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知道吗?”李铭诚死死地捏着腰牌,生怕其他人看见。
“您觉得皇上该知道吗?”王安反问道。
“多谢王掌印搭救。”李铭诚点头哈腰,完全没有侯爷该有的样子。“日后必有厚礼相赠,必有厚礼相赠!”
王安一时没太搞懂李铭诚在说什么。几息之后,他才想通,李铭诚这是以为自己为了他把事情给压下去了。
“呵呵.”李铭诚的愚蠢让王安感到心累,他轻笑两声,决定不再打机锋搞暗示。“那具尸体还在兵马司的殓房里躺着。您尽快让人把它带走处理掉吧。”
“哪个兵马司啊?”李铭诚竟然问。
“您觉得呢?”王安苦笑道:“当然是南城啊。”他真不知道李铭诚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就王安本人的好恶来说,他对风评一向恶劣的李铭诚几乎没什么好感。当初强行帮他平事儿,也不过是因为念及李太后对皇上的恩情,不想让皇上难做而已。
“好好。”李铭诚不住点头,又问:“那天津的案子?”
“抓住逃犯之后就结案了呗。”王安侧过头,没忍住,连着翻了两个白眼。“您应该知道这人在哪儿吧?”
“知道、知道。”李铭诚不住点头。
和李铭诚分开之后,王安坐着轿子来到锦衣卫指挥使司。
虽然王承恩回报说,当初不听招呼擅自行动的人,是暂领东司房提督骆养性。可那段漂亮的托词也就骗骗小孩儿,别说王安了,恐怕李铭诚都不会相信。
王安的心里很清楚,骆养性这种半吊子出家的代领提督是没胆子擅作主张,对抗司礼监的命令的。他的背后必然有骆思恭的指导。
轿子落定。随侍的宦官立刻过来为王安撩开轿帘。
王安迈步下轿,脚踩青砖,一言不发地走进指挥使司衙门。守门的兵丁和往来的军官都认识王安或者王安身上的袍服。于是纷纷长揖行礼。
就像在宫里坦然面对宦官们的跪拜那样,王安没有搭理任何一个军官。而是径直走进指挥使司正堂,来到骆思恭的案前,微微扬起脑袋,用下俯的视线看着他。
见王安如此姿态,骆思恭心道不好。他赶忙放下手里的毛笔,也不管笔尖上的墨水会不会飞溅到文书上造成污染。骆思恭快步走到王安的面前,九十度躬身,以下官礼长揖拜道:“拜见王掌印。”
“我老迈腐朽之身怎么敢受你骆卫帅的拜啊。”王安虽然嘴上不饶,还小迈半步闪身到一边。但骆思恭的低姿态仍是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王掌印真是折煞下官了。”骆思恭并未直起身,而是跟着王安步伐调整身体的朝向。“未能远迎,请掌印恕罪。”
过了一会儿,王安才微微拱手还礼。“骆卫帅。找间屋子陪老朽喝杯茶,说两句体己话吧。”
“荣幸之至。”骆思恭摆手引导。“您这边儿请。”
来到静室,王安率先在客座上坐定,而骆思恭也没有托大坐面南的主座。
等端茶倒水、摆盆儿添炭的校尉们关门远去之后,骆思恭立刻站了起来。他走到王安的面前,在王安惊讶的目光中直直地跪了下来。“思恭行事偏枉,不先说与司礼监知道,让掌印太监心忧,望请海涵恕罪。”
“得了!得了!”骆思恭这一揖一跪,把王安心里的小怨念全给打散了。他赶忙起身,在骆思恭磕头之前扶住他的肩膀,温言道:“您别这样儿。天地君亲师。我受不起您的大礼。快起来!”
