呼喝。

  辛文远就是之前与李铁枪一起去宋国,却由阴差阳错被金军征了签的倒霉蛋,之后则是刘淮大闹武兴军的事情,顺手将其救了出来。

  辛文远当时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刚刚伤愈,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遇到了这种大场面,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已经慌乱难言。此时听闻自家兄长说话,当即胡乱点头:“铁柱子!带着所有骑兵,跟着五哥走!”

  辛铁柱并不是辛氏族人,而是辛家家生子出身,因为身高体壮,犹如一根擎天的铁柱,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辛铁柱闻言点头,将顿项从头盔上放下,随即就牵着马,引着五十甲骑来到辛弃疾身后。

  辛弃疾同样下马,将所有人的身躯隐藏在步卒大阵之后:“文远!无论如何,给我支持两刻钟!”

  说罢,辛弃疾带着百人甲骑,偃旗息鼓的向着左翼缓缓移动。

  彼处,正有一面猛安大旗左突右杀,势不可挡。

  仆散东率领自家一骑一步两个谋克,在侧击击败耿兴二百甲骑之后,得势不饶人,追着这二百溃兵向剩余的左翼三百天平军甲骑卷去。

  而且仆散东追击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与耿兴接战,又不让耿兴收拢溃兵,导致耿兴想要蓄力打个反击都不可得,偏偏这是在撤退的途中,原本就比较混乱,以至于到了左翼周边之时,两个都的甲骑已经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彻底失控。

  萧盆奴见状,有心想要先接应耿兴撤退,可作为契丹人的二号人物,这厮还是有些政治敏感度的。

  现在的情况是,一来决不能先撤退整军,因为那样就会把大军左翼漏出来。

  二来则是刚刚天平军刚刚整军,甲骑营是由汉儿与契丹共同组成的,偏偏耶律兴哥是甲骑营的大将,耿兴为甲骑营的副将,若是让他伤着了,说不得就会有见死不救、排除异己之嫌!

  无奈之下,萧盆奴只能留下一百甲骑,亲率剩余两个都的甲骑绕过耿兴溃军,如同一只大钳子般左右夹击向仆散东。

  面对甲骑的冲击,仆散东只是冷笑后撤,让自家那个谋克的精锐步卒列阵,用长枪逼停了萧盆奴后,再次亲率甲骑出击,狠狠砸在了萧盆奴所部后腰之上。

  而见到天平军甲骑尽出,第七猛安最后两个甲骑谋克放弃了与步卒作配合,放弃了正面压迫天平军,而是迅速集结起来,绕过正面战场,向着天平军左翼杀去。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那面刚刚大发神威的青犀大旗复又树立而起,并且疾速冲杀起来。

  辛弃疾在那身处左翼的二百金军甲骑刚刚列阵,立足未稳之时,率领一百精锐猛然杀出,径直撞了进去。

  所谓,兵法之要,在于出奇。

  辛弃疾这一招正是出奇制胜,金军探骑早就早早摸清楚了天平军甲骑的数量,左右各五百骑嘛,正是一个千人队的数量,金军对这种战术也是比较熟。

  在天平军右翼无动于衷的情况下,照理说金军只要防备左翼那剩下的一百甲骑即可,谁成想到,竟然还有一支如此精锐的骑兵隐藏在天平军步卒大阵之后?

  确实是精锐,这可是辛氏两名将官亲卫的集合使用,这些亲卫是有些军官团的性质,都是未来的将军种子,此时被如此使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这一击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

  辛弃疾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冲杀向前,一路上敌军纷纷落马,两面代表着行军谋克的乌鹊大旗几乎顷刻间就被斩断撕碎,其中一名行军谋克更是直接被打落下马,卷在了马蹄之下,生死不知。

  将这两百金军从中间剖开之后,辛弃疾却没有多做理会,而是继续率军前突,从侧后方突入金军甲骑之中,直指那面猛安大旗。

  仆散东正在与萧盆奴厮杀,眼瞅着就能将这契丹人斩于马下,却听到身后一片混乱呼喊,回头见到一面青犀大旗飞速冲来,也不恋战,直接率领甲骑退了回去,与步卒混在一起后,且战且退。

  辛弃疾一击未中倒也不懊恼,随即与萧盆奴合兵一处,向前压迫。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似乎是武兴军与天平军各占了一些便宜,仆散东之所以后撤,也不是陷入危险,而是回去重整队列,避免陷入混战而已。

