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龙之王朝 第223节

  雷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退开半步。

  戴米昂的手悬在梅卡伤口上方半寸,指尖轻轻掠过那支折断的弩箭。箭杆已经被截短,只留下三寸长的残端,但箭头仍深深嵌在锁骨下方,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血管像中毒的藤蔓般在皮肤下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纹。

  “鬼舞草的毒已经扩散。”戴米昂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指尖按压伤口边缘时,梅卡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前的银发。

  雷格的手死死扣住床柱,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弟弟的痛苦。琼尼尔和路斯里斯已经按住了梅卡的四肢,但戴米昂摇了摇头:“不够,他待会儿会挣扎得更厉害。”

  塞内奥尔沉默地跨坐上床榻,用全身重量压制住梅卡的躯干。

  戴米昂从医囊中取出一把瓦雷利亚钢薄刃,刀身细如柳叶,刃口在烛光下泛着暗红波纹,这是他常用的那柄瓦雷利亚钢柳叶刀。“这刀淬过龙焰。”他简短地解释,随即转向雷格,“陛下,您最好退后。”

  雷格没动。

  戴米昂不再多言。

  刀尖刺入伤口的瞬间,梅卡猛地睁大双眼,喉咙里爆发出一声被生生掐断的嘶吼。戴米昂的动作精准而残忍,刀刃沿着箭伤划开一道十字切口,黑红色的脓血立刻涌出,带着鬼舞草粉特有的腐草腥气,像是某种活物般黏稠地流淌。

  “按住他!”

  琼尼尔的膝盖死死抵住梅卡的肩膀,路斯里斯几乎整个人压在他的腿上。梅卡的挣扎让伤口迸裂得更厉害,鲜血溅在戴米昂的护甲上,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箭杆已经折断,但箭头嵌在肋骨下方。“戴米昂的手指轻轻探查着伤口,突然抬头看向琼尼尔,“我需要你的血。”

  琼尼尔一愣:“什么?”

  “别问。”戴米昂已经抓过他的手腕,刀光一闪,鲜血立刻涌出。

  琼尼尔的血液被引入一只银杯,混合着某种散发着松木清香的深紫色粉末。戴米昂用骨针蘸取混合物,在伤口周围刺入十二个点,形成一圈诡异的符文。

  “现在“戴米昂的手突然握住箭尾,“数到三。”

  他没数到二就猛然发力。

  梅卡的惨叫被路斯里斯及时塞进他嘴里的用沸酒煮过的布堵住。带倒钩的箭头离开血肉时发出可怕的黏腻声,伤口顿时鲜血狂涌。戴米昂立刻将剩余的血药混合物倒入伤口,勉强止住了血。

  “腐肉必须全部切除。”

  刀锋刮过骨骼的声音令人牙酸。戴米昂的指尖探入伤口,翻出被毒素侵蚀的肌肉组织,每一刀都精准得可怕。梅卡的瞳孔已经散大,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野兽。

  “蛇藤汁。”

  戴米昂伸手,塞内奥尔立刻递上一只水晶瓶,里面晃荡着翡翠色的粘稠液体。“索斯罗斯的蛇藤,能烧尽毒素,但”他顿了顿,“会像真正的火焰一样疼。”

  药液滴入敞开的伤口时,梅卡的脊背猛地弓起,塞内奥尔几乎按不住他。伤口处腾起一缕诡异的青烟,血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真的在被灼烧。梅卡的手指死死抠进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里挤出的已经不是人声,而是某种野兽般的呜咽。

  雷格突然上前,一把攥住弟弟的手腕。“看着我!”他低吼,紫眸死死盯住梅卡涣散的瞳孔,“别闭眼!看着我!”

  戴米昂没有停顿。他的刀刃继续在伤口深处游走,挑出最后一丝泛黑的筋膜。脓血混着蛇藤汁滴落在银盆里,竟像酸液般腐蚀出细小的气泡。

  “琼尼尔。”戴米昂突然抬头,“你的血。”

  琼尼尔听话地伸出手。

  刀光一闪,戴米昂划开琼尼尔的手腕,鲜血再次涌进一个装着银色粉末的银杯。

  “现在。”戴米昂将血药混合物倾倒在梅卡的伤口上,“忍住。”

  血液接触伤口的刹那,梅卡的身体剧烈抽搐,像是正在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但渐渐地,伤口周围的青黑纹路开始褪色,血也渐渐变成了鲜红色。

