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57节

  八月初二,即位只一天的新君很是补了些监察官。

  “他最近跟什么人有过什么接触吗?”朱常洛又问道。

  “主子稍等。”王安来到放置锦衣卫提报汇总的架子前,快速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便查完了改元以来的所有提报。说道:“这人最近倒是没跟什么人接触过.”除非有特别的命令,否则锦衣卫不会浪费人力去监视低级官员。所以王安这里“人”指的是高级文武官僚。

  “但是这个赵延庆应该是东林党那边儿的人。”王安解释道:“当初递补风宪官的时候,各派均有举荐。这个人是杨涟署名推上去的,所以大概率是东林党。”

  “东林党?”朱常洛不觉得远在辽东的杨涟会吃饱了撑地掺和这些事情。“他们这时候跳出来干什么?”

  “主子。”王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朱常洛将奏疏推到御案边缘。

  王安走近拿起。他刚把奏疏打开,就听见皇帝说:“天津卫、锦衣卫、武清侯、东林党。这滩水真的是越来越浑了。”

  

  下午申时的钟声一敲,皇帝便在魏朝的随侍下准点离开南书房。他要去探视一个怀胎足月即将分娩的女人。

  皇帝走远之后,王安起身来到刘若愚的面前,命令道:“你留在这儿,把咱仨桌上的奏疏都过一遍。然后再把皇上已经批了红的给发了。”

  “您这会儿就走了?”刘若愚有些意外。毕竟自他进入司礼监以来,王安还没有在不伺候皇帝的时候早退过。

  “小屁孩儿初生牛犊,不知轻重。”王安捏着拳头,在刘若愚的桌面上轻轻地锤了一下。“我得在他跳下去之前拦住他!”

  “有这么严重吗?”刘若愚悚然一惊。

  “疏不间亲.”王安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乾清宫,直奔司礼监去了。在动静彻底平息之前,刘若愚远远地听见了最后王安的声音。“立刻去把王承恩那个小崽子给我叫来!”

  不多时。王安及一众随从人员来到了司礼监本部衙门。他人还没到,看门儿的宦官就为他推开了正堂的大门。

  王安大步流星,裹着一阵冷风跨过门槛。里边儿的宦官纷纷迎上来准备磕头。不过还没等他们跪实在。王安就朝着曹化淳勾手,并道:“你跟我过来!”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直接就去了后堂静室。

  见状,曹化淳脸上堆出的笑意一下子就凝住了。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在干爹的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了。上一次,还是在他提出学魏忠贤的法子做掉米嫔的时候。

  

  曹化淳斥退随行的宦官,来到已经坐定的王安面前,飞快地行了一个磕头的见面礼。“干爹。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儿了吗?”

  “等你的好儿子亲口来跟你说吧。”王安的声调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平稳。

  “到底.”刚准备站起来的曹化淳又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是。”

  差不多跪了一刻钟。曹化淳才听见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跑到门口。

  “进来!”没等敲门,王安就扬声令外面的人进来了。

  离开乾清宫之后,王承恩并没有回后军都督府,也没有去锦衣卫东司房。而是回到西厂按皇上的吩咐,把这些个事情整理成一个详细的条陈。但条陈的结论还没写完,他就被王安派来的宦官给叫到司礼监来了。

  “奴婢叩见老祖宗。”王承恩先向王安行礼,再向曹化淳行礼。“儿子叩见干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已经冷静了好一段时间,但王安的语气里还是带着火气。“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直接就捅到皇上那里去了。找死啊!?”

  得亏有隔代亲在中间拦着,否则这时候他已经拿着荆条开始抽人了。王安沉冷的表情,让曹化淳的后背生出一抹幻痛。王安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教育他和唐衷的。“干爹,到底怎么了?”曹化淳硬着头皮问道。

  “这个小混蛋查案子查到武清侯的脑袋上去了。”王安对案情本身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捅到皇上那儿去了。”

  “武清侯又怎么了?”王承恩很是委屈。但他并没有把米嫔供出来给自己挡枪,而是凭着一股牛劲儿,直接给王安顶了回去。“是您告诉我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的!”

  “武清侯可是李太后的侄儿啊。”王安真没想到这个孩子能这么虎。东查西探地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在他看来,查武清侯还真就是查到皇上的脑袋上去了。与之相较,把德高望重的英国公拱出后军都督府都不算什么大事。

  “李太后是最呵护皇上的啊。”王安挠心抓肝地说道:“在宫闱内斗最凶的那段时光里,李太后一直翼庇着皇上。你把事情这么赤裸裸地剖到皇上面前,要皇上何以自处啊?”

