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龙巢城的女主人盯上了自己从未到访过的黑墙,还有那些在足以容纳骑兵奔驰的黑墙上指挥的虎党贵族那些躲在黑墙后的真正决策者。
龙焰横扫过黑色的巨墙,那道由黑石铸造的高墙在龙焰下反而越发厚重,但人不行。正在指挥作战的四十多个虎党贵族瞬间变成了人形蜡烛,他们镶满宝石的袍子燃烧得格外明亮,格外令人愉悦。
沙耶尔的攻击最令人胆寒。胭脂红龙低空掠过战场,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翻滚的胭脂红色毒雾与粘稠的同色火焰。毒烟顺着虎袍军的阵型缝隙流淌,像有生命般钻进面甲的缝隙。吸入毒雾的士兵们抓挠着喉咙倒下,他们的指甲在脖颈上挖出血沟,却止不住肺部的溶解。
瓦索利亚尔丝绸般的白色鬃毛上沾满了血珠,这头优雅的怪兽专门追杀逃兵。它的龙焰不像其他龙那样狂暴,而是像贵族的手杖般精准每次喷吐都只烧掉一个逃跑士兵的双腿,让他们在泥土中爬行哀嚎。
城墙在巨龙面前什么都不是。
当黄金王降落在议会宫前广场时,幸存的守军终于彻底崩溃。这头金龙没有喷火,只是用爪子碾碎了象征虎党的青铜猛虎雕像,熔化的金属在爪间滴落,像融化的黄金眼泪。
伊葛看着最后一个虎党旗手被龙焰吞没。年轻人死死抱着旗帜不肯松手,火焰中传出的惨叫像极了某种动物的哀鸣。
“这就是巨龙“布拉佛斯军官干涩地说,“我们应该庆幸龙王们对重建瓦雷利亚不感兴趣,而且站在我们这一方。”
伊葛微笑着点点头。
太阳西沉时,五头巨龙在瓦兰提斯上空盘旋,无声地宣告着虎党转瞬即逝的辉煌。
黑墙内外的战场上,数千虎袍军变成了形态各异的焦尸。有的像黑曜石雕像般保持着冲锋姿势;有的融化成沥青状的肉泥;最“幸运“的那些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如果忽略他们七窍流出的脓血和狰狞的脸,布满抓痕的脖颈的话。
森卓洛斯落在元老院的屋顶,将这座古老的建筑压得嘎吱作响,丹踩着龙颈跳下来,说实话,即便已经走遍了大陆的不少隐秘之地,瓦兰提斯的元老院还是第一次来即便瓦雷泽斯家族曾经是元老院的常客。
“告诉布拉佛斯人,“他对赶来的联军使者说,“现在可以来收拾残局了。“
远处的海面上,紫舰队的战船终于放下了登陆艇。而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一个披着伊葛皮囊的人悄然消失在了燃烧的街道中。
第400章 逃离瓦兰提斯
瓦兰提斯的元老院曾是黑墙内最辉煌的建筑,如今穹顶坍塌,彩窗粉碎,镀金的梁柱被龙焰烧得焦黑扭曲森卓洛斯不喜欢这栋古老的建筑,于是在无聊时用龙焰摧毁了这座辉煌的宫殿。丹瓦雷泽斯踩着碎裂的瓦雷利亚雕像残骸,靴底碾过一颗滚落的红宝石,那曾是属于某位黑墙贵族的家徽饰物,如今不过是战利品堆里的又一粒尘埃。
龙骑士回到了巨龙背上。
象党贵族们跪在丹的面前,额头抵着染血的大理石地面。他们的丝绸长袍被烟灰和汗水浸透,金链与宝石在被虎党追杀逃亡时早已丢弃,只剩下狼狈与恐惧。瓦萨昔兰尼加执政官此刻嗓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龙王大人……”他不敢抬头,只盯着丹的靴尖,“虎党已经溃败,但.”
