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89节

  可代善的脑子像是抽了一样,他嫌汗父住地狭窄,不便建房装饰,要另寻宽地建房。而那个所谓的宽地,就是岳托整修的地方。如果按这计划办,那就是代善住岳托地,努尔哈赤住代善地,岳托再说。

  代善又以此地优良,请汗父居住。努尔哈赤看后下令:仍以自己原修之地,赐予与代善,而努尔哈赤第二次欲居之地,即代善之地,他想在上面建个办大宴的衙门。而自己住岳托之地。

  如果按这计划办,那就是代善地建衙门,代善住努尔哈赤地,努尔哈赤住岳托地,岳托再说。诸贝勒领命遂拨役夫千人整修。

  三处住房修好以后,代善以汗父赐予自己的住房狭小,不想要,欲居他处。

  努尔哈赤被代善气笑了,回应道:“若嫌彼处狭小,则我仍居我整修之地,既然尔以为尔所整修之地优佳,尔可携诸幼子于该优佳处居住。”于是,努尔哈赤仍住自己原来整修的狭窄住地,而将三次整修的宽广住地赐予与代善。

  努尔哈赤很不满,他不认为这是一个简单的居所问题。他更觉得这是代善对他权威的挑战。但此时,努尔哈赤还是没有发作。他并未惩治代善,但也明确地表示了不满。如果代善及时醒悟,这时候就应该认错悔过,找父汗好好儿沟通一下,把前面两桩事情说开了。

  可代善没有,直接接受了这个分配方案,就好像非得住这个大房子不可似的。这就使得父子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

  直到天命五年九月,矛盾不可调和。

  上月,也就是八月下旬,努尔哈赤率部南下欲大掠辽地,但因“熊贼”布置得当,大金收获寥寥。努尔哈赤的心情因此变得很糟糕。

  到九月初三,有人告发,二贝勒阿敏的五弟斋桑古、大贝勒代善的次子硕托,以及二贝勒驸马莫洛浑及其妻欲叛出大金,逃往明国。

  十三日,努尔哈赤派人召传斋桑古,传令人很快回告,说斋桑古与莫洛浑同往牧群,也就是没找到。于是努尔哈赤又传硕托,可硕托亦不在家。努尔哈赤便认为,三人均不受传,同一方向前往,“恐合谋叛逃”。遂召集诸贝勒大臣议定,“即刻发兵堵截通往明国之路”,必生擒叛贼。

  可当晚,斋桑古、硕托、莫洛浑三人便各返其家。努尔哈赤立刻遣人询问三人是否合谋图逃,均矢口否认。于是努尔哈赤便下令幽禁斋桑古、硕托及莫洛浑夫妇。拷问之下,只查出硕托与莫洛浑之姐私通,斋桑古与莫洛浑之妹私通,但三人并无合谋图逃之事。说白了,这又是一桩伦理案子。

  老档中所说的大福晋学界有两种说法:一是乌拉那拉阿巴亥,也就是阿济格和多尔衮、多铎的母亲。二则是富察衮代,也就是莽古尔泰、德格类以及莽古济格格的母亲。前者是小妈文学,后者是大妈文学。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原因很多,不赘述,只说一个小点。在万历四十八年这个节点上,富察衮代和乌拉那拉阿巴亥同时存在,富察衮代是老资格,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辈来当大福晋。

第306章 阻击战

  当时,谣言漫天乱飞,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让努尔哈赤感到不快的,是硕托之所以出走,是因为他的父亲代善因为宠幸继妻,所以并不善待原配诞下的两个儿子。

  处于这样的局面之下,代善最好是不动声色,潜施影响,帮儿子说话否定叛逃之嫌。并搁置、冷却通奸丑事,使硕托无罪释放,以展现一个慈父的形象。可是,代善非但不帮儿子说话,反而为了摆脱嫌疑,在事情尚未查实之时,多次以硕托悖逆叛逃为假设,请努尔哈赤将硕托交给自己,处以极刑。而阿敏亦如代善,再三跪请斩弟。努尔哈赤皆不允。

