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论灵活多变，出人意表，还要数这“凌波微步”，即便后世铁剑门的“神行百变”，也远逊于它。
更有一点，无论古今，这门轻功绝对是天底下飘逸潇洒之最。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穆念慈本就身姿纤秀，曲线玲珑，哪怕初学，步履间仍略有滞涩，却也明显轻盈灵动，宛若起舞。
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是如此。
“咦？穆姐姐好俊俏的轻功！”
适逢靖蓉二人跑来串门，进门瞧见穆这一幕，黄蓉不由称赞一声。
“这是什么轻功，竟比我们桃花岛功夫还好看！”
穆念慈闻声停步，看向二人，莞尔一笑。
“蓉妹妹好会夸人，这是逍遥派的‘凌波微步’。”
她这一年来见闻经历远胜以往，行事举止也渐渐变得落落大方，早不复当年那一夸就脸红的模样。
“逍遥派？”
黄蓉算是见多识广，却也不曾听闻江湖上还有这么个门派。
倒是郭靖一番回忆，想起一个人来。
“我记得师父曾提过一位虚竹子老前辈，是百年前丐帮萧峰老帮主的结义兄弟，似乎是逍遥派传人。”
穆念慈也从老祖母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却是不知这位祖师还与丐帮有旧。
“据说当年萧老帮主自杀，未及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传下，还多亏这位老前辈相助，才没断了传承。”
原来当年萧峰特意将这两门绝学传于虚竹，待日后丐帮选出能担大任者，再上缥缈峰，先由虚竹考核认可，方才得传掌法、棒法。
也正是经他手，“降龙廿八掌”删繁就简，成了今日的“降龙十八掌”。
自此丐帮中兴，传至洪七公手中，已成了天下第一大帮。
“原来咱们这一帮一派，竟还有此渊源。”
顾平安不便将自己所知悉数相告，穆念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段过往。
“那可正好，如今百余年过去，蓉妹妹成了丐帮帮主，我成了逍遥派掌门，想必又能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佳话。”
说至此处，众人都觉有趣，齐声称善。
“对了，郭兄，黄姑娘。”
四人闲聊两句，顾平安笑道。
“我新婚那日，还要多谢你们仗义，这天寒地冻的，辛苦你们在外守了整整一夜。”
“这算什么，当初在岳州若不是你相助，我和蓉儿怕是连命都没了。”
郭靖念他恩情，哪会在乎这点小事，豪爽一笑。
“只是我和蓉儿都有些好奇，你跟穆世妹一夜都在闹些什么，为何声音如此...奇怪...”
这话一问，饶是穆念慈性格再怎么大方，也闹了个大红脸，顾平安也是满头黑线。
这两人懵懂无知，虽懂了男女之情，却不通夫妻之事，只道亲一亲嘴，便算做了夫妻。
话说到此处，好奇之下，就这么大喇喇地问了出来。
“咳咳...”
顾平安尴尬清了清嗓子，勉强敷衍一句。
“这夫妻之事，黄姑娘你还是日后私下问念慈吧...”
穆念慈哪想到他竟把自己卖了出去，一时气恼，小手探向他腰侧，银牙紧咬，狠狠一拧。
“嘶...”
顾平安哪舍得运内力将她震开，生生挨了这一招女子绝学，疼得龇牙咧嘴。
“那个...你们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哦，对。”
好在郭靖足够老实，没追着再问。
“我娘亲已经安顿好，有七师傅和杨伯母作伴，我和蓉儿打算明日就回大漠去了。”
第147章 再见杨康
“去报铁木真的恩情？”
“正是。”
郭靖点头道，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
“我们自牛家村来时，中途遇上了拖雷安答，与他聊了几句。”
顾平安瞧他神色，已猜出这几句聊了些什么。
“若我没猜错，拖雷是替铁木真带话的吧？”
“正是。我本以为大汗听说我带母亲回了中原，定会大怒，可我安答却说他不仅不怒，反而夸我孝顺。”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大汗赞我生来就是草原上的雄鹰，他一向待我如亲儿子一般，如今我虽不信他，他却仍认我是他的‘金刀驸马’...”