丹的手指在森卓洛斯的龙鞍上轻轻敲击,这头墨绿色的巨龙低伏在他身后,蝶翼状的尾槌微微摆动,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继续说。”
瓦萨执政官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象党最后的命运,是作为合作者活下去,继续掌权瓦兰提斯,还是作为敌人被龙焰吞噬。
瓦兰提斯赖以称霸东方的虎袍军已然溃散,在城外集结的七万虎袍军在四个战场全线溃败,城内的两万虎袍军被巨龙直接烧残。
虽然说瓦兰提斯一直号称有五十万大军,但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
“虎党余孽仍在,他们号称掌握了能让瓦兰提斯再次伟大的关键仁慈的龙王.”瓦萨执政官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们愿意献上”
“罗翰妮黑火。”丹打断他,冷声说道。“伊蒙黑火、伊耿黑火、戴蒙黑火。四个名字,换瓦兰提斯还是瓦兰提斯。”
风卷着火星掠过广场,远处传来布拉佛斯水手们有节奏的号子,他们正在用铁钩把黑墙贵族的尸体拖到长桥示众,这些粗鲁的水手还把黑墙贵族的藏书室洗劫一空。羊皮卷轴被随意丢弃,镀金的书页被撕下来塞进腰带,千年历史的瓦雷利亚典籍被当成燃料扔进篝火。更近些的地方,科霍尔的黑山羊骑兵正在举行他们的“入城仪式“:把虎袍军的脑袋挂在长矛上,沿着大道一字排开。
瓦萨执政官的喉结滚动,他不敢违抗丹的指令,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黑火余孽的情况:“他们…可能在虎党溃军里,往南去了奴隶湾”
森卓洛斯突然喷出一股硫磺味的鼻息。
“那就去找。”布拉佛斯的将军用刺剑抵住瓦萨执政官的喉咙。“每搜一个村庄,烧一个。每查一条船,沉一条。直到”
“安静些。”
丹打断了布拉佛斯将军的狂言。
龙骑士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他,让这位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将军瞬间噤若寒蝉。
允许布拉佛斯人和科霍尔人劫掠瓦兰提斯已经足够了,再过分些会对他们的名声造成影响。
“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瓦萨执政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瓦兰提斯的港口燃烧着,浓烟如裹尸布般笼罩着破碎的码头。伊葛,或者说,披着伊葛皮囊的影子穿行在倾倒的货箱与焦黑的尸体间,脚步轻盈如猫。他的紫眸扫过每一处阴影,直到在一座半塌的香料仓库后,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的罗翰妮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
仓库的阴影里弥漫着肉桂和血的气味。
罗翰妮夫人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她的手指深深陷进长裙的褶皱里,指节发白。婴儿小戴蒙在她怀中沉睡,而小伊耿和小伊蒙紧攥着她的裙摆,眼睛却死死盯着伊葛。他们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是两对漂亮的紫水晶。
伊葛没有立刻上前。他站在一束从破窗斜射进来的阳光里,紫眸扫视着三个孩子,缓慢,但是仔细。
两个大孩子被伊葛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伊葛.叔叔?”小伊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
“陛下,我们来吧。”
逐龙者西蒙贝勒里斯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他的敏锐让他能嗅出危险,而眼前这个“伊葛”让他脊背发凉。
哈罗德海塔尔则眯起眼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伊葛大人,您竟然还活着我听说您”
伊葛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毫无笑意。“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也不是你们怀疑我的时候。”他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瓦兰提斯已经不再安全,虎党溃败的太快了,而且他们没来得及赶尽杀绝,象党现在充满了仇恨。来焚烧瓦兰提斯的戴米昂瓦雷泽斯的沙耶尔能嗅到恐惧,而你们”他瞥了眼孩子们,“浑身都是恐惧的味道。”
罗翰妮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抱紧了小戴蒙,丝绸袖口沾满了烟灰。“那我们……”
“上船。布拉佛斯人忙着劫掠城市,没人会在意一艘不在港口的船只离港。”伊葛简短地说,指向黑暗中一艘没有挂旗的狭长快船,“奴隶湾的吉斯人只认金币,不认龙焰,而且,他们有无垢者。”
“可我们没有金币”罗翰妮夫人的脸色豁然大变:“不”
“夫人放心,金币,我们有,黑墙贵族与奴隶湾交易密切,我们在渊凯,弥邻,阿斯塔波的银行都有金子足以购买数千无垢者的金子”西蒙闭上了眼睛。
在那艘狭长的快船老鼠一般滑进硝烟中时。
戴米昂瓦雷泽斯踩着泥泞的土地,靴底黏着半干的血。他拎着一个瘦弱男孩的衣领,像提着一只待宰的鸡。
“再说一遍,小老鼠。”戴米昂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沙耶尔在他身后喷出带着腐肉味的鼻息,“那位‘好心的夫人’往哪儿去了?”
