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253节

  徐光启快步行至大殿中央,久违地向御案后的皇帝行五拜三叩的大礼。“臣徐光启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光启有些紧张。在东华门到乾清门的这段路上,徐光启曾询问史方达,皇帝为何要召见自己。但史方达却只告诉他,这次召见不是为了科举的事情。

  皇帝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徐光启。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殿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反应。仿佛进殿的不是徐光启,而是一阵略有些嘈杂,但并不值得过多留意的风。

  过了好一会儿,徐光启蜷着的腰杆都开始发酸了,朱常洛才放下笔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王安,先把熊廷弼和杨涟的奏疏拿给他看看。”

  徐光启的紧张已经变成了不安,这不单是因为皇帝把他晾在一边,半天没有说话,更是因为他敏锐地从皇帝的话里捕捉到了三个异常。第一,皇帝没有让他起来,而是先喊了王安。第二,皇帝用了“他”来代指自己,语气也很冷淡。第三,皇帝为什么要他看熊廷弼和杨涟的奏疏?这些奏疏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是。”王安应声站起,走到存放奏疏的架子旁边,一下子就找出了那本,来自辽东的“后奏”。

  王安来到徐光启的身边,刚想蹲下,徐光启就高高地把双手给举过了头顶,摆出极恭敬的捧接姿势。王安眼神闪烁,动作稍一迟滞,但最后也还是站着,将奏疏扔到了徐光启的掌心里。

  徐光启将奏疏放到自己面前的地上,缓缓地翻开。皇帝不让他直起身子,他也就只能这么蜷缩着阅读。

  只看了几行,徐光启的眼睛瞪大了,当他读到“辽左军务紧急,为避免军心动扰,使奴贼有机可乘,坏我大计,不得已,臣只得请出王命旗牌,先斩后奏,诛杀此獠”的文字时,更是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一个海外的番僧,去辽东才几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公然在军中说什么‘皇帝受了魔鬼的蛊惑’,还要‘使帝国皈依基督’。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朱常洛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何必在辽东妖言惑众,干脆行娄佛显故事,来紫禁城度化朕好了!”

  徐光启一听这话,头皮一下就麻了。

  娄佛显,浙江金华府人,以石匠等艺谋生。万历十一年三月,有处州青田县人潘正显,到娄佛显所居县游方,劝人吃斋行善,娄佛显受到感召,礼拜潘正显为师。潘正显受之,教令娄佛显敬奉天地君师亲,普度众人。并称,“若能度得万历爷爷吃斋,天下人民也得成佛。”娄佛显听记在心,遂启程来京,试图度化万历皇帝。

  途中,有人,名吴讨、赵谨明拜娄佛显为师,商议同去北京度化万历爷爷吃斋,就得成佛。行至德州,三人买白布半疋,剪成三块,娄佛显亲笔自写:“普度乾坤四部洲。”

  万历十一年十一月廿二,娄佛显、吴讨、赵谨明等人由宣武门入北京内城。闻知廿三日早朝,娄佛显遂同吴讨、赵谨明跟随朝官至右阙门下,各人取出前项写成字样挂在身上,妄言道:“要行度化万历爷爷。”在京中引起极大轰动。

  东厂访获报闻,有旨:“这左道游民,擅行禁地,着锦衣卫拿送镇抚司打问。”

  未久,刑部拟上:娄佛显监候处决,吴讨等口外为民。上依拟。

  这是一桩发生在三十八年事情,对于偌大的大明来说,这点小事简直微不足道。但因为这个事情发生在肘腋之间,娄佛显又是当着朝觐百官的面公开狂言,东厂、锦衣卫、刑部等三衙门先后介入,且主犯娄佛显最后被处了极刑,所以此事也就被邸报录入,传遍全国。成了读书人乃至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当年,二十一岁的徐光启已然过了童试,成了金山卫下的一名秀才,并在家乡教书,平时很关注邸报,对娄佛显欲度化万历的故事有很深印象。

  现在皇帝将这两件事等量齐观,显然已是认可了辽东“先斩后奏”的行为。

  思虑再三,徐光启决定不询问,不辩解。他拿开摆在面前的奏疏,重重地磕了个头,诚挚地说道:“臣有罪!”

  “认罪了,哼。”朱常洛的语调严厉了不少:“那就是你教他说这些话的咯?”

