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46节

  “不以经历司的名义查。”骆思恭说道。

  “那以哪个衙门的名义?”骆养性疑道。

  骆思恭的眼里掠过了一缕凝重。“还是东司房。”

  “您要把我调到东司房去?”骆养性一惊。

  “不是调,而是暂时兼领。”骆思恭解释说:“你不是升千户吗,既然这个千户衔是虚的,还没有挂衙门,那就暂时挂到东司房的名下,兼领缉事千户的实差。等这个差事办完了,就立刻卸职。”

  骆思恭暂时还没有把骆养性往高了放的心思。这一是因为经历司高度涉密,他实在找不到比骆养性更好的人来填这个缺。第二则是因为,骆养性太年轻了,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光是不袭世职骤升千户就已经令骆思恭惶恐至极了。如果放到高位实职上去挂着,先不说压不压得住,若是被科道言官乃至西厂批驳吃相,那真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虽说弹劾与批驳在“圣眷隆旺”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骆思恭不是骆安,没有侍帝潜邸的信任基础,他脑袋上不仅没有顶着隆旺的圣眷,甚至还被皇帝两度敲打。所以这个差事只能兼领,而且还要报批。

  “好。我听您的。”骆养性郑重地点头,接着又道:“但父亲,我没有查案子的经验。万一搞砸了.”

  “不怕,凡事总有第一次。而且景采离开东司房未久,东司房的缉事们都是信得过的旧人。你只管掌总,保证事态可控,把具体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就是。而且这个案子并不难查。”骆思恭站起身,微笑着拍了拍骆养性的肩膀。

  海镇涛,字景采。

  骆养性回以笑意:“我知道。您说过,这件事一开始只有司礼太监,内阁枢臣,六部堂官知道。后来又多了刑科,兵部车驾司以及后军都督府。”

  刑科负责给驾帖佥签,兵部车驾司负责签发驿符,而后军都督府联合兵部则是给锦衣卫接掌天津卫提供合法性依据。

  “司礼监不管,如果事情真的出在宫里,那就不是我们能管的,圣上自会独断。而且车驾司也可以排除。先不论车驾司会不会,就单以天津卫那边儿发的消息来看,就不可能是车驾司。沈采域初七就跑了。而车驾司是初十才签发的驿符。时间上对不上。”骆思恭不仅查过案子,还在随军三大征的时候,干过策反和敌后破坏的活,是经验极度丰富的老将。当他知道这个差事还是落到锦衣卫头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了。

  骆思恭叹了一口气。“但也只能排除车驾司,刑科的佥签和接掌天津三卫的命令文书是年前就拿到了的。”

  “如果以人来论,哪些人最有可能把消息透给沈采域?”骆养性问道。

  “一般来说,卫所出事,兵部官员尤其是堂官的嫌疑是最大的。啧!但是.”骆思恭立刻又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是杨志尹署兵部事,那我首先就会怀疑是他泄的密。但杨志尹在去年三月便劳瘁卒于官。目前在任上的兵部尚书是崔自强。”

  “他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我记得杨左堂和崔部堂都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吧?”骆养性对各部尚书、侍郎还是有基本的了解的。

  骆思恭说道:“虽然杨志尹和崔自强都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而且基本在兵部事上打转。但杨志尹曾两任职方司.”

  虽说兵部武选清吏司管理武职官员的选授、品级、封赠、袭荫以及土司武官的承袭与封赠,油水极丰。但判定武官功过赏罚的职权,却偏偏在职方清吏司的手里捏着。如果考不到功,那么就算继承了祖辈的袭职,也没有实缺可以领。而骆思恭之所以提杨应聘一嘴巴,正是因为杨应聘在职方清吏司主事及郎中上的任期,与沈采域考功实授的时间高度重合。

  “.而崔自强多数时候都在九边打转。就算在京为官,也多司戎政事务。和天津那块儿基本沾不上边儿。除非崔自强在接任之后,立刻就接受了京畿武官们的贿赂,否则他和沈采域就不会有太大的关联。”骆思恭抿下一口凉茶润了润嗓子。“退一步说。就算崔自强拿过天津的银子,也该是间接的。犯不着冒着这种风险通知沈采域跑路。”

  在骆养性思考时,骆思恭又道:“当然,也不排除消息从崔自强那里无意泄出,然后通过某种渠道流到了案犯那里。但是这样,兵部就不特殊了.!”

  说到这儿,在骆思恭的脑子里徘徊许久的人影突然凝成了实质。“你先吃饭吧,我要出去一趟。”

  “现在?”骆养性一时没能回过神,他看着骆思恭渐远的背影,问道:“您要去哪儿?”

