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龙之王朝 第204节

  血色的酒液渗入土里,将碎石屑冲刷得闪闪发亮。

  “现在它比黄金更珍贵。”伊戈尔伸手抬起外甥的下巴,“知道为什么吗?”

  琼尼尔茫然地摇头,一滴泪终于砸在混合着昂贵如黄金的血酒的泥浆里。

  “因为龙不在乎土地的颜色。”舅舅的拇指抹过他的颧骨,留下一道青铜色的龙粪灰,“只在乎其中有没有火。小子,杰卡里斯一世也是个棕头发,质疑他的人私下里叫他斯壮,但没人能否定,当他骑上沃马克斯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坦格利安。”

  伊戈尔停顿了一下:“这是你曾祖的原话。你的曾祖母是个蜜色头发的塔利,瑟蕊娜姑姑也是一个蜜色头发,但从未有人敢质疑萨拉法瑟斯的龙焰。”

  “所以,告诉我,谁说的?”他的声音比冬日的北风更平静。

  琼尼尔吸了吸鼻子。“路斯里斯和塞内奥尔还有阿斯兰。阿黛尔只是笑,但梅姬”提到自己的姐姐,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好像遭到了背叛一样。“梅姬说也许我该回临冬城养狼。”

  兵器库的石墙上挂满曾经从瓦雷利亚废墟里带出来的,从战场上缴获的瓦雷利亚钢武器,在灯火下泛着鱼鳞般的波纹。正用钝剑,扫帚模仿龙战的孩子们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伊戈尔的身影堵住了门口,逆光中他的轮廓像是巨龙化成了人形。

  “立正。”

  五个孩子像被龙威震慑的兔子。十四岁的路斯里斯手中的木剑掉在地上,刚刚还在自吹自擂已经能骑上月舞的男孩一动也不敢动。十二岁的塞内奥尔下意识往妹妹阿黛尔和堂妹梅姬的身后躲,结果踩到了扮演龙尾的扫帚柄,摔了个屁墩。

  伊戈尔缓步走来,钢铁战靴碾过地上的木剑,木屑迸溅。他在阿斯兰面前停下这个和琼尼尔同龄的男孩正死死攥着训练用的钝剑,指节发白。

  “挥剑。”伊戈尔命令道。

  阿斯兰颤抖着举起剑,还没摆好架势就被伊戈尔单手夺过武器。伊戈尔掂了掂钝剑,突然暴起一击!

  “砰!”

  剑刃擦着路斯里斯的耳畔砸进石墙,火星四溅。几个少年僵在原地,一缕银发缓缓飘落。

  “这是你们对族人做的事。”伊戈尔的声音比剑锋更冷,“不是在敌人身上留下伤口”他拔出嵌进石缝的剑,“是在龙族的根基上凿裂缝。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对自己的兄弟说出那种话的?”

  孩子们被吓傻了。

  “伊戈尔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阿斯兰弱弱地举手说道。

  “阿斯兰,不要辩解,堂哥,是我们错了。”路斯里斯站了出来,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没想到琼尼尔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要把错误转移到琼尼尔身上,路。”伊戈尔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堂弟的脸:“如果恶言没有从你们的口中说出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平静地看向每一个孩子。

  “现在,谁要第一个向琼尼尔道歉?”

  阿黛尔站了出来,少女拉着怯生生的梅姬,捧出一个绣着银龙月桂叶的锦囊:“我们.我们本来打算今晚把这个给琼尼尔.告诉他我们并没有孤立他.”

  锦囊里滚出一枚青铜鳞片,边缘已经磨成光滑的弧形,穿着银链子。

  那是沃米索尔蜕掉的鳞片,琼尼尔最喜欢的东西。

  伊戈尔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荒谬的感觉。

  我帮你小子,你小子惦记我的龙的感觉.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出大脑,伊戈尔扫视了一圈这些孩子们。

  “很好,跟我去龙穴,我得好好给你们补补课了。”

  龙穴最深处,沃米索尔的呼吸掀起温热的气流,将孩子们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这头当世最古老的巨龙垂下头颅,青铜色的眼睑半阖着,像是在审视这群渺小的生物。

  “碰它。”伊戈尔命令道。

  孩子们吓得集体后退,只有琼尼尔站着没动他的灰眼睛里映着龙瞳的金色火焰。

  伊戈尔抓起外甥的手,一起按在沃米索尔鼻尖的旧伤疤上。龙鳞的触感出乎意料地温暖,像阳光晒过的铠甲。

  “这道疤,”伊戈尔的声音在龙息中震荡,“是‘血龙狂舞’时,沃米索尔为保护我的祖父,在龙战留下的。”龙突然喷出一股带着硫磺味的鼻息,吓得梅姬尖叫着抱住弟弟的胳膊。“而能给沃米索尔留下伤痕的”伊戈尔把琼尼尔的手移到龙颈另一侧,“是它的母亲瓦格哈尔。”

