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想除掉王忠嗣,不仅仅是王忠嗣弹劾他谋反,还想除去王忠嗣这个心腹大患。同样掌握十几万兵马的王忠嗣,离他太近,也战功赫赫,堪称一代名将。
安禄山的弹劾看似很简单,这也符合安禄山在李隆基心中的人设。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片羽毛落在身上,也会让李隆基产生警觉。
……
东宫的宫门,被羽林军把守。
李亨一下就懵逼了,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自己最近是否有犯下错误。
没有啊!
自韦氏被休以来,他一直提心吊胆,不敢见任何大臣。
即便参加圣人宴会,也是勤勤恳恳,只与兄弟姐妹们交谈,甚至不和大臣喝一杯酒,生怕引起他父皇的怀疑。
“陈将军,这是为何啊?”
李亨不能干等著,他向门口的陈玄礼询问。
他觉得自己又被李林甫这奸贼算计,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白等死吗?
他更害怕自己被废!
李隆基年事已高,李亨认为他总能熬到老父亲驾鹤西去。
甚至年号他都想过好几个了。
“回殿下,末将也不清楚,奉圣人之命,暂时委屈太子,不要离开东宫。”
陈玄礼如是回道,他还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执行这条命令的时候,他也很震惊。
身为禁军统帅三十多年,陈玄礼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开元年间,随著圣人政变的亲信那么多。
北衙禁军的统领葛福顺、唐地文、李守德、王景耀、高广济,曾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
这些人以富贵自居,拉帮结派,最终接连被贬。
陈玄礼吸取教训,只听李隆基的命令,只做份内之事,其他一概不过问。
“请将军帮我把奏折递给父皇……”
见陈玄礼不知情,李亨自救,回去写下一篇奏折,希望陈玄礼交给李隆基。
这篇奏折上表明自己怎么怎么孝顺,关心父皇的身体,又说明这段时间自己在干什么,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请父皇不要被流言蜚语所误。
“末将遵命!”
陈玄礼认为这种事情李隆基不会怪罪他,同意李亨的请求。
李亨未来如何还不好说,他也不想与李亨关系太僵,人都要为将来考虑。
即便陈玄礼将李亨的书信带走,李亨依旧心急如焚。
他在殿中踱步,从白到晚,从夜到明,寝食难安。
隔日,李亨问陈玄礼如何,陈玄礼只告诉他奏折已经送到,但圣人未有回复。
这让李亨惶惶不可终日……
……
太原,河东节度使府衙。
太子奴仆死在太原城外,虽然太原令有心遮掩,但事情很快就传到王忠嗣的僚属耳中。
王忠嗣可是河东采访大使,代圣人监察河东。
太原城在王忠嗣的眼皮子地下,而且王忠嗣的僚属中不乏精明人。
他们第一时间,让仵作对尸体进行检验,并出动河东天兵军骑兵,设立关卡,搜索太原附近的可疑人物。
天兵军是河东的经略军,就在太原城中,共有兵三万人。
一番搜寻后,一无所获。
而仵作验明尸体,被短刀命中胸口致命。
加上身上钱财不见,很容易被人联想到谋财害命。
可死者的身份太敏感!
看到这阵势后,太原令害怕极了,生怕王忠嗣拿他祭旗。
可那种情况,他唯有立刻向圣人禀告,总不能告知王忠嗣,不了了之吧!
好在王忠嗣始终未找太原令的麻烦,并约束属下,士兵敢逗留太原县衙前,军法从事。
在节度使府衙的正堂,王忠嗣久坐后,叹一口气,然后起身将墙上的一个大袋取下。
这袋子中,储存著他的两石漆弓!
第202章 王忠嗣赠李两石漆弓,墙倒众人推
“啪啪……”
王忠嗣拍了两下大囊,将上面的灰尘抖落。
又看了许久,才将大囊的绳结解开!
