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332节

  “老兄这是带着兄弟们出城打野猪去了吧?”来人先是问。

  “是又怎么样?”丁修反问。

  “我想买两颗脑袋。不知这位老兄可否赏脸割爱?”正如阎年所料,来人就是一个人头贩子。

  “割个屁,不卖。”丁修直接回绝继续前进。

  “别这么决绝嘛,”人头贩子连忙跟上丁修的脚步。“老兄就不想听听兄弟的报价?”

  “哼。”丁修白了那人一眼。“再怎么报价你还能比朝廷开的赏格高?”

  “唉!这还真不一定。”人头贩子笑着说,“这里人多眼杂,老兄能借一步说话吗?”

  “你知道人多眼杂还敢当道拦老子?”丁修将头偏过去。

  “这个事情虽然上不得台面,但也不怕上面晓得。主要还是谈价钱。况且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面摆几个人头,也着实渗人。”见丁修还在走,人头贩子索性伸出右手五指,在丁修面前晃悠。“这个数往上走,究竟多少咱们找地方单独聊,如何?”

  见人头贩子直接将朝廷的赏格当底价,崔老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丁修的脚步略也有些迟滞了。“五十两?”

  “五十两是底价,”人头贩子仿佛早就料到了眼下的状况,笑意更甚。“兄弟们这边儿请。咱们坐下慢慢儿聊。”

  “那”丁修还没表态,丁白缨先不干了。“这是人头,不是猪头,你还能插标卖首吗!”

  “老兄,”人头贩子只睨了她一眼,便又挑衅般地看向丁修。“你手下的小兄弟好像不太听话呀?”

  “她一向如此。”丁修撇嘴。

  “呵呵,不是兄弟我越俎代庖,说老兄你的不是。像这种刺头儿,老兄你是真该教训教训了。嘴边儿找不到半根儿毛的小子,动辄插话,队伍怎么能带得好?”人头贩子见丁白缨既没有胡子,也没有中年男人饱经风霜的棱角,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刚入伍的男青年。

  “呃”丁修笑了笑。李显和阎年也憋着笑抽了抽嘴角。

  “嘿!”丁白缨的眉头横了起来,但解释反驳的话只游到嘴边,就被她给咽下去了。

  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我反对!”丁白缨转头看向丁修。“这都是人命,是军功,是我们用命换来的,你怎么能卖给他人?”

  人头贩子没心思搭理丁白缨,继续对掌事的丁修说话:“功劳要能换成银子再装到兜里才算是真的,朝廷的赏赐少不得要等个一年半载才能下来,我能直接给现银。还比朝廷多。而且又不是非要卖,只是先聊聊,还有什么好犹豫?”

  “是啊,丁队总,”崔老六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说几句话也不损失什么。”

  “老阎你怎么说?”丁修驻足看向阎年。

  “我觉得只要价钱合适,聊聊也无妨。都听您的。”阎年早就听说过这种事情,但也还是头一回亲自参与这种生意。

  “那就带路吧。”丁修直接就跳过了询问李显和丁白缨的步骤。

  “嘿!我不同意,你没听见是吧?”丁白缨火了,直接拦在丁修面前。

  “丁师傅,你可以不跟上来。”要是换别人,丁修直接就伸手推或者上脚踹了,但对丁白缨,丁修还是很尊重的。“放心,你那份儿我会给你留着。”最后,丁修只是绕开她,从她身侧经过。

  人头贩子有些意外,由此多看了丁白缨几眼,他不是很明白这当队总的人怎么会称手下的兵为“师傅”,还这么客气。不过人头贩子并没有疑惑太久,他很快就通过自己的脑补想通了:这两个人同姓,有可能是同宗,而那个年轻人的辈分兴许高些.不得不说,这讨人嫌的家伙真是越看越觉得像是个不值钱的货色。

  “兄弟们跟我来吧。”人头贩子收回视线,微笑着前导引路。

  丁修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崔老六满心满眼只有钱,跟得比丁修还紧。阎年歉然地冲着丁白缨笑了一下,但脚步上也没有迟滞。只有李显三步一回头的像是有些挣扎。

  至于另外三个人,他们本就是人头贩子看上的上等商品。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个人头贩子才会直接在城门口就叫住丁修。

  丁白缨在原地站着,拧着眉头看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确实无意跟上去。但就在众人的身影将要消失在路口的转角时,丁白缨还是迈开大步奔跑着跟了上去。她非要看看这龌龊的生意到底是怎么谈的!

  

  人头贩子将丁修一行带到了靠近威宁营北部城墙的一处铁匠铺。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正在打制暗甲甲片的中年匠户和他手下的一众子侄学徒只看了众人两眼便低下头继续工作了。

  “这是你家?”丁修问那人头贩子。

  “是我家。”人头贩子将众人请到了距离铁匠铺铺面最远的一间屋子。但入耳的噪声也没有因此就小多少。

  “这种生意还能大大方方地在家里做?”丁修在人头贩子的指引下坐了下来,而其他人则继续站着。“你就不怕我们捅出去告你一状?”