“请掌印海涵恕罪。”
“恕了,恕了。您快起来。我还要多谢您替我保住这张老脸呢。”王安自忖,如果当时骆思恭先到司礼监找到他说明心中所想,那王安真不一定会听。他多半会像压王承恩那样,把骆思恭给压回去。
王安是当局者迷,他从万历二十二年成为皇长子的伴读开始,就一直随侍左右,皇帝此前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印在了王安的脑海里。而骆思恭则是旁观者清,他开始实掌锦衣卫印务的时间,是万历四十四年,那时候梃击案都结案平息了,基本上和当初的皇太子就没有过什么密切的接触。是直到最近才开始与皇帝有了频繁的往来与接触。
这就导致了他们揣摩圣意的底层前提虽然相近。但推导的结果却有着明显的偏差。
在王安的心里,宫里展开的内肃,虽然确实是在清理大明朝的积弊,但说到底这件事也不过是家主对奴婢的整治。而武清侯则不一样,他是家主祖母的侄儿,是皇帝亲近的家人。
可骆思恭不这么想,他给自己的定位是臣子而非奴婢,他认为君主要的是能打仗的骁将。皇帝为了皇家的脸面不会主动弄死李铭诚,但同时也会不愿意让武清侯这种废物,继续趴在军队的身上吸血。
“谢王掌印恕罪。”骆思恭这才从地上起来和王安并肩坐着。其实王安一直多虑了,就算皇帝把骆思恭叫到宫里去问话,骆思恭也不会多嘴说什么不听司礼监招呼的事情。这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他吃多了才会把王安往死里得罪。
“唉!”王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颇有些迷茫地问道:“骆掌卫,我有幸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伺候,伴皇上长大。可皇上的真长大了,我又开始隐隐地有些害怕。您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骆思恭一凛,他当然不会顺着王安的话往下说,而是立刻否认道:“没有!您可是正值当年,要伺候皇上一辈子的,怎么能如此自怨自艾呢。您辅佐圣上在宫里大刀阔斧的清理百年积弊。其风采完全不逊于当年的辅佐成祖皇帝威扬四海的郑太监。”
“真的?”王安咧嘴一笑。
“这还能有假。”骆思恭回以微笑。
“你们父子都挺会说话的。怪不得皇上喜欢您呢。”王安微微摇头,可心里到底还是暖了些。
“我本朽木,蒙皇上错爱。”骆思恭忍住油然而生的窃喜,将转移话题到案子上:“这个案子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啊?”
“把人抓了就结案。”太阳底下打机锋,暗室里边说明话。王安没有丝毫遮掩,直说道:“您儿子的调查方向没有错。武清侯已经把那块儿假牌子领走了,给兵马司打个招呼,让他们把那个狗腿子的尸体还给他。”
王安想了想,又道:“那个逃犯顺着运河去杭州避风头了。你派一队人下去把他给弄回来。”
“要活的还是要.”骆思恭伸出大拇指,在自己的脖子间横着比画了一下。
“活的。天津那边儿的事情还需要他补个口供。抓了之后押进.”王安本想说诏狱,但想到骆思恭和田尔耕之间的关系,便改口道:“随便你往哪儿押。注意审的时候要有分寸。总之弄份儿不会有争议的供词出来。这个案子不能让法司插手。皇上已经决定让武清侯回去养老了。你们要担点儿责任。文官不懂事,事情要是剖开,他们可不会体察皇上感念老太后的心情,只会试图借此给自己博一个不惧权贵的名声。”
“知道的。”骆思恭面色沉着,不过心底还是难免升起些许体察到圣心的小得意。至少目前,事情全如骆思恭预料。
王安满意地点点头。“审完之后,再以草菅人命,贪污漕银为罪名,给那个逃犯判死刑,他不能再活了。”这两个罪名显然只限于沈采域自身,而并不涉及上上下下的串联沟通。
“是。”骆思恭又应道。
“好啦。这糟心的事儿就这么结了。”王安的脸上还是有些落寞。他喝下一口茶,稍振精神,问道:“南司的事情,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清裁的名单已经拟出来了。”骆思恭问道:“我现在就去拿给您?”
“还是别了。”王安摆手。“送司礼监去吧。递补的人选呢?”
“北方诸所,不堪大用者十之八九。我想提请圣上组织一场武举恩科,直接遴选新人。”骆思恭说道。
锦衣卫地方诸所糜烂,作为掌卫事的骆思恭当然是有责任的,但如果说全怪他也不对。至少还得把兵部拉出来。
就锦衣卫系统来论,军官的任免权理论上完全决于皇帝,只需一道诏书就可予夺。可在实际的操作中,任免权是由指挥使司和兵部分享的。如果官位出缺,掌卫事可以推荐,但如果官位没出缺,掌卫事想换人,就只能靠弹劾。除非掌卫事能得到皇帝的绝对信任,就像当年的陆炳或者朱希忠那样,否则这些本质上是建议的东西,往往会被皇帝转交给兵部。毕竟皇帝没法子一个一个地去考察这些人能用不能用。