郭靖说到此处，偷偷看了黄蓉一眼，紧接着又道。
“我自然不愿当什么‘金刀驸马’，我要娶的是蓉儿，只是大汗对我恩重如山，我总不能背信弃义。”
顾平安闻言也看向黄蓉，铁木真无非是看中郭靖是勇将之才，这道德绑架般骗骗他这傻小子还行，可黄蓉“女中诸葛”，又怎会上当。
黄蓉感觉到他视线，耸了耸肩，那表情仿佛是在回答。
我当然没上当，只是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他像个老牛一般死犟，我有什么办法？
郭靖见他不语，又道：“拖雷安答说，如今西边花剌子模屡屡挑衅，大汗有意西征，金国战事也不能停，正是用人之际...”
顾平安点头表示了解。
“你有情有义是好事，我自不会拦你...”
黄蓉不懂他为何变卦，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听他又继续说道。
“不过，我在临安听闻，老毒物和当初完颜洪烈手下那群高手也已投奔蒙古，此去凶险，我和念慈与你们同行。”
他讲起临安诛杀奸相父子之事，将沙通天临死前所说的消息告诉二人。
郭靖如今实力已然不俗，但比起欧阳锋仍是略逊一筹，若再有梁子翁等人从帮掠阵，只怕难讨到好处。
他本想说铁木真与欧阳锋这群人并非一丘之貉，未必看得上他们，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未必猜得就准。
“顾兄弟武艺早就远胜于我，若你能同去，大汗必定欢喜，咱们也不用怕欧阳锋他们了！”
“好，不过我中途还有要事，须得先去凤翔府一趟。”
“这...”郭靖略有些犹豫，“那不如我和蓉儿先去，你忙完再来寻我们。”
顾平安笑道：“大军西征不是小事，咱们虽有些本事，却无碍大局，铁木真又不会专门等你一人，就算大军开拔，咱们快马加鞭追上便是。”
“这话倒也在理...”郭靖歪头思考一阵，点了点头，“好，那咱们何时动身？”
“后日吧，”顾平安道，“临行之前，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谁？”
“你那结拜义弟，杨康。”
......
“杨康？”
终南山上，重阳宫中，丘处机惊讶道。
“你当初想让他下山参加婚宴，我便觉得奇怪，为何如今还要见他一面？”
顾平安笑笑，牵过穆念慈的手：“我与念慈缘起，还多亏了他，没能请他喝上一杯喜酒，总觉得该见上一面。”
他当初来邀请全真七子时，也曾提过请杨康来，只是丘处机担心他狡猾，又趁乱逃离，便没答应。
眼见顾平安坚持，当初擒回杨康又是他的功劳，丘处机稍稍迟疑一会儿，便没再阻拦。
三人绕过殿后几座屋舍，来到临山而建的一排房。
其中大多空置着，尽头一间闭着门，门上一把大锁，左右两个道童持剑守卫。
“参见长春真人！”
道童躬身行礼，丘处机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开锁。
房中摆设略显简陋，打扫得还算干净，贴墙放了张宅床，中间一张方桌，两条板凳，桌上摆着茶杯，还有个未开的食盒。
窗下一个蒲团，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人，一身道袍，正是杨康。
丘处机看他一眼，轻叹一声，转身出了屋。
杨康闻声抬头，朝二人笑笑，站起身来。
“顾兄弟，穆姑娘，好久不见。”
顾平安想过他见自己时的反应，或是破口大骂，或是扑上来拼命，这淡淡一笑，倒有些出乎他意料。
“小王爷怎么一身道袍？”
“杨康如今已出家为道，道号‘清改’小王爷这般称呼，还是不要叫了。”
杨康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澈，语气也只是微微带些苦涩。
“二位请坐，今日来是...”
“我与念慈前几日成婚，可惜未能请你观礼，今日特意带了酒，算是请你喝杯喜酒。”
“恭喜恭喜！”杨康露出笑容，似乎是真心贺喜，“不过我已出家，这酒还是算了。”
顾平安拿过桌上茶盏，倒了三杯酒，往他身前推过去一杯。
“你师父亦是修道之人，不是同样不忌饮酒？”
“倒是有理。”
杨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朝二人一敬。
“这杯喜酒确实该喝，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多谢！”
一杯酒饮罢，顾平安又添满，再度举杯。
“这一杯是致谢，我二人结缘，归根结底，还是小...杨兄的功劳。”
杨康想起当初深夜试探，后来出使途中一路安排，轻笑一声，坦然受他一敬，仰头干杯。
“当初我误把顾兄弟当做好色之徒，不料却成就了二位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桩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