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63节

  徐盛也将众骑卒召集过来,吩咐众人将所剩无几的箭矢交出,分给三十余名擅射之人,下令道:“朱治马快,待会听我号令,突入敌阵,先射朱治马匹,再全力抢人,一旦得手,立即远遁!赵错,你率一百骑前往西南方向埋伏,若是朱治走脱,与我合力擒拿。”

  赵错经历多场厮杀,此刻已经多了几分沉稳,问道:“若是擒不住,该当如何?”

  徐盛语气如冰,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赵错肃然点头,率领一百骑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韩徐二部的调动立刻引起了朱治的警觉,先前韩佑军数次将他围住,皆被他率军冲了出去,但是这一次,他知道很难了,心中涌起一股穷途末路之感。

  朱亥再次将右侧敌军击退,眼见两支骑军正从两翼包抄过来,知道敌军是要发起最后的致命一击了,急忙奔至朱治身前,嘶声道:“父亲,情势危急,撑不到天黑了,趁眼下敌军尚未围死,父亲速速撤离,儿率部断后!”

  接着望向陈显,目光中满是恳切,郑重道:“父亲安危,就仰仗陈君了!”

  陈显听出他言语中的一丝决绝之意,知道他已心存死志,虎目含泪道:“鼎山放心,显纵然粉身碎骨,也必护都尉周全!”

  朱治又何尝不知立即撤离才是唯一生机,只是让他抛弃这些追随多年的部属,独自逃命,心中实有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紧握缰绳,眉头深锁,正在犹豫之间,陈显已率领仅剩的五十余骑,不由分说地拥着他往西南方向逃去,而这也是目前唯一未被敌军围住的豁口。

  朱治回首望去,与朱亥互视一眼,又望了望仍在厮杀的数百名士卒,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却终究未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发出一声饱含痛苦的低吟。

  徐盛这时已率领三百骑卒奔至朱治右侧一百五十步处,见朱治闻危而逃,手中弓弦拉满,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出,射入朱治胯下战马,溅起一蓬血花。

  紧接着,又是两支箭矢插入战马身躯。

  战马吃痛,载着朱治往前狂奔,只冲出数百步,四肢已逐渐失去力量,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摔倒在地。

  陈显匆匆给朱治换了一匹战马,眼见前方百余敌骑疾驰而来,连忙护着朱治,转而向西。

  韩佑麾下的两曲亲卫骑卒这时也反应过来,呼喝连连,绕开死命拦截的朱亥,朝朱治追去。

  一时间,朱治身后竟有三支骑军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密集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声响。

  而三支骑军中,马速最快的竟是潘志部。

  徐盛部马疲,陈显部的战马既劣又疲,潘志部的战马虽不及徐盛部,却是生力军。尽管反应慢了一拍,落在最后,但已逐渐追上,离徐盛部越来越近。

  徐盛见势不对,大喝一声:“向左!”

  三百名骑卒身随令动,紧随徐盛,向左疾驰,拦在潘志部前方。

  潘志去路被阻,气得在马上大喝:“徐盛,汝是何意!”

  徐盛充耳不闻,手上马鞭狠抽马臀,奋力追赶朱治。

  四支骑军狂奔了半刻钟,马速皆逐渐放缓,这时,赵错部凭借距离朱治逃亡方向最近的优势和胜出一筹的马力,终将陈显部拦下。

  两支骑军均未减速,狠狠撞在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徐盛拍马赶到,率领三百骑卒将陈显部团团围住,同时也将潘志部隔绝在外。

  潘志仅以毫厘之差,被徐盛占去先机,气得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失态之下,破口大骂。

  “徐盛匹夫,奸诈小人!拦我去路,卑鄙无耻!”

  他有心率部冲阵抢人,然而这势必会造成严韩两军的激烈冲突,辛苦达成的休战协议亦会作废。

  潘志难以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急得汗如雨下,慌忙命人赶往韩佑处禀报。

  徐盛心知时间急如星火,挺矛指向朱治,喝道:“来人,给我绑了!”

  此时朱治身边仅剩陈显等二十余骑,被徐盛和赵错率领四百骑卒里里外外围了六七层,双目无神,面如土色。

  “吾纵横沙场七八载,未尝有此大败,今日唯有一死,以全名节,免受小人羞辱!”

