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江东从此无鼠辈 第39节

  殷离应了声喏,出屋而去。

  严毅慢条斯理地将盏中茶喝完,站起身来,在十多名亲卫扈从下,出了堂屋,朝牢狱走去。

  狱者,阴也,阴主刑杀。所以,牢狱在官寺的北面,与听事堂遥遥相对。

  由于整座府邸实在太大,牢狱虽然距离听事堂较远,但仍在府墙之内,被四堵两丈高的墙垣围了起来,与官寺其他区域相隔离。

  此时月华如练,星斗满天,阵阵轻柔的晚风从身上拂过,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严毅蓦然止步,抬头往夜空望去,一时神为之醉,不禁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仰望星空了。

  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段日子,只要不下雨,他几乎每天都会独自看上一会星空,然后才去睡觉。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处于同一片星空下。

  每当仰望星空时,他都会生出一种离前世很近很近的感觉,默默的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

  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变淡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怀念前世,两个世界在他心中的位置,似乎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偏移。

  “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严毅晃了晃脑袋,驱走了心里的杂念,眼睛里的柔光隐去,再次变得沉静,沿着墙垣下的过道慢慢行走。

  走了百多步,便来到一处墙垣的内凹之地,身穿黑色武士服的殷离仿佛一个幽灵,已经在这里等候,其身后是一扇低矮的狱门,透出几分阴森之气。

  严毅身材比较高大,微微弯腰方才进了狱门。

  狱门两侧是七八间供狱卒休息的厢房,可以看到其中几间厢房点着麻藁,随着火苗窜动,投射在墙壁上的几道黑影便也跟着晃动。

  黑影是值班的狱吏,听到狱门处传来的声响,他们陆续从房中走出来查看,见到严毅,纷纷露出惊讶之色,躬身行礼。

  严毅脚步不停,在殷离和一名狱卒领路下,往西北方向行去,默默走了数十步,再次穿过一座狱门后,眼帘中出现了两排狱舍。

  左侧的狱舍位于地面之上,由二十余间青砖黑瓦的封闭房舍构成,称为阳狱,用于关押罪行较轻的囚犯。右侧的狱舍位于地下,称为阴狱,十多间高约一米三四、长约三米的狭小狱室分布在低矮狭窄的过道两侧,漆黑无光,臭气熏天,关押的俱是重刑犯或死囚。

  严毅曾去阴狱看过,去了一次便永远不想再去第二次,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关押在里面的囚犯长期处于黑暗封闭的环境中,并且无法站立,只能蜷曲在地上,在这种地方关上十天半月,不死也要疯。

  据万秉所说,这里本来只有阳狱,阴狱乃是钱铜后来吩咐人建造的。

  可能连钱铜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关进阴狱。

  钱铜刚被带到牢狱时,就被狱卒拉到阴狱亥字号囚室关了半天,直到今夜严毅过来,方才被带到地面一间狱舍。

  嘎吱

  狱舍前,狱卒解开锁链,推开裹了铁皮的木门,躬身退到一旁。

  严毅走进狱舍,只见钱铜身子歪歪斜斜地坐在一张赃破的榻席上,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循声望来的目光恰好与他对上。

  仅仅六七日未见,钱铜仿佛已经苍老了一二十岁,昔日的意气风发没有了,只剩下消沉、麻木和不安。

  “拜见少君。”他匍匐在地上,以额触地,对着眼前这个昔日未曾正眼瞧过的竖子,瑟瑟发抖地行跪拜之礼。

第80章 仁城

  人在屋檐下,如鸟栖浅枝,动辄得咎。钱铜虽然心中恨极严毅,但也不得不低眉敛目,奴颜婢膝,以免遭受皮肉之苦。

  皮肉之苦也就罢了,那阴狱的滋味他是当真不想再尝试了。

  严毅往前走了两步,在钱铜身前的胡床坐下,眼眸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就像是观赏自己捕获的猎物,居高临下地审视钱铜。

  钱铜浑身肌肉紧绷,寒毛直竖,胸腔里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紧紧攥住了,发出剧烈的跳动。

  他垂着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忽听头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驱散了周围的寂静:“我欲征讨邹他,不知钱君可有良策助我破敌?”

  钱铜听到邹他两个字时,身体颤了颤,手指不自觉揪住了衣摆:“小人乃是败军之将,哪有什么良策可言。少君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定能轻松剿除邹他。”

  严毅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我好意来看你,你却以虚言搪塞,分明是藐视于我。来人,将其送回阴狱,以后此人信息不必再报我。”

  一名满脸横肉的狱卒闻言走到钱铜身前,扬起手中一把带着细小尖刺的铜尺,恶狠狠抽在钱铜脸颊,尖刺刺破皮肉,血珠四溅,钱铜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狱卒恍若未闻,如同对待牲畜一般,快速将钱铜的衣裤扒光,在其肥硕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粗暴地朝屋外拖拽。

  钱铜心胆俱裂,顾不得肉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屈辱,在经过严毅身旁时,拼命抱住他的一只脚,哀叫道:“少君饶命,我有良策,我有良策!”

