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259节

  锦衣校尉们的行动之果决之迅速,二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手娴熟的擒拿给压得动弹不得了。

  “啊!”二马吃痛开始嚎叫,场上的人群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四旗拔刀!”杨寰大喝一声。簇拥在李永贞身前的锦衣校尉便将刀子腰间的佩刀给抽了出来。其他的锦衣卫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眼中警戒的意味变得更浓重了。

  “名单上只有九个人!抓了他们,剩下的人就自由了。”杨寰大喝,“刀剑无情,别在这时候乱动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手很有用,所谓的九个人在减掉一龙二马三个人之后就只剩下六个了,只要杨寰点不到自己,其他人便可以高高挂起。在刀锋的威慑之下,骚动迅速平息,人群有如迷途的羔羊一般,默默地等待着屠夫点名。

  

  抓捕行动结束之后,锦衣卫们风一样地迅速散去了。不过这阵风可不如春风那般轻柔宜人,而是像七八月份的海上飓风一样,不仅将整个宅院卷得狼藉满目,一塌糊涂,还把人心搅得惶乱慌张。

  这时,正需要一个人来收拾残局,稳住人心。可是最能主持大局的龙华民被抓了,教士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只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很快,那几个曾和汤若望同处一室的人就因为“悉知内情”而被同伴们当作香饽饽给围了起来。

  商人那边,首席代表,船主迪尼什若昂拉住了准备凑上去给教士们解惑的奴隶贩子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并对他说道:“别管他们。我们自己先开一个会。”

  瓦迪斯瓦夫阿马托愣了一下,接着肃然地点了点头。“好。”

  说罢,迪尼什若昂又看向其他商人代表,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不多时,商人代表们便丢下一众教士和雇佣兵,来到了迪尼什若昂和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共用的厢房。房间是典型的一明间,两次间的制式,左右次间是摆床的地方,明间则放了一张大桌子和五个木质的圆凳。

  这个厢房也像其他房间一样,在搜证期间被锦衣卫们翻了底朝天。不过让商人们稍感意外的是,房间乱归乱,但值钱东西似乎并未损失太多,就连明晃晃的金币、银条也还凌乱地躺在敞开的箱子里。显然是被翻找过,却又没有被盗取。

  迪尼什若昂没有去管箱子里的银条,而是将面南的凳子扶正,自顾自地坐了上去。在北京待久了,代表们的排序方式也学着大明的传统进行了时髦的调整。

  待其他商人代表也相继落座,迪尼什若昂开门见山地说话了:“诸位。我觉得我们应该另寻住处。”

  “您的意思是搬出去住?”矿主莱恩霍布斯问道。

  “是的。”迪尼什若昂环视列位商人代表,解释道:“虽然大家都是信仰主,侍奉主的人,但教士们似乎有些太狂热了。要是和他们住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又要受此无妄之灾。这一连关了十几天,就连去茅厕也有人盯着,若不是皇帝陛下圣明公正,恐怕我们还得去牢里住一阵。”

  “何止是去牢里住一阵。这可是煽动叛乱。”种植园主罗杰斯海德里希冷冷一笑。“有些人怕是要上绞刑架了哟。”

第406章 自立门户

  “肯定有人要上绞刑架。门多萨那个脑子不清醒的疯子不就已经被北境的熊将军给砍了吗。和他有书信往来的恐怕都得死。”一想到此,军火贩子哈拉尔德布兰特的心脏就开始不住地狂跳了起来。

  哈拉尔德布兰特曾一度想过给正在战场第一线的门多萨写信,问他敌军的规模和明军方面对武器的需求,也就是请他帮忙做一做市场调查,好在与官方谈判采购订单的时候,少一点信息上的劣势。

  不过哈拉尔德布兰特没有寄信的渠道,更不知道门多萨所在的部队被辽东军方调到了什么地方。于是哈他便找到龙华民,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可龙华民一心扑在传教事业上,不愿意掺和商业上的“俗物”,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他给打发了。

  为此,哈拉尔德布兰特还很是愤恨了一阵。现在想来,龙华民不帮他寄信还真是救了他一命,不然那个九人名单,恐怕就得变成十人名单了。

  “诸位!不要跑题。”迪尼什若昂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他觉得再这么讨论下去,话题就要被带偏了。“我提议搬离此处,另寻别处居住,诸位意下如何?”