  为了尽快平息事端,在事情查清,证实通奸之后,努尔哈赤也只杀了位低权轻的莫洛浑夫妇。

  二十日,努尔哈赤决定释放硕托与斋桑古,并说:“斋桑古愿与兄长阿敏完聚,听其便,如不愿意,可自行归入另外贝勒旗下。硕托愿随其父则罢,不愿,则来依祖父我也。”

  很显然,努尔哈赤的意识里已经不认为代善和硕托能修复父子关系了,并且对硕托心生怜爱,要亲自翼护硕托。对于代善来说,硕托跟谁并不紧要,儿子而已,他多的是,依祖父也无妨。真正重要的,只有努尔哈赤心态的转变。

  经过“通奸”“建宅”两案,努尔哈赤的心中对代善已经有所不满。因此这次,他不打算再偏袒或者说包庇代善了,他要把一切事情查清。既然流言中的“叛逃投明”是假,那么硕托因虐待冷遇而出走就很有可能真的了。

  “出走案”结束后,努尔哈赤立刻启动了对代善的调查,他没有直接问硕托是不是遭了代善继妻的迫害,因而受了父亲的冷眼。而是侧面调查岳托、硕托领有的诸申,也就是在贝勒以下,奴仆以上的普通人口。

  经查,代善确实没把水端平,他分给硕托、岳托的都是老弱劣等的诸申。得知两人所属部众比其他异母弟为差,于是努尔哈赤召代善过来责问:

  “汝亦系前妻所生,何不想想吾之对汝?汝为何所信继妻之言语,虐待长大成人之子?再者,吾选择优良诸申赐汝专主矣,汝为何不效法吾,将优良僚友给予岳托、硕托?汝系被妻欺压,而将次劣诸申给予年长之子,将优良诸申归与自己和继妻所生之幼子专主吧?”

  这时,代善要是清醒就该哭跪认错了,可他偏不。面对努尔哈赤的诘问,代善非但不哭跪认错,甚至都不愿意顺坡下驴,承认自己是受了继妻蒙蔽,反而说硕托与自己的姬妾通奸,还有人证喀勒珠可以作证。换言之,代善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儿子给自己戴了帽子,难道还要笑着给他好脸色看吗?

  努尔哈赤立刻让人把这个所谓的人证抓起来。而且这回他没有派人去审,而是破天荒地纡尊降贵,面审喀勒珠。

  喀勒珠受不住大汗的威压,没有一口咬定,更不敢承认自己诬告,只说自己没有亲眼目击硕托与代善之妾通奸的现场,通奸之告,是他依据一些生活细节的推测。于是努尔哈赤又调查了与硕托之妻、代善之妾同行的二十人。他们供词皆与喀勒珠所告的细节相反。

  据此,努尔哈赤自己的得出结论,断定硕托是被诬陷,喀勒珠就是在诬告。

  事实查清之后,努尔哈赤出离愤怒了,对代善更是彻底失望。代善竟然听信谗言,虐待前妻之子。而且就算通了奸又能怎么样呢,那不过只是一个妾,硕托可是你的儿子啊。

  当初为了保全代善,努尔哈赤自己都不细究大福晋和大贝勒有染一事,只是处罚大福晋。而代善竟然毫不细查,直接就把“通奸”作为“虐待”的正当理由,还多次以“叛金投明”为题求杀儿子。

  于是,努尔哈赤一面下令凌迟喀勒珠,一面当众宣布:“欲全杀亲子、诸弟之人,哪有资格当一国之君,执掌大政!先前袭父之国,故曾立为太子,现废除太子,将其专主之僚友、部众,尽行夺取。”至此,大金国本被废。

  代善从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在地位不保,可能步褚英后尘的危机之下,他迅速地清醒了过来。宠妃?狗屁的宠妃!哪有自己的安全和地位重要。

  大金天命五年,亦即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九月二十八日,代善亲手杀掉继妻,遣人向努尔哈赤奏述,“若蒙父汗不处死刑而得再生。”希望父汗允己叩见请罪。

  努尔哈赤见到代善幡然悔悟,杀妻证心,也才稍缓态度,没有像囚禁褚英那样囚禁他。

  不过,努尔哈赤并没有因此恢复代善的太子之位,反而不断地通过各种方法逐渐削弱代善在金国的影响力。

  先是八贝勒盟誓,现在又同时扶植德格类、岳托和硕托,让这三个和代善有隙的后生,带领八旗中最精锐的部队去阻击虎皮援军。在努尔哈赤的部署中,这就是送功劳。

  

