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忘了“
硬币被弹向空中，在最高点时，猛地下坠，落入手杖的凹槽之中。
“人性比龙焰更难预测，所以龙泽尔从不预测人心，而是因势利导，玩弄人心。“老龙骑士平静地说道：“你们觉得还给他们留了退路，给了他们断尾求生的机会，但是他们只会觉得要么是天赐良机，要么是最后的机会。”
“龙泽尔教过我，也教过你。“雷伊用杖头戳了戳伊戈尔的喉结，“当你的敌人比你疯狂时.“手杖咚地一声落地，影魇刺耳的吼声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就要学会用他们的疯狂绞死他们自己。伊戈尔，你该感谢你的祖父留下的布置，和他的教导带来的那些事先的谋划，或许它们赶不上变化，但也做出了准备。“
“现在，去黑宫告诉你的父亲，叔叔和姑姑，还有那个小国王。”雷伊冷声说道：“急躁和懊恼解决不了问题，边疆地和河湾地，多恩正在召集军队你知道怎么告诉小国王的。”
“明白.”伊戈尔说道。
沃米索尔的龙爪在黑宫的地面犁出道道深沟，伊戈尔瓦雷泽斯跃下龙背时，青铜色的脏金鳞片还在蒸腾着穿越黑水河的水汽，瓦索利亚尔的狮鬃飞舞，巨大的尾鳍轻轻拍打着地面。他们看过了雷妮丝丘陵的废墟，每一处细节都在讲述着这场精心设计的失败。
玛瑞魏斯伯爵刚刚宣泄完自己的情绪，看到伊戈尔和塞巴斯蒂安赶到，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意见只有在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会获得支持。
他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会破坏宾客权利，做出这种一口气梭哈的极端破局。
“他们知道我的魔法。“布林登的声音像枯叶摩擦，“在赫伦堡的密谋都在地下室进行，在银寡妇庄园的密谋都在酒窖中进行，却坚持在鱼梁木下故意表演争吵，故意泄露他们的断尾求生计划。“白鸦突然发出刺耳啼叫，布林登的脑海中浮现一段记忆几个贵族在树下激烈争论是否支持黑火，史铎克渥斯爵士与昆廷波尔等人争吵是否要放弃君临发展起来的势力。
“是我的问题，没有考虑到他们的疯狂，没有注意到不正常的细节。”伊戈尔已经完全卸下了刚刚得到消息时的愤怒，现在的他只剩下思考后的冷静。
“伊戈尔，大家都有问题。”林戈尔摇了摇头：“我也忽略了细节，如果我足够敏锐的话，完全可以中断首相游行，用缉捕刺客同党的名义把叛徒们困在城中。更何况当时龙穴外还是几百名士兵”
尽管寻常士兵在巨龙与野火面前只是灰烬。
戴伦二世揉了揉太阳穴，满眼的疲惫，他自问已经对这些私生兄弟足够宽容了，但还是遭到了背叛这种背叛最令人痛苦。“最致命的是，我们三个都参加了宴会，没人能第一时间驾驭巨龙。”
血眼，星歌和暴云都被留在了黑宫，只有霍文德斯和萨拉法瑟斯起飞压制偷羊贼偏偏这两头没参与过龙战的巨龙在求生本能和作战经验上都比不过那头狡猾的老野龙。
大好的局面被浪费了。
“他们太急了。”伊戈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是他们破局的关键，也会埋葬他们的努力.赫伦堡，罗斯坦和波尔觉得他们能召集那些不满的贵族，还有野心勃勃的小家伙们就可以搅弄风云.还有那些逐龙者，他们真以为这么多年我们只是暗中搞事和监控他们啊.”