  “要搬也是他们搬!”哈拉尔德布兰特携着七分后怕,三分怨念不满地说道:“这间屋子可是我们花钱租的。凭什么我们搬出去给他们腾地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罗杰斯海德里希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啊,还是我们留他们搬得好。”一开始就搭茬的矿主莱恩霍布斯也来附和,他看向迪尼什若昂,说道:“我记得租房契约上签的还是您的大名。”

  “也就是说,三位至少都同意和耶稣会分开居住了?”迪尼什若昂先后和矿主莱恩霍布斯、军火贩子哈拉尔德布兰特,以及种植园主罗杰斯海德里希交换视线。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阿马托先生,您呢?”迪尼什若昂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奴隶贩子瓦迪斯瓦夫阿马托。

  瓦迪斯瓦夫阿马托低头微敬了一礼,才开口说道:“若昂先生,尼科洛隆戈巴尔迪会长刚被皇帝陛下的禁卫军抓走,我们就闹着要自立门户,这怕是不太好吧。”商人们对大明的兵制仍不甚了解,所以就把锦衣卫和禁卫军给等量齐观了。

  “你可别在这儿装绅士了。我都快被那些禁卫军给吓死了。”哈拉尔德布兰特冲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立刻接茬,顺带还翻了个白眼。“你是没看见。那禁卫军只在脸上摸了两下,就把米兰达教士的下巴给拧了下来。还有胳臂!也是两下就给人拽下来了。”

  “我就在旁边看着,真是太恐怖了。那些人就像从天而降的恶魔,在他们的手上,米兰达教士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一个等待屠夫肢解分割的羔羊!那个禁卫军拔刀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割舌头乃至杀人了。”哈拉尔德布兰特越说越惶恐。“我觉得还是赶紧让他们滚出去的好!要是再和这些个念经念歪了的教士沾上,溅一身血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上了!我可不想被人把下巴给卸了。”

  “你撞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就要尿出来了。”罗杰斯海德里希调笑道。

  哈拉尔德布兰特不以为忤,反而接茬道:“还好只是割衣服,不然我真的真会被吓得尿出来。太吓人了!”说着,他又看向瓦迪斯瓦夫阿马托,“你要还是念着情谊,准备和他们住一起,那你就陪着他们住吧。反正大家是不想受这鸟罪了。”

  “我这不是装绅士,我本来就是绅士。”瓦迪斯瓦夫阿马托朝哈拉尔德布兰特笑了笑。接着转头对向迪尼什若昂说:“不是情谊的问题,就现实的利益来讲,我们还是很需要耶稣会的。要是和他们闹僵了,对我们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继续解释道:“就比如语言上的问题,虽然我们也很努力地在学天朝人的语言了,但直到现在,我们也就只能听懂一些日常的口语,一旦脱离日常的范畴,我们就得像傻子一样愣在当场!就比如皇帝陛下的圣谕,诸位听懂了几成啊?”

  一众商人皆是摇头。

  虽然李永贞宣谕的时候为了显得肃穆,故意说得很慢,几乎慢到了一字一顿的地步,但对商人们来说,慢是没有用的,念得再慢,天书也还是天书。

  哪怕集中精力,凝神倾听,也就只听懂了几个零星的单词,而且还不敢确定这些单词所对应的意思和他们知道的意思是否一样。一词多义,本就是洋人们学习这门语言最大的难题。况且商人们普遍也不是学习的料,和那些科班出身还在澳门接受过专门培训的传教士根本没法比。

  哈拉尔德布兰特反对道:“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确实需要翻译人员帮我们从中沟通,但不一定非得是耶稣会的人。这里是京师,中华帝国的心脏,全世界最大的城市,一定有不少像徐大人那样会说葡萄牙语、西班牙语乃至拉丁语的中国人,”哈拉尔德布兰特侧头看了一眼摆在房间里的钱箱,虽然这箱子放在迪尼什若昂的房间里,但里边儿装的,却是整个代表团的活动经费。“我们手里有钱,不怕请不到愿意为我们提供服务的人。”

  “外聘中国人做翻译,你就不怕被他们监视我们,并把我的行踪和秘密出卖给官府?”罗杰斯海德里希问道。

  “Deus!”哈拉尔德布兰特满不在意地说道:“你是要和北境的鞑靼、女真人里外沟通攻打京师吗?”