  戴米昂的额头渗出细汗,但声音依然平稳:“毒素暂时解决掉了。”

  雷格缓缓松开弟弟的手腕,梅卡已经陷入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

  “暂时?”雷格的声音低沉如雷。

  戴米昂擦净刀刃,抬眼时紫眸深不可测:“这只是开始。”

第440章 伊耿的决意

  “蜘蛛丝。”戴米昂伸手,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

  塞内奥尔立刻递上那卷近乎透明的索斯罗斯金蜘蛛丝。这种由龙巢城温室培育的金蜘蛛产出的奇异丝线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柔韧。戴米昂捏起一端,轻轻一抖,丝线竟发出细微的金属嗡鸣。

  “继续按住他。”

  琼尼尔和路斯里斯再次扣紧梅卡的肩膀。戴米昂的针尖穿透伤口的瞬间,梅卡的身体猛地抽搐,即使处在半昏迷状态,剧痛仍让他的脊背弓起。

  戴米昂的手法快得几乎出现残影。针尖精准地避开每一根颤动的血管,每一次穿刺都恰到好处地收紧组织。金蜘蛛丝在血肉中穿行,像月光织成的网,将破碎的血肉一点点归位。

  “这种缝合.”哈里士大学士忍不住凑近,老眼圆睁,“怎么可能?”

  “这种蜘蛛会用丝线束缚,缠绕猎物。”戴米昂头也不抬。”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丝线将融入血肉,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索斯罗斯的斑纹人会用这种丝线缝合伤口,效果比羊肠线要好很多。。”

  随着最后一针收尾,伤口奇迹般地闭合了。金蜘蛛丝在烛光下闪烁,如同在梅卡皮肤下织就了一张漂亮的图谱。但戴米昂没有停手,他从药囊取出一个琉璃小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液体。

  “火龙松脂。”他解释着,将液体涂抹在缝合处,“一种经过多重炮制的药物,流行在亚夏和逸地,是我父亲带回来的,能防止伤口崩裂,哪怕偷羊贼发狂甩动也不会开裂。”

  “现在,“戴米昂直起身,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轮到月影草了。“

  他从内层口袋取出几片深蓝色叶片。叶片上的银色脉络在接触到梅卡皮肤的瞬间突然亮起,像是有生命般贴附在额头、心口和伤口上方。最奇异的是,叶片竟开始缓缓搏动,仿佛在同步梅卡的心跳,梅卡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的苍白稍稍褪去。但戴米昂的表情却依然凝重。

  “这”雷格伸手想触碰,又在半空停住。

  “别动。”戴米昂挡开国王的手,“它们在吸收残留的毒素。”

  他转向窗口,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叶片上的银脉正逐渐被灰色侵蚀。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洗净手上的血迹,“鬼舞草的毒已经损伤了他的心脉。即使活下来”

  “即使活下来怎样?”雷格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戴米昂直视国王的眼睛:“他也再不能承受骑龙的高空压力了,除非奇迹发生。”

  寝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对梅卡坦格利安来说,这比死亡更残酷。

  龙巢城

  木剑相击的脆响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伊耿突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训练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伊戈?“邓肯立刻扔下自己的剑,那双粗糙的大手扶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你脸色好差。”

  伊耿摇了摇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匕首突然扎进心脏,又猛地抽出。他下意识地攥紧胸前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没事”他喘息着,声音比平时虚弱,“就是突然心口疼。”

  邓肯皱起眉头,眼睛里满是担忧。他扶着伊耿坐到训练场边缘的石凳上,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喝点水?还是我去找学士?”

  “不用.”伊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歇会儿就好。”

  就在这时,瓦伦娜瓦雷泽斯从廊柱的阴影中缓步走来。银翼的骑手虽已年老,岁月却似乎格外优待她,银发如月光般流泻在肩头,紫罗兰色的眼睛依然明亮如少女。她的步伐轻盈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龙骑士特有的威严。

  “怎么了?孩子。”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纤细的手指搭上伊耿的额头,掌心微凉,“发烧了?”

  “没有.”伊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瓦伦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收回手,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哈耿和霍法。两个少年立刻挺直了背脊,但他们的眼神闪烁,明显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邓肯的眼睛,这个看似憨厚的少年在某些方面异常敏锐。他注意到霍法的双手无意识地搓在一起,而哈耿的脚尖正不安地蹭着地面。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小伊耿?”瓦伦娜走向两个孩子,直截了当地问,声音比平时低沉。

  哈耿的紫眸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我们能瞒什么?”

