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67节

  严毅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他最看中的便是徐盛在逆境中的冷静和急智。

  徐盛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四支敌军中,以吴景与王朗的军势最盛。吴景兵锐,但为故鄣所阻,可暂不理会。王朗兵多,然散布各城,集结需要时间,而我军最缺的也正是时间。以末将愚见,我军当趁王朗大军还未完全集结之时,依托有利地形,将其前军阻截于钱塘十五里之外,不得使其逼近钱塘。然后在王朗主力抵达之前,寻机攻克钱塘。”

  说完之后,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我军若是无法在短期内攻克钱塘,当果断退兵,切不可自陷险地。”

  严毅心中已隐隐察觉故鄣难以对吴景军形成有效阻截,但他自然不会在此时点破,以免动摇军心,望着徐盛道:“文向以为,攻克钱塘的时限是多久?”

  徐盛想了一会,神色郑重地道:“最迟三日,若是三日内我军无法攻克钱塘,当火速退兵!”

  严毅沉吟片刻,下令道:“传令!让陈敢、徐寿部加速行军,抵达钱塘后,陈敢部立即来南城与我军汇合。运城援军抵达梅清堡时,驻留半日,监视韩佑军动向,以备不虞。我军即刻散乱阵势,往永兴方向行军,拦截周昕部!”

  众将见他已有决断,当即抱拳应喏,各去准备。

  片刻后,全军徐徐撤离战场,阵列散乱地朝永兴行进,场面一片混乱,毫无章法可言。

  严毅散乱阵势,乃是故技重施,试图引诱钱塘守军出城野战。

  此时他的身边虽然只有两千五百军,但其中两千皆是精锐,守军若是出城追击,只怕要竖着出来,横着回去。

  朱治看穿严毅伎俩,心中大骂奸贼,有意警示钱塘守军,无奈口不能言,满心焦急无处发泄。

  钟进扶剑站在钱塘南门门楼,将敌军撤退的一幕看在眼里,虽然不知敌军为何突然向南而行,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严毅挟击溃朱治之威,气焰滔天,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左军校尉赵康看向钟进,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钟君,我观敌军方才攻城,战力不过如此。眼下敌军匆匆退走,阵势散乱,又是向南而行,说不定是王朗出兵了!我军可趁敌军混乱之际,出城掩杀!”

  赵康便是钟进心中的那个废物了,此人乃是赵氏嫡子,靠着亲妹的枕边风和朱治对赵氏的借重而混入军中,谋了个校尉之职。

  他和钟进一样,同样畏惧严毅。但钟进是畏而龟缩,他则是难以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尽快解除钱塘之围。再加上不谙军事,有此天真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若是其他人建言,钟进说不定会考虑一二,但是赵康建言,换来的却是一声冷笑:“如果出城交战不利,又当如何?”

  赵康一脸懵地望着钟进,眼神仿佛在说‘你是不是傻?’,嘴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若是不利,我军退回城中便是。”

  钟进暗骂一声废物,念及对方家势,耐着性子道:“严毅奸诈多谋,邹他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军不可妄动,以免重蹈邹他覆辙。”

  随着严毅威名日隆,研究他作战方式的人也越来越多,已经不像钱铜、邹他那般轻易上当了。

  就在钟进和赵康彼此腹诽,暗骂对方是废物、蠢货之际,严毅军以一种异常缓慢的行军速度,缓缓离开了钱塘城。

  朱治长舒了一口气。

  严毅神色如常,并未因敌军没有上当而影响情绪。等到全军脱离钱塘守军视线,方才下令重新列队,快速向永兴方向行军。

第138章 全柔

  此刻在钱塘、永兴、富春三城之间,严、王两家的斥候如同蜂群一般,往来奔驰,将对方的行军情况飞速传回本阵。

  周昕已然将严毅视为与朱治、吴景同一层级的大敌,甚至还有超出,不敢有丝毫大意,第一时间下令富春的两千军来与自己汇合,以免被敌逐个击破。

  两军合兵一处后,沿着钱塘与永兴之间的官道,快速向钱塘推进。

  与此同时,一支支部曲正由会稽的各座城池出发,源源不断地汇向永兴。

  按照王朗发布的军令,此战会稽各城总共会派出两万五千军,前往永兴作战。

  会稽共有二十六县,户二十二万,因地理位置与实际情况不同,少者驻兵数百,多者驻兵数千,王朗文书既下,全郡各处要道,顿时沸腾起来,随处可见行军的部曲,人马喧嚣,尘土飞扬。

  自王朗担任会稽太守以来,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出现,犹如一场飓风,在郡内掀起了一阵恐慌。

  不管如何,会稽这台战争机器已经跑了起来,誓要倚仗兵员数量优势,从严毅手中夺下钱塘!