  “当然不是!”尽管他们正在用西班牙语沟通,罗杰斯海德里希还是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那不就得了,让他打听呗。”哈拉尔德布兰特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来赚钱的!只要能让我赚到钱,我能把我爹养了几房情妇都交代出来。”

  “你爹不是死了吗?”罗杰斯海德里希打诨道。

  “那老酒鬼死了也死了,我只是拿他打个比方!啧!”哈拉尔德布兰特砸吧了一下嘴。“话说他活着的时候养了几房情妇来着?”

  “哈哈哈!”罗杰斯海德里希大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这么肆意地大笑了。

  “我们去喝酒吧。”哈拉尔德布兰特突然提议。他猛地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

  “去黄华坊吧,听说那里有不少从小培养的歌姬舞女,随便挑一个都能比得上马尼拉总督的情妇。”罗杰斯海德里希接茬。“就是不知道她们的床上功夫如何。”

  “你觉得他们会做咱们的买卖的吗?”莱恩霍布斯接了茬。

  “有钱为什么不做。”罗杰斯海德里希笑得很淫邪。“这天底下还有不爱钱的婊子吗?”

  “绅士们!找乐子放松的事情等会儿再说,行不行?”迪尼什若昂又敲了敲桌面。“咱们在谈正事呢!”

  “迪尼什若昂先生。我觉得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我们三个人都赞成您的提议,避开这帮瘟神。只有阿马托先生不愿意。”哈拉尔德布兰特说道。

  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纠正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我们还需要耶稣会。”

  “我已经反驳过您了。”哈拉尔德布兰特立刻跟上说道。“翻译的问题可以通过延聘中国人来解决,您要是舍不得这钱,大不了我来出。”

  “布兰特先生,您怎么又扯到钱的事情上了。”瓦迪斯瓦夫阿马托呵呵一笑,说道:“语言只是一方面的问题,就像您一样,举个例子而已。而且就算能通过您的提议解决这一问题,我们仍旧需要耶稣会。诸位难道不知,天朝向来轻视商人,像我们这样的外国商人就更受轻视了。如果不挂靠耶稣会,我们甚至连北上进京的机会都没有。”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耶稣会因为胡乱传教,触怒了皇帝陛下!尼科洛隆戈巴尔迪会长被抓的,多半是要被绞死了。咱们还能靠他们吗?”哈拉尔德布兰特针锋相对地说道。“防止被他们牵扯才是最紧要的吧。”

  对话外的三人也都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陪着传教士玩儿命的。

  “诸位可别忘了!”瓦迪斯瓦夫阿马托一针见血地说道:“贝尔阁下也是耶稣会的人。”

  哈拉尔德布兰特眼神一动,嘴硬道:“是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抓了。”

  “第二天不就出去了吗?”迪尼什若昂插话进来。“还是最显赫的首席大臣来放的人。这说明皇帝陛下很重视贝尔阁下啊。”

  “我倒是没看出哪里重视了。如果皇帝陛下真的重视贝尔阁下,那为什么最后还是抓了九个人。”哈拉尔德布兰特说道。

  “你反过来想,说不定正是因为贝尔阁下从中斡旋才只抓了这么点儿人呢。”迪尼什若昂说道。“特里戈神甫,卡塔尼奥神甫,瓦格诺尼神甫,这三大巨头可一个也没捕啊。”

  “好好好!”哈拉尔德布兰特敲了敲桌子。“退一步讲,就算皇帝陛下看重贝尔阁下,那也只是看中他一个人,跟耶稣会有什么关系,不然不会连尼科洛隆戈巴尔迪会长就不会被捕。咱们讨好他一个人就好了啊。”

  “哪有这么简单!”迪尼什若昂说道:“即便皇帝陛下只看重贝尔阁下一个人,那贝尔阁下也是耶稣会的人,要是和耶稣会闹僵了,咱们还怎么讨好贝尔阁下呢?要知道,贝尔阁下可是特里戈神甫带过来的。”

  “您到底站哪一头啊,”哈拉尔德布兰特不满地说道:“这议案不是您提的吗?我支持您,您怎么反驳起我来了?”