  李家和太子朱常洛的关系是很亲近的。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元辅张居正病逝。两个月后,也就是万历十年八月十一日,皇长子诞生。神宗尊上两宫太后徽号,并推恩慈圣太后之父,武清伯李伟,为武清侯,并赐官三子。李伟长子,都指挥佥事李文全,及次子,指挥使李文贵,俱升左都督。李伟三子,副千户李文松升指挥使。

  换言之,李家第一次跃升的直接原因就是皇长子出生。在那之前,李家一直被张居正压着,李伟本人甚至因为其不法行为,而一度受到支持张居正的锦衣卫的监视。

  之后,神宗嫡妻王喜姐诞子无望。李太后遂坚持立皇长子为太子。甚至拿自己举例,说神宗和皇长子别无二致,都是宫人的儿子。要是神宗将皇长子视作宫人生下的贱种,那么神宗自己也是。

  这一番叱责骂得神宗惶恐伏地,叩首请罪,久不敢起。之后,朱常洛被册立为太子,而朱常洵则受封为福王。福王久不肯就藩,郑贵妃掏出,福王留京是为了给李太后祝寿的论调。李太后随即反唇相讥,说既然福王可以留在北京为自己祝寿,那么远在河南卫辉府的潞王,是不是也可以离开封地进京为自己祝寿呢?

  这番话不单是说给郑贵妃听的,也是神宗听的。如果神宗因为宠幸妃子而废长立幼,破坏长幼有序的规矩,那么就是在动摇自己的根基。而且潞王朱翊之于神宗朱翊钧,比太子朱常洛之于福王朱常洵更有合法性。毕竟是潞王也是李太后的儿子,是皇帝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万历四十二年二月初九,皇太后慈驾天崩。一个月后,常洵就藩洛阳。次年,大明立国二百五十年来最严重宫廷仇杀事件爆发。朝议普遍认为,这是郑贵妃在太后崩逝,福王就藩之后的铤而走险。

  “疏不间亲的道理都不懂吗?”想到这些,王安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都在发凉。说罢,他眼睛一横,恶狠狠地盯着曹化淳,质问道:“你这个干爹是怎么当的!”

  “啊?”曹化淳没料到干爹会把火气迁移到自己的身上来,但他又不敢辩解,为自己开脱。只能叹气叩首道:“干爹教导得是。”

  “条陈以沈采域身死为结论。不查了。”在王安看来,皇帝的态度很明确了。那个所谓的条陈,其实是皇上恩赏给王承恩最后的退路。“写完了给我看,我帮你交。”

  “可那个人很可能不是沈采域啊!”王承恩的正义观很朴素。“凡事得讲个冤有头债有主吧?”

  “无所谓。你管他是谁。”王安简洁的回答和骆养性的意思几乎如出一辙。“给锦衣卫那边儿打声儿招呼。让他们配合着结案。”

  “结案?这才刚起了个头啊。”王承恩不想就这么草草地结束,而且他觉得王安似乎会错了圣意。“我看皇上.”

  “你看什么!?在殿里回话的时候你抬过头吗?”王安用两个反问打断王承恩的话。强硬地说道:“到此为止!反正这个事情只是天津开埠的边角料。虽然有些波折,但还算顺利,孙师傅已经带着差事离京了。没必要横生枝节!骆思恭已经被人弹劾了。”

  “卫帅被人弹劾了!”王承恩急忙问道。“因为这个事情?”

  王安苦笑道:“这种时候,弹劾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

  “那皇上怎么看?”王承恩又问道。

  “发下去让骆思恭疏辩了。”

第261章 骆思恭表辞

  景仁宫,东六宫之一。初名“长安”。嘉靖十四年改现名。自永乐至今,景仁宫最有名的居住者,是宣宗朱瞻基那位无过被废的元后胡善祥。

  永乐十五年,胡善祥被成祖选为皇太孙妃。洪熙年间,仁宗封其为皇太子妃。宣宗即位后,胡善祥顺理成章地被立为皇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三次跃升。

  但好景不长。宣德三年三月,宣宗以皇后“无子多病”为由,命胡善祥上表辞位,胡善祥辩解无果,被迫退居长安宫修道,并由宣宗赐号“静慈仙师”。不过,朝野一致认为,皇帝废后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无子多病”,而是“规讽甚多”导致“上稍厌后”。

  如今,一百九十三年过去了。景仁宫的居住者,也由宣德朝的“静慈仙师”,变成了泰昌朝的赵选侍、傅选侍和邵氏。

  她们三个都是慈庆宫的潜邸旧人。其中,赵选侍的年岁最大,和东李相当,但膝下却没有子女。傅选侍稍次,年岁和西李相当,并诞有皇六女朱徽妍与皇七女朱徽婧等两位仍然健在的公主。而邵氏年岁最小,她不足二十,目前身怀六甲,临盆在即。