  严毅军与周昕军一北一南,快速朝彼此推进。

  严毅的目的,是要将周昕阻截在距离钱塘较远的区域,防止己军攻打钱塘时,遭到敌军袭扰。周昕则是要尽可能地逼近钱塘,想方设法地阻止严毅攻城,乃至将其驱走。

  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两军即将交战之际,钟进趁着难得的喘息时间,再次邀上钱塘县丞、功曹、督邮等长吏及各族族长、家老,前往全柔府邸拜访。

  昨日拜访时,全柔托病不出,钟进失望而归。

  危如累卵的局势逼迫下,钟进等人二顾全府,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誓要请全柔出山!

  此刻的全柔,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紧张的局势,穿着一件轻便的短襦,坐在后宅庭院的榻上,正在亲手制作一匹竹马。

  他年约三十出头,身形不高不矮,脸庞白净,留着三缕长须,浑身锋芒内敛,气质十分随和,带着几分洒脱。

  榻旁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竹片、木料、绸带、马鬃等物,一个年约三岁的孩童,又跑又跳地围着全柔转圈,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奶声奶气地道:“父亲,父亲,好了没有,快快快,我要骑马!”

  这个穿着宝蓝色绸衣,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透着几分顽皮与淘气的小屁孩,就是历史上名震江东的东吴大都督全琮了。

  全柔只有全琮这一个儿子,将他视若珍宝,疼爱到了极点,闻言笑道:“琮儿,竹马虽是小玩意儿,但也需用心制作。你且耐心等等,马上好了。”

  全琮不依不饶,小嘴撅得老高,跺了跺脚:“可是我已经等了好久啦!您总是说‘等等’,我都听腻了!”

  全柔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双手愈发急促地翻弄那不知是像牛还是像羊的‘竹马’,暗暗后悔自己托大,竟没提前学学篾技,如今骑虎难下,看来免不了要在儿子面前出丑了。

  家将全斗这时匆匆走来,躬身道:“族主,钟进、辛安、赵瑞带着人又来了,正在主厅等候。”

  全柔头也不抬地道:“是否严毅挥军攻城了?”

  全斗恭声道:“攻了不到一刻钟便撤军,往永兴方向去了,王朗已自永兴出兵。”

  全柔眼中精光一闪,缓缓从榻上站起,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一把将全琮抱到胸前,用胡须蹭了蹭他的脸蛋,说道:“父亲有事情要处理,明日再给你做竹马。”

  全琮小嘴一扁,貌似就要哭出来。

  全柔连忙哄道:“莫急莫急,你斗叔手艺了得,竹马做得比父亲还好,父亲让他给你做。”

  随即放下全琮,轻咳一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全斗和紧抓住全斗衣襟不放的全琮。

  全柔来到客堂,与钟进等人言笑晏晏地商议了半个时辰,又亲自将他们送出府门。

  钟进等人离开全府时,脸上依然带着一丝愁容,但相比昨日,已经舒缓了许多。

  虽然全柔仍未答应出山,但也没有明确拒绝,俨然一副已答应七八分的摸样。

  钟进乐观地认为,只要自己三顾全府,对方必然会答应。

  以全柔的才能和在钱塘的影响力,只要他肯出山,自己守住钱塘的把握便能增添三分。

  想到这里,钟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保住钱塘的希望。

  待钟进等人的车马在街道拐角消失后,全柔慢悠悠地转身,走向后宅,心中冷笑不已。

  一帮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全柔根本就不打算为守御钱塘出力。在他看来,朱治溃败后,钱塘易主已是必然之事,区别只是姓严还是姓王。

  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城破之日,便是全氏遭难之时。

  如今城中显贵分为三派,以钟进、赵瑞、辛安为首的主战派势力最大。

  钱塘乃是朱治的根基所在,钟进身为朱治心腹之将,必定誓死守卫钱塘,以期日后能集全城之力营救朱治。

  赵瑞身为赵氏家主,通过全力支持朱治,攫取了巨大的权力,如今既舍不得放弃到手的权力,又与朱治牵绊太深,已然无法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是坚定的主战派。

  辛安现居钱塘县丞一职,虽是钱塘名义上的二把手,手中却无实权,只是钟进与赵瑞操纵下的提线木偶。

  全柔虽然不愿为这三人出力,但也不想得罪他们,以免这三人在城破前狗急跳墙,拉着他一起死。

  而他真正的打算,便是要在严毅与王朗之间选择一家投靠了。

  只是选择哪家,他还未做出最终决定,打算再观望一两日。

  事实上,和全柔同样想法的豪族不在少数。这些豪族的眼线如今已遍布钱塘四周,正在疯狂地搜集情报。

  钟进下达的紧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的法令,在他们眼中只是狗屁。

  他们在钱塘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有的是办法传递信息。

  如今就看王朗与严毅之间,碰撞出怎样的结果了,这将决定他们最终的选择!