戴伦二世沉默地转身，面向林戈尔和伊戈尔，缓缓摘下王冠。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戈尔大人，”国王的声音沉重而坚定，“我以银龙与红龙相融的血脉的名义，正式请求瓦雷泽斯家族与坦格利安并肩而战，我已经向旧镇发出信件，伊利昂亲王与梅耿王子，瓦利斯王子已经在骑龙赶来的路上。”
林戈尔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沉默的龙骑士们，最后落在伊戈尔身上。
“君临留下两头巨龙，星歌和暴云足以对抗任何局面。伊戈尔，召集家族的龙骑士，每一路派出两头巨龙。”
“是，父亲。”
大腹便便的商船的甲板下，戴西里斯正用家传的咒语轻抚那枚金纹龙蛋，贝勒里斯家族的老人觉得那个咒语可以用来孵化巨龙。
巴尔弥站在舱门阴影处，指节摩挲着弯刀柄上的蛇鳞纹路。
是时候了。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刀光如毒蛇吐信般闪过
“巴尔弥，我们不去帮助戴蒙，这样真的”
话音未落。
戴西里斯的后颈一凉，喉管已被割开。他踉跄转身，橄榄色的脸庞因惊愕而扭曲，手指徒劳地抓向巴尔弥的衣襟。
“你……为什么……”鲜血堵塞了戴西里斯的喉咙。
他没想到这个最靠谱的同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
不对，他想独吞龙蛋？
不对，不对，他是叛徒，他是叛徒！
他是从灰怖岛出来的.他推动了这个冒险的计划的发展，怂恿他们孤注一掷.他找借口辞别了本来打算带上他们一起的戴蒙他雇佣了这艘明显跑不快的商船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巴尔弥一脚踹翻垂死的同伴，从他僵直的指间抠出龙蛋。“逐龙者？”他嗤笑着用高等瓦雷利亚语啐了一口，“我替银龙猎杀你们这些人二十年了，没想到你们还是遇到龙就变得没脑子了。”
甲板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巴尔弥大人，事情处理好了？”
船长笑着说道。
“去泰洛西。”巴尔弥擦干了弯刀上的血迹，说道。
第376章 河间地之乱
黎明前的明月山脉笼罩在浓雾之中，艾林谷的望塔像沉睡的巨人矗立在悬崖边缘。罗德利克达斯丁爵士这位以谨慎著称的血门骑士正裹着厚重的熊皮斗篷，在城垛上踱步。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哨塔群，每一座塔顶的火盆都亮着，在雾中如同朦胧的星辰。
“爵士！“一名哨兵跌跌撞撞地冲上城垛，脸色惨白，“东边的石鸦塔……没了！“
罗德利克眉头紧锁。“说清楚。“
“火……巨龙喷出的火！塔楼像蜡烛一样熔化了！“
老骑士的血液瞬间冰冷。他立刻望向东方
远处的山脊上，只剩下一滩熔化的石浆，冒着浓烈的烟雾。
而更远处的天际，三个黑影正掠过云层，像幽灵般掠过谷地，只摧毁关键的望塔，却对血门视而不见。
“他们要去河间地……“罗德利克喃喃道。
当罗德利克带着骑兵赶到最近的哨塔废墟时，只剩下一地焦黑的碎石和几具烧成炭的尸骸。
“没有交战，“随行的学士检查着痕迹，“塔楼是被龙焰直接熔毁的。“
老骑士蹲下身，拾起半块融化的铜铃这是哨兵示警用的工具，现在已和石头融为一体。他抬头望向巨龙消失的方向，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立刻派渡鸦去鹰巢城，“他嘶声道，“告诉公爵血门无事，但河间地要遭殃了。“
“对了。”他拉住了学士：“再给君临发一封信，三头巨龙绕开了潮头岛的舰队，袭击了谷地的望塔，他们的目标是河间地。”
“是。”
河间地，赫伦堡。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哈佛梅利斯特伯爵的怒吼在百炉厅内回荡，他镶满蓝宝石的佩剑已出鞘半寸，“你们竟敢用比武大会的名义设下陷阱！这是对宾客权利的亵渎！“
凯特琳布莱伍德夫人站在他身侧，手中的乌鸦羽毛扇“啪“地合拢，扇骨是用鱼梁木精心雕琢的。“我丈夫常说，罗斯坦家的誓言比婊子的贞洁还短暂。“她翡翠色的眼眸扫过在座的东河间地贵族，“看来他说得还是太客气了。“
卢卡斯罗斯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精心布置的宴会厅此刻剑拔弩张西河间地的贵族们不知何时都站到了厅堂西，而本该被扣押的魏蒙德徒利爵士竟好端端地坐在席间，正用一把餐刀悠闲地剔着指甲。
“诸位大人误会了。“昆廷波尔急忙起身，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魏蒙德徒利猛地将餐刀插进桌案里，酒杯被震翻，深红色的葡萄酒在桌布上漫开，像极了鲜血。“只是在赫伦堡每个箭塔都埋伏了十字弓手？还是在地窖里藏了整整三百名佣兵？还是你们在比武大会的庆功酒里下的眠酒？“