  早在皇帝驾临之前,景仁宫便得知了这一重大的消息。申时一刻,皇帝御临。等候多时的赵选侍、傅选侍,以及徽妍、徽婧两位公主立刻走上前来,向皇帝磕头行礼。

  “妾赵语贤、傅雪茜叩见陛下。”要不是提前打过招呼,让邵氏不必跪迎,否则皇帝的面前还会多跪一个人。

  “儿臣朱徽妍、朱徽婧叩见父皇陛下。”这两位公主的年岁与皇九女朱徽相仿。但因为母妃傅选侍远不如西李受宠,所以她们也跟着不受宠。两位公主丝毫不敢在皇帝的面前放肆,就连称呼都是板正至极的“父皇陛下”。

  “都起来吧。”朱常洛想尽可能地在后妃之中做到一视同仁,但由于后宫过于庞大,光是从太子东宫跟出来的就有十多个,所以他根本做不到。

  “谢陛下、父皇陛下。”四个人从地上站起来。接着就杵在那儿低着头,不说话了。

  朱常洛犹豫了一下。接着走到两位公主的面前蹲下,摆出一副慈父样子。一边微笑,一边轻轻地揉捏她们的小脸蛋儿,并温声问道:“有没有好好儿吃饭啊?”

  “回父皇陛下的话。有的。”这不是朱常洛第一次来这儿。但两个小女孩儿还是很拘谨。稍小一些的朱徽婧更是涨红了脸,要不是母亲傅氏提前嘱咐过,她这时已经逃遁到皇姐的身后去了。

  “好。”朱常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小孩儿打交道。所以只在她们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就又站了起来。

  “景仁宫的用度怎么样?”朱常洛已经对慈庆宫出来的宫妃关怀过至少一轮了。但具体到个人身上,关怀的次数还是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异。因此,他对面前的两个女人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隐约记得她们的姓名。

  “劳皇上挂念。并无缺漏。”赵语贤先晋选侍,地位比傅雪茜要高,所以是她出来答话。

  “这些奴婢有尽心服侍你们吗?”朱常洛环视一圈,问道。

  皇帝若是对后宫事务不管不顾、置若罔闻,那么太监、宫女是很有可能对失宠的妃子施加不当待遇的。虽然不至于责打叱骂,但贪污宫中财物、态度冷淡乃至傲慢无礼之事却时有发生。以朱常洛的母妃王氏为例,在其太子之位未定之时,王氏便多次遭受宫中仆役的轻慢。如果郑贵妃暗中授意,那么情况还有可能进一步恶化。

  不过皇帝只要愿意开口问,类似情况就会少很多。娘娘乃至皇后想惩治奴婢,奴婢还可以花银子找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平事儿。但皇帝想惩治奴婢,那找谁都没用。

  “劳皇上挂念。他们还是尽心的。”皇帝的宠爱是皇宫里最有价值的奢侈品。皇帝反常地拨冗到她们这儿来,而且每次来都问上一句,这已经很让赵语贤和傅雪茜感动了。

  尤其是赵语贤,皇帝上次传她到乾清宫侍寝时,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阿房宫赋》里写的“缦立远视,而望幸焉”对她来说不只是单纯的文字。皇帝真的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碰过她了。

  “进去吧,别在这儿吹风了。”朱常洛回到两位公主身边,一手牵一个。将她们领进了景仁宫。

  景仁宫前院的挂匾正殿,面阔五间。屋顶为黄琉璃瓦歇山顶,檐角安放五个走兽,檐下施单翘单昂五踩斗,并龙凤和玺彩画。明间的前后檐开门,次间、梢间都是槛墙、槛窗,门窗采用双交四菱花扇式。

  目前,前院正殿的住客,是怀孕的邵氏以及临时搬来照顾她的傅选侍。

  前院正殿本应该是景仁宫中,相对地位最高的选侍赵语贤的居所。但封册在即,赵语贤膝下无子无女,也不像东李那样有幸抚养失恃的皇子,甚至连个早夭的都没有。

  赵语贤深知,无论是皇帝还是礼部,都绝不会把她放到一个高于傅氏和邵氏的位置上,毕竟前者膝下有两女,后者即将为皇帝添丁或者添口。到最后,她很可能连个嫔都拿不到,多半是个婕妤。

  所以搬离慈庆宫,入住景仁宫的时候,她很自觉地选择了后院儿的东配殿,连后院正殿都没要。要是皇帝又有了高位份的新欢,同样入住景仁宫,她还得给人腾地方。赵语贤还是有点儿骄傲在心底的,与其到时候受这个辱,还不如提前安排好。总不至于把她从偏殿撵出去吧。

  进入正殿的时候,邵思慎已经在宫女的伺候下坐起来了。见皇帝步入,她立刻就要起身行礼。“妾邵思慎叩见陛下。”