  “臣”徐光启感觉有一股冷意从脚尖直接窜到了天灵盖,他再次叩首,竟把脑袋上的官帽给甩了出去。

  因为有帽翅的翼护,官帽没有滚太远,就在徐光启的伸手能够到的地方,但他没敢去捡,而是继续道:“臣幸蒙皇恩,忝为礼部尚书,鸿胪寺卿。怀为国引才之心,却不想引狼入室。未察耶稣会中,竟混入了如此悖逆狂徒,实臣识人不明,失察至极,请圣上治罪。”

  朱常洛看了那官帽一眼,缓缓说道:“不愧是朕钦点的会试总裁,二百三十名的新科贡士的座师,这巧嘴一张一合的,才几句话,就避重就轻地把这个‘娄佛显’说成混入,把自己说成失察了。”

  徐光启几度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儿接话。

  不过朱常洛也不需要徐光启接话。他望向王安,使了个眼色,并问道:“朕都快忘了,推荐门多萨去辽东前线,给‘番邦土兵’做通事荐章是谁写的来着?”

  “回主子万岁爷的话。”王安会意,走过去拾起乌纱帽,并将之摆到徐光启的面前。“是徐部堂写的,荐章就在这架子上。”

  “那就取出来念一念,让徐部堂也听听,好好儿回忆回忆。”朱常洛说道。

  “是。”王安又来到架子旁,随手一摸便找到了那封所谓的荐章。

  说是荐章,但这其实是一本很长、很杂的奏章,其主要内容是阐明徐光启对目前局势,尤其是辽东局势的看法,并提出建议。引入洋人火器,并用通晓双语的洋人做翻译,只占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王安打开奏疏之后根本没念,而是直接翻到了那一小部分,并将之递到了皇帝的面前:“主子,徐部堂的荐章上没有点名让那个‘番僧’去辽东的文字。”

  “那他怎么会在辽东?”朱常洛目不斜视,根本不看那奏章。

  王安转头对徐光启说:“徐部堂,万岁爷这是在问你呢。”

  徐光启愣了一下,正对地板的脸上同时闪过了明悟和挣扎的神色。“臣有.”

  “想清楚了再说话!”朱常洛拍击桌面,直接打断了徐光启的发言。一滴朱墨被他这一拍惊得跳了起来,但最后这朱墨并未溅出,而是轻轻地落回到了砚台里。“不要觉得自己保得住谁。”

  “这个人是耶稣会自己选的。”徐光启回说。

  “怎么选的?”朱常洛问。

  “回圣上,臣不知道。”徐光启解释说:“耶稣会选人的时候,臣并不在场。他们定了人选之后,也没有跟臣打招呼。臣自己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就没有在意。任由此人随番兵北上援辽了。”

  “也就是说,咱们的大宗伯还真是失察了?”朱常洛又问王安。

  “奴婢以为,是的。”王安没有任何犹豫。

  “徐光启。”虽然朱常洛一直在与王安对话,但他的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徐光启的身上。

  “臣在。”徐光启尽可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说吧,你觉得这个案子应该如何处置?”朱常洛问道。

  “圣心自有决断,臣不敢置喙。”徐光启说道。

  “说!”皇帝这一个字吐出来,整个大殿里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悚。尤其是那几个在殿里轮值伺候的小黄门,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巨力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不让气息顺利流入肺叶。

  徐光启又一叩首。“我天朝以礼御民,以律惩恶。应该先查清事实,再依律惩治。”

  “依哪条律?怎么惩?惩治谁?”朱常洛追问。

  “若事实真如此疏所载。”徐光启咽了一口唾沫,咬牙说道:“最当依者,属‘左道乱政’。左道乱政,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那就这么判吧。”朱常洛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王安。”

  “奴婢在。”王安大踏步地回到自己书案后。

  “拟旨。”

  “圣上!”徐光启骇然惊叫,嗓音已完全变形。君无戏言,一旦天宪拟成,天罚降下,便再无更改之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朱常洛问道。

  “断事以律,议事以礼。拟罪判罚之前,应该先查清事实啊。”徐光启的嗓音里已然带了些哽咽。

  “把你的帽子捡起来戴好。”皇帝的命令,和本子拍到地面的声音同时传到了徐光启的耳朵里。“看看吧,这是都察院对本案事实的调查报告。”

  朱常洛扔给徐光启的,不是那份由都察院十五名御史联名陈奏的勘验奏报,而是一早就做完了的,依据辽东方面发来的证据,而做出的审查草稿的摘要。

  那日,史方达回来通报之后,皇帝又派人去了都察院,以明旨要走了审查草稿。草稿先到了司礼监,经由曹化淳誊录,并由王安本人集结摘要。朱常洛看过后,一面派人将审查草稿的原本还给都察院,一面下达封口令,禁止消息外传。