  但拔队斩这项军法再次显现出了缺点。

  具体来说就是,因为自家行军猛安被数百甲骑团团包围,尤其在天平军主将的青犀大旗已经突到猛安大旗身前的情况下,各个行军谋克都红了眼睛,纷纷想要去支援仆散东。

  除了哪些依旧猛攻天平军正面的步卒,其余行军谋克几乎同时转向,率领麾下奔向左翼战场。

  其中表现尤为突出的,则是刚刚被辛弃疾从中刨为两半的两个甲骑谋克,在大旗被斩断撕碎,一名行军谋克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剩下的那名行军谋克直接脱下身上罩袍,将其挂在枪杆上以作旗帜,率军冲杀。

  应该说这名行军谋克的行为很英勇,并且激励了身侧的袍泽,但不耽搁仆散东愤恨异常,几乎要亲手杀了他。

  原因不言自明。

  因为这名行军谋克率领乱糟糟的甲骑,乱糟糟的冲杀,瞬间将原本还算清晰齐整的局面搞得一片混乱。

  战争是技术活,并不是靠一腔血勇不要命就能百战百胜的,而现在武兴军的表现就跟战场初哥一般,横冲直撞,看似威不可当,却根本无法持久。

  很快,仆散东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在左翼正在混战的时候,正面战场上,原本人数就较少的金军步卒在脱离的甲骑的呼应之后,完全无法阻止天平军的推进。

  不少金军步卒撤退不及,被围杀在了紧跟着长枪甲士的校刀手之中。

  在辛弃疾一招朴实无华的黑虎掏心进攻下,第七猛安全线受挫。

  就在这时,号角声一阵高过一阵,正在混战中的仆散东回头望去,却只见那面代表着武兴军第二猛安的大旗动了。

  在一片悚然的视线中,这支人数高达一千的骑兵队伍没有让轻骑骚扰,没有让步卒下马列阵,也没有让甲骑寻找破绽后入阵。而是由直接甲骑为先导,轻骑为两翼,骑马步卒为后继,缓缓加速之后,狠狠向着右翼耶律兴哥所部冲杀而去。

第222章 压阵冲锋争大将

  片刻之前。

  “竟然没有出来吗?”

  温敦浑玉望着侧后方的莒县县城,有些失望的说道。

  他麾下的行军谋克会兰成说道:“那些东平贼才几个人,如何敢冲击咱们千人正军?借他们两个胆子!”

  温敦浑玉摇头:“我从来没指望他们敢出城与我军作战,只是盼着他们能有些胆量,去偷袭我军大营。唉……一群鼠辈,枉我费尽心思,将正军全都调出来,只让签军守大营,甚至粮草都放在那里当诱饵。”

  会兰成拍着胸脯说道:“不就是区区一莒县县城吗?待攻破当面贼人,俺亲自率亲卫登城,夺下城池,献给将军。”

  温敦浑玉嗤笑一声,懒得理会。

  他需要将全军尽量完整的带到忠义军身后,以策应蒙恬镇国的正面进攻,哪能在区区莒县县城抛洒性命?

  会兰成站在马背上,眺望远方一阵说道:“仆散将军似乎有些危急,咱们还要继续等这些东平贼吗?”

  “不等了,不来就不来吧,等会儿再料理他们。”温敦浑玉戴上了头盔:“传我军令,上马!”

  在他们身后,一千已经列出阵型却牵马盘腿而坐的金军纷纷站起,将战马拉了起来,随即翻身上马。

  温敦浑玉也不多言,只是让士卒吹响号角,随即就带着自家的猛安大旗,缓缓向前。

  他身后的一千骑兵同样缓步向前,并且在奔行的过程中调整军阵,并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提升到急速。

  直到这时,武兴军第二猛安的全体士卒才同时奋力喊杀起来,声音竟然一时间压过了如雷般的马蹄声。

  且说武兴军……或者说这个时代绝大多数金国正军的军队配置都差不多,往往将最精锐身备五仗的甲骑集中在第一猛安中,一旦开始作战,这第一猛安的一千人就会成为绝对主力。

  当然,这也就导致了其他九个猛安战力下降。

  就比如完颜阿邻所率的武平军,在历史上攻宋时在淮西如入无人之境,将宋国建康都统制王权打得满地找牙。

  就是这么一支强军,在采石矶之战时由于强行渡江,登岸的几百精锐被虞允文指挥水军断了后路,统统弄死在了长江岸边。而完颜阿邻当即就如丧肝胆,觉得打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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