  “张府。”骆思恭抬手一摆,并对跟上来的亲丁说道:“备车!”

  

  小两刻钟后,挂着骆府灯笼的马车来到张府门口稳稳地停下。

  在车夫为骆思恭撩开帘子的当口。一个随车亲丁飞快地跑到廊檐之下,敲响了张府的大门。

  骆思恭走下车,抬头望见那几盏大红色的灯笼,心里的焦躁又多了几分。他大步上阶,来到门口。这时,在门房值门的家丁也将门拉开一个缝隙,并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张府规矩极严,无论谁来拜访,主人见或不见,门僮也必须出来迎拜。

  门僮一出门,立刻便认出了来人。他眼神一亮,三个跨步走到骆思恭的面前,深深一揖:“拜见骆卫帅。”

  “国公在府上吗?”骆思恭微笑颔首,并问道。

  “在的。您老请进。”门僮微笑摆手。

  骆思恭是少有的能被英国公张维贤视为座上客的人。张维贤曾特地吩咐过,无论什么时候,他在不在,在干什么,只要骆思恭来访,不必多问,立刻请进家门。

  “有劳了。”骆思恭也知道这么个事儿,但他每次来访都会客气讲礼地问一句,并等待门僮带他进去。

  门僮径直将骆思恭领到位于张府后堂的小会客厅。骆思恭坐了没一会儿,淡茶和糕点便被摆了上来。这些东西是常备的,不需要任何人吩咐,只要这个小会客厅被使用,便会有相应的仆人将这一切置办好。

  尽管招待周全,但身为主人的英国公张维贤不会立刻过来。这当然不是因为张维贤有意拿腔拿调故意怠慢。而是因为他过于讲究了。

  如果是公事公办的见官,那么张维贤便会换上官员常服。如果是见亲,他就会换上华美的锦服。当然,如果是皇帝御临,他就会换上御赐的蟒袍。

  不过,从他万历二十六年袭爵以来,从没遇到过皇帝御临这样的大事,那套造价极高的赐服也没怎么用过。如果非要说,张维贤这辈子只见过万历皇帝一面,那就是在去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皇帝上疾大渐的时候。

  不多时,穿着一身黑底紫边云纹宽袍的英国公张维贤来到了后堂会客厅。

  听见开门的动静骆思恭立刻起身,确定是张维贤进来,他便立刻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并道:“见过国公。”

  锦衣卫见官大一级是对外地官员和在京的低级官员来说的。对于枢臣、九卿这样的高官来说,一般还是按着品级行礼,除非锦衣卫是带着皇帝的命令来抓人的。因此,尽管骆思恭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但见着英国公这种不在品秩之内的超品,还是得以下官礼见。

第243章 御前财政会议

  “骆掌卫别来无恙啊。”张维贤立刻还礼,并搀住骆思恭的手臂,将他引导到之前的位置。“坐着说话。”

  张维贤和骆思恭之间的辈分不好算,但在年龄上基本可以算是同龄,私谊也还不错。因此,行礼如仪之后,气氛便也像往常那般融洽了起来。

  坐下之后,张维贤没有一上来就问骆思恭来府上是要干什么,而是端上茶盏,随便找了个话茬。“宫里的风波好像渐渐地停当了。”张维贤说道。

  骆思恭点点头,顺着张维贤话头往下说道:“宫里贴了告示,说是只要认罪悔过补缴赃银,司礼监和东厂就不再追究。其实也没抓多少人,算上各家的亲信奴仆也就几百千把来个。”骆思恭顿了一下,像是要把话头抛回给张维贤。但最后,骆思恭却赶在张维贤接茬之前又说道:“内廷抓了这么多些人,却没怎么扯到外廷上来。今上圣德啊。”

  “皇上圣德。”张维贤眼眉一挑,接着颂圣遥拜,并问道:“听说只有光禄寺和工部那边儿抓了几个?”

  “应该是,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骆思恭微叹道:“这差事可是一点儿都没派给锦衣卫。”

  “田尔耕也没领到差事?”张维贤轻蔑地笑道:“不是说他给魏忠贤当儿子去了吗?”

