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大明 第10节

  “臣与利玛窦、庞迪峨、曾德昭、汤若望等耶稣会士相熟,但他们皆来自不同之国,利玛窦是意大利人、庞迪峨是西班牙人、曾德昭是葡萄牙人、汤若望是罗马人。自罗马分裂之后,欧罗巴便再没有一个天下共主。欧罗巴各国仿若中华之上古战国,互相攻伐、未有休止、民不聊生。”徐光启顿了一下。

  “罗氏曾在《三国志通俗演义》中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欧罗巴虽有‘上帝’但无有‘天’,无有‘天’即无有‘天下’,无有‘天下’,即无有‘天下人’。人无共主,只同宗上帝,故欧罗巴分久不合也。”

  “无有天下,即无有天子?”朱常洛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朱常洛的呢喃把徐光启吓得冷汗直流,他立刻反应过来,皇帝方才其实是在试探他,于是他赶紧补充道:“西学乃万用的格致之法(格物致知。在清末,物理、化学等学科被统名为“格致”),与西制并无干系。比如这些数字,并非起于西方,西方也只是引用而已。”

  “那就别称西学了,而改称新学吧。”朱常洛问道:“你的那些西方朋友愿意接受吗?”

  “圣上!臣说过,西方只有上帝无有天子。他们愿意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永久地抛弃自己的国籍。如果圣上忧心于此,可以效仿三武一宗。”徐光启回答道。

  “三武一宗灭佛?徐卿,你方才恳请朕不要对耶稣会动刀,现在又建议朕效法三武一宗。你究竟怎么看待自己与西学、与上帝的关系?”朱常洛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徐光启,问道。

  “耶稣会今日无有改天换地之心,不意味永远没有改天换地之心。”徐光启诚恳地回答道。“臣到死是天下人!只不过想要引入新学让天下泰昌而已。”

  “很好,朕授你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卿。以朝廷的名义向你的那些西方朋友发函,让他们进京。只要他们永为大明臣子,永为天下人,那在佛祖和老君旁边多一个上帝也并无不可。”朱常洛点头道。

  “臣遵旨。”

  泰:安定平和;昌:繁荣昌盛。

第18章 东林党总结会议(上)

  北京南薰坊刘府

  “这个徐光启是哪里冒出来的?”东林党领袖,太常少卿赵南星罕见地发火了。

  “侪鹤(赵南星的号),徐光启是我们东林党人啊。”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韩不知道赵南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他当然是东林党人。但问题是没人举荐他,他也不在我们计划的任命名单里。”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刘一揉了揉太阳穴,“大家也知道,东林党的下一个礼部尚书本该是孙侍郎。”刘一不满地看了孙如游一眼。

  韩和刘一头上都加有礼部尚书的虚衔。

  胡惟庸案后,明太祖朱元璋罢中书省,废除丞相制,希望能由皇帝肩挑最高权力机构与最高行政机构,也就是既拿决策权又拿行政权。

  朱元璋是铁打的金刚人能够且愿意从早干到晚,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后代也是这样。

  明成祖朱棣虽有不亚于乃父的雄才伟略,但一次又一次的御驾亲征,让他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总揽政事,于是一个帮助皇帝“协理政务”的内阁便应运而生了。

  成祖时,内阁大学士名义上只是咨政人员,算是内朝官,品级不过正五品,但中国历来有内朝官外朝化的倾向。

  明宣宗朱瞻基时,在三杨内阁的辅助下,一套完整的政务流程被确立下来:通政使司汇总全国奏章,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票拟),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给皇帝批准(批红),做出决定之后再交付有司执行。

  因此,为了让区区五品的内阁大学士能够更多地为皇帝分忧,从成祖到宣宗,大学士兼领某个高级别的虚衔便成为了明代的传统。比如内阁大学士兼领太子太保(三公或三孤)或是兼某部尚书。

  东林党原本是准备将礼部右侍郎孙如游扶正的。这样一来,东林党就算是彻底将礼部拿稳了。然后礼部、吏部合作,在科举中“举贤任能”,就算皇帝否掉了周嘉谟的“荐官疏”,东林党仍旧可以把持全国州县。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徐光启把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坐了,这就让东林党非常不安。

  虽说徐光启也是东林党,但不可控性实在太大。比如,今天刘府举行集会,东林党给新任的礼部尚书徐光启发了邀请函,但徐光启却以交接通州兵务为由婉拒了东林党的邀约。

  “孙景文!(孙如游的字)皇上明显是有意要让你坐这个位置的,你为什么非要拒绝皇上的提议呢。你当时答应下来,然后我们再运作运作,你不就上去了吗?”吏部尚书周嘉谟忍不住质问道。

  “荐官疏”彻底死了,明年的恩科又冒出徐光启这个不确定性,周嘉谟真的是火到了极点。

  “科举之道怎么能让奇技淫巧污染呢?以孔、孟、程、朱取士才是正纲!”孙如游毫不示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儒教卫道士。

  “皇上不是说了数学科不影响取士吗,你怎么就这么轴呢?”虽然大理寺卿邹元标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但他总还是听完了整场内阁会议。

  “哼!明年不影响,不代表永远不影响,皇上这是想要潜移默化地将海外妖术塞进科举之中!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就堵不住了。”孙如游反讽道:“邹南皋(邹元标的号),你当年攻击张江陵夺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的我轴多了吧?”

