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14节

  崔叔桓来到崔文升面前站定。然后崔文升便朝着那封诏书连磕了三个响头,并大喊道:“万岁!”

  “万岁!”四大千户们也跟着诚心实意地磕头高呼。

  这四个千户都是按锦衣卫的军政考选法从各个千人队中选拔出来的。在西厂的监督下,这次考选完全是公平公正,没有任何水分的。

  因为东厂的新丁都是从民间新募的良民,所以这四大千户被征召的时候,都是不折不扣的年轻庄稼汉或者矿工。除了一身还没被累垮掉的腱子肉,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在一步登天获得皇帝赐名之前,他们甚至连个正经的称谓都没有,全是一二三四之类的代号。比如贺孟准的原名就叫做贺什一。

  崔文升对这番过场非常满意,他从地上爬起来,先正了正帽子,然后才转身对面前的千户们说道:“小的们。奉旨抓人。”

  “东千户贺孟准!”崔文升唤道。

  “卑职在。”贺孟准直起身,抱拳候命。

  “抓捕征税太监张煜、马堂、胡宾、潘相、丘乘云等,并查封其家。如遇反抗,就地正法。”崔文升已经将抓捕目标给记下来了。但他还是给了贺孟准一封帖子,这不是什么驾帖,而是详细记载着涉案宦官住处的目的地汇总。

  张、马、胡、相、丘等五人都是新帝践祚之后借先帝遗诏之名义从各地召回北京的最后一批征税太监。

  “卑职遵命!”贺孟准站起身,转身离开内东厂大堂。

  “南千户王平鲸!”崔文升再唤道。

  “卑职在!”王平鲸直起身,抱拳候命。

  “抓捕御马监马房提督太监陈奉,佥书太监鲁坤,四卫营监督太监梁勇,内承运库提督太监王虎、佥书太监陈增.已革福建开矿太监高、广西开矿太监沈永寿、广东开矿太监李敬.并查封其家。如遇反抗,就地正法。”

  这一批被点到的太监,是万历三十三年十二月被召回北京的开矿或者征税太监。其中,陈奉、鲁坤、梁勇、王虎、陈增等,因为运作得当或是有神宗的庇佑成功落地,官复原职。而高、沈永寿、李敬等人则因为运作不当或是无人庇佑而被革职。但神宗重视中官,偏听偏信,所以对这些外派的矿税太监最大的处罚,也就只是抓捕,并交司礼监惩戒。

  其实,被召回北京的开矿太监还有不少,但没被点到的要么是辽东矿税太监高淮那种已经被司礼监捕拿下狱但还没死的,要么是昌黎开矿太监田进那种已经老死了的。

  “卑职遵命!”王平鲸起身离开内东厂。

  “西千户文弓胤!”崔文升又唤道。

  “卑职在!”文弓胤直起身,抱拳候命。

  “抓捕前内官监掌印太监常云,尚膳监掌印太监杜勋,针工局掌印太监孙隆,巾帽局掌印太监黄得保,内织染局掌印太监李丛高,宝钞司掌印太监田武等人,并查封其家。如遇反抗,就地正法。”崔文升的嘴角狞出一个自得的表情。这些人不同于之前的矿税太监,都是现任的内官衙门主官。崔文升认为,把这帮人办瓷实了,有助于提升他个人在大内的威信。

  “卑职遵命!”文弓胤起身离开。

  “北千户张崇钊。”崔文升最后唤道。

  “卑职在。”张崇钊抱拳候命。

  “将你的人一分为三,接防玄武门、西华门、东安门等三门,并严守宫禁,除奉旨外,不许任何人出入。”崔文升下令道。

  “啊?”张崇钊一愣,没敢领命。“紫禁城的防务是归御马监管的吧?”张崇钊问道。

  “规矩学得不错,就该这样。”崔文升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刻有“如朕亲临”的金牌。“不过今天例外。”

  