  “。”人头贩子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劳老兄你挂念,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上面清楚得很,不在意的。哪个将军年轻的时候不买两个人头充充门面?而且兄弟我也不过只是一个勾兑联络赚差价的掮客而已。”人头贩子在丁修的对面坐下,自我介绍道:“兄弟我姓佟,单名一个登。不知老兄如何称呼?”

  “丁修。”

  人头贩子一愣,笑意更甚。“原来老兄就是丁修!久仰久仰。”

  “你听过我?”丁修眼神微微眯起。

  “干我们这行的人要是不知道谁最能拿人头,也就不用往下混了。”说着,佟登改了口。他不但给丁修用了敬称,还给自己上了谦称。“小弟我早就听说丁老兄勇摘三级的事迹,一直想与丁老兄结识。只可惜一直久仰而不得见。今日幸得瞻望,丁老兄果然英武非凡!”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丁修嘴上这么讲,但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佟兄还是赶紧说正事吧。这回我和兄弟们拿了十颗首级回来,当中有九颗可以谈。”

  “十颗首级!靠你们五个人?”佟登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哪儿弄的?”

  “我和兄弟们去长城外劫营了,”丁修得意地扬起了脑袋。“我们屠了一个守备空虚的小聚落,把那里边儿的男人都杀了。”

  “嘶!”佟登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夸赞道:“有种!”有这个事情在这儿摆着,佟登看丁白缨的眼神都顺了不少。

  “开门见山吧,佟兄准备出多少银子?”丁修下意识地瞥了丁白缨一眼。发现她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丁修回敬一个白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管得着吗?不乐意就走啊。

  “暂时还没法儿报价,我得先验验货。”佟登最想要的是那三个活人,但一上来就火急火燎地直入主题,只会抬高对方的心理预期,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法子。

  “都拿上来。”丁修一招手,崔老六立刻就从那三个俘虏的手里,接过了装人头的袋子。看他那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能拿到银子了似的。

  这一路上,都是他们在驮运那些宝贵的人头。而丁修之所以敢把人头全都交给俘虏驮运,是因为俘虏不可能从人头上获益。

  对于丁修他们这样的明军士卒来说,人头确实很值钱,但对这些俘虏来讲,人头不但无用而且有害。他们既不可能拿着人头再回到部落,也不可能偷偷地拿走人头到汉地换钱。他们甚至无法逃跑,因为他们身上没有维生的食物,不乖乖地跟着丁修小队,就只能饿死,或者啃食人头充饥。

  “人头放桌上就好。”崔老六原本还想把人头放到地上,但这时佟登却用指尖轻轻地叩了叩面前的桌子。“方便验看。”

  丁修等人下意识地顺着佟登的指头朝着木桌看去,这才注意到木桌上那些擦拭得并不十分干净的斑驳血迹。

  “那就都摆出来让佟兄好好儿看看。”丁修朝崔老六摆摆手。

  “好!”崔老六立刻兴奋地应了一声。一个接一个地将人头从袋子里提出来摆到了桌面上。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是一天之中阳气最重的午时了。众人所在的房间也被明媚的阳光照得格外亮堂。光天化日不过如此。

  但当十颗蕴着不同表情,却几乎都是死不瞑目的人脑袋被摆上台面桌面,阳光带来的暖意就开始莫名地消散了。一种恐怖而诡异的氛围,顺着腐败和血腥的气息弥散开来,逐渐将整个屋子填满。

  此情此景激得丁白缨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李显的脸上也露出了显见的惧色。阎年神色稍常,但眉头还是不由得皱了起来。只有丁修和崔老六两个人分别用淡漠中带着自得,兴奋中带着贪婪的神情看着对面的佟登。

  佟登也稍有异色,不过他脸上的异色更多是意外与惊喜。佟登干这行已经很久了,他见过的人头能填满整个屋子,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同时见到这么多“状态良好”的首级。

  尸首分离五天,又没有大量的盐巴或是石灰镇压封存,首级已经开始腐坏了,都不需要仔细嗅探就能闻见血腥之外的异味。可在验功事上,只要蛆虫还没把脸皮、头皮等关键特征蛀蚀掉,那就还能算是“状态良好”。

  “佟兄,怎么说?”丁修催促道。

  “啧。”一眨眼,佟登就收起了脸上的惊喜,抬起头,便是一声略带惋惜的啧叹。“丁老兄,这些脑袋都是什么时候摘的?”