万历以后,皇帝懒政,兵部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推举,荫恩得职的文臣子孙任锦衣卫堂官和南北镇抚司的官员。就比如骆思恭的前任,万历四十年至万历四十四年的锦衣卫掌卫事王之桢,就是隆庆年间主持“俺答封贡”的山西、宣大总督王崇古的孙子。而目前已经给魏忠贤当了干儿子的田尔耕能进入锦衣卫,也是因为他的亲爹田乐平定甘肃有功,能上封三代,下荫子孙。
准确地说,万历一朝,像骆思恭这种纯粹出身于锦衣卫世家,上上下下几代人挑不出一个兵部文官的卫帅反而是少数。
“你的意思我记住了,回去就说给皇上听。地方上的事情可以不急,反正也不是一两天可以弄完的。北京呢?”王安具体问道:“东、西司房及街道房的提督,各千户所的千户,以及佐贰官。都想好要用谁了吗?”这次锦衣卫高级官员的递补,皇帝决定不按例转交兵部,而是由骆思恭推荐,西厂背调,最后亲自见上一面。
“西司房的主官,我想换成王世盛。他是万历三十八年的武进士,目前任右千户所正千户。”骆思恭说道。
西司房目前的提督和骆思恭的关系不能算差,这么些年该给孝敬从没落下。但骆思恭不准备再留他了。
“你推荐这个王世盛的理由是什么?”王安问道。
“各所都不满员、都吃空饷。如果把现有军官全部清退,京师会大乱。所以我想留一部分贪腐情节没那么严重的,提拔听用。他们熟悉基本事务,放上去就能用。总的来说,差不多是裁七留二升一。”骆思恭说道。
“王世盛就是那个一中的一员?”王安顺着话问。
“对。”骆思恭颔首道:“南司查实。王世盛管领下的右千户所是北京五所中吃空饷最少的。而且王世盛的谋略与武艺也相对拔尖儿,算是可造之才。”
“好。我记住他了。”王安在心里默默地记住这个人名。
“街道房可以让张懋忠来提督。他是张学颜的孙子,恩荫千户带俸,万历十七年进士武举,升两级,目前是佥事带俸,没有职司。”不等王安提问,骆思恭便道:“我推荐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至少目前,张懋忠没有任何被查证的劣迹。”
“张学颜?”王安觉得这个人名有点儿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骆思恭适时地提醒道:“张学颜曾任辽东巡抚,张文忠公清丈天下田亩的时候,他是户部尚书。”
第267章 孙承宗抵津
“原来如此。”骆思恭这么一解释,王安就想起来了。
他之所以会对“张学颜”这个人名有印象,是因为皇上最近一直在看嘉隆万改革时期的丈田记录和奏疏留档。而张学颜是万历大改革中被反复提及的一个人。
如此一来。张懋忠万历十七年举得武进士而一直不得用的原因就很好解释了。张学颜是“张党”,居正死,学颜屡遭劾,累疏乞休,十三年准致仕。之后,“张党”遭到彻底的清算,无论是兵部还是锦衣卫本部,都没人愿意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去推荐张懋忠这个张党的后裔。
“从年节到现在,张懋忠一直在京中四处活动,希望谋得一个差事。”张懋忠一进京就给骆府投了拜帖。但无论是骆思恭还是骆养性都没见他,就连他的“地方特产”也没收。“正好各房都要清理。街道房也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衙门,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骆思恭说道。
街道房是与东、西司房并立的锦衣卫三大独立房之一,因此也有自己的衙门和编制。不过,和负责缉事的东司房,以及负责捕盗的西司房不同,街道房的定位“军警宪特”沾不上一点儿边。街道房类似于一个市政机构,专门负责京城内外的街道修理和沟渠疏通。
由于职司相对普通,所以规格也相对较低。东、西司房的两位提督,能得到皇帝专门颁给的敕书和关防,因而其全称中包含“钦差”二字,比如西司房提督的全称就是,钦差提督西司房官旗巡捕管事锦衣卫管卫事,而提督街道房就没有“钦差”。直接就是,提督街道房官旗办事锦衣卫管卫事。
大明朝之所以让锦衣卫负责提督街道搞市政,是因为沟渠疏通这样的事情虽然琐杂,却难免发生纠纷。京师重地,处处是高官显爵。如果提督衙门的级别低了,而且没有特殊性,是根本没法子解决纠纷的。比如兵马司,他们的人手不少,常常被街道房借调去搞市政,但要是让这些个只有六品的下下衙门自个儿去和京师那些鼻孔朝天的高官显爵沟通,见不见得到另说,不让人家的家丁扇几个耳刮子都算是好的了。
但如果是锦衣卫上门就好说多了。官员们如果不愿意接受街道房的协调,那就直接把官司打到皇上那儿去。要是有人敢扇街道房的耳刮子,恐怕下回来的就是东司房,乃至北镇抚司的人了。
“让他试试也成。我记住他了。”王安举起茶盏,用盏盖拨开浮茶,茶水并不烫,但他也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东司房的提督呢?就这么补正?”