  徐光启一凛。他微微扬起头,发现奏疏在自己伸手也够不着的地方,于是只好先照着皇帝的命令把帽子戴上,再手脚并用,爬过去将之拾起。

  徐光启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缓缓地将那份摘要展开。

  摘要沿袭了王安写简报的风格,一条一条,跟流水账似的。但流水账有流水账的好处,只要王安不用春秋笔法对原本的内容进行或详或简的加工,就能很清晰简要地呈现事情的整体面貌。

  这份摘要显示:

  辽东方面送到都察院的人头确非汉人、鲜人,亦无鞑靼、女真、倭寇等化外人种的特征;送到都察院的口供既画了押,又签了名,其字迹类草书,属罕见特征,造假的可能性很小;口供中,含有大量悖逆文字,可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因其文字实在悖逆,为防止污了圣览,所以不予节录;辽东官府搜索其住所,发现多篇内容相同且以汉文写就的悖逆文章,似是为了散布惑众而誊抄,文章中的内容可与画押的口供相应。此外,官府还发现了大量用夷人文字写就文章、书信,辽地没有能识其文字者,无法破译。

  “够清楚了吧?”

  摘要被合上的那一瞬,皇帝的声音立刻就追到了徐光启的耳边。声音仿佛凝成了滴血的文字,伴随着刺鼻的血腥若隐若现,在他的面前一闪而过。徐光启伸手摸了摸脸,却没有摸到猩红的鼻血。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感。

  “够清楚了.”徐光启顶着巨大的压力,强撑补了一句:“就这个案子本身来说。”

  “你这是要朕猜你的弦外之意,虚响之音吗?”虽然问句,但朱常洛竟然点了点头。

  “臣不敢!”徐光启赶忙道。

  “那就明白说来。”

  “回皇上。”徐光启闭上眼睛,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臣以为,宪台所查条理清晰,俱实无漏。这门多萨确系煽惑人民之左道,死不足惜。其人也确为耶稣会依臣荐言所选,臣有罪,耶稣会亦有罪。然,臣独一人,耶稣会乃数十人所结之社。其内派系甚众,非一心者也,臣知之,圣上亦知之。故,臣又以为,应据实深查,探明此左道竟为何人所引,何人所荐,及为何引荐,才不至于入非罪者罪,寒实意向化者之心。此亦能彰我天朝之礼仪,弘我天子之圣德。”

第398章 恩赐

  说罢,徐光启又一叩首。“勘察期间,臣愿意自请革职入狱,候法司厂卫严查。”

  朱常洛并不接的徐光启话,而是道:“朕最后问你,如果事实查清,那么牵涉其中的人,应当如何发落?”

  “忠奸既明,依大明律处置就是。当斩则斩,当绞则绞。”徐光启说道。

  “很好。”朱常洛对王安使了个眼色:“王安,把那个拿给他吧。”

  “是。”王安从自己的案台上拿起一本已经写好了的奏疏来到徐光启身边。“徐部堂,奏疏已经替您拟好了。您只需要点个头,我便帮您发到通政使司去。”

  “奏疏?”徐光启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什么奏疏?”

  “您自己拿着看吧。”王安没有蹲下来的意思。

  徐光启又像之前那样,高高地把双手给举了起来。

  “站起来吧。”皇帝的声音从御案后缓缓飘来。

  “谢圣上。”徐光启站起身,先正了正头顶的帽子,然后才从王安的手里接过那本奏疏。打开一看,徐光启立刻就蒙了。

  这本奏疏上的内容很短很简单,就是建议皇帝以“左道乱政”以及“大不敬”的罪名,给包括龙华民在内的九名耶稣会成员判处从斩立决到流放三千里等不同程度的刑罚,并建议皇帝在礼部增设一个类似于僧录司、道录司这样的管理机构,专门管理在华的基督教教会成员。

  这些条目已经足够让徐光启惊讶了,但最让徐光启感到震惊的还是这本奏疏的开头:礼部尚书、鸿胪寺卿,臣徐光启谨奏。

  徐光启又跪了下来。他将奏疏合上捧在手心,叩首道:“臣不能认可这封奏疏上的内容,伏请圣上恕罪。”

  朱常洛并不回话,他先朝王安勾了勾手,接着又从顺手的地方拿过都察院呈上的勘验奏报,将之翻转到正面并递出。

  王安快步行至御案前,捧接过勘验奏报,转过身就用它把徐光启的手里奏疏给置换了出来。“徐部堂,您再看看这个。十五名御史联名起草的呢。”

  徐光启收回双手,一看见贴在封面上的标题就直接惊得愣住了。他瞪大眼睛,许久都没有动作,好像他手里的东西不是都察院的奏报,而是志怪画本里的天书,只要他不翻开来看,上面就没有文字。