  朱治双手颤抖地拔出佩剑,横向颈间,被陈显死命拦下,痛声道:“都尉何至于此!吴景兵势正盛,他与孙将军听闻都尉遭难,必全力搭救,届时再求得袁术出面,都尉未尝不能脱难。都尉若轻生,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且留有用之身,以图后举!”

  陈显说得不错,这个时代杀降将的例子虽非罕见,但也绝非普遍,其结果通常取决于政治考量、报复心理、战略需要、降将自身的态度等多方面因素。

  朱治持剑的右手被陈显双手死死按住,眨眼间,周围的敌军已一拥而上,将其五花大绑。

  朱治虽有一身武力,但此刻大势已去,心丧若死,知道反抗也是无用,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任其摆布。

  很快,朱治和陈显二人便被绑到两匹马上,数十名骑卒将其围得密不透风。

  朱治身为吴郡都尉,名动江东,对这些士卒来说,乃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此时眼见顺利擒下此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真切的感觉,犹在梦中。

  难以想象少君会为此给予多么丰厚的犒赏!

  每名士卒都激动得热血上涌,仿佛保护稀世珍宝一般,将朱治严密地保护起来,唯恐出现什么意外。

第130章 坞堡

  外围的潘志部似已察觉到朱治被擒,顿时骚动起来,迅速散开,将徐盛部围了起来。

  双方相互对峙,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潘志横戟怒喝道:“徐盛,将朱治留下,便放你离去!”

  徐盛回首望去,见身后士卒已经准备妥当,心中稍定,举起铁矛,大喝道:“某要走便走,要留便留,何须看汝脸色!速速让开,若是两家大动干戈,汝担待不起!”

  言罢,下令众骑卒排好队列,向前迫去。

  潘志部的士卒被迫得步步后退,不禁面面相觑,纷纷望向潘志。

  潘志脸色铁青,骑虎难下,若是放徐盛离开,他难以向韩佑交待,若是开启战端,永安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局面立时就要崩坏,届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徐盛察言观色,知他正是举棋不定之时,若要走,此时便是最佳时机,迟则生变,当即暴喝一声:“挡我者死!”,挥矛拨开身前几杆铁枪,纵马提速,往前撞去。

  身后四百多名骑卒一起大喝:“挡我者死!”,纷纷纵马向前。

  潘志部仅有四百名士卒,稀稀疏疏地围在徐盛部四周,犹豫不决之下,瞬间便被徐盛冲开一道口子。

  双方士卒你推我攘,铠甲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不时有人从马上跌落。

  终于有人忍不住动起了兵刃,双方阵列中各自传出几声惨叫。

  眼见一场大战就要爆发,潘志终是胆怯了,大喊道:“停手!”

  徐盛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丝毫不敢大意,催促士卒们加速前行。

  当最后一名骑卒冲出包围后,两支骑军开始快速拉开距离。

  潘志部的士卒紧握拳头,满脸不甘地望着逐渐远去的‘友军’背影。

  一名骑卒这时飞马驰来,在潘志身前勒住缰绳,抱拳道:“司马,府君有令,命你率部拖住徐盛,但不可妄动兵戈,他即刻率军赶来。”

  潘志猛地摘下头盔,发泄般地吼道:“拖?徐盛这个疯子,我特么人还没他多,拿什么来拖!”

  此时他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心中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当时若不出声阻止,两军立刻就会开战!

  潘志实在是想不通,徐盛为何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他就不担心两家兴起兵戈,酿成大祸?

  徐盛当然不担心。

  严毅同意两家休战一年,不过是为了利用韩佑阻截朱治做出的让步,如今利用完了,自然也就不在乎韩佑的态度了。

  两家若是开战,固然会给严毅增添一些压力,但严毅也不介意提前一年灭掉韩佑。

  他对永安的瓷窑可是觊觎得很!