  迪尼什若昂正了正自己的坐姿,对哈拉尔德布兰特说道:“我不是反驳你。我是想说,我们既要和耶稣会保持距离,避免因为某些人犯蠢而无故牵连我们,但又不能就此得罪他们。而且就算不论天朝,教会在倭国和南亚诸国这些地方也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嘛,在其他商人那里也有号召力,得罪他们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正因如此,我才提议咱们搬出去,另寻住处,把这间宅子留给他们。几十两银子的租金嘛,小钱。这么多钱都花了,也不差这两个。”

  哈拉尔德布兰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表示同意:“好吧我同意。”他对耶稣会确实有不少的怨念,但不得不承认迪尼什若昂的考量是最有利的。

  罗杰斯海德里希和莱恩霍布斯也表示同意。

  “阿马托先生。您仍旧反对吗?”迪尼什若昂转头看向瓦迪斯瓦夫阿马托。

  “诸位误会了。我并没有说我反对啊,我跟您的想法是一致的。”瓦迪斯瓦夫阿马托耸肩笑道:“我只是觉得刚一解除禁锢,就急着要搬走,这确实不太好,也容易得罪人。”

  迪尼什若昂点点头。“也没说今天就要走。我只是找大家商量商量,先达成一个合意。”

  “那什么时候走?”哈拉尔德布兰特真的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先委托牙行选个好地方吧。”迪尼什若昂说道。

  “牙行会做我们的生意吗?”莱恩霍布斯接茬问道。

  “还是那句话,天底下没有不爱财的婊子。我们有银子,他们为什么不做我们的生意?”罗杰斯海德里希说道。

  莱恩霍布斯又道:“银子自然是谁都爱的。但我们毕竟不是天朝的本土人士。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当初是徐阁下从中担保,我们才和牙行签下这处宅院的。而徐阁下之所以愿意从中担保,也是因为有耶稣会这层关系。所以我刚才才说,他们搬我们留才好,大不了给他们一笔钱嘛。”

第407章 蓄谋已久

  “不妥,不妥。”迪尼什若昂连连摇头道:“无论给不给钱,只要是我们提出让耶稣会往外搬,那就一定会有逐客令的意味。话说得再好听也没用。”

  瓦迪斯瓦夫阿马托亦是点头接茬道:“就算是我们搬,还得寻个契机委婉提出呢。”

  莱恩霍布斯见迪尼什若昂的态度仍未松动,遂看向哈拉尔德布兰特,像是想从他那里获得支持:“那牙行不做我们的生意怎么办,我们找谁来担保?徐阁下?人家会搭理我们吗,怕是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吧?”

  “别急啊,慢慢找嘛,总有愿意跟我们做生意的人。又不是说今天就要走,等寻到了住处再搬呗。”瓦迪斯瓦夫阿马托说道。

  “中国的哲人说‘断指存腕,害中取小’,这时候的要紧事当是和耶稣会切割开来吧。”莱恩霍布斯可不像他那般悠游自在。“绅士们!别看现在禁锢解除了,如果司法者从尼科洛隆戈巴尔迪会长那里审出点什么东西来,那些凶神恶煞的禁卫军指不定还要再来一回呢。这种像鸽子一样被人囚禁在笼子里的狗鸟日子,我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见一开始跳得最凶的哈拉尔德布兰特只点头不说话,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的脸上又显有不然之色。莱恩霍布斯只得将视线转回到迪尼什若昂那里,企图通过说服首席代表,来影响大家:“若昂先生,就算我们与耶稣会之间产生了芥蒂,也可以日后再弥合嘛。就比如出钱给他们修教堂。如果耶稣会能在这之后仍能立足的话。”

  迪尼什若昂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有些饿了。“就算牙行不同意,我们也可以自己找嘛。说到底,牙行也就是一个中间商,只要能找到卖主、房东,就能租到或者买到房产嘛。”

  “您还想要跳过中间人。”莱恩霍布斯急道:“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本地人!”

