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将军 第227节

  李腾空没有明说,李林甫霸气侧漏,一直将自己视为圣人之下第一人,不容任何人挑衅。

  所以在意志上,李林甫应该对梦境上有所否定。

  不该因梦陷入狂语之中。

  “可为父怕啊!怕失去权力,怕我们一家将来连当奴婢的机会都没用。为父看史书,像为父这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观中只有李林甫和李腾空二人,所以李林甫露出痛苦哽咽的表情。

  他能拜相十余年,何尝是个蠢人?

  相比于李隆基,他绝对不信所谓长生不死,他见过太多长者如草木般凋零。

  连从前的秦皇、汉武、太宗皇帝,都对长生求而不得。

  “那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腾空又问李林甫。

  “为父虽是宗室出身,但婉儿也知道为父当年的卑微,我年轻之时,只是宫廷的侍卫,当初源洁为我求郎官的时候,宰相源乾曜却说‘郎官需要才干声望,哥奴岂能当郎官’?,那种卑微令父至今难以忘记。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爬上宰相的位置,不择手段。因为不当宰相,永久卑微。当我宰相的时候,又迫不得已与太子成为死敌,朝野也为我镀上‘奸’的名声,但如果不媚上,根本不可能稳坐宰相的职位。我知道朝野讽我‘杖杜弄獐’、‘口蜜腹剑’,还骂我‘肉腰刀’,但我想做房玄龄、姚崇的时候,已经失去机会。我知道我的老对手张九龄注定名垂青史;连当初被我贬逐的人,哪怕是杜这样的小小县令,也会留下美名。”

  李林甫这段时间太压抑,与信奉道家的李腾空心灵交流。

  他爬往宰相和稳固相位的过程中,哪会想到当宰相后该如何如何?

  站队问题和太子成为死敌,杀母之仇,他能乞求李亨原谅吗?

  他必须争,争自己和后代的命运。

  包括现在,他也贯彻这样的念想。

  “父亲如此,应该去信佛,释教的《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李腾空微微叹一口气。他父亲还是执迷于权力之中,不能自拔。

  再怎么说,父亲依然是首席宰相,权势滔天。

  只是不满足这样的权势,想要独断专行。

  “圣人信奉道家,为父怎么能信奉释教呢?婉儿还未告诉为父梦到底是真是假!”

  李林甫揉了一下困倦的眼睛,他总感觉梦境越来越真实。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被道家影响,他会根据一个奴仆的面相,将一个奴仆驱逐出门;他出门前,如果马匹受惊嘶吼,他会觉得不吉利,停止出行。

  “修行之人,讲究现实超脱。如庄周梦蝶,是为道法自然,天地万物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我相信梦是一种执念,执念越深,梦境越真实。我不知阿爷做了何梦。但想来阿爷应该对起初的梦不以为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信将疑,当梦境与现实有一点照应,就信以为真了。”

  李腾空十分客观地回答道。

  很明显,她并不相信梦,这是父亲的一种执念。

  “婉儿,我曾梦到一个身材高大,面白多须……”

  李林甫眉头一皱,故将这耿耿于怀个梦,告知李腾空,最后又问:“他到底是不是裴宽?”

  “腾空已经提示过阿爷,身材高大、面白多须者,长安太多。可能是裴左相,可能是另一尚书,可能是李将军将来,可能是籍籍无名地方官吏,也可能在长安坊市中,准备科举的士子文人……”

  见李林甫还不懂,李腾空更直白地告诉李林甫。

  “哎呀!我怎么忘了李这个竖子。他现在年轻,身材高大,脸也挺白的,将来他长胡须后,一定是我梦中之人。”

  经过李腾空“提点”,李那张可恶的脸在他脑海中跳出来。

  再回忆梦中的身影,略显老态的裴宽已经不在,变成李,只是多了胡须。

  李腾空见李林甫还在执迷,不再说什么,而是到殿中为李林甫祈祷。

  她本意是告诉李林甫,梦中之人,是将来他接替位置的人,谁替代就是谁,迟早会有那一天,不必执著。

  梦怎么能当真呢?

  现当成李七郎也好,李七郎年轻,最起码不是像裴左相一样,让父亲觉得梦境越来越近。

  在太上老君的雕像前,李腾空在心中祈祷父亲能平平安安渡过余生,也希望大唐能风调雨顺。

  李林甫太疲倦了,自以为梦境解开后,他就躺在桃树下的榻上休息。

  偃月堂,哪有这么惬意?

  可惜没有桃花落下……

  ……

  五天后,安禄山上奏离开长安,回范阳守边。

  当天下朝,在兴庆宫的阶梯前,安禄山问李:“李将军,我要回范阳了。不知您什么时候回湟水?”

