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瞧，这第一幅图似乎是天山折梅手第一路掌法的第一招。”
穆念慈举着火把在第一幅图前端详片刻，略有所察，回头说道。
那图上便是几道线条箭头，看似杂乱随意，顾平安仔细观瞧，便即认出是起手进招路线的图解。
这路线中又暗藏多般变化，极尽深奥，难怪梅、兰、竹、菊四姝只看片刻，便险些走火入魔。
再看几幅，顾平安不由感慨。
“这图中所绘，精妙远胜咱们先前所学，看来祖母所传的秘籍也记载不全。”
也不知这图谱是逍遥子所留，还是昔年另有高人，虽晦涩难懂，却高明至极。
原著中虚竹习练天山折梅手，还需靠着天山童姥一首拗口歌谣引导真气路线，再与她拆招练习，方才运转如意。
但这图谱不过寥寥数笔，便已将歌诀中诸般奥秘，尽数包含其中。
难怪天山童姥一身功夫都练到了这般地步，仍是时常到此处揣摩图谱，一待便是月余。
再依次序往下看去，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手之后，便是天山六阳掌的的图解。
穆念慈目光落在图谱上，真气一动，立时便将这掌法与生死符之法联系到一起。
她与顾平安早学会的生死符的制法，只是天山六阳掌失传，二人平日虽能以小无相功或九阴九阳内力催动，却终究没有解法。
如今总算见到了这门掌法，只待彻底悟透，便可融会贯通。
其实顾平安有系统这个外挂在身，只大致扫上一眼，便已掌握到初窥门径的境界。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进了石室，正是梅剑。
她虽入内，却始终目视前方，眼眸低垂，不敢向石壁看上一眼。
“二位已在此处停留超过两个时辰，主人派婢子进来看看，若二位无恙，请随婢子到厅中用晚膳。”
“两个时辰？竟已过了这么久吗？”
顾平安倒是心中有数，只是穆念慈显然有些意外。
二人随梅剑回了独尊厅中，又见到天山童姥。她毕竟一把年纪，神色早已恢复如常，再无先前那般模样。
她见顾平安一同进来，脚步沉稳，神色如常，气息不见半分萎靡，不由露出一丝惊讶神情。
“好小子，在那石室内待了这么久，居然如此轻松？图谱看了几幅？”
“回前辈的话，一幅有余，不足两幅。”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地往少了说，仍是听得天山童姥面露愕然。
这小子，竟真有如此悟性？
梅剑四姝虽算不上悟性过人，却也比江湖平均水准高出不少，又得她从小带在身边培养。
即便如此，也要至少修炼三十余年，才勉强能观摩图谱一日，且不伤己身。
至于能学会多少...犹未可知。
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短短两个时辰...一幅有余？
这等天资，就算比起自己和无崖子也不遑多让，更比李秋水那贱人还“高上许多”。
“大话少说，来，跟姥姥过过手！”
话音刚落，天山童姥便已闪身而至，说动手就动手，倒是惊呆了一旁的四姝。
穆念慈却没半点惊慌，好整以暇地在旁观战。
这一番出手不过试探考校，童姥并不使出全力，反反复复也不过一招。
饶是如此，这一招中却有千般变化，仍把四姝看得眼花缭乱。
顾平安自然也以这天山折梅手第一招相迎，转眼已对拆七八招不落下风，个中变化更是无一重复。
【展露精妙招式，通过天山童姥考验，得其承认天赋，名望值增加500点。】
【名望等级不变，侠名远播（6000/10000）=＞侠名远播（6500/10000）】
名望值一变，顾平安心中不由暗笑，这个老傲娇，明明心里已经承认，手上却还不停。
如此又斗得三五招，天山童姥这才收招归位，淡淡道：“行了，勉强说得过去。”
穆念慈笑盈盈看她一眼，嘴上不说，心中也觉得好笑。
“多谢前辈指点。”顾平安忍着笑意，略施一礼，退到穆念慈身边。
“别忙着沾沾自喜，这天山折梅手虽只六路，但包含精义无数，掌法和擒拿手之中，更蕴藏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你们所学这丁点本事，不过沧海一粟。”
“师伯（前辈）教训的是。”
童姥皱眉道：“你这小子，一口一个前辈叫着，是什么意思？”
顾平安自然不会跟她抬杠，当即道：“是侄婿疏忽了，还望师伯见谅。”
“行了，坐吧，小余，上菜吧。”
过不多时，一名老妇招呼几名仆妇入内，菜色虽不复杂，却也精致。
那老妇便是昊天部首领余婆婆，瞧相貌少说也有六七十岁年纪，却被一个身材不过八九岁模样的女童称作“小余”，倒也实在有趣。
一餐饭刚用罢，兰剑又入内通传，说是轮值的洞主、岛主已到了门外。
今日刚好是三月初三童姥生辰，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辛辛苦苦一年，便要在此时赶来，送上供奉。
“叫进来吧。”
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一行人入得厅内，眼睛皆用黑布蒙得结结实实，用长绳牵成一排，各自端着大大小小的礼盒。
以往每年轮值之人都是九人，今日却多出一个中年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袍，跟在最后。
她身前那人脸上虽然蒙了黑布，顾平安二人却也瞧得眼熟，认出那便是当初在无量山中见过的神农帮帮主司空玄。
他运气倒是不错，不曾遇上段誉那个搅屎棍，也没被那几位“灵鹫宫尊使”吓得跳崖自尽。
司空玄等人入内几步，横作一排，齐齐跪下，将大包小裹轻放在一边，纳头便拜。
