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77节

  如此浩大的声势,顿时吸引了许多行人驻足观看。

  守门小厮早已飞奔入府,向全柔禀报。距离府门较近的全氏族人、奴仆、婢女闻讯而来,在府门前跪了一片。

  严毅走下车舆,让众人起身后,便站在府门前等候,给足了全柔面子。

  他清楚全柔内心的矜持,也知道自己在招揽士族之人方面的天然劣势。因此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和礼遇。

  若非全氏只是普通士族,再加上时局动荡、地利之便,恐怕他连招揽的机会都没有。

  而要招揽那些高门世族就更难了。对方客气些的,或许会设宴款待,虚与委蛇一番。若不客气,恐怕连门都不会让他进,直接闭门谢客。

  方今乱世,士族子弟待价而沽,择优而仕。吸引他们的,通常有三个方面。

  一是效命之人的出身、势力、诚意、才能、志向和发展前景。

  二是个人利益及家族利益。

  三是以天下为己任,试图辅佐明主,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严毅吸引全柔的,自然就是第二点了。第一点也占部分原因,尤其是仁城之战和钱塘之战,给了全柔很大的震撼。

  朱治乃江东名将,王朗坐拥整个会稽,是当下江东权势最盛之人。这样的两个人,居然都败给了严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身上的巨大潜力。

  对全柔来说,严毅正是当下最适合他下注的人选。胜过严毅的势力,他难以得到重视。弱于严毅的势力,他看不上。而他的根基钱塘,又在严毅之手。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极少了,严毅可以说是他的最佳选择,也几乎是唯一选择。

  全柔是一个聪明人,当严毅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礼遇,大张旗鼓地亲自拜访时,他便放下矜持,急匆匆走了出来。当然,按照心照不宣的规矩,他还需要推辞一番,等到严毅再三礼请,方可‘勉为其难’的接受。

  “少君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全柔走到府门处时,又恢复了气定神闲、洒脱不羁的摸样,慢慢走下台阶,与严毅在众目睽睽之下,互拜一礼。

  他是矜持,而非傲慢,不敢做得太过火。严毅的仁德之名,他固然听说过,但对方的狠辣,他也有所耳闻。

  尤其是此子的行事风格,往往出人意表,让他颇有些忐忑。

  想想朱治的惨状吧,在数千双眼睛注视下,被人像捆猪一样拖拽游城,一世英名尽毁。这样的事,很少有人干得出来。

  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谦让几句后,便相携步向府门。

  来到府门台阶前,又谦让三番,方才一同登阶。严毅从宾位登阶,全柔从主位登阶。

  严毅有些不习惯这些繁琐的礼节,甚至有点烦,但他不得不遵守,因为礼制是这个社会秩序存在的根基。

  两人进府后,严毅带来的随从开始将大包小包的礼物搬进全府。

  全柔的府邸并不大,前后三进而已,但是雕梁画栋,精美奢华。前院还有一座演武场,陈列着刀枪剑戟。二十余人正在操练。

  两人来到后院正厅,厅内中央悬挂着一柄三尺长剑,剑鞘上刻着‘忠勇无双’四个字,显是主人的心爱之物。

  “此乃冯公孙之剑。”全柔介绍道。

  严毅穿越以来,恶补了不少知识,知道冯公孙是指冯异,本朝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第七位。

  两人在厅内坐下,天南海北地畅谈了一番,天色愈暗。

  全柔命人在客堂摆下宴席,又趁此难得机会,将族内青年才俊悉数召来作陪,连他三岁的儿子全琮也过来凑热闹。

  严毅很是喜爱机灵古怪的全琮,解下腰间的虎形玉佩给他玩耍,又赐他良田百亩。

  全柔十分高兴,直到一名名婢女端着食盒走入堂内,方才命人将全琮带走。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全柔有意让族中子弟在严毅面前留下印象,遂命众子弟一一敬酒。

  严毅酒量甚大,以他此时的地位,也只需走个过场。看见顺眼的,便饮半杯,若是不喜,轻抿一口,便将酒盏放下。

  待全氏子弟敬酒完毕,他似笑非笑地道:“全君族中子弟,皆一时才俊,若是久居族内,不免明珠蒙尘。如今天下纷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不如让他们到我军中和各曹任职,为百姓出一份力,如何?”