  在崔文升调兵遣将的同时,御马监现任掌印太监商经颖,被皇帝叫到了乾清宫。

  商经颖发现,南书房里除了皇帝和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还有西厂提督太监魏忠贤,永寿宫的米才人,以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宦官。商经颖当然认识这个中年宦官,这是他的下属,万历四十八年八月皇帝践祚之后被调来御马监,任勇士营监督太监的韩本用。而且当初就是商经颖自己把原任的勇士营监督太监调走出缺的。他这一举动赢得了新君极大的好感,因此一直留任到现在。

  “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商经颖跪叩道。

  “王安。给商经颖端个凳子过去。”朱常洛笑道。

  商经颖一怔,但并不抬头。而是按规矩先辞谢道:“奴婢老朽,安敢踞坐于君前。”

  “坐吧。”朱常洛又道。

  “奴婢叩谢圣上天恩。”商经颖叩首谢恩。缓缓起身,然后将屁股斜搭在凳子上。落座后,他又转身谢过王安。皇帝给宦官赐座的情况,是很少的,让司礼监掌印亲自端凳子就更少了。商经颖隐隐觉得,皇上似乎想让他下野。

  “商经颖,你今年多大了?”朱常洛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今年六十有九了。”此问一出,商经颖旋即了然,心道:下野也好,回家养老。

  可就在他微笑着准备顺着皇上的话说自己岁数大了,想要告老的时候,皇上却先开口了:“朕如果没记错的话,梁勇和陈奉都是你的干儿子吧?”

  “回皇上的话,梁勇和陈奉确实是奴婢的干儿子。”商经颖咽了一口唾沫,点头应道。

  “王安,把那个给他。”朱常洛向王安示意。

  “是。”王安会意,紧接着便回到自己的案前,将一本新的账册和一沓褪了色发黄的纸拿起来递给商经颖。“商太监,请看吧。”

  商经颖接过一看,眼皮顿时一跳。

  摆在最上面的两页纸,是富平知县王志正的供词。万历二十七年二月,时任御马监佥书太监梁勇,被万历皇帝派往陕西征收名马货物税。按照祖制,外派太监不得带兵,梁勇却擅自招兵买马,出入边塞。于是遭到了富平县知县王志正的弹劾,却不料,最后被神宗皇帝下令逮捕的人是王志正自己。他被投入了由北镇抚司掌理的锦衣卫狱。四年后,王志正不明不白地死了,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份供词,是魏忠贤调阅北镇抚司的案牍时发现的。上面详细记载了梁勇的逾矩之行,以及王志正对梁勇的控诉。

  之后,是渭南知县徐斗牛上吊自杀前对梁勇的血泪控诉。徐斗牛一向清廉,但梁勇过其境时对其百般敲诈,徐斗牛不愿意搜刮民脂民膏,或是打开县库以满足梁勇的索贿,最后愤恨自缢而死。死前,徐斗牛让家人将这一控诉上呈给时任陕西巡抚贾待问。贾待问向神宗揭发此事,希望皇上秉公处置,但神宗却命令受劾者也就是梁勇本人参与会勘此案。

  梁永凭借钦命,反诬西安府同知宋贤、陕西巡抚贾待问有挟私之嫌,欲将此数人一并勘察。是非颠倒、黑白混淆至此,而神宗竟然表示同意。此后,梁永的气焰更加嚣张,

  关于梁勇罪行的证据或者说报告可以说是不胜枚举。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嚣张的梁勇根本就没打算掩盖。

  因为越职勒令咸阳知县宋时际贡献冰片、麝香等名贵药材,遭到拒绝,且因为咸宁知县满朝荐,将白昼行盗的梁永爪牙逮捕究治。梁永竟向神宗诬告宋时际、满朝荐二人“擅刑税役”、“劫夺税银”。神宗信以为真,指责宋时际、满朝荐“抗违狂悖”是“主唆使奸徒去劫掠税银”,下令“将奉差校番混拿,酷刑监禁”,并下旨将宋时际押解京师,将满朝荐降一级调用。