  差不多两刻钟后,由三个年轻人率领的近两千精骑,和朱万良新派出的马探碰在一起。

  朱万良的部队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驰援奉集,完全是因为近。

  熊廷弼尝言:沈之东南四十里为奉集,可犄角沈阳,奉集之西南三十里为虎皮驿,可犄角奉集。而奉集东北距抚顺、西南距辽阳各九十里。贼如窥辽阳,或如抚顺,或入马根单,皆经由此堡,亦可阻截也。不守奉集则沈阳孤,不守虎皮则奉集孤,三方鼎立。

  也就是说以沈、奉、虎三大镇城为主的辽阳东段防线,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能在某城遭袭的当天,即获得邻近镇城的支援。而且只要三镇能坚持到第二天,来自辽阳的支援就一定能抵达。

  可是两城虽然近,但由于金军从一开始就在不断地驱逐墩堡墩兵以及明军马探,这就导致朱万良部根本得不到有效的位置信息。为了避免出现一头扎进敌军本阵然后被包围的情况,他只好在急行军十里后,减缓行军速度。并不断增派马探,命令马探以队侦的方式强行前进。

  可是金军这边的应对来得也很快,在努尔哈赤调遣德格类和岳托、硕托分别令正黄、镶红两旗精锐过来阻击虎皮方向明军之前,黄台吉留在正白旗本阵的余下精锐,就对朱万良的马探队发起了多次主动进攻。

  那支对金军的三人小队造成两人杀伤的二百人团,就遭到了正白旗优势兵力的重点打击。一阵冲下来,二百人团直接就溃退了。

  二百人团同样释放了烟花信号以通报敌人位置信息。但朱万良却没有像李秉诚那样亲率精锐驰往对抗。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他不能。在三镇互援的布置下,正面遭袭的李秉诚的主要任务是守城待援,只要奉集不丢,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即使他带领三千精锐骑兵出城,他的主力大部仍在城里城外龟缩着,有一道四四方方的城墙在那儿摆着,李秉诚基本没什么后顾之忧。

  但朱万良有,他带了上万人离开虎皮,其中八成是步兵,两成是骑兵。在没有城墙包裹行军状态下,骑兵的作用只能是援护步兵。如果敌军骑兵大部来袭,猛然进攻,他的骑兵就要去顶,用命给步兵争取列阵的时间。只有在抵达奉集近郊,摆开阵势,并建设好临时性的防御工事,与敌对峙的情况下,他的大部骑兵才能脱离援护状态,成为一支真正的游骑兵。

  “副将!您看。”身边的亲随指引朱万良看向一朵新绽于半空中的鲜艳烟火。

  朱万良沉默望去,凝神等待。

  砰!

  稍等了一会之后,朱万良在嘈杂的行军声中听见了烟花爆炸的响声。

  “传令中军及左右护军即刻结阵。布置障碍。”朱万良沉声下令道。

  “是。”亲随领命,掉头离开。

  

  金军阻援精锐移动得很快。在德格类的指挥下,他们无视了沿途遇到的一切明军,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着明军大部的方向疾驰。

  朱万良的命令还没来得及跑完全军,由他亲率的骑兵就和金军的阻援精锐迎头撞上了。

  朱万良部骑兵的构成和装备与李秉诚部相类,唯一的不同是朱万良部的着甲率要稍低一些。就连他手下最核心的四百家丁,也不是人人着甲。而由德格类、岳托和硕托三人率领的红、黄四旗是女真兵中着甲率最高的一部分。就算穿的不是防护力最高的全身鱼鳞,至少也有一件内衬铁片的布面甲。

  朱万良见己方无有数量上的绝对优势。而且奴贼大部着甲,气势如虹,立刻就做出了判断:这支部队不是自己所能硬碰的。

  如果朱万良只带了这支骑兵,那他立刻就会像李秉诚遇见黄台吉时那样,转身就撤。可朱万良还需要为麾下步兵争取至少一刻钟的时间。

  一开始朱万良的策略是且战且走,诱敌射箭。只要敌人不朝步兵军阵发起冲锋,骑兵阵平白损失几个是无妨的。

  但是,德格类并不准备射箭。这是他第一次亲领大股骑兵进攻,在这之前,他一直跟在正蓝旗下,受同母兄莽古尔泰指挥。他要向父亲展示自己的勇武,就算不能取莽古尔泰而代之,也要彻底脱离正蓝旗。因此,他一见到朱万良麾下的骑兵,立刻就下令全军冲锋。