  全柔推辞一番,只说让诸子弟自行决定,应允之意表露无疑。

  而严毅则是在为今后削弱各族私兵做准备了。须知历史上的东吴,军队并不是由朝廷统一征召和操练,而是由各族私兵构成。若遇战争,便由孙权下令,各族将领带上自己的私人部曲参战。孙权甚至连在各族地盘上征兵的权力都没有。

  此事议定后,严毅与全柔各取所需,也算是皆大欢喜。

  全柔虽然精明能干,胸有韬略,但在对未来时局的发展和时政利弊的预见方面,拍马也赶不上严毅。看似短期得利,实则是一步步落入严毅的掌控之中。

  酒宴过后,全柔命族中子弟退下,将严毅请入静室之中。

  此番没有第三人在场,两人说话随意不少,从江东局势聊到钱塘军政之事,渐渐步入正题。

  严毅见时机成熟,便诚恳地道:“全君,如今天下动荡,百姓流离,群雄割据,正是英雄挺身而出、匡扶社稷之时。全君德才兼备,胸怀韬略,乃当世之贤才。若能得全君出山相助,共谋大业,不仅是在下之幸,更是天下庶黎之福。”

  全柔当即谦虚地推辞。严毅再邀,全柔再拒。直到严毅许诺钱塘令一职,全柔方才拜伏在地,装出一副感激的摸样:“柔得少君看重,愿效犬马之劳!”

  严毅大喜,连忙将全柔扶起。

  全柔在钱塘深具名望,正是让钱塘快速步入正轨的不二人选。得此人相助,相信钱塘很快就将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钱粮和兵员。

  但他也不会让全柔在钱塘待很久,等到钱塘一切步入正轨,便会寻机将他调走。

  钱塘令虽为县中极职,但无兵权在手,也只不过是他手中大一点的傀儡而已。

第158章 周昕

  严毅离开全府,已是晚上戌时,天空繁星点点,夜色撩人。若是闲暇时,他必定要登高观赏一番,但是此刻却无心赏景。上了舆车,便让御手驱车前往距离严府不远的一座宅院。

  这座宅院里关押的是前丹阳太守周昕。

  由于朱治遭刺,殷离不敢大意,将周昕、虞翻、商升、陈显等人悉数解往全城守备最森严的严府附近关押,同时也方便严毅就近探视。

  严毅麾下人才的匮乏和他对人才的渴求,在内部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军中情况还好一些,随着徐盛等将的崛起,勉强能够维持。但是理政人才的短缺,却是到了迫在眉睫的程度。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将全柔任命为钱塘令,因为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最早跟随他的曹秋,颇擅政务,但非独当一面的人物。让其署理运城的政务,尚还勉强。但若让其管理钱塘,便才略不足了。

  除此之外,严毅也是欲借全柔,行千金买马骨之事,唯有钱塘令之职,方能达成效果。

  在这种情况下,周昕就成了他志在必得之人。

  严毅并没有因为曾击败周昕而看轻他,当时周昕的指挥虽然保守,但并无过错。溃败的主因还是会稽之兵的孱弱战力以及形势使然下的分兵而进。

  而在作战以外的其他方面,他对周昕的看重,犹在全柔之上。

  周昕师事太傅陈蕃,博览群书,明于风角,曾担任丹阳太守,有仁德爱民的名声。无论声望还是地位,都胜过全柔。

  除此之外,招揽周昕还是一笔买一送二的买卖。

  周昕的亲弟周昂,曾在袁绍麾下为将,与孙坚战于阳城。亲弟周喁,曾为曹操部将,在曹操初举义兵时便开始跟随。这两人如今都在会稽。

  一旦招揽周昕,便有极大概率同时招揽周昂和周喁,性价比可谓是拉满了。

  因此,严毅对招揽周昕一事极为重视,给予周昕的礼遇也远在朱治之上。

  周昕居住的这座宅院,占地足有两亩。其内清幽雅致,假山流水,回廊曲折,奴婢成群。乍一看,还以为是城中哪位权贵之家,而非降将关押之处。

  严毅在府门前整了整衣冠,步入前院,还未走到后院,周昕已闻讯出来迎接。

  周昕身穿一袭深色直裾,高冠博带,足踩丝履,气质儒雅。乍看之下,颇有几分名士风范。但是仔细观看,就会发现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颓废和消沉。

  尤其是他眼中的疲惫和黯淡,更是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此人连遭挫败,心丧若死。他本以为自己放弃丹阳,就能换来百姓的平安,谁知百姓在他离去后,境遇反而更加凄惨。吴景就像是一个疯子,将半个丹阳变成了人间地狱。

  每当思及此处,周昕心中的痛苦,就如撕心裂肺一般,对曾经放弃丹阳的举动懊悔不已。

  到了会稽之后,他既要忍受锥心之痛,又要努力适应寄人篱下的生活。曾经襄助曹操征讨董卓的那股锐气,早已丧失殆尽。

  而固陵渡与水之败,更是成了击垮他的最后两根稻草。

  此时的周昕,已经不止是锐气尽失了,而是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陷入了自闭之中。

  严毅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朝他施了一礼,问道:“周公在这里,住得可舒适?左右可有怠慢之举?”

