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在...”
司空玄浑身一颤，爬上前半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你不错，不错...”
童姥忽然笑了笑，笑声慈祥，竟无半分怒意。
司空玄却是如遭雷击，一如辛双清先前那般，磕头如捣蒜。
依着他往年的经验，若是挨一顿臭骂，骂得越凶，这一年越是平安，可这老贼婆若是如此刻这般和颜悦色，那才是天大的凶险。
就算侥幸不死，起码也要送掉大半条命。
梅剑冷声喝问：“收服无量剑这等小事，你拖了这么久便罢了，还害得宫中四位姐妹至今下落不明，该当何罪？”
果然还是没躲过去！
司空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连连叩首。
“姥姥明鉴！小人...小人当日只是奉命行事，绝无半点怠慢，实在不知四位尊使为何失踪！求姥姥开恩！求姥姥开恩！”
“开恩？”童姥神色玩味，笑道，“那么就免了你今年生死符的解药，如何？”
这算什么开恩？
司空玄虽早有不祥的预感，可此时事到临头，仍是难以接受。
“姥...姥姥...”
童姥笑声忽止，声音瞬间森冷如冰：“姥姥说话，几时轮到你讨价还价了？”
司空玄浑身一颤，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委顿在地。
“司空玄对不起您老人家，只求...只求姥姥赏个痛快...”
其余几个洞主、岛主无不噤若寒蝉，厅中一时落针可闻。
他们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胆量管别人闲事？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正在他彻底绝望之时，童姥忽然又话风一变。
第234章 下天山
“慌什么？”
天山童姥忽然又轻笑一声，如先前一般慈和，可听在地上跪着的几人耳中，却是阴森可怖。
司空玄兀自瘫软在地上，连颤抖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实在无趣，起来吧！”
童姥又看了穆念慈和顾平安一眼，淡淡道。随意挥了挥手。
“罢了，姥姥今天心情不错，兰剑，带这废物下去领二十大棍。”
明明是要受刑，司空玄反而如蒙大赦。
“多谢姥姥开恩！多谢姥姥开恩！”
他虽仍目不能视，却一骨碌爬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磕头如捣蒜。
连同他在内，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洞主、岛主，哪个不是各自地盘上无人敢惹的主儿。
不说凶神恶煞，好歹也称得上是狂放不羁，不可一世的土霸王。
偏偏就是这样一群“大人物”，却被这“小女童”随口几句戏弄吓得一个个魂不守舍。
尤其这司空玄，简直如从阎王爷眼皮子底下捡回命来一般，脸色煞白。
童姥露出几分不耐神色，挥了挥手，兰剑上前斩断他身上绳索，拽着绳头，三两步出了独尊厅。
也不知这灵鹫宫在何处受刑，总之许久也没惨叫声传来，余下几个洞主、岛主也不敢多嘴，老老实实跪在中央，不敢吭声。
“哈大霸，今年姥姥寿辰，你们铁鳌岛送什么来祝寿啦？”
这岛主名字起得粗豪，人也壮硕如铁塔一般，只是此刻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哪还有半分豪迈之气。
哈大霸膝行两步，捧起一个大红锦盒打开。
盒盖掀开，金色衬缎上赫然是一株两尺有余的红色珊瑚，其色殷红如血，纯正润泽，形如古木，举世罕见。
他显然紧张至极，话音颤抖，托着锦盒的手几乎稳持不住。
“铁鳌岛送上极品血珊瑚一株，恭祝童姥仙寿永享...”
话未说完，天山童姥忽然一甩衣袖，劲风呼啸而至，将那庞大身躯狠狠掀飞出去。
哈大霸整个人飞跌倒退，绳子牵动，险些将他身边那洞主也一并拽个跟头。
逍遥派武学中，类似劈空掌一类劲气外放的功夫只有一门《白虹掌力》，却只有李秋水一人学过。
这掀飞哈大霸的一招看似高明，实则全靠童姥一身绝顶内力，发力有余，控制却不自如。
那世间难寻的珊瑚被气劲波及，抛飞上天，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幸好顾平安及时出手，单手凌空虚抓，气流倒卷而归。
这珊瑚虽然珍贵，天山童姥却也不甚在意，只是乍见这精妙手段，不由投去一道讶然目光。
系统光屏闪过，名望值微微一跳。
顾平安将锦盒递给身后的竹剑，笑道。
“师伯，这血珊瑚宽逾两尺，品相上佳，只怕皇宫大内也未必能有如此希罕的玩意，想必这位哈岛主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得来的吧？”
“你喜欢？送你了！”
童姥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哈大霸，我且问你，两年前嘱咐你要备齐的药材，如今怎么样了？”
“回姥姥的话，大部分都在这儿了...只是有几样药物实在难得，至今...至今仍缺那三百年海龟的龟蛋和五尺长的鹿角...”