  徐光启不敢相信,在锁院会试期间,不仅是耶稣会派去辽东做通事官的人捅了一个天大娄子出来,都察院还将捅娄子用的“棍子”给找到了。可是,如此厚度、如此沉重的勘验奏报就这么压在徐光启的掌心,又使他不得不信。

  “徐部堂。”见徐光启愣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翻看,王安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可是徐光启还是没有反应。

  王安看向皇帝,见皇帝没有催促的意思,也就拿着那本由他代拟的奏疏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王安刚坐下,徐光启便在一声旁人难以察觉的轻叹之后,认命般地翻开了勘验奏报。

  这时,皇帝突然下令:“给他端个凳子过去,让他坐着慢慢儿看。”

  “是。”这个杂事本该由当班的小黄门来做,但既然老祖宗瞬间起身,跟他们抢活儿干,小黄门也就只好缩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着。

  “谢圣上赐座。”徐光启起身落座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向御案的方向偷偷地瞄了一眼,却发现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徐光启立刻就将视线给收了回来,但即使这对视只持续了一瞬,还是让徐光启的心里隐隐地有些发毛。

  那份由王安“代拟”的奏疏,就像一个楔子,提前向徐光启揭示了这份勘验奏报的调性与内容。徐光启能够猜到,“代拟”奏疏里指名道姓列出的那些人,在这本奏报里应该都被冠上了某种罪名。徐光启抱这样的预期开始阅读,可当他看见文章开头都察院对“徒斯”也就是“Deus”的定义时,还是再一次惊住了。

  和李宗延不同,使徐光启感到惊讶的,不是“邪祀”这个定义背后隐藏的杀气。而是定义本身。

  这个由都察院下的定义直接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对于“Deus”这个模糊概念的想象。在此之前,因为利玛窦不断强调“耶儒相通”,所以徐光启也就一直将“Deus”与“昊天上帝”或者说“天”这个概念等量齐观。而所谓的“天主”也是“天”别名,这当中的那个“主”字,就像“昊天”里的“昊”字一样,是一种有意义但删除了也不影响表达的修饰。并不代表“主人”或“主宰”。

  但在都察院的定义里,“Deus”不仅不等于天,而且还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勘验奏报称,欧罗巴人将“Deus”视作一切的创造者,即所谓的造物主。如果“天”也被包括在“一切”里,那么“Deus”或者说“天主”就是正儿八经的“天的主人”是高于“天”的存在。

  但在徐光启接触的哲学理论中,“天”本身是无情无私的“大道”或者说客观规律。比如,人被砍了脑袋就会死,这便是“大道”的一部分。“天”之上不应该有更上位的东西,更不应该有人格。有人格的“神”,都是下位的存在,比如司掌风云雷雨的“小神”,这些有人格的下位神也都必须遵从“大道”而行事的。如果不遵从,那么天罚也会降临到这些小神的身上。

  如果真如这篇奏报所说的那样,耶稣会既认为“Deus”是“天”的上位,又认为有“Deus”人格。那么“Deus”到底是上位还是下位?

  徐光启很怀疑,做这篇文章的人根本就不懂耶稣会,这篇文章也纯属臆造,或许就是因为作文者完全不懂,误会了耶稣会,所以才草率地将“Deus”定义为“邪祀”。徐光启看进去了,很快就被文中那些基于“误解”,但确实又能自圆其说的论述给拉入了心流的状态,他很想立刻就此事与作文者深入讨论一番。

  但很快,徐光启的心流状态结束了。说到底,这篇勘验奏报不是一篇飘在天上的哲学探讨,而是一本罪案。对“Deus”下定义,从始至终都只是都察院用以给涉案人员定罪的手段而不是目的。而且这个手段并不唯一,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

  就算徐光启能凭借自己对耶稣会教义的了解,全方位地驳斥这一矛盾的定义。重申并阐明利玛窦所强调的“天主即天”,“Deus即大道”的说法。但只要“军前妖言”和“谤讪君父”这两条被坐实,那么“左道乱正”和“大不敬”就能被死死的钉在那九个人的身上。

  徐光启越读心越颤,这份勘验奏报上的很多内容都是他从没接触过的。或者说,如果有人当着徐光启的面,说出“征服大明”或者“令皇帝皈依”这样的话,那么徐光启的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拂袖而去,而是去最近的官府报官。

  “请圣上容臣斗胆问一句。”徐光启说道。

  “说。”

  “谢圣上。”徐光启问道:“臣想请问,都察院是凭着什么证据拟出这份奏报的?”

  朱常洛不想一心二用,便朝王安扬了扬脑袋。

  王安开口道:“徐部堂。都察院拟报的凭据都是北镇抚司在正西坊西河大街排子胡同辛字号大宅里搜获到的。您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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