“蟠桃捧日三千岁，古柏参天四十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恭祝姥姥与天地比寿，与日月同光！”
第233章 生死符
那跟在最后进来的中年女子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被腰间绳子一拽，脚下不稳，险些摔了个跟头。
她好不容易稳住跪下，再想抬头祝寿，却已是慢了半拍。
几句祝寿词还未说完，天山童姥便是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这一哼，直把那女子吓得额头后颈冷汗涔涔，整个人抖似筛糠。
“这胆小如鼠的废物是是哪一洞，哪一岛的？姥姥瞧着眼生，新来的？”
兰剑恭敬道：“启禀尊主，阳天部首领符姐姐上报，此人名叫辛双清，原是大理无量剑的西宗掌门。如今无量剑被收入麾下，两宗合并为无量洞，由她任洞主。”
派神农帮收伏无量剑，是童姥亲自传下的命令，轮值的九人中多出一人，她又怎会猜不出她身份？
“新收的洞主...就这等货色？”
早在上山途中，辛双清便已从司空玄等人口中得知这尊主性情残暴乖戾，此时虽眼缠黑布，不能亲眼得见，却也着实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晚辈...小人...姥姥饶命...饶命！”
她一时方寸大乱，话也说不清楚，只是连连磕头，直磕得额头青紫一片。
“废物，”天山童姥端起茶杯，冷声道，“别磕了，吵死个人，闭嘴，跪起来！”
辛双清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强打精神直起身来，却忽觉左腹天枢穴一凉，紧跟着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
这感觉...完了...
她心头一凉，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司空玄等人连童姥脾气秉性都告诉了她，又怎会不提这最可怕的生死符？
只片刻功夫，阵阵麻痒混着疼痛袭来，直如蜂针齐蜇，万蚁咬啮，教她不自觉呻吟出声。
其余轮值的岛主、洞主哪个没经历过这一番折磨，此刻心中既有同情，又满怀恐惧，皆是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尤其司空玄，他此前办事中途，四位“尊使”无故失踪，当时虽没算到他头上，但今年生死符的解药还有没有份，犹未可知。
天山童姥甩手打出一枚生死符便不再说话，偌大厅中，只有辛双清的声音回响。
只片刻功夫，人已滚倒在地，难耐的呻吟也转为声声惨叫，越发听得人头皮发麻。
梅、兰、竹、菊四姝已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垂着头站在一边，只是脸色隐隐发白，不难看出心中不安。
穆念慈先前瞧得分明，那一枚冰片薄如蝉翼，盈盈闪光，显然是生死符无疑。
她虽也曾用过这招，可却是为了惩治仗势欺人的金兵，如今这辛双清显然与师伯并无过节，那阵阵凄厉哀嚎难免让她心生不忍。
天山童姥瞧见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不变，瞧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梅剑。”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淡淡招呼一声。
梅剑闻声微怔，抬起头来，稍稍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每个第一次来的洞主或岛主，都要受一受种下生死符的下马威，往往要苦苦挨上一炷香时分，主人才会唤她去喂一颗解药。
怎么今日这么快就下令了？
辛双清自然对此浑然不知，一枚药丸下肚，奇痒剧痛立时缓解，只是整个人仍瘫软如泥，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梅剑站起身来，朗声问道：“辛双清，你可知道尊主赏了你何物？”
“生...生死符...”
童姥轻笑一声：“哼，看来这群蠢货已告诉了你，姥姥再问你，你可知这生死符之名的由来？”
司空玄等人不由惊恐，好在那老煞星似乎并未因此动怒。
辛双清勉强趴跪着，有气无力道：“生...生不如死...”
“这就是日后胆敢背叛姥姥的下场，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敢...万...万万不敢...”
“最好如此，记住了，你今日所受，不过是皮毛而已。”
天山童姥语气阴沉，只凭声音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厉害过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尊主每年会派我等巡行各洞各岛，赐以镇痛止痒之药，可保这生死符一年之内不发。”
童姥递来一个眼神，梅剑会意，接过话又道。
“你只需尽心竭力为灵鹫宫做事，对尊主忠心不二，自然可保一生无忧。”
“多谢姥姥...多谢姑...尊使...”
童姥不再理会她，又轻喝一声。
“司空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