  如今朱治已除,仅凭吴景,已经无法对严毅构成致命威胁了,因为其背后还有许贡可引为援助。

  徐盛身为严毅的心腹,自然清楚严毅的态度。

  如果两军开战,他自信可以击破潘志部,只是连场鏖战之下,己部也必将遭受较为沉重的伤亡。

  如今己部折损近三分之一,若能避免战端,自然最好,若要战,他也不惧。

  徐盛率部迅速撤离永安,行了里许,恰好与韩佑军擦身而过,两人互视一眼,心情大不相同。

  韩佑眼中先是诧异,接着转为愤怒,最后化为浓浓的不甘。

  “竖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韩佑望着徐盛远去的背影,气得胡须直颤,语无伦次。

  损失三千五百军,仅换来一些辎重,连他心心念的朱治也被劫走。

  韩佑彻底怒了!

  然而,再怒又如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没有实力的人,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怒火,终究也只能是无能狂怒。

  一场大战落下帷幕,利益被各家瓜分,最终受难的还是士卒与百姓。

  横陈永安四周的数千具尸体,多的是死不瞑目者,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瞪视着夜空,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也仿佛是解脱

  夜风呼啸,卷起阵阵血腥之气,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杀戮哀鸣。

  就在徐盛率部赶往严毅军之际,姒青正率领两千士卒连夜行军,赶往梅清河。

  狮山山脉以南,钱塘以北的数十里地界,尽为平原,其间水网纵横,相互交错,有如织就在布帛上的美丽丝线。

  虽然极美,但是这些河流却会对行军构成较大的阻碍,只因在河流险要处及桥梁两端,往往筑有坞堡或营垒,扼守着各处交通要道。

  姒青必须趁钱塘守军空虚,在朱治的败讯传回钱塘前,把握时机,迅速占据各处要道,为后面的大军开路。

  若是迁延日久,钱塘守军便会反应过来,完善其大军出征后,脆弱的防线。

  以钱塘的底蕴,在短时间内征召数千军乃至更多,并不是太难的事。

  姒青深知其利害,因此片刻不敢耽搁,尽管士卒已经十分疲惫,但他依然督促各部连夜行军。

  晚上亥时,梅清河遥遥在望,沿途已看不到田亩,一眼望去,尽是连绵的芦苇。

  一座长两丈、宽一丈的木桥横跨在河流之上,桥身由厚重的木板拼接而成,桥墩深深嵌入河床,显得稳固而坚实。

  木桥两端,二十余间低矮的房舍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南端数百步外,一座占地十余亩的坞堡巍然耸立,高墙厚重,角楼挺拔,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守护着这片土地。

  坞堡起源于前汉,是一种兼具防御与居住功能的军事防御建筑,广泛存在于战乱频繁的地区。

  江东的战火虽然少于中原,但也绝不少,尤其是那些遍布江东各郡的贼寇,散时隐入山林,聚时数百上千,对各郡县的治安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坞堡便是应对这些贼寇最有效的军事设施。

  坞堡的种类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由各地豪族主导修建,用于保护族人和财富,通常规模较大,具备较强的军事防御能力。

  第二种是以流民为主的群体修建,主要用于保障生存,规模普遍较小,仅具备一定的自卫能力。

  最后一种便是纯粹的军事堡垒了,多由各地官寺组织修建,驻守在内的皆是士卒,战争发生时,这类坞堡便会成为军队的据点或是临时营地。

  此时姒青眼前的,便是一座由钱塘府衙组织修建的纯军事用途坞堡。

第131章 军聚

  铛铛

  清脆的击钲声划破寂静,响彻坞堡上空。

  坞堡角楼上,巡夜的士卒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姒青部的存在。

  若是没有发现才有鬼了,光是那一支支火把散发出的光亮,远在一两里外便能清晰看见,宛如一条蜿蜒的火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坞堡内的士卒惊呆了,朱都尉不是刚刚率军向北征伐么,怎么会有敌军自北而来?

  奉命驻守坞堡的是一名叫做苗阚的军侯,此刻正站在门楼上瑟瑟发抖。

  如果敌军数量没有这么多,他还有勇气领兵出堡,驻桥而守,为拆毁木桥争取时间。但是现在,他连留在坞堡的勇气都在一点点地消失,心底涌起一股逃回钱塘的冲动。

  在他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敌军一支百余人的前队已经逼近木桥北端,未做丝毫停留,便朝木桥守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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