  霍法则抿紧了嘴唇,冰蓝色瞳孔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瓦伦娜轻轻叹了口气,银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孩子们,训练到此为止。伊耿需要休息。”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邓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伊耿拉住了袖子。

  “走吧,邓克,”伊耿的声音很轻,“我想去藏书室看看。”

  当两个少年离开训练场后,瓦伦娜转向哈耿和霍法,紫眸中闪过一丝严厉:“你们知道什么?”

  霍法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君临来的渡鸦.梅卡受伤了,很严重的伤。”

  瓦伦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望向伊耿离去的方向,银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摇曳,将三张凝重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我们必须告诉他。”哈耿压低声音,紫眸中跳动着不安的火光,“伊耿是梅卡的儿子,他有权知道父亲命悬一线。但我没办法奶奶我没有办法.”

  瓦伦娜轻轻摇头,指尖划过雷格国王来信上的火漆印:“雷格特意嘱咐,暂时不要告诉伊耿。那孩子心思细腻得像他的母亲,若知道梅卡重伤难愈.”

  “但这是错的!“霍法突然拍案而起,烛火在他冰蓝色的瞳孔中投下跳动的光影,但是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你们没看见他今天训练时的样子吗?他的手在抖,剑都握不稳,他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感应不会骗人!但是.告诉他这个消息确实太残忍了,我不敢.也不能.”

  门外的走廊阴影处,伊耿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他本是兴冲冲来找霍法去看新破壳的龙崽,实际上他已经忘掉了训练场上的意外,却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对话。

  父亲要死了?

  这个念头像一柄冰锥刺进心脏。伊耿的呼吸变得急促,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屋内接下来的对话。

  瓦伦娜银色的睫毛低垂:“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保护那孩子。梅卡现在.”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即便是我儿,也很难彻底治愈梅卡。”

  霍法突然转身走向窗边,冰蓝色瞳孔映着窗外的月色:“你们有没有想过,若伊耿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会恨我们一辈子?就像父亲从没告诉我我的名字还被我早夭的叔叔用过,虽然我不在意这种事情.”

  一阵沉默。

  门外的伊耿悄悄后退,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石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呜咽溢出。

第441章 有些路总要自己走

  夜色如墨,月光透过破损的彩窗,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暗影。四个少年挤在角落里,只有一盏快要燃尽的牛油蜡烛提供微弱的光亮。邓肯那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堵住了门缝,确保不会有人突然闯入。

  伊耿坐在一个翻倒的书箱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

  “我要去君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霍法叹了口气,冰蓝色的瞳孔在烛光下闪烁着忧虑。他盘腿坐在地上:“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他低声说,“但太危险了。你父亲将你留在龙巢城就是为了保护你。”

  “可他现在快死了!”伊耿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立刻压下去,像是怕惊动外面的守卫。

  哈耿靠在书架旁,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伊戈尔大人不会同意的。”他低声说,“而且药材车队查得很严,你怎么混进去?”

  “邓肯能帮我。”伊耿转向身旁的高大少年,眼中带着恳求。

  邓肯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严肃。“我可以假装是护卫。”他低声说,“伊戈.不,你可以扮成学徒,就说去君临送药。”

  霍法皱眉:“可你的头发”

  “染掉。”伊耿毫不犹豫地说。

  霍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反对,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突然从书架的缝隙间渗入,烛火剧烈摇晃,几乎熄灭。四个少年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阴影中,仿佛从古老的壁画里走出来一般。

  不,就是从那副壁画里走出来的,那副壁画是一扇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暗门。

  雷伊瓦雷泽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阴影,浑浊的紫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他的出现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四个少年吓得几乎跳起来,邓肯更是差点撞翻身后的书架。

  “曾、曾祖父!”哈耿结结巴巴地说,手忙脚乱地行礼。

  雷伊没有理会他们的慌乱,只是缓缓走到伊耿面前,枯瘦的手指抬起少年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

  “我已经和伊戈尔谈过了。”老龙王的声音沙哑如风吹过枯叶,“他的原话是:'真龙终要展翅'。伊耿,你也是真龙。”

  伊耿的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雷伊松开手,转身朝门口走去,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旧藏书室里格外清晰。在离开前,他微微侧头,丢下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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