男孩的裤裆已经湿透,他的视线不断瞟向沙耶尔那邓氏鱼般的狰狞头颅。“码、码头.仓.仓库”他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位可怕的老爷说要带夫人和少.少爷们去南方。”
戴米昂笑了。他松开手,男孩瘫软在地。
“南方?”他抚摸着沙耶尔厚重的骨甲,胭脂红龙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真有意思.竟然要带着他们去奴隶湾?”
沙耶尔突然昂起头,嶙峋的鼻翼抽动着它闻到了什么。戴米昂眯起眼睛,望向东南方的海平面。
戴米昂眯起了眼睛。
快船“灰鳗号”撕开弥漫的硝烟时,罗翰妮正用颤抖的手给孩子喂掺了罂粟花奶的水。西蒙贝勒里斯站在船尾,死死盯着后方漆黑的海面。
“我们甩不掉龙。”他突然说,“尤其当它记住你气味的时候。”
伊葛正在调整帆索,闻言头也不回:“所以我们不去奴隶湾。”
哈罗德海塔尔猛地抬头:“什么?”
“我们的朋友准备了第二艘船,在胡椒岛换乘。”伊葛的紫眸映着远处燃烧的城市,“戴米昂会追着‘灰鳗号’的航线直奔奴隶湾,而我们.”他终于转过身,“.可以借此逃出生天。”
罗翰妮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仿佛预感到命运的分岔。
第401章 温馨的时光
里斯的海风总是甜的,浸染着妓院香炉的熏烟和酿酒厂飘出的蜜酒芬芳。罗翰妮夫人裹着深红色斗篷,手指紧紧攥着两个儿子的肩膀,小伊蒙和小伊耿已经学会了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每一个靠近的人。年幼的伊蒙黑火一世抱着自己的幼弟,那个可爱的男孩还在襁褓中沉睡着,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多少双眼睛觊觎。
“到了。”伊葛或者说,披着伊葛皮囊的无面之人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像丝绸。
他们站在一座爬满葡萄藤的宅邸前,门楣上雕刻着罗佳尔家族的纹章。但纹章已经褪色,石缝里钻出野草,正如这个家族的权势,正在里斯的暗巷中缓慢腐烂。
“这里安全吗?”罗翰妮低声问,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伊蒙的皮肉。
伊葛微笑,那笑意未达眼底。“比您能想象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夫人。”
他们的身边,没有西蒙,只有一脸疲惫的哈罗德海塔尔。
最后的逐龙者三天前被发现在自己的船舱停止了呼吸,哈罗德海塔尔诊断他死于“突发风寒引起的心悸”,都怪冬天即将过去的咸湿海风。
所有人都很遗憾,西蒙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了他们。
但又有谁在乎呢?