  之后,御史余懋衡巡按陕西,查明梁永偷运赃财至京师附近藏匿,以及私自蓄养兵马等罪状,并向神宗作了汇报。梁永得知此事后大为恼怒,竟然派他的党羽乐纲贿赂厨师,想要毒害余懋衡。余懋衡多次受毒不死,查明此事系梁永所为,立即报告神宗。

  言官们获悉后莫不义愤填膺,争先恐后上疏弹劾梁永。而梁永反咬一口,诬告满朝荐、余懋衡妄图劫掠进奉内库的宝物。到矛盾完全激化时,神宗仍然偏袒梁永,下令逮捕已被降调的满朝荐,并命令陕西诸官把梁永护送回京。

  所谓有恃无恐,如是而已。

  看过这些罪证之后,商经颖已是满头大汗,他终于明白,乾清宫附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西厂的兵丁,而勇士营监督太监韩本用又为何会到此了。皇上不只是要他告老。

  之后的罪证是关于他的另一个干儿子陈奉的。陈奉要稍微收敛一些,官面上的证据没那么多,但陈奉的身上背着一个名叫“湖广民变”的案子。而其中最有力的一份证据,是时任承天府守备太监杜茂的一份手写笔记。

  万历二十九年,“湖广民变”发展至最高潮,数万武昌市民包围并焚毁了陈奉的税监府。吓得陈奉仓皇出逃,藏匿于楚王府。

  市民敢于烧毁税监府,但却不敢围攻楚王府,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于是,缓过神来的陈奉秘密调遣随从近三百人弹压示威民众,造成了重大的死伤。

  事情越闹越大,但皇帝还是不愿意承认哪怕只是“用人不当”的错误,非要和不让他立朱常洵为太子的文官们拗着。直到江西征税太监李道,也向皇帝揭发陈奉阻截商贩、征三解一、病国剥民的罪行,皇帝才将陈奉召回。并令承天府守备太监杜茂代理湖广税监。而杜茂,正是不久前病逝的前代司礼监掌印太监。

  可以说,被神宗皇帝派到各地去的矿监、税监几乎全是蠹国害民的蛀虫。

  比如,在抓捕名单中的针工局掌印太监孙隆,在其苏杭织造太监兼征税太监的任上时,就引发了苏州民变。泰昌登基之后被诏返京师的潘相,引发了江西民变,已革福建征税太监高引发了福建民变.当然,这帮家伙之中最重量级的,还是辽东矿税太监高淮。由他引发辽东民变,是努尔哈赤起兵之后,能迅速席卷整个辽东半岛的重要原因。

  “看完了吗?”朱常洛问话的时候,商经颖刚拿起账本准备翻阅。

  皇上的骤问吓得本就心下惴惴的商经颖猛得一抖。账本和罪证齐落,商经颖下意识地伸手去薅,但却扑了个空。罪证散落一地,商经颖也半摔半跪地趴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奴婢教子无方,请圣上降罪!”

  梁勇和陈奉的一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商经颖当然是知道也过问了的。但他毕竟不是司礼太监,不掌握情报网,梁勇和陈奉也不会告诉干爹,自己在任上干了哪些倒行逆事情,搜刮了多少钱粮。因此,商经颖也就只知道表面情况,甚至还觉得是文官们没事儿找事儿,是给皇帝陛下找不自在。

  “奴婢愿以死谢罪!”

第194章 御马监移印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朕就是不想治你的罪才叫你过来的。”朱常洛摇摇头,说道:“米梦裳将各衙门掌印太监的财务状况全都捋了一遍。你虽然也收孝敬、常例,但不过分。带兵的人往往会吃点儿空饷,骆思恭也要吃,但你不吃。是称职的。父皇仙逝,你护翼朕践祚,是有功的。”朱常洛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称职有功,朕又怎么忍心降罪于你呢?”