  “差不多五天以前吧。”丁修说道。

  “怪不得。都有味儿了,这样的”佟登刚开了个头,就被阎年给打断了。

  “有味儿也不怎么样!”阎年抚平眉间的褶皱,主动插话进来。“这些脑袋都没走形,连个孔眼儿都没有,你可别想着靠这个压价。”阎年到底是老油条,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佟登在心里暗骂,但脸上却洋溢出了更多笑意。“我是庆幸呢!现在的天气还算不得多炎热,要是再过一两个月,这脑袋不拿盐巴腌着,干放五天非长虫子不可。到时候,哪怕是好头颅,我也不敢收了。”

  佟登甚至装出一副好心的样子,“提醒”丁修道:“丁老兄,你下回若还要带着兄弟们出远差,打野猪,记得带够盐巴或者石灰。最好是石灰。把脑袋洗干净之后,再用这石灰裹一圈儿,包起来,十天都不带有味儿的。”到他们这一级也这样了,如果抚按官员决定把人头送去兵部进行核验,还要让仵作把脑袋里边儿的内容物给掏出来。

  丁修何等机灵,一下子就猜到了这番言语之下的机锋。但他也不揭破,而是点头说:“多谢佟兄提醒。既然还是好头颅,那就请报价吧。”

第516章 讨价还价

  “这个太老了,报上去一定会打回来。”佟登点点头,接着就像挑西瓜似的找出了一颗满脸皱纹,发须皆白的老头颅。“纯属废品,丁老兄还是找地方扔了吧。”

  “嗯。”丁修淡淡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这颗、这颗,还有这颗。这三个看起来太小了,跟小孩儿似的。”佟登又连着指了三个脑袋。“也不见得能报。”

  丁修还没说话,崔老六先急了。佟登每指一颗脑袋,崔老六就感觉自己的钱袋子上多破了一个口子,而白花花的银子则从那些口子里漏了出来。这简直比捅他一刀还让人难受。“佟老兄,这怕是不对吧!这些脑袋都是从战士的头上割下的,他们死的时候还拿着刀呢,怎么会报不了呢?”

  “验功的时候只看好坏、面相、头型、晒斑。可不会管你这头颅是从哪里割下来的,”佟登提起一颗脑袋,指了指嘴唇的位置。“你看,这嘴边连根儿嘴毛也没有,跟公公似的。在验功的看来就是小孩儿。”

  “若是剃了呢?也当小孩!?”崔老六急急问道。

  “文官老爷们还真不怕你较这个真儿!”佟登放下手上的脑袋,又提起一颗新的脑袋,仍旧指着嘴唇的位置。“这才是剃须。你看,毛孔在那儿,摸上去还硌手,刚才那个脑袋就是没长毛。若没有那根儿猪尾巴在那后边儿悬着,说那是女人的脑袋都行。”

  “!”崔老六忍不住骂了一声。

  “上面的规矩就是这样。抱怨也没用。”佟登呵呵一笑,将那颗脑袋放回原位。“虽然我不收,但你们还是可以报上去试试,指不定朝廷就认了。就是别抱太大希望。这一级一级地报上去最少要过三个文官老爷,多的时候甚至要过兵宪、巡按、巡抚、经略、考功司五个衙门,如果有人上本说你杀良冒功,皇帝爷爷甚至还要派兵科和宪台的专员过来勘察。这当中但凡有一个不认。就得给你打回来。”

  “唉!”崔老六长吁短叹,苦闷到了极点。他原本料想是六个人分九颗首级,丁白缨那个“斩将”另算。可谁知道,十颗脑袋一下子就少了四颗,均分下来一人也就匀到一个。崔老六突然想把李显这小子踹出去,毕竟这家伙从头到尾一个人也没砍死,几乎算是陪着大家出去走了一趟。

  不过崔老六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提。因为话事人丁修是李显的救命恩人,李显也把丁修当大哥看。崔老六蛮归蛮,但对带他们发财的丁队总还是服气乃至畏惧的。

  唯一让崔老六稍感宽慰的,是那颗内定了将由丁白缨独享“敌将”首级也在“难报”之列。这颗脑袋不报,对崔老六来讲不算损失。

  崔老六偷偷地瞄向丁白缨,发现这个会武功的可怕女人确实表情不善,但似乎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丁修指着僧格的脑袋开了口。“这颗首级可是部落贼酋的。也不能报?”

  “贼酋?”佟登一下子就明白了。“守灶幼子!”