哈大霸赶紧又翻身跪好，一边说着，也磕了几个响头，却是不敢如司空玄一般求饶。
童姥神色稍霁：“下次少拿这些破烂凑数，若明年还凑不齐这些药材，休怪姥姥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我等一定谨遵姥姥命令，万不敢懈怠！”
“行了，滚吧！”
几人当真是大喜过望，又连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下峰去了。
只有司空玄倒霉了些，二十大棍挨完，虽不至于要了老命，也是难免伤筋动骨。
同来之人早逃了个干净，只苦了他一瘸一拐自己下山，说不出的凄惨委屈。
此后两月有余，顾平安二人有空便往花园假山后的石室中去，已将那近千幅图谱尽数看遍。
这图谱最难便是入门，越看到后面，自然融会贯通，越学越快。
也不知穆念慈是当真与逍遥派有缘，还是北冥神功的奇效，二人同时学起天山六阳掌，她的进境极快，竟不比开了挂的顾平安慢上多少。
一幅晦涩难懂，不知所云的图谱，她只看一眼，便已心领神会。
只可惜，这洞中并无《白虹掌力》的记载，否则以天山童姥这么多年钻研，也不至于如此忌惮李秋水这门功夫。
“三个月学会这两门绝学，两个小辈天资当真骇...说得过去...不过就凭你们现在这点本事，想对付李秋水那贱人，却还差的远。”
这一日再试过招，童姥感慨两句，语中带着几分傲娇意味，顺势又泼来一盆冷水。
“不如这样，好师侄，姥姥帮你个大忙如何？”
穆念慈一脸茫然：“什么忙？”
“那些个洞主、岛主虽然是不中用的废柴，不过功夫还算马马虎虎，姥姥把他们都叫上山来，你使出北冥神功来，将他们一个个吸得一干二净，准保你武功天下第一，怎么样？”
“这怎么行？”穆念慈眉头紧锁。
她原本性格受杨铁心影响不小，后来又受顾平安耳濡目染，除了对他全心信任，言听计从之外，倒是越来越向洪七公靠拢。
大奸大恶如云中鹤那般，杀了便杀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当初葛光佩那对野鸳鸯也好，姑苏王家几个恶奴也好，动手同样不会手软。
只是若让她为了练功，就将那些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洞主、岛主一个个骗来吸光内力，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除非，是顾平安劝她如此。
可顾平安又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傻实在的，罢了，不听便不听，白费姥姥一番好心。”
童姥故作嫌弃，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那洞里功夫你们也算练了个七七八八，趁早滚下山去吧！”
穆念慈一怔：“师伯...”
“另有一事，”童姥又道，“明年我生辰之时，你二人需回来一趟，为师伯办一件大事。”
第235章 双剑合璧
“念慈受师伯大恩，莫说一件，便是十件，二十件，我二人也...”
穆念慈说着，不自觉看向顾平安。
顾平安自然知道所谓大事是什么，毫不犹豫接过话来。
“念慈说的不错，师伯有命，我夫妻万死不辞。”
天山童姥赏给顾平安一记白眼，冷哼道：“臭小子装模做样倒是一把好手，可怜我这傻师侄，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穆念慈脸色一红，却也没出言反驳，又问道：“不知师伯有何要事，还需如此郑重其事，莫非这世上还有人是师伯的对手？”
她这几个月来也没少跟童姥过招，虽远不是对手，却也瞧得出对方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武艺高强至此，却还要专门求助，这敌人又该是何等利害人物？
“若换了寻常日子，就凭贼贱人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姥姥我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天山童姥心中虽对李秋水忌惮万分，却仍要装作满不在乎，傲然道。
“师伯口中所说，难道是师...李秋水？”
“哼！正是那不要脸的婊子！荡妇！”
一提这名字，童姥当即脸色一沉，骂声脱口而出。
“我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厉害归厉害，却却有一个大大的不利之处，每三十年，我便要返老还童一次...”
这功夫固然玄奇，但人却不是仙，想返老还童，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我自六岁起练这功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全身功力尽失，花了三十天方才回复功力；六十六岁那次，用了六十天；明年九十六岁，便需足足九十天时光。”
穆念慈顿时想起无崖子所说，师伯这身型永如女童一般，便是当年遭了师叔的算计。
“师伯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到时为您老人家护法？”
天山童姥瞥她一眼，道：“还行，只要与这小子不相干，你倒也没那么傻。”
顾平安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道：“师伯说笑了...”
“行了，姥姥也懒得跟你们废话，直说了吧，我若命你们去杀那贼贱人，想来是你们决计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