茶气氤氲,骆思恭看不清王安的表情,但他早已打定主意。“您老抬举了,那小子还没到火候。还得再历练历练。”
“那您觉得谁够火候了呀?”王安放下茶盏。
骆思恭立刻回答说:“我觉得东司房现任正千户刘承禧就挺好。海镇涛移掌南司的之前他就一直佐理东司房的庶务,很有能力。”
“他的父亲,也就是老卫帅刘守有,当年因为文忠太师的案子受到了小人的诬劾,不得不引咎辞归。去年圣上给文忠太师平反,我认为不妨大胆任用其子,以昭示圣上的决心与恩德。”
“您还真是会想。”王安意味深长地笑道:“可听说他最近挺活跃的呀。隔三差五地就往田尔耕那儿跑。”
骆思恭微微一笑,颇为宽容地说道:“鸿鹄有志嘛。一些小小的摩擦而已。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情就大搞排挤,又怎么能对得起皇上的信用呢。”说到这儿,骆思恭还不忘恭维王安一下。“您老不也宽宏大量地,将崔提督容留在身边了吗。我可是一直以您为榜样呢。”
“哎哟!您这话真是动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王安对骆思恭的好感又多了两分。
“事实在那儿摆着呢。”骆思恭看着王安,露出一个确定、肯定,毫不动摇的微笑。
“都是皇上圣仁。”王安遥拜紫禁。
半个时辰之后,王安觉得聊得也差不多了。就默默地在心里将骆思恭报出的人名儿盘了一遍。最后,他说道:“听得出来,您是用了心了。但您还得受累,做点儿麻烦事儿。”
“您吩咐就是。”骆思恭说道。
王安想了想,说道:“造一个详细的册子,这个册子上不仅要记录军官的籍贯、生年、履历,还要追溯。”
“追溯什么?”骆思恭问道。
王承恩排出三根手指,接着在空中摇了摇。“向上追溯三代,并及兄弟、子孙。履历、成就、婚姻都要有。弄完之后皇上会看,西厂会审。你得做仔细一点。放心。”
骆思恭眼皮一跳,他没想到宫里会查得这么细致。这样详细的调查,放在以前,只会出现在官员有重罪,不仅被抄家而且还要株连的时候。不过骆思恭半个字也没有多问,只应了一个是。
“没别的事儿了。”王安起身,主动朝骆思恭拱手辞别。“我得回去伺候皇上了。告辞。”
“我送您出去。”骆思恭亦起身。
“好啊。”走到门口,王安突然想起一个事儿,于是转头问道:“那个叫赵延庆的御史回复您了吗?”
“还没有。”骆思恭耸耸肩,略带讽意地说道:“到底是读书人,可能不屑于和我这样粗人角力吧。”
“偃旗息鼓也挺好。没必要和他们纠缠。”王安笑了两声,接着便在骆思恭的陪送下离开了锦衣卫指挥使司。
永乐二年冬月,成祖诏令在天子渡津之地设立天津卫,并开始建筑天津城。天津城垣初为土筑,其势南北短,而东西长。弘治四年,卫城城墙全面增高培厚,并用砖石包砌,又重建四门城楼。城楼建成后,分别在“东南西北”前,加“镇定安拱”四字另造匾,并悬于城楼之上。
拱北匾额之下,陆文昭及一众锦衣卫军官正望着北向官道静静地等候着什么。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紧张得冷汗直流的天津卫镇抚使神正平。
“陆千户,有必要等吗?不过是个四品官,而且又管不到咱。”一个从天津所借调过来的总旗,因为站得腿麻而轻声抱怨道:“都在这儿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四品官当然不值得我们来迎,但这是皇上的孙师傅。他老人家在皇上面前是能坐着说话的。咱骆掌卫都得跪着。”陆文昭他可不想因为这帮鼻孔朝天的酒囊饭袋得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陆文昭突然觉得有必要打个招呼统一一下思想,于是提高声量,对军官们说道:“都听了!一会儿孙右佥到了,都给我把尾巴夹住。他老人家要是有吩咐,你们就算不照做,也得给我好好儿说话。听见了没?”原则上,地方督抚确实没有调管锦衣卫的权力。
“是。”锦衣卫们纷纷点头。
“真的是今天吗?”总旗讪讪地说道。
“最早是今天。如果不是今天,那明天继续等。”仿佛是为了回应他,陆文昭话音刚落。卢剑星便遥指目视尽头骤起的淡淡烟尘,提醒道:“千户。您看!”
陆文昭定睛凝望,果然在烟尘之中看见一道绯红。他眼神一亮,把住佩剑,快步走向登城马道。“我们现在就下去迎!”
“是。”一众锦衣卫立刻跟上。而神正平愣在原地,他嘴唇发白,牙齿打颤。直到陆文昭给他打了个手势,他才颤巍巍地跟了上去。神正平知道,是死是活就在今天了。
少顷。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巡抚天津等处兼管河道海防孙承宗,与一队负责护送他的骑兵抵达卫城北门。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近五旬的六品文官。
“下官锦衣卫东司房缉事副千户陆文昭,率所领军官拜见孙右佥。”陆文昭带着一干锦衣卫军官迎到孙承宗的马前,撩袍踏步,单膝下跪,执礼甚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