  德格类和岳托、硕托两兄弟各带一阵,不分轻重,以经典的中、左、右三阵协进的部署,朝明军加速进发。

  见金军没有射击而是直接冲锋,朱万良本能地以为,敌军这是要一鼓而下,一口气击溃自己,于是他立刻做出调整。硬碰!只能硬碰!

  “杀!”

  金明两军撞在了一起,鲜血的气味随即开始蔓延。

  朱万良使用的武器不是李秉诚那种讲求精准灵活的长枪,而是一个中杆的铁锤和一面包铁的小盾。他的力气极大,一敲一个爆头,什么头盔都挡不住,如果遇到反击就举盾格挡,然后找角度敲击腰部或者胸口。在十数名和他持相同武器的亲随的翼护下,朱万良总能和自己看上的对象单挑而无后顾之忧。他们一路走一路打,一路打一路杀。很快就引起了德格类的注意。

  德格类不知道朱万良是谁,也没见过他的样子,而且朱万良的甲胄也并无异常特征。但德格类很清楚,战场上只有重要的人才会有随护。管他是个参将、千总还是把总,先杀了再说。

  德格类弓马娴熟,他准备直接射死明将。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射箭是很难的,因为射箭需要拉弓,用弓便满身都是空档,一旦敌军近身,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这些隐患这对德格类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

  “掩护我!”又将一个明军士兵击落马下之后,德格类在亲随的掩护下退出一线战场,并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摸出战弓,取出披箭。接着,搭弓,拉弦,瞄准。

  此时,朱万良和德格类相距不到三十步,只要射中,必然破甲,一旦破甲,必死无疑。但能独领一军,总镇一城,官拜副将的朱万良又岂是等闲之辈。朱万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在德格类张弓的时候,朱万良眼角的余光就瞥见这里的异常。

  电光石火之间,德格类松手放箭,朱万良举盾格挡。

  呲!

  披箭虽然能射穿鱼鳞甲片,却没在射透包铁木盾的情况下再射穿臂甲。

  朱万良防住了这致命的一击。但正和朱万良近身格斗的巴牙喇,亦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一链锤扫来,朱万良躲闪不及,直接被击中了右肩。

  好在他身边的亲随,下意识地舍身格挡,用小臂拦了链条一下,朱万良才没有实在受击。可即使这样,朱万良的肩甲还是被微微地敲凹了下去。

第307章 击退

  朱万良的右臂被链锤的余力震得发麻,一时难以使劲儿,于是他下意识地用盾回击近身之敌。可是盾牌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即使朱万良探身扫击,那巴牙喇亦是轻松躲过。一扫一躲,朱万良和巴牙喇同时出现了防御真空,可在这个方寸的局部战场内,朱万良有亲随在侧,而巴牙喇只独身一人。

  那名护住朱万良的亲随反过手试图抢夺链锤。他一边抢还一边喊:“有敌引弓!保护大人!”

  另一亲随闻言,冒着被近身敌人攻击的风险果断回身。但他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那个靠近朱万良的巴牙喇。亲随急中生智,既然打不到人,那就打马!他一面举盾护头,防御即将到来的攻击,一面探出身子猛击马首给朱万良解困。

  这一击下手之狠,力道之大,直接把马儿的面骨给砸了粉碎。马儿遭此重击,疼得发疯,胡乱挣扎,很快连马带人齐齐倒下。

  德格类见明将不仅轻松挡下自己的得意一箭,还能及时对身前的威胁做出反击,他心生敬佩之余,立刻就要再追一箭。

  但这次朱万良身侧无敌,全身精力都放在德格类的身上。朱万良遥遥地凝视着德格类年轻的脸,只见他哑然轻笑,披箭再度射出。

  格挡!披箭穿透包铁木盾直逼朱万良的喉头而来,最后却只在锻铁的护喉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德格类无法再射出第三箭了。为了掩护这两箭,十数名最精锐的全甲巴牙喇不得不脱离近战,团聚保护,这就导致德格类和朱万良中间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无人空白。近身肉搏的战场上不会容许这样的空白长期存在的。

  “杀!”德格类能在乱军中注意到朱万良,那么周围的精锐家丁也注意到这个特立独行的高价值目标。明军吼叫着冲来,很快就填满了这片空白。

  战斗也因此重新变回最残酷最血腥的肉搏。

  

  轰!