  严毅重新走到胡床坐下,淡淡道:“既如此,便说说汝之良策。我非嗜杀之人,你的儿女,我已经吩咐了人照顾。只要汝言可行,我就放你与儿女团聚,保你安度晚年。”

  钱铜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忙不迭道:“不知少君现有多少士卒?”

  严毅瞥了他一眼:“五千。”

  钱铜听得眼皮一跳,心中畏惧更甚,努力挤出一丝谄笑:“五千军够了,仁城周围没有大河环绕,水源较少,少君只需领军围住仁城,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守军自乱,届时少君再挥军攻城,定可轻松占领城池。”

  仁城指的是仁王城,为邹他所筑,邹他自号东吴仁王,所筑的城池也被他以仁王二字命名。

  严毅微微颔首,昨日他也与徐盛等人探讨过,多数人都倾向先围城,再断水源乱军,最后一战而定。

  不过仁城的这个弱点众所皆知,邹他也一直在城内挖掘水井,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

  数年以来,邹他与钱铜守望互助,钱铜溃灭前,还真没哪个势力能将邹他困到水尽的那一天。

  “三至六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严毅摇了摇头。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确实太长了,届时说不定吴景都已攻至乌程周边诸县了。

  钱铜见他一脸不耐之色,连忙道:“小人在仁城也有一些内应和交好之人,可以暗中让他们向城中水井投毒,或是将腐烂的牲畜尸首抛入井中,污染水源,只要疫病一起,仁城立刻就是少君的囊中之物。”

  严毅暗道我要一座死城何用,不过钱铜口中的内应倒是让他很感兴趣。

  钱铜和邹他关系亲密,邹他麾下的不少将领都与钱铜关系匪浅,其中不乏一些手握实权的人。严氏深藏仁城的细作,无论权力还是地位,都无法与这些人相比。

  “将你口中这些内应和交好之人拟一份名单给我,邹他麾下诸将和他的关系,也一一写明,呈报于我。”严毅捏着鼻子从胡床上站了起来,狱舍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臭味,令他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钱铜以为他要离开,急声道:“我这就写,这就写。”

  环顾四周,才意识到周围空无一物,自己也是身无寸缕,一边用手遮掩下体,一会大声说出了几个名字。

  严毅一边听,一边询问殷离,确实都是仁城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其中一人甚至还是邹他军的核心将领。

  他知道该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快速攻克仁城了,心情顿时转好,朝一旁的狱吏吩咐道:“给他换一间干净点的狱舍,吃食方面也改善一下。”

  钱铜惊喜不已,频频以额触地,哽咽道:“多谢少君。”

  严毅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了狱舍。

  回到后院的锦云阁,已是晚上亥时,星空愈发清亮。

  锦云阁是以前钱铜和其家人居住的地方,高四层,楼顶采用的是歇山顶,其檐高翘,似飞鸟展翅。楼体多以木构,雕梁画栋,朱漆金饰,华美而不失庄重。窗棂精巧,可纳四方之风;栏杆曲折,可倚观八方之景。今夜月明,皎洁的月色如同薄薄的银纱,自窗棂间悄然流泻,洒落阁楼之内。

  严毅独自一人站在四楼的凉台,观赏月景。

  四名婢女正在房内为他准备沐浴之具。一婢执壶,注温水于桶;一婢捧巾,叠素帛于案;一婢持香,撒兰芷于汤;一婢捧衣,整锦袍于屏。房内烛光摇曳,香气氤氲。

  其中一婢正是周氏,披着轻薄的紫色襦裙,里面只穿了一件桃红色的丝质胸衣,腰间系了娟条,丝带轻束细腰,更衬得胸部高耸,臀部浑圆,一只有若凝脂之荧的纤手深入水中,正在试探水温。

  严毅在四婢的服侍下脱去衣物,踩着木梯走入桶内。

  当他站在最高一级的木梯上时,胯下的物事恰好与四婢的视线齐平,晃来晃去,羞得四婢面色通红。

  严毅在桶内慢慢坐下,温水逐渐将他的身体包裹,洗去了一天的疲惫,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四婢围在他身侧,有的为他擦拭身体,有的在他头部轻按,有的不时往木桶内加入温水,保持水温。

  除了周氏,另外三名婢女都是从乌程赶来的贴身侍婢,虽然青春可人,极擅伺候,但无论容貌、身材还是气质,都差了周氏一大截,站在近处时,比对更是明显。

  严毅后背靠在桶沿,懒洋洋地道:“你们三人先出去。”

  三名婢女低声应喏,看了一眼俏脸通红的周氏,轻足走出阁楼。

第81章 广信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周氏用巾帕轻轻擦拭严毅身体的声音。

  周氏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呼吸似乎有些急促,自鼻间轻吐,若柔丝拂面,似小刷轻扫,触于严毅颈间,痒意隐隐,令人心神荡漾。

  严毅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处人氏?”