  周昕回礼道:“败军之将,一榻足以,有劳少君了。”

  严毅宽慰道:“战败罪在王朗兴无道之师,与周公无关。周公尽心竭力,已报王朗,切勿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周昕精神稍振,领着严毅走向后堂。

  两人来到堂内,在榻席坐下。周昕神色淡漠地问道:“少君深夜前来,可是已想好如何处置在下?”

  严毅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而谦逊地道:“非为此事前来,而是有政务上的疑难,欲向周公请教。还望周公不吝赐教。”

  周昕脸上闪过一丝讶色。

  严毅拍了拍手,侍立在门外的两名亲卫抬着一口木箱走入,将木箱放到周昕身旁,揭开箱盖。

  他指着箱内的一卷卷简策,朝周昕笑道:“周公请看。”

  周昕点了点头,拿起一卷简策,有些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他长期署理政务,对政务文书再熟悉不过,很快便将简策看完。

  这是一卷记录运城政令和政令实施结果的文书。

  周昕若有所思地放下简策,沉吟片刻,又从箱内拿起一卷简策。

  这一次他看得很慢,几乎是逐字逐句地阅览,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等到放下简策时,黯淡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丝光亮。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三卷简策.

  严毅见他摸着下颔胡须,看得入神,又不时将头靠近简策,便朝一旁的婢女吩咐道:“把灯架移近一点。”

  周昕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简策之中。一时间,屋内寂静下来,只听见他翻动竹牍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严毅闲得无聊,便让亲卫取来随行公文和笔墨,竟自顾自署理起公务来。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周昕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最后一卷简策,手捻胡须,闭上双目,一副深思的摸样。脸上的消沉不知何时已消减了几分,被一股激昂之色所取代,宛如喝了什么灵丹妙药,焕发出久违的神采。

  良久,周昕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正奋笔疾书的严毅,原本疏离的目光,已经悄然褪去了几分冷意。

  他语气急切地问道:“敢问少君,这些政令、税令,不知是出自哪位大贤之手?”

  严毅瞥了一眼周昕猴急的摸样,暗暗好笑。这些政令和税令,大多数是他根据后世对时下政务利弊的分析,结合实际做出的调整,少数则是一些他个人的试验,堪称无数人智慧的结晶,果然一下子便将周昕震住了。

  若在平时,他自然矢口否认,但是此刻为了招揽周昕,也顾不了许多,厚着脸皮答道:“不才正是在下。”

  周昕神色惊诧地张大了嘴,一脸狐疑之色,仿佛在说:你唬我的吧?

第159章 拜师娶妻

  由不得周昕不怀疑。

  这些政令行文老辣,字字珠玑,既有大局之谋,又兼顾细节之策,堪称滴水不漏。字里行间,透露出制定者深厚的阅历与智慧。

  严氏少君今年好像只有十九岁吧,又怎么想得出如此严谨而又周密的政令呢?

  周昕心中疑云密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严毅,仿佛是想从他身上窥出一丝端倪,不过对方一脸的从容淡定,倒是让他愈发捉摸不透。

  仔细想来,这些政令确实是他生平仅见,也从未在哪本经书上看见过。联想到严毅如此年轻,就已干出击败朱治和王朗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来,也只能将对方归纳为天才了,心中不禁信了几分。

  心念电转下,周昕望向严毅的目光顿时大为不同,坐直身躯,俨然一副面对大才、讲经论道的架势,语带一丝请教地道:“请问少君,少君将部分杂税合而为一,固然简便,也可减少官吏盘剥。但是在下发现,还有一些杂税也适合归入一体,少君为何不将这些杂税也取消呢?”

  严毅如实答道:“方今乱世,多有战事,不宜操之过急,若调整太过,恐生事端。”

  周昕明白了,对方是担心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来反噬,打算以温火慢煎。

  他施政多年,对此深有体会,不禁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少君既将部分杂税合而为一,又缩减了算赋等税种的征收年龄范围。难道就不担心赋税减少,入不敷出吗?”

  严毅将自己的人丁流动论和对方说了一遍,接着又道:“手工业与商业,乃财富之源。若能善加引导,必可成为赋税的重要补充。我有意根据各县情况,设立工坊,发展织造、渔业、冶炼、陶器等手工业,修路铺桥,加深商贸流通。既可增加百姓收入,又能充实府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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