  两军交战正酣,突然,战场后方响起大炮开火的声音。

  这炮声既是步兵结阵完毕的信号,也是脱战撤退的命令。朱万良早有吩咐,炮声一响,明军骑兵立刻按照前军断后,后军脱出的基础部署,试图有序撤退。

  金军见明军后撤,立刻认为明军这是被己方杀得丧失了斗志,立刻加紧攻势,自发地以小规模战团的形式对明军的断后阵线发起冲锋。呼吸之间,这一阵线就被金军冲杀了个千疮百孔。

  不过就像朱万良那面包铁的盾牌那样,明军的阵线虽穿而未溃,金军仍不能大规模追杀明军,更无法形成合围,歼灭明军。

  少顷,后军已完全脱出,前军遂开始撤离,金军则果断追杀。一时间,落马者甚众。

  明军步阵中大多是北直及两山地方新募的兵士,他们大多还没有经历过一场正儿八经的血战。因此即使早有部署,骑兵阵的后撤还是在步军阵中引起了相当的恐慌。

  听着如山峦般厚重的隆隆马蹄,由远及近地朝自己扑来再从耳侧掠过,大多新兵已是两股战战。恐惧逐渐滋长蔓延,当金军杀到,并不断地在眼前击杀友军骑兵时,便有人怯战欲撤了。

  “啊!”突然,有一个完全丧失战斗意志的年轻新兵狂叫了起来,他不顾身边战友的劝阻,扔下手里的火铳拔腿就跑。

  但他刚跑出去没几步,尚未造成更大的恐慌,在兵士们身后督战的朱万良旧部老兵就迎面扑了过来。

  那老兵没有任何废话,他沉默着拔出刀,精准而狠厉地对着逃兵的脖子就是一记猛挥。眨眼间,那逃兵的脑袋就被连筋带骨地砍了下来。接着,旧部老兵在腥湿的血雨中用空着的左手,抓着逃兵的头发捡起尚未瞑目的脑袋高举过头,瞪着眼睛环视周围众人,并狂吼道:“逃兵,杀!”

  他浑身浴血,恍若降世魔神。

  “稳住!面敌!待命!”在分布于各队的督战老兵毫不留情地相继砍下逃兵头颅的时候,各级军官也开始按照朱万良事前的命令弹压下属。“任何人不许回头!回头就砍头!”

  当金军骑兵撵着明军骑兵来到步军阵前的时候,骚动的局面已经被这一阵铁与血给稳定了下来。

  “开炮!”随着炮部千总一声令下,摆放于中军正央的一百门车载弗朗机炮同时点火了。

  车载弗朗机炮以最大的仰角开火,三门子炮疾速射。只半分钟,由三百枚拳头大小的铁球组成的弹幕就越过了整个中军前锋跨射入金军的阵中。

  “停!”炮击使德格类清醒过来,他勒住马缰不再冲锋,所领正黄旗骑兵也很快就停了下来。

  但分别由硕托和岳托统帅的两阵镶红旗骑兵,却因为事前无计划,事中无命令还在闷头猛冲。

  “点火!”金军奔行至简易障碍前五十余步的位置时,部署于中军前锋队首的铳兵,也在军官的指挥下点燃了火铳的引线。

  这一排铳兵所持用的,都是所谓的三眼铳。三眼铳射程近、几乎没有精度可言,稍微远一点铳子就会乱飘,别说破甲了,想给人打痛都费劲。跟最大射程三百步,有效射程一百步,且带准心和照门,可以双手平举发射,五十步内指哪儿打哪儿的鸟铳相比,就是一粗笨的夯货。但这种夯货胜在制作工艺简单,铸出三根熔在一起的管子,再分别钻出一个孔就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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