  其实张维贤对魏忠贤的印象还不错,但碍于田尔耕与骆思恭之间产生了嫌隙,他也就从没有对魏忠贤表示过亲近。只是在年节的时候,按着“往来不得罪”的惯例,命下人给他送去了一份不逾矩的薄礼。这样的礼物,常侍帝于南书房的另外两位枢宦也都有,其中给王安的那份儿还是他亲自去送的。

  “没有。从头到尾全是东厂在办。”骆思恭意味深长地说道:“即使犯了些错,但崔秉笔似乎圣眷依旧。”

  “崔文升就是个给皇上做淫药的奸佞小人,他甚至敢在煌煌紫禁城中,公然报复百官!我是真不知道皇上用这种人做什么!”张维贤毫不掩饰对崔文升的厌恶。四大枢宦就他一个人没收到张维贤的贺帖和拜年礼。在他看来,崔文升这种人就该拉出去砍掉,乃至凌迟。

  骆思恭顺着这个话头往下拉,又侧击道:“就连崔秉笔这样犯过大错的贵妃宠宦也能容得下并重用。圣上到底还是宽容的。”

  这一句下来,张维贤像是品出些味儿了。“骆卫帅似乎一直话里有话啊?你来我这儿肯定也不只是为了吃茶。”他轻声一笑,说道:“呵呵,那就不绕了,卫帅直说吧。”

  “好吧,既然被国公听出来了。那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骆思恭收起笑意,严肃地说道:“沈采域畏罪潜逃了。”

  “沈采域?”张维贤先是一愣,接着恍然道:“就是那个天津卫的掌印官?”

  “没错。就是他。”骆思恭转过身子,正对张维贤,并凝视着他的眼睛。

  张维贤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了,接着浮现出一抹异样的血色,不过下一刻,他便调整了好情绪,毫不退让地回瞪骆思恭,并道:“沈采域跑了,你来找我?”

  “我很难不找你。”骆思恭肃然道:“指挥使司已经领了皇差。明天,锦衣卫就要正式开始对本案的搜查了,届时西厂也会派人跟着。”

  “既然领了皇差,那你们就去查啊。来找我做什么?”张维贤眉头紧锁,心跳加速,脸上的血色又浓了几分。

  “如果是你.”骆思恭一停,然后接着说:“.或者,是你家里人做的。我希望你能主动上表,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向是很宽容的,您是有从龙之功的托孤大臣。及时认罪悔过,皇上会.”

  砰!

  张维贤极少冲客人拍桌子。一般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就是真的怒了。

  “你凭什么怀疑我!”张维贤的声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哈!”骆思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冷静地说道:“天津卫隶属于后军都督府。而英国公您,从万历三十七年至今,一直领着后军都督府的大印。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以前先帝爷不问,我们也就不管。但今上给锦衣卫下了彻查此案的命令,我们就必须管。”

  “放屁!什么叫有些事情?你有话要讲,不妨说明白些,别跟我打这些机锋。”张维贤拂袖起身,接着猛然转头,他宽大的袖袍差点抽到骆思恭的脸上。“你要想指控我,就把切实的证据拿出来!”

  “.”骆思恭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把话说开。“我就因为还没有拿到证据所以才来你这里的。要是真的找到证据,就不是我来了。”见张维贤站起,骆思恭也不踞坐,他站起身,说道:

  “锦衣卫的人在十一常朝那天出京,一到地方立刻就按着计划锁城拿人,但最后却扑了个空。当然,如果只是这样,我还不会立刻怀疑到后军都督府的头上。但沈采域是初七才跑路的,初六复印的时候,甚至还在天津卫的衙门里露了脸。也就是说,沈采域在年前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但为了不引起怀疑,特地在憋过了年节才走。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张维贤大喝道。

  骆思恭伸出右手,并将大拇指曲起来。“锦衣卫的行动只跟四个衙门通了气。第一是西厂,第二是兵部,第三是刑科,第四就是后军都督府。天津卫不可能攀上西厂和刑科的关系,那只能是兵部或者后军都督府了。我沉思之后,觉得相比起兵部,后军都督府更可能出问题。”

  “哼!那我也可以说你有问题!”张维贤反唇相讥道:“不过是抓一个天津卫的指挥使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拿后府和兵部的命令让锦衣卫接管天津卫!不接管天津卫,你们锦衣卫就抓不了这个人吗?或者说,如果锦衣卫不拿这个命令,后府和兵部就不会知道,消息不就泄不出去了吗?骆卫帅,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我!”骆思恭言语一滞。他现在还不能跟张维贤说明具体的事由。更何况,张维贤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说不出话来了吧?”张维贤自得地扬起头来,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不少。“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多问。可你现在反而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了?”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救你的。”骆思恭低下头,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救我?你自己办差事办出了岔子,却急吼吼地跑到我的家里来,一个反手把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然后说是要救我?呵!骆卫帅,你这话未免太堂皇了吧?”张维贤的话说得很难听,但语气竟意外地软了下来。

  “沈采域的事情真不是你做的?”骆思恭最后劝道:“如果事情是你做的,立刻上表告罪,我会替你说话的。”