  “我也早想回去,但圣人要多留我几日。”

  李向安禄山回答道。

  已经五月初,现在天气逐渐炎热,吐蕃即便知道他在长安,也很难主动进攻。

  吐蕃是“千户所”制度,千户所都有自己的心思,不然吐蕃也不会将四个禁军千户所,用来镇压四如。

  吐蕃也是一个频频发生内乱的国家,只是尺带珠丹时期,吐蕃就发生数起叛乱。

  所以吐蕃一年一小盟,三年一大盟,杀猕猴犬马,发下狠誓,戮力同心。

  即便吐蕃来进攻大唐,李也能通过驿站,尽快赶回去。

  “李将军尊贵。”

  安禄山羡慕地说道。

  实际上心里怕极了李,堂堂首席宰相的亲信,一死一逐,让安禄山以为李颇有算计。

  他觉得李是和李林甫一样阴险狡诈的人。

  李所受的恩宠,他看在眼里,所以在李面前毕恭毕敬,不敢得罪。

  “我眼中不揉沙子,不论是谁犯法,我都会严惩不贷。如果我军中有人贪功冒进,我向圣人奏罚他!”

  李又莫名其妙地向安禄山说一句话。

  安禄山必反!不存在什么逼不得已。

  因为他得罪太子。

  安禄山与李林甫不一样,同样是太子敌人,李林甫选择扳倒太子。

  安禄山心知李隆基驾崩后,太子会杀死他,所以会酝酿造反之事。

  就看他什么时候做好准备。

  李只是不想安禄山造反前那么放肆,去压榨当地的百姓。

  “我和李将军一样,都是赏罚分明,忠心耿耿的人。”

  安禄山皮笑肉不笑。他一直纳闷李怎么会猜到他想要挑衅已经臣服的奚、契丹,去谋取边功。

  难道他幕僚中有李的人?

  不行,回去一定要严查一番!

  安禄山又昧著良心恭维李几句,拜别离开。

  李刚回到府邸,奴仆通知李说门下省的书令史李琚来拜见他。

  李琚是李适之任宰相时的僚属,也曾经教导过李的书法,使李如今的书写有褚遂良的风范。

  “拜见李将军……”

  李琚入府后,见李已经穿过仪门来迎接,故向李一拜。

  他身边还有一名穿著圆领袍,三十多岁的男子,看起来潇洒有风度,还有一种儒雅气息。

  此人也微微向李一礼。

  “老师何必多礼呢!”

  李将李琚扶起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李琚教导过他一段时间书法,行礼就见外了。

  “七郎,此是礼泉尉颜真卿,大儒颜之推的后代,开元二十二年进士……”

  李琚向李介绍身旁的男子。

  本来之前约定和李一起去拜访颜真卿。

  短短两年,李摇身一变,位极人臣,更是天下的大英雄。特别是长安这一代,妇孺皆知。

  李能行非常之事,又态度端谨学习书法,当初李琚就觉得李必成大器,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赫赫军功,引动著英雄气象。

  没有人不服李的地位。

  “颜县尉,有失远迎,我早听老师提到你的大名,可惜事务繁忙,未能亲自拜访!”

  李向颜真卿拱手。

  此时颜真卿,名气很一般,不仅仅是官场上,书法上也未至大成。

  即便他的书法已算是登峰造极,但真正的颜体,是继往开来的大境界。

  “不敢当此礼。李将军写下‘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时候,在下就景仰李将军的才华。今回长安探亲,是来打扰您了。”

  颜真卿虽有气节,但更懂得尊卑。

  以李的身份,能说出这番话,让颜真卿深受感动。

  礼泉就在长安西面咸阳隔壁,长安的诗文,很快就能传到礼泉,他见识到这少年才华,惊叹不已。

  又因李的无上军功,更觉得无双。

  他也是诗人,但他感觉自己的诗差李许多。

  “两位快请前厅休息。”

  李笑了一声,将颜真卿和李琚请到宋国公府的正堂。

  入府后,吩咐婢女上茶。

  而颜真卿将背上的一宽书轴取出,呈给李:“这是在下为李将军所写诗,请李将军过目。”

  李拱手后,接过书轴,并缓缓张开。

  诗名《赠李将军》,是一首五古诗篇,共一百六十个字,描绘李擒可汗、陷阵、征草原、箭术、万军斩将等等。

  诗算是中等,赞美李武功的诗,但李惊叹的是颜真卿的字。

  力透纸背的楷书,宽博恢宏,给李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不愧是颜真卿,才三十多岁,就能写出这样的字。

  “好字……好诗!”

  李连连赞扬。

  这一手字太漂亮,个人风格突出,似是从字中,就能望见一个人的风骨,他什么时候能练出这么好的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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