  周氏正在用巾帕擦拭他的前胸,上身与他的后背隐隐贴在一起,柔声道:“妾名周宓,九江下蔡人,四年前那场大疫,父母俱亡,妾身便与弟并十多个族人一起离了下蔡,到吴地避祸,本是想去余杭,却在途中被钱铜掳到了运城,自此便在运城定居下来。”

  她说话时,唇就在严毅耳边,音如丝竹轻吟,幽微动人,听得严毅如饮甘露。

  他摸上她的一只柔荑,温声道:“桶甚大,汝可到桶中与我同沐。”

  周宓飞红了俏脸,被严毅握在手中的柔荑轻轻一颤,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将手从严毅掌中轻轻抽出,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纤腰轻摆,似弱柳扶风,轻移到木梯前,一边登上木梯,一边缓缓将身上的襦裙脱去。

  这周氏不愧为尤物,一举一动皆摄人心魄,轻柔无声间,衣袂渐褪,解至中衣,香肩半露时,忽然似嗔似羞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收回,以一种优美而又勾人的姿势,将剩下的襦裙褪去。

  步入桶内时,凹凸有致的娇躯上仅剩了一件胸衣。

  周宓刚刚将胸衣解开,挂在桶沿,已被严毅揽入怀中。

  次日清晨,严毅带着曹秋、殷离,在五十余名亲卫、死士护卫下前往七贤乡奉高亭广信里。

  和仁风乡葛栖亭不同,七贤乡奉高亭属于运城管辖之地,这里的百姓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臣民了,因此严毅格外重视,即使事务繁忙,也要抽出时间巡视乡亭。

  广信里位于运城之西的九曲河畔,距离运城仅四五里路程。

  骑队出了运城西门,在官道上驰骋不到一刻钟,便已经看见了广信里高大的土墙,

  墙垣高约四米,墙外挖掘了一条壕沟,绕墙一周,不过沟里的水已经干涸,露出沟底干巴巴的泥石。

  四面墙垣各开了一道里门,里门外有一座土桥连接壕沟两侧,供人通行,桥面宽度足可过车。

  墙垣、壕沟、四里门,这种建筑格局说明这里曾经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大里,小里是不会挖掘壕沟的,里门也只会留两个。

  “七日前,广信里只有二十一户人丁,前日清查时,已经恢复到七十二户,随着流民持续涌入,相信要不了几日,户数就能突破一百了。”

  临近里门时,严毅就已放慢了马速,胯下战马不疾不徐地朝里门走去,曹秋便趁这个时候,向严毅介绍广信里的情况。

  里监门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男子,严毅等人还未下官道时,他就已经听到了密集的马蹄声,发现这支声势浩大的骑队正朝广信里而来,慌忙抱了一个扫帚,站到里门前观望。

  抱帚而立门前,是一种迎接客人的礼节,表示已经将庭院打扫干净了。既是欢迎客人前来,也表明了对客人的敬意。

  这个里监门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了这支骑队的不俗。

  等到他看清严毅面容,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慌忙拜倒行礼:“拜见少君。”

  严毅下马将他扶起,笑问道:“里长在么?”

  里监门向西看了一眼,恭声道:“里长带人勘视沟渠去了,打算将堵塞处打通,重新引水灌入壕沟。少君请到里内弹室稍歇,我马上找人去唤里长回来。”

  弹室是里吏办公的地方,通常设于里门两侧。

  严毅在弹室等了片刻,便看到里监门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来。

  “卑下广信里长吴夫,拜见少君!”中年男子跪拜行礼,声音洪亮。

  吴夫并非运城人,而是吴郡曲阿人,吴景攻伐曲阿时,吴夫带着族人逃往乌程,本欲在乌程定居,听到严毅率军攻占运城的消息后,又带着族人来到了运城,被曹秋安排到广信里居住。

  由于运城各里空屋极多,堪称十室九空,因此曹秋在安置流民时,都是尽量把相同地域的人安排到一个里,比如新迁入广信里的五十一户流民,就都是来自曲阿,吴夫乃是由广信里民选出的新任里长。

  严毅得知吴夫乃是曲阿人后,并未立即以里事相询,而是问起了曲阿的情况。

  吴夫面露一丝恨意,语气低沉地道:“吴景残暴百姓,百姓对其既恨又惧,闻吴景军至,各家各户纷纷逃离,卑下亦是在曲阿城陷落的前一天和族人一起离开了曲阿。”

  严毅闻言惊喜参半,惊的是吴景这厮自从在丹阳驱赶百姓攻城后,居然还不知收敛。喜的是吴景不得民心,仅凭兵锋难以持久,怪不得日后会被刘繇设计从曲阿驱逐。

  问完吴景之事后,又问起里舍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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