  “张居正功在社稷,过在身家,一码归一码!好吧,我邹元标直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曾经被发配到贵州,见过我朝州县衙门“大吏小官”的畸形样子,认为圣上说得有理。”邹元标被这么一激,也不藏着掖着了。

  “好啦!景文、南皋,都少说两句,你们再这么下去,还不等方从哲和浙党的攻击,我们自己就垮了。”赵南星站出来劝和。

  这个时候,东林党有两个核心或者说精神领袖,一个就是他赵南星,另一个便是邹元标。他们的共同特点是职位不高,但影响力很大。如果邹元标真的公开批评孙如游,那东林党离分裂也就不远了。

  “好吧,侪鹤,我赔罪。”邹元标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现在我们有事说事,究竟是谁把名不见经传的徐光启推出来的?从正四品跳到正二品,最近比他还升得快的就只有杨涟了吧?”

  “杨涟那个兵部右侍郎可是虚衔,他真正的活是辽东道御史。徐光启这个礼部尚书可是正儿八经的京师堂官,要坐堂的,杨涟能比吗?”周嘉谟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们东林党最近升上去的怎么都是些不听话的反骨仔啊。”

  “皇上可能是变了,变得有自己的想法了。”刘一放下茶盏,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见得,你们忘了一个人。”韩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谁啊?你该不是说徐光启本人吧?他最近递到京里来的可只有请款的疏奏。写得规规矩矩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孙如游不解。

  韩想了想,摇头答道:“你们仔细想想,郑氏的事情上谁获利、谁倒霉了?”

  “我觉得我就是最倒霉的。”周嘉谟很忧伤,又叹了一口气:“但要说得利,首先肯定是崔文升,他勾结.”

  周嘉谟瞟到刘一尴尬的神色,生生地把话给吞了下去。“崔文升原来是郑氏的内侍太监,移宫案之后不仅没有滚蛋,反而升了。王安升司礼监掌印,这很正常。但王安按惯例把东厂提督的位置腾出来之后(司礼监掌印不兼提督东厂),坐上去的人居然是崔文升。那可是东厂啊,他不是获利最大的还能是谁?”

  “但崔文升只是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影响主子,皇上又不是稚童,崔文升也不是冯保。他无非特别会摇尾巴而已。”刘一一想起崔文升就来气,这狗奴婢居然把一份东西两份卖。搞得他和东林党有口难辨。

  如果不是圣上看上了崔文升这条狗,加之东林党圣眷仍在,那他刘一这次就要倒大霉了。

第19章 东林党总结会议(下)

  “当然不会是崔文升。这人没什么本事,不过善于捡骨头、摇尾巴而已,还贪婪得很。户部那边今天还到内阁抱怨呢。偌大一个郑府,抄出来的钱连在京六品以下官员的五十四万两的欠俸都补不齐。”韩叹气道。“崔文升说抄家难度大,让户部耐心等。等什么?等银子到他兜里去吗?”

  “而且这官司咱还没处打。崔文升要是一口咬死没贪,内阁难不成让都察院去东厂查账?”赵南星接话道。

  “不过按惯例来说,抄家抄出来的钱通常会进入皇上的帑。皇上拿这笔钱发欠俸,相当于从帑里拿钱出来补贴户部。这次只是省了这道程序,让户部直接从东厂支账而已。”刘一冷哼一声,说道:“也就是说,崔文升的行为相当于把手伸到皇上的兜里去了。咱们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让司礼监去查东厂。得多加几把火,能把崔文升烧死才比较好。”

  “不愧是刘阁老。”邹元标看向刘一,眼神有些复杂。

  赵南星点头附和道:“有道理,我们可以联系王安。他肯定不介意踩崔文升一脚。这种人提督东厂,无论是对朝局还是对东林都没有好处。”

  于是,崔文升再一次上了东林党的攻击名单。

  “我觉得影响皇上的也不会是杨涟。虽然‘萨尔浒结案疏’之后他连升八级,但在皇上荣登大宝之前,杨涟并未与皇上有过接触。升职之后的差事也只是巡按辽东,并未留在京师的机要部门。”虽然杨涟在乾清门让周嘉谟狠狠地丢了一把脸,但他从未因此记恨杨涟。

  “那还会是谁?”孙如游问道。

  “诸君,你们过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事情本身上了。”韩不再卖关子。“还有两个人你们忘了。”

  “还有两个人?”被这么一提醒,孙如游立刻反应过来,恍然道:“你是说熊廷弼和孙承宗?”