  “龙族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外族。”伊戈尔让每个孩子都触摸那些伤痕,“是分裂的自己。”

  阿斯兰突然哭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姐姐阿黛尔手里接过龙鳞项链塞进琼尼尔手里。路斯里斯则解下自己的银线腰带,那是他去年命名日时伊戈尔送的,笨拙地系在表弟腰间。梅姬抱住了弟弟,眼眶红红的。

  沃米索尔发出一声低吟,塞内奥尔后来说,那绝对是龙在笑。

  当然,那天又哭又笑得最激烈的还是琼尼尔。

  第二天黎明时分,琼尼尔被一阵声惊醒。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雕花木窗,晨雾中站着五个头发斑驳的身影路斯里斯、塞内奥尔、阿斯兰、阿黛尔,甚至他的姐姐梅姬他们的银发、金发全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棕褐色,像是被劣质染料粗暴地浸泡过。梅姬的刘海还滴着棕色的水珠,显然是在赶来前仓促完成的。

  “我们用了胡桃汁。”路斯里斯挠着发痒的头皮,他的铂金发尾还残留着几缕倔强的银色,“女仆说这个最不容易洗掉。”

  塞内奥尔举起一面银镜,镜中的琼尼尔看见五个棕发孩子笨拙地模仿北境礼仪单手按胸,微微颔首,那是史塔克家族致歉的方式。阿黛尔甚至用炭笔在脸上画了拙劣的狼纹,线条晕染得像挨了揍。

  琼尼尔的眼泪砸在窗台上时,梅姬突然掏出一把剪刀:“你要是不解气,可以把我的头发剪”

  “诸神在上!”闻声赶来的侍女长尖叫着晕了过去。

  潮头岛的渡鸦在午餐时分抵达,脚环上系着雷耿瓦雷泽斯的私人印戒,他正与依伦娜在那里督造战船。伊戈尔当众展开烫金信笺时,孩子们正用蜂蜜水试图洗掉胡桃渍结果把头发黏成了板结的糖块。

  最后塔楼里回荡着梅姬和阿黛尔疯疯癫癫地喊声:“我要留真正的棕发!长到能编成缰绳那么长!”

  甚至连最大的路斯里斯也顶着一头焦糖在琼尼尔面前大喊大叫:“那就说定了在琼尼尔骑上龙之前,我们谁也不许变回原来的发色!”

  “致我最亲爱的侄子:

  听说你让我的崽子们集体染了头发?干得漂亮!路斯里斯那小子早该有人收拾上次他还嘲笑塞内奥尔比小瓦拉尔的小弟弟还小诸神在上,谁教他的。

  不如这样,今年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龙巢城。让沃米索尔教教他们什么叫‘龙族的威严’,顺便治治路斯里斯挑食的毛病,告诉他:龙不吃胡萝卜是因为龙有格调,不是因为他那套幼稚的挑食理论。

  另:别告诉阿黛尔,她的染发技术烂透了。

  你永远可靠的叔叔,

  雷耿”

  伊戈尔念完最后一个字时,他可以保证,沃米索尔在龙穴传来的闷响,绝对是在笑。

第402章 孩子们在成长

  孩子们在成长。

  龙巢城,龙穴。

  琼尼尔站在龙穴边缘的阴影里,掌心向上,托着一块生牛肉。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任务,伊戈尔正在训练他与巨龙的接触,为之后驯龙做准备当然也是为了家族的少年少女们早日摆脱棕发。

  他瞄准的巨龙名唤“日”,来自爝火的龙蛋,一头拥有巨大的碟状角冠的年轻黑龙,属于二十三年前孵化的两枚龙蛋之一。也是一头长得比较快的大型种。

  年轻的巨龙盘踞在洞穴深处,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像两枚燃烧的硬币。它的呼吸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吐息都裹挟着硫磺的灼热,让琼尼尔的皮肤微微发烫。他不敢动,甚至连吞咽都小心翼翼,伊戈尔说过,龙能听见心跳加速的声音。

  三天了。

  第一天,日只是远远地盯着他,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警告,像闷雷在云层中酝酿。琼尼尔的手臂酸得发抖,但伊戈尔不准他放下。

  “龙不信任急躁的人。”舅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它们能嗅到恐惧,也能嗅到贪婪。”

  第二天,日开始踱步,漆黑的爪子刮擦岩石,火星迸溅。琼尼尔的掌心被肉的血水浸得发皱,但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

  现在,是第三天。

  日终于动了。

  它缓缓爬近,鳞片摩擦地面的声响像是铠甲在沙地上拖行。琼尼尔能看清它颈侧那道像闪电一样的青铜色的纹路,据说这代表了它的父系血脉很有可能是沃米索尔谁知道呢?