大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炉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动。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以好脾气著称的奔流城继承人竟会这么暴躁。
布雷肯伯爵布满皱纹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证据呢？“他嘶声道，“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证据？“派柏家的马可爵士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和一袋带血的金币扔到桌上。纸张展开，金币散落，露出密密麻麻的佣兵名单。“今早有个穿红袍的佣兵队长在妓院吹嘘，说今晚能赚够一辈子花销的金子。“
一旁的凯特琳布莱伍德夫人翡翠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对面的布雷肯伯爵，手中的鱼梁木扇子“啪“地一声合拢。
“马可爵士，用不着跟一个满嘴谎言的家伙废话，我父亲说过，“她的声音像冰刀划过玻璃，“布雷肯家的人连在鱼梁木下发誓都会说谎，如果我的丈夫还在这里，他很乐意把你的肠子拽出来挂在树上。“
布雷肯伯爵的老脸涨得通红，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橡木桌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们布莱伍德家才是一群“一旁的奥瑟布雷肯爵士长剑出鞘，指向凯特琳夫人：“婊子，闭嘴。”
“够了！“魏蒙德徒利爵士冷声说道：“我们是来问责罗斯坦和波尔德，不是来看你们清算世仇的！“
“告诉我们，你们把骑士的荣耀丢到了哪里？你们把宾客权利丢到了哪里？”梅利佛雷爵士冷冷地说道，年轻的佛雷胸前的双塔纹章擦得锃亮。自从佛利斯特佛雷侯爵忠勇之名传遍天下后，佛雷家族出了不少知名的骑士，这个曾经的“暴发户”与“内鬼”家族，如今也成了河间地的中流砥柱。
鲁特伯爵猛地站起来，打翻了面前的酒壶。“佛雷家也配谈荣誉？杜伦登的走狗，银龙的爪牙，你们“
“我们怎么了？”梅利的手按上了剑柄，“自从佛利斯特大人与沙瑟比夫人为真龙奋勇作战，连史塔克、艾林和瓦雷泽斯都承认佛雷家的勇气。倒是你们”他的目光扫过东河间地的贵族们，“躲在赫伦堡策划阴谋，这才是真正的耻辱。”
“伊耿才是真王.”在血龙狂舞中因为站错了队而一蹶不振的鲁特家族仇恨现在的王族，老鲁特伯爵在心中说道
“我们只是想跟各位大人谈一谈，谈一谈。”昆廷波尔耐心地说道。
“谈什么？谈你们想怎么背叛真正的国王，去舔私生子的靴子？抱歉，我们没那么重的胃口。”魏蒙德徒利冷笑着打断了昆廷波尔。
东河间地的领主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戴瑞伯爵的酒杯从指间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暴露了？
安布罗斯巴特威伯爵不安地退至众人身后，他本来就是个骑墙的性格，短暂担任过财政大臣的他选择了站在伊耿三世这一边，也因此是第一批被拉拢的河间地贵族不过这只老狐狸向来狡猾，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真的答应。
因为他在恐惧，恐惧银龙的布置，也恐惧巴特威家族辛苦经营了几代人的财富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局势正在失控。昆廷波尔的眼球急速转动，他注意到西河间地的贵族们和其他地区的骑士已经悄然后退到出口附近，而己方的侍卫还被隔在厅堂另一端。更糟的是，布莱伍德家和佛雷家的弓箭手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二楼的廊台赫伦堡太大了，而布莱伍德和佛雷对这座巨城颇为熟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厅堂的高大窗户突然全部爆裂，翡翠色的火焰如洪水般涌入，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杰德奥林斯的巨大头颅探进破碎的窗口，龙睛在阴影中泛着诡异的金光。伊耿阳炎坐在鳞甲开合的豁口，焦黑破损的龙鞭缠绕着手臂，鞭梢滴着熔化的黄金。
新晋龙骑士一脸兴奋与高傲。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恼人的慵懒腔调，“没错过好戏吧？“
紧接着。科拉克休的阴影笼罩大厅，戴蒙黑火手持黑火剑，剑身上的暗红波纹如同流动的血液。“诸位，“他的紫眸温和地扫过众人，“何不坐下好好谈谈？“
最后一个到场的是伊葛河文。偷羊贼的泥炭色爪子直接踩碎了半张长桌，龙嘴里还叼着个仍在挣扎的哨兵。伊葛平静地扫过有些慌乱的西河间地贵族：“戴蒙，你要快点，最晚入夜，你的好哥哥和银龙家的毒蛇就会派出巨龙来搜捕我们了，我们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所以.”