  “我张家世代护国卫君,你不该这么怀疑我!我明确地告诉你,事情不是我做的,就算这个消息是从后军都督府泄出去的,也和张府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查就尽管查好了。”张维贤绷着脸,大剌剌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好。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再登门赔罪。”骆思恭微松了一口气。在本心上,他真不希望这个事情是张维贤的做的。

  骆思恭躬身抱拳行礼,并道:“告辞。”

  “你是该赔罪。”张维贤端起茶盏,摆出送客的架势。“骆卫帅慢走,我这就不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把骆思恭送到家门口。

  “别过。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骆思恭转身离开。

  骆思恭离开后,张维贤脸上的红色全部褪去了。他半瘫坐在椅子上,用手肘托着下巴,眼神里闪烁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次日。大明泰昌元年,正月十五。

  元者,始也。宵者,夜也。正月十五,这是新年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名之为“元宵节”。历朝历代都将元宵节视作官民同乐的重大节庆之日。到本朝时,社火花灯的庆祝活动更是继历代之盛,达到了新的高峰。

  成化二十一年,成化皇帝下令在宫中隆重庆祝上元之日,并令宫廷画师从早到晚跟随自己,如实记录所见所听的热闹场面,做《元宵行乐图》。但是今年,终于可以使用泰昌年号的君主不仅完全没有筹备这么一个盛会意思,反而于年节期间在宫里搞了一个天大的案子。

  尽管宫里的案子几乎只涉及宦官,不过外廷也丝毫不能歇着,以户、工、兵为首的几个衙门甚至比年节之前还要忙。而这是因为,皇帝在万历四十八年的最后一个朝会结束之后,颁旨命令各部算账,说是要在正月十五召开泰昌年的第一个御前会议。

  皇城和紫禁城的各个入口,会在卯时准点打开。所以在寅时的最后两刻,内阁六公便会坐着轿子离家,并在东安门口汇集。

  方从哲住在崇教坊,离东安门最远,因此通常是最后一个抵达的。轿停后,他从轿子里走下来。但方从哲的轿夫却没有像其他阁员的轿夫那样,抬着轿子离开。他得了“紫禁城坐轿”的恩典,要坐着轿子到内阁值房门口。

  方从哲其实可以直接让轿夫抬到内阁值房门口的,但他一定会东安门口先下轿,与诸位同僚拜过才又坐回到轿子上。

  朝廷尚爵,官员礼类依品级等次。凡拜揖序立、行走回避、尊卑上下,森然各有仪节。总言拜会方式就是,上官居左,下官居右,右下先拜,左上后答。

  二百五十年过去,尊卑规矩还在,但具体的分类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以会典中载明祖制,而以实差来论了。不然这六位阁员全是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兼正五品的东阁大学士,就完全没有个尊卑先后了。

  “首辅。”诸阁员辅臣向元辅方从哲行礼。

  “进卿、世程、季晦、虞臣、铭缜。”方从哲先后对叶向高、史继偕、刘一、韩、沈拱手还礼。

  之后,阁员们又相互拜见。

  尽管沈与刘、韩二人,已经到了两看相厌的程度,但在方从哲领头的互拜中,他们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甚至还能微笑寒暄。

  拜见之后,方从哲开口说道:“诸公,去年发生很多事情,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无论好还是不好,在圣上如天之恩的庇佑下,大家都一起过来了。元月元宵,诸公还是要和衷共济,风雨同舟,才能共克时艰,辅佐圣上中兴大明。”方从哲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大概率不会有太大的实际作用,但他还是要说。

  “是。”阁员们纷纷应是。不过其中的真假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稍过了些时辰,吏部周嘉谟、户部李汝华、礼部徐光启、兵部崔景荣、刑部黄克瓒、工部王佐等六部堂官也赶到了东安门口。与六位阁员相互拜过之后,他们接着便静静地站在阁员们的身后而不再言语。只有李汝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轿子里,他和方从哲一样,也得了皇帝恩赐的殊荣。

  卯时正,皇城的东安门及东安里门,以及宫城的东华门同时打开。门开后,站着的十名文官同时一怔。

  “首辅。王掌印来了。”叶向高敲了敲方从哲轿子的窗框,轻声提醒。

  方从哲闻言立刻自己撩开帘子,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正带着首席秉笔太监魏朝和东西二厂的提督太监,站在东安门与东安里门之间的玉河桥上,远远地行礼:“方首辅,叶次辅,诸位阁老,诸位部堂,请进吧。”

  既然宫里的大太监亲自来迎,那方从哲也就弃轿不坐了。他快步来到王安身前,说道:“诸事顺利.”这一声既像是道贺,也像是疑问。

  王安淡然一笑,脸上同时浮现出笃厚与肃穆的笑意。“同舟共济。”

第244章 陈腐的制度: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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