  黑龙的鼻息喷在他手上,滚烫得几乎灼伤皮肤。琼尼尔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伊戈尔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别退缩,哪怕它烧了你。”

  日低下头,嗅了嗅那块肉,然后.

  猛地甩头打飞了它。

  肉块砸在石壁上,溅出一片猩红。琼尼尔的心跳骤停,但日没有攻击他,而是歪着头,像是在等待什么。

  “换。”伊戈尔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琼尼尔深吸一口气,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另一块肉洒满了香料,熟透的烤牛肉。

  日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缓缓靠近,鼻尖几乎贴上琼尼尔的手。巨龙几乎是眨眼间就吞掉了那块熟透的牛肉。

  琼尼尔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它认得这个。”伊戈尔走到他身旁,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这孩子很喜欢熟透的牛肉,更喜欢这些香料。”

  日低吟一声,突然用头顶轻轻撞了下琼尼尔的胸口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踉跄后退两步。

  伊戈尔嘴角微扬:“它在嘲笑你站得太僵。”

  琼尼尔的灰眸亮了起来,他终于获得了巨龙的认可。

  这是他成为龙骑士的第一步。

  在琼尼尔在龙穴里训练的时候。

  一个小贼溜进了厨房。

  梅姬踮着脚尖溜进厨房时,厨娘和厨房小弟都不在,只有一只虎斑猫蹲在面包柜上,冷眼旁观这个如今染成棕褐色头发的小贼翻箱倒柜。

  “该死……”梅姬嘀咕着,手指被蜂蜜罐的蜡封划了一道口子。她吮掉血珠,继续撬开罐子,用木勺挖出黏稠的金色蜜浆,混入碾碎的坚果和干浆果。这是琼尼尔最喜欢的搭配她曾无数次嘲笑弟弟“像个贪吃的北方佬”,但现在,她比谁都清楚高强度训练后需要多少糖分。

  行囊塞到一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梅姬僵住了,缓缓转身。

  老厨娘玛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皱纹里嵌着几十年来看透一切的疲惫。

  “小姐,”玛莎慢悠悠地说,“您要是再偷我的顶级冬蜜,我就告诉伊戈尔大人和巴斯隆大人您上个月往他的酒里兑水的事。”

  梅姬的脸“唰”地红了:“那、那是为了让他俩别喝太多!”

  “可是兑水的银色血酒不仅风味会变差,还会产生难以消解的辛辣。”

  玛莎笑眯眯地说道,却转身从橱柜深处取出一小包用蜂蜡封好的药粉:“加这个,缓解肌肉酸痛。”

  梅姬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伺候过您的母亲丹妮莉丝夫人。”玛莎把药粉拍在她手心,“她当年也是这么偷偷给伊戈尔大人送药的当然,当年伊戈尔大人大部分的伤都来自丹妮莉丝夫人。”

  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梅姬飞奔过走廊,怀里紧紧搂着那个鼓鼓的行囊。她在拐角撞上了正在擦拭铠甲的侍从,蜂蜜从袋口渗出,黏在她的衣袖上,甜腻的气息混着治疗药粉的辛辣,像是某种笨拙的守护咒语。

  藏剑塔的石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刀剑,烛火在剑刃上投下摇曳的暗影。阿斯兰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双臂因持续挥剑而颤抖,但那双紫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再来。”他咬牙道,调整姿势,剑尖直指老教头的咽喉。

  龙巢城的老教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手中的训练剑像活物般翻转,一击震飞了阿斯兰的武器。金属撞击石地的声响在塔内回荡,像是嘲弄的钟声。

  “龙骑士不需要成为剑术大师。”老教头弯腰捡起剑,递还给气喘吁吁的少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龙泽尔亲王和林戈尔亲王都是剑术大师,伊戈尔的剑术也独步七国,当你不在龙背上时,手里的钢铁和你的头脑是你唯一的武器。”

  阿斯兰的指节因握剑太紧而泛白。他想起父亲雷耿的话:“龙不是一切。”

  “我会成为和祖父一样的人的。”他低声道,再次举剑。

  老教头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变招,剑锋如毒蛇般袭向阿斯兰的侧腹。少年仓促格挡,踉跄后退,但这次他的剑没有脱手。

  火光下,两人沉默地对峙着。汗水从阿斯兰的下巴滴落,在石地上砸出深色的痕迹。

  这次的染发药剂很坚挺至少汗水洗不掉。

  “进步了。”老教头最终哼了一声,收剑入鞘,“明天带护具来。真剑训练。”

  阿斯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路斯里斯在夜晚前往龙穴训练,这是他训练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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