里斯的政局就像是一杯搅和了鱼眼球,颠茄汁,夜影之水,红粉佳人,里斯之泪的里斯甜酒,甜美,混乱,但依然存在致命的秩序。
给铁王座缴税是所有试图撕咬罗佳尔家族的尸体的豪商贵族的底线,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伟大的立桑卓给他的后代留下的基业终于崩塌,食腐的乌鸦瓜分了独裁者家族留下的尸骸,并在覆灭瓦兰提斯的欢宴中吃的肚满肠圆。
没有人注意到黑火余孽的到来与安顿。
这里确实是个安全的地方。
黑火平息了,和平回到了维斯特洛的土地上,国王和首相忙于抚平伤痕,冬天即将过去,接下来的短春是恢复生产的好时节,必须在这之前喂饱饥肠辘辘的百姓,抚平他们在这场战争中留下的伤痕。
贝勒适合做这种事情。
红草原的暮色像浸透血的羊毛毯自从那场龙斗与鏖战之后,那片大草原有了自己的名字“红草原”,盖在那些烧焦的篱笆与新生麦苗上。贝勒坦格利安勒住缰绳时,爝火的十二根触须在身后舒展,灰白色鳞片映着最后一缕天光,如同漂浮的幽灵缎带。
最先跑来的是那个大胆的姑娘,贝勒从佣兵手里手里夺回的战利品之一。她赤脚踩过泥地,怀里抱着用野花和麦秸扎成的畸形龙偶,龙头上歪歪扭扭插着代表瓦雷泽斯的月桂叶。
贝勒跳下巨龙,他看到了人们自发地从村庄里走出来迎接自己。
他们的脸色都很红润,证明至少能吃饱饭。
“龙老爷!”她把“龙”说成了“荣”,沾满泥巴的手高举礼物,“嬷嬷说这个能赶走噩梦!”
贝勒单膝跪地接过礼物,灰袍下摆浸入潮湿的泥土。人们邀请这位谦卑的亲王进入他们简陋的欢乐场这是穷人为亲王准备的晚会。
篝火旁的老修士用鲁特琴弹起新编的歌谣:
“银龙与红龙共舞啊!
黑火的血剑断在泥里咧。
七神赐福的双生树哟。
一棵结果一棵遮荫……”
被解救的姑娘们低头织着羊毛毯,图案是暴云与沃米索尔交缠的剪影。有个手腕带镣铐疤痕的少女突然开口:“首…首相大人和国王陛下真的会看我们写的谢词吗?”
贝勒望向南方那里有支满载边疆地小麦的车队正碾过星光:“他们会的。”停顿片刻,“所以我来了,代替他们来看望大家。”
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大家都知道,国王的印章和首相的纹章总是一起出现在救济令上,他们看不到高高在上的首相与国王。
但是他们看到了回来的亲王。
这就足够了。
夜深时,爝火盘踞在打谷场上,触须如活物般轻轻拍打地面。贝勒背靠巨龙温暖的腹部,听老牧羊人絮叨:
“黑火的人烧粮仓时说‘老爷打好了仗,贱民才能吃饱’.”老人掏出南方来的黑面包,硬邦邦的,用锯子才能锯开,“可现在连最偏的村子都知道,哪片面包来自红堡,哪袋面粉贴着银龙月桂叶,哪份征兵征粮的命令上面贴着绿龙或者黑龙。”
贝勒摩挲着小姑娘送给他的龙玩偶。他突然想起丹妮夫人巡视叶子湖堡时,有个农妇偷偷把婴儿塞给银龙骑士检查皮疹多么荒谬,这些百姓已经本能地把龙视为比学士更可靠的庇护。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与到处跑的贝勒不一样,瓦雷泽斯家族的龙骑士陆续返回了各自的驻地。战争结束了,瓦雷泽斯也回归了平静。
龙巢城的温室花园蒸腾着湿热的雾气,玻璃穹顶将正午的烈日滤成朦胧的金纱,笼罩在那些从厄索斯移植来的奇异植物上。琼尼尔史塔克蜷缩在火龙果树盘结的根系间,棕发被汗水黏在额前,灰眼睛里噙着的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昨日训练时磨出的水泡,是他在龙场反复练习骑具绑缚留下的痕迹。
一片阴影笼罩了他。琼尼尔抬头,看见舅舅伊戈尔的护胫立在眼前,上面还沾着龙穴的硫磺灰。
“我的小琼尼尔,这是怎么了?”
“他们说说我永远骑不上龙。”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说棕发的瓦雷泽斯.血不够热.跟银发的瓦雷泽斯比.就像泥巴和黄金一样。”
伊戈尔蹲下身时,龙皮铠甲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他没有急着安慰,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将暗红色的酒港血红葡萄酒倒在琼尼尔身边的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