  “对。应该是守灶幼子。”丁修点头。

  “有姓名吗?”佟登又问。

  “有,这人叫僧格,哈达部勒佳氏的僧格。”丁修反手指向李显。“我们还把他的刀甲以及这个部落的旗帜也带回来了,可以作为凭证。”这一路上,贵重值钱的战利品都是由李显在驮运。

  “唔”佟登微微颔首,眼睛里也多了些转瞬即逝的异样流光。但佟登并不立刻表明心中的想法,而是先给了一个建议:“这嘴上没毛的小子,真的很有可能被上面以‘幼童’的名义打回来。到时候,你这些刀甲旗帜也作废了。如果丁老兄确实想要保留这个脑袋用来报功升级的话,最好还是嫁接转移一下。”

  “什么嫁接转移?”丁修问道。

  “就是张冠李戴地换一个成年人的脑袋,比如这个,”佟登随手挑出一个典型的成年女真人首级。这是那两个无辜受死的叶赫部民之一。“只要把‘哈达部勒佳氏僧格’这个人名,和如何击杀他的故事,都转移到这颗脑袋上,就可以上报破巢斩将了。当然,丁老兄也可以把这些衣甲信物和那个故事卖给我。我可以出这个数,”佟登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两?”丁修气息一滞。李显、阎年则是愣住了,而崔老六的脸上更是绽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神色。

  “对,就是二百两。这毕竟不是寻常的部落民,而是守灶幼子,是那个部落的下一代酋长,更是报功升级的稀罕材料,许多人都喜欢。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开六十两、一百两这样的低价,但我向来做的都是细水长流的老实生意,求的就是一个有口皆碑。丁老兄只要点头,我立刻就可以叫人去取现银。”佟登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不动声色又加了一个筹码。“而且我只要衣甲旗帜和那个故事,嫁接的脑袋也不必丁老兄你出,我自个儿找去。”说着,佟登便把刚才拿起来的那个叶赫部民的脑袋放回到了原位。

  佟登说得几乎都是实话,他的初始叫价也确实比其他人头贩子要高,但佟登并没有把关于这颗人头的事实说完。佟登不会告诉他们,这种信物齐备的贼酋首级就算是镇帅侯世禄都能用。尽管不见得能靠着这么一个脑袋就升品提禄,但只要操作得当,或许就能靠着“破巢斩将”四个字在皇帝那里显个名。如果被皇帝认真看两眼,记住了,那获得的好处可就不是银子所能衡量的了。

  佟登静静地等着,他很确定丁修和他的手下几乎都心动了。只有那个唇周无须的年轻人没什么反应,仍旧是那副皱着眉头的讨嫌弃样子,但这不重要。丁修要是在乎这个年轻人的意见,这会儿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可出乎佟登意料的是,丁修并没有直接点头或是摇头,而是真的转头看向了丁白缨。

  “丁师傅,这一套衣甲信物足顶得上顶四颗脑袋,你卖是不卖?”丁修挤出一个带着些许示好意味的微笑。但他的热脸注定是要贴丁白缨的冷屁股了。

  “我来辽东就不是为了图财,别说二百两银子,就算是二百两黄金我也不卖!”丁白缨的语气硬得像是一块儿石头。

  佟登神色稍变,疑惑地看向丁白缨。“这贼酋是你杀的?”

  “是。”丁白缨白了佟登一眼,脸上写满了鄙夷。

  佟登并不在意,鄙夷又不会让他损失什么。佟登一眨眼,又望向丁修。“杀人斩将,总也还是整队人的功劳。脑袋怎么分,功劳谁来拿,银两怎么取,向来是管事的说了算。丁老兄何不再问问这三位兄弟的看法。”

  “分功的事情,在路上就定好了。”丁修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压住了那股油然而生的贪欲。“这贼酋既是丁师傅斩的,那自然该由丁师傅取得。她不愿意卖,那也就只能算了。”

  “丁老兄高义!”佟登心里发急,但脸面上仍旧维持着淡然与从容。“可是我刚才就说了,这颗脑袋报上去,很可能就此被文官老爷们打回来。这位小丁师傅,是准备用哪颗脑袋去换这战功啊?”

  丁白缨的倔强出乎佟登的意料:“僧格就是僧格,别人就是别人,张冠李戴的龌龊事我绝不干!我不用别人的脑袋,就上报这个首级,朝廷若是不认那就算了!”

  “这可是二百两啊!”崔老六惊声叫道。“真要是被打回来,可就沉底儿了!丁师傅何必跟钱过不去啊?”就算这钱分不到他的手上,崔老六也还是很心疼。

  “哼!”丁白缨轻哼一声,说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知足之足,常足矣。”

  “好风骨!”佟登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嘴上脸上还是赞叹。“只是这番风骨,既不适于辽东,跟蛮夷也讲不通。”

  “君子内省,与他人无干!”丁白缨对佟登的厌恶已经到了顶点。

  “说得好,”佟登摆手朝向门口,对丁白缨下了逐客令:“所以就请小丁师傅离开这儿吧。免得等会儿又说什么‘知足之足’话来约束别人。若真如此,岂不就食了“内省无干”之言?”佟登觉得这人要是再留在这儿,指不定还得把别的生意给他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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