伊葛笑着说道：“让他们在现在死，和有可能大赚一笔，最次也会被我们那位软弱的兄弟宽恕中选一个吧。”
第377章 大军云集
魏蒙德徒利爵士是第一个发现追兵的人。徒利家族的继承人的耳朵在多年的狩猎中锻炼得异常敏锐，加上他们足够警惕。
他们不相信戴蒙真的会放过他们，就像伊葛说的那样，戴蒙没时间收服他们，直接在赫伦堡杀了他们又不现实，而扣留那么多西河间地贵族，不用等到君临的巨龙来，河间地的大军能立刻冲过来救人，而戴蒙的巨龙们还没办法帮助他们除非戴蒙真的打算做土匪而非骑士国王。所以当凯特琳布莱伍德夫人第一个扔掉鱼梁木骨扇子，向戴蒙屈膝并允诺充当人质之后，戴蒙只能顺水推舟地放走了大部分贵族他只能如此，他的继承权来自伊耿三世制定的规则，他也不能主动打破规则。
果然，他们没有高估这几个孽种。
“散开！“他的吼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野鸭，“佛雷！带着你的人往西边走！“
“勇敢的“梅利佛雷却没有动。这个以箭术闻名的年轻人解下背后的双弧长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猎杀大型动物的重箭。“我的祖父说过，“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佛雷家永不撤退。“
偷羊贼的身影出现在东方的天际线上，起初只是一个泥炭色的斑点，转眼间就扩张成遮天蔽日的噩梦。伊葛没有戴头盔，他的黑发在风中狂舞，如果真的放走了这些贵族，才不符合他的性格，在这里死掉的西河间地贵族越多，能提枪上马统帅大军的年轻人就越少。那些提不动枪的老人女人小孩只是一盘散沙，只要他们牵制住足够数量的巨龙，他们的军队和忠于他们的诸侯就有机会攫取足够的利益。
在他看来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跑啊！“魏蒙德爵士狠狠推了梅利一把，“你这蠢货！“
“佛雷家族不缺我一个。”梅利咬着牙说道：“我们需要人尽快回到奔流城报信。”
第一波龙焰贴着河面掠过，瞬间蒸发了大片水域。沸腾的蒸汽中，梅利的箭离弦而出，精准地扎进偷羊贼左翼的翼膜关节处没造成多少伤害，但足够羞辱。泥炭色的巨龙发出愤怒的嘶吼。
伊葛也暴怒了。他拽动龙绳，偷羊贼一个俯冲，龙爪如镰刀般扫过河岸，将几名派柏家族的骑士连人带马扫成了肉泥。
“为了奔流城！“奔流城继承人的吼声淹没在巨龙的第二波吐息中。他的铠甲在高温下熔化成银色的液体，但令人震惊的是，他依然站立着，保持着举剑的姿势，直到身体碳化成一尊黑色的雕像。
梅利佛雷的第二箭射中了伊葛的肩膀，第三箭擦着偷羊贼的眼睛飞过。第四箭没能离弦龙尾扫过，年轻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永远留在了河间地尚未融雪的沃野上。
他们给其他贵族争取了时间。
当幸存的贵族们逃回奔流城时，他们带回的不只是噩耗，还有年轻人们奋战的英姿。
于是奔流城的徒利公爵愤怒地穿上了克米特徒利的盔甲，孪河城升起了血色的双塔旗帜，红粉城的舞女流下血泪。鸦树城的士兵第一时间冲进了布雷肯家族的领地，他们洗劫了边境的村庄，杀死了他们能找到的每一个人。
旧镇几乎与龙巢城同时收到了君临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