  “怎么不能跳过了。澳门不就是我们葡萄牙人直接从天朝官员那里买到的吗?”迪尼什若昂第一次东渡之前就了解过这段历史。

  “那叫租借。”莱恩霍布斯纠正道:“澳门议事会每年都要给当地官府缴纳五百一十五两的地租税呢。”

  正德十六年,时任广东海道副使的汪,率领明军水师在屯门地区击败葡萄牙舰队,葡萄牙人不得不另寻他处落脚,但长期无果。嘉靖三十二年,葡萄牙人以“借地晾晒水浸货物”为借口,贿赂时任广东提刑按察司巡视海道副使汪柏,获准在澳门半岛暂时居住,为巩固其在澳门的地位,葡萄牙人每年贿赂广东海道副使五百两白银。

  隆庆五年。在广州交易会上,葡萄牙人按惯例贿赂海道副使五百两白银之际,广东布政使在场,翻译只好称该贿赂为付给大明官府的“地租银”。从此,葡萄牙人的贿赂变成了登记在册的地租。后来经过商议,葡萄牙人将每年缴纳的“地租银”从白银五百两,上涨到白银五百一十五两。之后便再没有动过。

  “那就租呗,前人能在香山县租借土地,我们就不能在北京租借一处房产作为商会驻地了?”迪尼什若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要官府在契约上盖了章,事情不就成了?”

  “这不又绕回来了吗?没有耶稣会我们怎么跟官府沟通?”莱恩霍布斯说道。“他们找住处的难度比我们要低得多!”

  “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牙行不做我们的生意我们就自己找。天底下不是只有徐阁下一个官。房产交易的事情也不归他老人家管。何必那么急躁。”迪尼什若昂呵呵一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走到钱箱子旁边,拿起五根粗短的银条,一人分了一根。“好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出去找乐子放松一下。明天开始寻住处。”

  “唉。”莱恩霍布斯意识到自己没法说服同伴了,他接过银条,叹出一口气,不再多言了。

  “要跟神甫们说一声吗?”瓦迪斯瓦夫阿马托顺嘴问道。

  “跟他们说什么。这些神学家指不定已经开始祷告了呢。”哈拉尔德布兰特轻蔑一笑。“这会儿过去,是劝他们不侍奉主,而是和我们一起去妓院让婊子侍奉?”

  “你这也太不敬了。”瓦迪斯瓦夫阿马托皱眉道。

  “谁给我这个,我就敬谁。”哈拉尔德布兰特掂了掂到手的银条,装模作样地给迪尼什若昂行了没有帽子的脱帽礼。

  

  在完成了对庭院的简单收拾之后,在京耶稣会的三大巨头,金尼阁神甫,郭居静神甫和王丰肃神甫在祷告室里组织了一场祷告。

  祷告结束,三巨头解散了集会,但他们自己却并未离开。

  看着年轻教众逐渐远去的背影,郭居静神甫默默地关上了祷告室的大门,又顺手将祷告室的门栓给放了下来。这是这间祷告室自辟出以来,第一次从内部上锁。

  郭居静转过身,但还没等他走回到被重新扶正的耶稣受难像十字架前。坐在十字架右侧第一排最左侧座位的金尼阁就开口发问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郭居静没有接金尼阁的茬,而是继续行走到十字架前,撩开儒服的前襟,默默地跪了下来,并摆出祈祷的姿势。

  金尼阁眉头一皱,就在他即将二次发问的时候,坐在左侧第一排最右侧座位的王丰肃开口了:“当然是想法子申救龙华民会长和那些被捕的教众。”

  王丰肃,原名艾方索瓦格诺尼,意大利贵族出身。他之所以给自己起名为王丰肃,完全是因为发音相近。“王”与其姓“Vagnoni”相近,“丰肃”则是其教名“Alphonsus”的简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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