  皇上的态度越是和善,越是肯定商经颖的功绩,商经颖就越是羞愧莫名。他笃信佛法,并以清正有矩在宫里闻名,曾一度和同样笃信佛法的陈矩并称为“陈商双佛”。

  “养不教父之过。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商经颖每说一句话就重磕一个响头,只几下就将额头上的那一块儿皮肉给磕破了。鲜血混着泪水很快将他脸上的沟壑给填满。血泪飞溅,最后滴落在满地的白纸黑字间。

  “别磕了,停!”朱常洛心生恻隐,高声喝止,然后吩咐道:“王安,魏忠贤。扶他起来。”

  “是。”魏忠贤飞快地瞥了皇上一眼,然后立刻摆出凄然的表情。“商老祖宗,主子万岁爷心疼您。请您快快起来吧。”

  “商老太监快起来吧。”王安看见商经颖这副样子,立刻联想到了自己那个想要学着魏忠贤逼杀后宫嫔妃的大儿子,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也看向主座,不过不是看皇上,而是坐在皇上身边的米梦裳。

  米梦裳黛眉微蹙,心有不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曾在永幽的冷宫门口徘徊过。她不知道皇帝要怎么处置面前的这个可怜的老太监。皇帝曾跟她说过,不会取走赵南星的性命,但赵南星还是死了。尽管一切能见到的证据都表明赵南星是自杀,但她还是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她真心希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商经颖,你是好奴婢。念在你伺候父皇多年且称职有功,朕给你一个赏。”朱常洛的注意力都放在失魂落魄的商经颖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书房内的眼神流转。“梁勇和陈奉死活,由你决定。而且无论你怎么选,朕都会叫人给你养老的。”

  “奴婢安敢受此大恩,奴婢愿与两个逆子一同受死,只求圣上给奴婢和两个逆子留一个全尸。”商经颖又要跪下,却被王安和魏忠贤给架住了。

  朱常洛没有回应商经颖的请求,而是唤道:“韩本用。”

  “奴婢在。”韩本用走到商经颖身边跪下。

  “从今天起,御马监的印就由你来掌了。”朱常洛命令道。

  “奴婢遵旨!”韩本用心里五味杂陈,但最多的还是兴奋。因此他这一声应得极为响亮。

  “王安。”朱常洛又唤道。

  “奴婢在。”因为要架住商经颖,所以王安只是低头候旨。

  “把梁勇和陈奉从崔文升那里接出来,交司礼监看管。”朱常洛命令道。

  “奴婢遵旨。”王安领旨道。

  “主子!万岁!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明正人心,还请主子爷替奴婢大义灭亲了吧。”商经颖知道皇帝这是要法外开恩了,于是凄声求道。

  “就这样,朕意已决。韩本用把商经颖送回御马监交给杨松泉。让他好好看着,如果商经颖自尽了,朕就把杨松泉一并赐死。”朱常洛最后命令道。

  

  大明于南北两京均设御马监,北京的御马监本部衙门位于紫禁城的东北方向,与皇城东墙只一河之隔。

  御马监的主要工作是建仓储料,掌管内府马政。下辖里草栏场、中府草栏场和天师庵草栏场等三处草料场,时称“三场”。

  除了养马,御马监还会养猴子。现任太仆寺少卿李日华,在他的自娱杂著《紫桃轩又缀》中写道:御马监小猴拾只,日食白米壹斗,红枣贰斤八两。而御马监之所以养猴子,是因为《马经》中说,养母猴可以辟马瘟。赵南星在一篇考证文章中写道:《马经》言,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西游记》之所本。

  尽管御马监的主要工作是养马,但它最重要的工作却是和锦衣卫一起,组成所谓的“内操”。负责除后宫以外的紫禁城的保卫工作。

  当东厂番役局的南千户王平鲸,带着一整个三百人队包围御马监本部衙门的时候,马房提督太监陈奉才刚端上入衙之后的第一盏茶。不过他还算幸运,至少能把这盏茶的头一泡给吃干净了。