  但皇帝比她快半步,在邵思慎挪动身体即将下床的时候。朱常洛扶住了她的肩膀,并道:“得了。你还是就在那儿歇着别起来了。好好儿养胎。”

  “谢陛下挂念。”邵思慎也谈不上有多受宠,她纯属运气好。“妾争取给皇上再添一丁。”

  “添丁还是添口不是你说了算的。”朱常洛笑着摸摸了邵思慎的脑袋,并道:“但不管生男还是生女,你都是皇帝的功臣。”

  “嗯。”邵思慎甜甜地对皇帝笑了笑。

  赵语贤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缕直冲鼻腔的酸气。这个男人变好了,变得温柔了,但这一切似乎和她关系不大。上次被皇帝临幸之后,她又来了月信,赵语贤认为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她无声地扬起头,用微微渗出的泪沫湿润发干的眼睛,接着,她低下脑袋仿佛一切如常。

  “魏朝传膳吧。咱们一家六口就靠着这个床榻吃。”朱常洛转过身,对赵语贤和傅雪茜招手。

  赵语贤一愣,旋即微红着眼睛,重重地点了个头。

  

  当晚,自觉控制了事态并对皇上有所交代的骆养性终于回家了。

  “我爹呢?”骆养性一踏进家门,便径直来到后院寻找骆思恭身影。骆思恭的生活很规律,如果没有应酬或者娱乐活动,那么这个时间,他应该躺在后院乘凉。可是,骆养性并没有找见他。

  “大少爷。老爷在书房。”被骆养性叫住的仆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他在书房干什么?”骆养性问道。

  “小的不知道,老爷没说,用了饭就直接去了。”仆人摇头。

  “行了。你去吧。”骆养性摆手,接着转头走向骆思恭专用的书房。

  不多时,骆养性来到书房,发现自家老爹正提着笔,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连自己进来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骆养性走到近前,骆思恭才抬头看向他。

  “回来了。吃饭了没?”骆思恭下意识地问道。

  “吃了。”骆养性回家之前,随便找了个小摊儿对付了一顿。“您在写什么呢?”

  “有人弹劾我,皇上朱批令我疏辩。”骆思恭的文章已经快要写完了。

  “谁啊!”骆养性悚然。“为什么?”

  “赵延庆。一个御史。”骆思恭把弹章的拓本递给骆养性。“他说我年纪大了。不仅老病缠身,还穷奢极欲。恬不知耻地赖在皇上身边不走,要我主动引例告老。至于他为什么弹劾,我也不知道。”

  “这狗日的混账东西吃多了?我们惹过他吗?”骆养性看完之后只觉得一股怒血上头。

  赵延庆的弹章写得非常尖刻,像“穷猾”“摇尾”“邪淫”“鸡肋”之类的措辞,已经是明显的侮辱了。

  骆养性不能忍受别人对他父亲的侮辱,但骆思恭自己倒是看得挺开。“言官不都这样吗。这算什么。前些日子,还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斥方首辅是‘逢君之恶’呢。别跟他们计较。疏辩嘛,就是走个流程。你看,我都写好了。”

  公正地说,骆思恭觉得这封弹章还是写得相当准确的。如果非要计较,那么他还真就是穷猾出身。骆家兴于嘉靖朝,几十年过去,到他成年的时候,骆家已经衰落了。朝中无有奥援,空有一个带俸的正千户衔可以继承。

  而在锦衣卫的系统里,军官多如狗,指挥使遍地走。一个无职的正千户还真就屁都不是。每年俸银二十两,并给米十二石,这点儿收入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只能说是拮据至极。国家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朝廷拿不出银子,就这点儿俸禄还不一定拿得齐。后来发达了,家里屯着上万银子,可不就得“侍妾侍臣恒歌恒舞”吗。再说了,年节往来,大宴宾客、抽闲享受怎么了,又没耽误正事儿。

  至于老病求退,这也不能算错。万历末年,神宗的身体每况愈下,骆思恭害怕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最后非但不能平稳落地,反而摔个粉身碎骨。所以多次上疏,以身体有病为由请求离任。但神宗皇帝哪会理你这个,一概不报。骆思恭没脾气学“庙祝阁老”直接卷铺盖回乡,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了。

  “您准备怎么辩?”怒意消退之后,骆养性立刻将弹劾与最近的事情给联系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我不辩,上表请辞就是。”骆思恭向后一仰,让出身位。并摆手示意骆养性随意。他对这篇乞骸骨的表奏还是相当满意的。

  “表辞!您是认真的吗?”骆养性心下大惊。

  “当然。”骆思恭颔首道。“受到言官的弹劾,我总得按规矩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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