  韩点头肯定,然后开始阐述自己的猜想:“对。诸君是否有想过,在我们和三党绕着郑氏移宫的事情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上一言不发。但却偏偏给离朝廷十万八千里远的熊廷弼和孙承宗升了职”

  赵南星十分讨厌熊廷弼那个逮人就骂的臭脾气,加之他心情本就不好。所以刚听到熊廷弼这三个字,火气立刻就窜上来了:“圣旨上说‘辽东经略熊廷弼守边有功’。他熊廷弼有什么功绩?到辽东一年寸功未立!无非修修补补地勉强维持了被杨镐搅烂的局势而已。”

  “他和杨镐一个楚党、一个浙党,就该让他们从辽东滚开!让颇晓兵事的袁应泰接替熊廷弼,好好打几场仗,像他这么龟缩着,辽东失地什么时候能够收复?”赵南星很看好同为东林党的袁应泰。

  韩知道赵南星被熊廷弼公开辱骂过,有火气很正常,但再这么骂下去就跑题了,于是他赶紧把话头拉回来:“熊廷弼从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升为兵部左侍郎兼左佥都御史。但他和杨涟一样,与皇上素无关系还远在辽东,不可能对皇上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在排除了崔文升、杨涟以后,唯一一个在这段时间段获利的,就只剩下孙承宗了。”

  “虽然孙承宗只是从詹事府左谕德升了一级成为少詹事。但别忘了,他现在每天都会进宫辅导皇长子,而徐光启也是詹事府出去的。”

  韩的分析让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周嘉谟点头道:“虞臣(韩的字)说得对。孙承宗不仅是詹事府谕德,还是太子讲师。他是天然的太子党,就像侍读太监王安一样。一定是孙承宗向皇上举荐了徐光启。”

  “这就麻烦了。”赵南星扶额。“孙承宗这个人没有弱点,帝师的身份更是让他的圣眷无人能比,看来东林党又多了一个劲敌啊。”

  “不一定是劲敌,有可能是奥援。”邹元标不赞同赵南星这种把东林党以外的人都视作异类的做法。在他看来,结党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中兴大明让朝廷重新恢复活力,才是读书人应该追求的事情。

  “我们不需要针对孙承宗,徐光启自己就满身是弱点。他结交邪教妖人,一天到晚摆弄那些奇技淫巧,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攻击他,让他下台!”孙如游和徐光启没什么交集,本该是无爱无恨的,但徐光启提倡新学,这就足以让孙如游将之视为仇寇。什么欧罗巴、阿拉伯,这和东夷岛国上的倭寇有什么区别?

  刘一对孙如游都无语了:“景文,你仔细想想徐光启还兼了什么?”

  “这重要吗?”孙如游没太在意。

  “徐光启是礼部尚书兼鸿胪寺卿。鸿胪寺负责外吏朝觐,诸蕃入贡。徐光启摆弄西学,同时兼任着鸿胪寺的差事。这说明皇上至少是已经默认那些西洋的色目人不再受‘南京教案’的影响了。”刘一有些乏了。

  “何止啊。让这么一个人当礼部尚书,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给明年的春闱加上了一科了。”周嘉谟并不介意多开一科。只要能尽可能多地将东林党人塞进新科进士的名单里,别说多开一科,就算多开十科他都不介意。

  不过孙如游可不这么想:“这怎么能行。八股取士是太祖定下来的祖制,祖宗成法怎么能随意更改呢?”

  “那你想怎样?”邹元标突然开始讨厌孙如游了。

  孙如游对此毫无感觉,他还以为邹元标在问他办法。“发动言官弹劾他。”

  刘一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我们现在的敌人是崔文升、是方从哲、是熊廷弼,是阉竖、浙党、楚党。为了这点事情再把帝师推到对立面,只能是得不偿失。而且很可能会惹得皇上不痛快。”

  “你要是不干,我自己干!”孙如游愤然道:“八股取士决不能改!”

  “景文,咱们应该分清主次。”赵南星觉得今天的讨论卓有成效,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于是总结道:“孙承宗现在圣眷正隆且几乎无懈可击,我们不要轻易招惹他。徐光启大概率是孙承宗举荐的,攻击他很可能把孙承宗推到对立面。”

  “挑动司礼监攻击崔文升,这个人一定要除掉。继续攻击以方从哲和熊廷弼为代表的三党。也该由我东林去收拾辽东的烂摊子了。”

  “最后,东林党可以对加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挑动三党来反对加科,东林党不应该自己出面。”

  孙如游还想说点儿什么。但赵南星却摆手道:“散会!”