一柄黑色的大弓露出。
此弓的颜色,和普通的漆不同。是用大漆装饰。
也就是俗称的生漆。
大漆是漆树上采割的一种乳白色纯天然液体涂料,以其涂之,不会因为弓臂频繁变形而掉落。
举起大弓,王忠嗣想起郁标川之战和新城之战,那时,他还像李一样勇猛,两战杀死数百名敌军,名震天下。
现在,他不再争强好斗,而是以守国安边为己任。
国家升平之际,为将者抚其众而已,吾不欲疲中国之力,以缴功名耳。
突厥汗国,已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但王忠嗣没有丝毫懈怠。
努力训练士卒,随时准备战斗。同时,约束士卒,不得无故寻战。
另外,王忠嗣不忘经营麾下的两镇,从朔方到云中,边境线长达数千里。
王忠嗣在要害地段开拓旧城,有的地方则自己制定守则,他让俘获的胡部镇守边关,开拓边域各数百里,做到了和张仁一样的事情。
他又通过边塞互市,高价购买回纥属下胡部的战马,加上河朔两地骑兵的实力,削弱胡部。
是以,北方宴然,无有争端。
摇了摇头,王忠嗣左手持弓,右手张弦。
随著弓臂的晃动,两石强弓被缓缓张开,顿如满月。
看王忠嗣的表情,拉开两石强弓,似乎不费多少力气。
已至中年的王忠嗣,虽不再上战场,然依然有勇力。
“启禀王帅,李将军求见!”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入堂,向王忠嗣禀告。
王忠嗣又慢慢放下弓弦,将漆弓恢复原状。
“请李将军入内。”
王忠嗣回应一声。
不一会儿,现任河东都知兵马使的李光弼入正堂,他手中还提著一个大袋子。
“拜见大夫!”
“咣当!”
李光弼入殿后,将袋子放在地上,向王忠嗣一拜。
袋子与地面接触,还发出一道重响。
“免礼!”
“李将军有什么事情吗?”王忠嗣将漆弓放在桌上。
他不再将漆弓装入大囊中。
“末将找大夫商议军情。”
李光弼再拱手,但看到王忠嗣的漆弓后,面色一变。
他早就听说过大夫的两石强弓。
但自突厥汗国覆灭以来,王忠嗣就将两石强弓装入大囊中,示意不轻易用武力,为国家减少负担。
至今两石漆弓已被储存两年多。
“既然商议军事情,提著袋子干什么?”
王忠嗣不解地问。
看刚才李光弼提的颇为费力,知道里面必为重物。
“日前太子奴仆死在太原,无有根据。那奴仆来太原几日,一直住在节度使府衙不远处的酒肆中,他每天都在节度使外踱步,他突然死了,我们没有线索,这对大夫来说是飞来横祸。我相信大夫是正直公平的;军中的佐吏相信大夫是无私清白的;将军们无不信服大夫的勇毅厚重;士卒们皆敬重大夫的为光明磊落。”
“但大夫远离长安,那些谗言与妄言,那汹涌的弹劾,您无法辩驳啊!属下等都是聪明人,知道在这当今政局下意味著什么!如果处理不当,圣人将归罪于你。”
“袋子中,是将军们用战功换来的金子和珠宝,大夫一定有门路将这些金宝送至杨家姐妹手中,有她们帮你说话,大夫一定能得保全自己。”
李光弼将金银珠宝献上,请王忠嗣想办法送到宫中,贿赂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
类似的例子,已经传到太原,河东的将士们想效仿一下。
“哈哈,我自己也得到圣人的丰厚赏赐,不缺黄金,玉器。您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金宝你们分还回去吧!”
王忠嗣爽朗一笑,推开黄金和珠宝。
他不会为杨氏姐妹送金银,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一般。
这件事太复杂,杨氏姐妹也不傻,就算送,她们也不一定收,还会落下更大的把柄。
“可是……”
“不用那么悲观,或许这只是一件小事,死者的身份还有待商榷。”
王忠嗣将李光弼的话打断,看起来很乐观。
“难道大夫就不担心禁军就在路上吗?总要试一试啊!”
李光弼焦急苦劝。
圣人一日杀三子,皆因威胁到皇位。更何况王忠嗣只是圣人的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