第139章 渡口

  哒哒!

  钱塘城东南四里的官道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由于战争的缘故,昔日熙攘的官道早已行人绝迹,只有一些野鸟在道旁低头啄食,偶尔会有几只小兽从田间窜出,旋又隐没。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铁甲森然的骑军如疾风般掠过官道,溅起滚滚尘土,惊得鸟兽四散。

  骑军的数量在五百至五百五十人之间,领兵之将乃是徐盛。

  徐盛部受限于战马的稀缺,兵力最多时也只有六百人,在大规模作战中作用有限,只能对敌进行局部袭扰。

  但在小规模作战和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时,却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经历数场激战后,这支骑军已减员至四百三十人,战斗力削弱不少。

  严毅为了恢复其战力,不惜将自己身边仅剩的百名亲卫骑卒编入其中,凑足五百之数,以执行一项重要的作战任务。

  离开钱塘城后,徐盛部便脱离严毅中军,开始单独行军,赶往钱塘东南五里处的浙阳渡。

  浙阳渡位于钱唐江下游,是连接南北的重要水道节点,百姓、商旅、军伍、信使等常经此渡江,控制该渡口便可有效掌控钱唐江南北交通,具有极高的军事价值。

  钱唐江便是后世的钱塘江,因流经钱唐县而得名,亦有‘浙江’‘之江’‘罗刹江’等别称,是吴郡与会稽境内最大的河流,经由钱塘湾注入东海。

  不过,早在两天前,严毅挥师南下时,便传令全军,将钱唐县与钱唐江分别更名为钱塘县、钱塘江,以示对钱塘志在必得的决心。

  这也算是严毅对前世的一种追忆了,以他如今手中的权柄,一旦攻占钱唐,更改区区一个地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若非杭州二字与钱唐差别太大,容易引起周围郡县的排斥,亦难在献帝那里通过,他甚至想将钱唐直接改名为杭州。

  徐盛等人虽然对严毅的这一举动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此时钱唐江的入海口便是被称为钱塘口,钱塘二字并不显得突兀。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呗,该操心的是陛下和中枢,他们操这个心干嘛。

  骑兵的行军速度很快,仅过去一刻钟,徐盛便率军抵达了浙阳渡。

  此时的浙阳渡,已经被严毅军所控制。

  徐盛在渡口前勒住马匹,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江水奔腾,气势恢宏,钱塘江宛如一条巨龙蜿蜒于大地之上。

  大江北岸,一座占地数亩的水寨矗立在江边。水寨周围筑有四五米高的墙垣,相应的防御工事除了箭楼与角楼外,还有数座烽火台,其规模相比一些中型城寨,也不逞多让。

  “速开寨门!”

  一名骑卒纵马上前,横矛大喊。

  守军对自家主君麾下这支精锐再熟悉不过,连忙将寨门打开。

  徐盛策马冲过寨门,询问匆匆赶来的军侯杜俊:“船只准备得如何了?”

  杜俊躬身抱拳道:“属下攻占此寨时,尚有斗舰五只,艨艟、冒突十一只,江舶和走舸七十六只,足够司马渡江所用。”

  斗舰是一种重要的中型战船,船体大小仅次于楼船,也是水战中的主力战船,攻守兼备,适合近战与接舷战,船舷上装设女墙,墙下开掣棹孔,舷内五尺建棚,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格,可容纳上百人。

  艨艟是一种用于快速突击的中小型战船,‘艨’指船体覆盖的牛皮等防护装置,而‘艟’则指船身的坚固与厚重。以机动性和防御性著称,通常可容纳二三十人。

  冒突与艨艟类似,但在船体结构的细节上有所区别,比艨艟更轻便,吃水浅,适合在狭窄水域中航行。

  走舸则是一种兼具战斗、侦查、运输的小型战船,速度和机动性俱佳,不适合接舷战与长时间作战,但在登陆战上有着先天性优势。

  江舶就是一种纯粹的运输船了,既运输兵员,也运送物资。

  徐盛听罢,吩咐道:“立刻备船,供我部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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