  “你们哪个衙门的?要干什么?知道这儿是哪儿吗?”带头与东厂番子们对峙的御马监佥书太监杨松泉连着抛出了三个问题。

  杨松泉是商经颖大儿子,也是三个干儿子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外派过的。商经颖因为各种原因不在时,便由杨松泉便代理本部事务。可以说,他的作用和曹化淳类似,但因为商经颖不像王安那样几乎整个白天都跟着皇帝,所以杨松泉也并不像曹化淳那么忙碌。更多时候,杨松泉肩上扛着的是御马监首席秘书,而非常务副总的责任。

  “卑职是东厂番役局南千户王平鲸。敢问公公尊姓大名?”因为不知来人是谁,所以王平鲸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

  “杨松泉。”听见“东厂”二字,杨松泉的眉头立刻就拧在了一起。“崔文升想干什么?”

  内廷普遍认为,崔文升是靠给新君送合欢药才得以淫邀上宠、改换门庭的,所以二十四衙门的实权宦官里,就没几个真的看得上崔文升的。而且杨松泉和他永远保持中立干爹的商经颖不同。杨松泉有强烈的卫道倾向,高度认可立嫡立长的祖宗法度,认为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就该顺应天道由皇长子克承大统,算是不显的太子党。这就让他更看不上出身郑宫的崔文升了。

  “原来是杨公公。”王平鲸当然不认识杨松泉,但这并不妨碍他说:“久仰久仰。”如果可以,王平鲸并不想和这个几乎能与司礼监并驾齐驱的内廷第二大衙门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王平鲸深鞠一躬,说道:“不是崔厂督想干什么。而是东厂奉旨,要抓捕贵衙门的马房提督太监陈奉,佥书太监鲁坤以及四卫营监督太监梁勇等三人。烦请杨公公将他们请出来。”

  “为什么?!”杨松泉简直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里,同门师弟陈奉和梁勇一直奉公守法,从没在京里干出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最多也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喜奢侈而已。

  “经司礼监调查证实,陈、鲁、梁等人在矿税任上有严重的‘征多缴少’,‘侵匿税银’的行为。司礼监已将此事上呈皇上。”王平鲸朝西南方向的乾清宫拱手。“卑职奉旨意拿人,还请杨公公行个方便。”虽说得了‘就地正法’的权力,但这只是针对涉案宦官本人。

  “我干爹呢?”杨松泉想起不久前干爹被传入紫禁,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这个卑职就不知道了。皇上圣明,是一定不会冤枉的。”王平鲸摇摇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请杨公公行个方便。”

  “请稍等,我现在就进去把他们给带出来。”杨松泉长叹一声。

  “那就劳烦杨公公了。”王平鲸松了一口气。为回以善意,他摆手下令道:“咱们出去等。”

  

  负责抓捕张煜、马堂、胡宾、潘相、丘乘云等五名征税太监的千人队,在教忠坊、昭回靖恭坊、保大坊、仁寿坊等四坊交界的十字路口分成五队散开,分别在各自领队的率领下飞奔着前往目标所在地。

  东千户贺孟准自带一队,顺着安定门大街,来到教忠坊一处门庭惶然的府邸。这是马堂的居所。

  咚!咚!咚!贺孟准略一仰头,便有几个番子走上去粗暴地敲门。

  “别敲了,动静小点儿,老爷还在睡觉呢。”门内传来一个问询的声音,却没有立刻打开。“谁啊?”

  “开门!有要事。”最靠近府门的番子大喊道。

  “唉!你谁啊?知道这是谁的.”一个穿着灰白色棉袍的仆人将门打开一个缝隙。他刚探出脑袋,还没来得及摆出不悦的神情,就被人给推到地上去坐着了。

  “你们他妈的是谁啊?要干什么!”仆人一个挺身从地上翻起来,横眉看向身着五品官服的贺孟准。“你他妈个芝麻大的混账鸟官儿,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吗?”

首节上一节114/360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