第20章 重开西厂?

  崔文升最近的心情非常不错,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获得了圣眷。崔文升如此判断的依据不只是朱常洛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更是他手上的差事变多了。毕竟得到重视的人才会被重用嘛。

  朝会过后,他旁听三法司对郑养性的会审。虽然郑养性在堂上对他破口大骂,还一度供述了两人之间的利益往来。但皇上似乎并不在意,还令他主持对郑府的抄家行动。

  按理说,皇上把抄家的活儿交给东厂,就该由东厂提督来主持。皇上让其他人主持抄家,要么意味着东厂提督失宠了,要么意味着东厂提督要升了。王安失宠了吗?答案显而易见。

  司礼监的印玺还没有主人,如果皇上要任命一个掌印太监,那作为太子侍读的王安将是唯一的候选人,他不会有竞争者。

  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紫禁城所有太监的首领,什么都不兼。就像皇上没必要兼任某部的尚书一样。王安一旦升上去,东缉事厂提督的位置就会空出来,为了这个位置,崔文升费了很多的心思。

  他不仅更加殷勤地向朱常洛展示自己的忠诚,更是花了大力气去讨好王安。不仅每天鞍前马后地拍王安的马屁,一见面就叫人老祖宗,甚至还把自己积攒多年的棺材本儿拿出来贿赂王安。崔文升很清楚,但凡王安在皇上面前说他一句坏话,东厂提督的肥差就不可能落到他手上。

  钱嘛,还能挣。郑养性的家产还没抄完呢,到时候动点手脚,什么都来了。

  他的计划卓有成效,在王安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当天,崔文升便顺利地当上了“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当上东厂提督之后,崔文升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要不是他文化水平有限,非得作两首诗不可。为了笼络人心,尽快坐稳提督的位置,他不仅没有限制各千户、档头的贪腐行为,还伸手从抄家款里拿钱出来贿买属下。

  但此前最大实职不过御药房掌事太监的崔文升忽略了一件事情,抄家得来的款项按惯例算是罪官“献给”皇帝的帑金,一旦被发现并被追究,轻则革职、重则凌迟。

  “皇上,皇长子给您做了一把椅子,说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王安走到朱常洛身边,行礼后汇报道。

  朱由校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的,为此他还提前给王安打了招呼,希望他能帮着自己瞒父皇一手,最好还能把椅子搬到南书房去。虽然看不见,但光是想到父皇得到礼物时脸上那交织着感动和满意的表情,朱由校便兴奋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王安虽然满口答应,但他还是选择把事情告诉朱常洛。这样做不仅对王安自己好,也是为了皇长子好。自古以来,少有皇帝会乐见自己的儿子瞒着自己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算是好事也不行。更何况,朱由校还联系了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

  就算皇上当时感到高兴,事后未必不会多想:你今天能联合大太监给朕一个惊喜,明天会不会给朕一个惊吓?

  “王安,你做的很好。”还在批阅奏疏的朱常洛听了这话突然一愣。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令人窒息的宫廷氛围,但这就是高级太监的生存策略。

  “既然朕的儿子想要给朕一个惊喜,那朕就惊喜一些。等东西送来之后你去告诉他,朕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看朱常洛满意地笑了,王安随即又禀告了一件事:“皇上,还有一件事,刘一和韩托人给奴婢递了一封信”

  “举报崔文升的?”朱常洛抢话道。

  “是。”朱常洛的敏锐让王安心头一跳。

  朱常洛不假思索:“以你个人的名义暗示东林党,让他们先耐心地等着。等到抄家结束再写弹章。最好写得漂亮点。”

  “不申斥崔文升让他安分一些,而是任由外官攻击内廷吗?这个口子要是开了,外臣可能会得寸进尺。”王安有些担心。

  “不管是内臣还是外臣,都是朕的臣!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朕需要用他们的刀子给宫里开一道口子。然后再通过这道口子把腐臭的脓血给挤掉!”朱常洛看向王安。“你事事不瞒朕,朕很满意。崔文升送给你的钱就不用退到内库了,在宫制改革之前,你还是需要靠赏赐来坐稳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的。”

  “奴婢领旨。”王安没有叩谢圣恩,因为这笔钱不算赏赐,而更像是活动经费。王安喜欢钱,但他只会拿该拿的银子。

  “对了,徐光启练的兵走到哪里了?”朱常洛问道。

  “今早已经进京了,在京军的营房里驻着。”王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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