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明末当宗室 第95节

  毕竟现在来了山西又寄人篱下,哪怕碰到一个好东家也无非就是日子过的好些罢了,未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匠户究竟总是匠户。

  可现在朱慎锥的承诺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可能,假如真能给他们官身,别说和赵大一样的八品知事,就算是九品乃至不入流的小官对他们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一时间,两人眼中的热切还掺杂着将信将疑,毕竟他们和朱慎锥认识的时间不长,到现在也不清楚朱慎锥真正的身份,虽然朱慎锥这么说了,可究竟能不能做到呢?可就算这样,姚家兄弟觉得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弃,假如是真的呢?一旦真成了,他们姚家就彻底脱离匠户身份了。

  吃完饭,朱慎锥就先走了,至于他走后姚家兄弟如何商议就是他们的事了。

  不过第二日姚家兄弟一大早就去了烟花工坊那边,两兄弟在那么忙忙碌碌也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但从他们明显振奋的劲头和气色来看,昨晚朱慎锥所说的话已牢牢记在了心里,这个前程机会难得,无论真假都值得他们一搏。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这一日姚家兄弟亲自登门来找朱慎锥,见了面后姚远兴冲冲地把背着的背篓放下,从里面取出一些物事来,告诉朱慎锥东西做出来了。

  “就是这个?”看着用纸团包裹着的东西,这些瞧起来就和一团捏紧了的废纸没什么区别,朱慎锥好奇询问。

  “东家,你别看它们不起眼,不过东家的要求可能满足。”姚良笑着说道,接着他让朱慎锥站远些,说自己实验给朱慎锥看。

  在姚良的要求下,朱慎锥往边上走了几步,接着姚良让弟弟姚远也离开些,不过姚远却摇头不肯,他说自己在一旁能帮忙,见弟弟如此姚良也就不勉强了。

  只见姚良取过一小团纸团,把纸团放在平坦的青石上,接着从姚远的手里接过一个小铁锤,随后就举了起来。

  “东家,看仔细了!嗨!”

  姚良对朱慎锥提醒了一句,接着就见他用力挥动铁锤,铁锤落下,直接就敲打在这小纸团上。

  当铁锤和小纸团撞击的瞬间,只听得嘭的一声脆响,随即就是一团火光亮起,接着又是一股烟。

  爆响声并不算大,充其量也就是普通鞭炮声差不多,而爆燃的火光同样也是如此,甚至比鞭炮的火光更小些,烟倒有些大,这烟黄色略有刺鼻,还带着一股浓浓有些熟悉的怪味。

  当听到响声和亲眼看见火光亮起的瞬间,朱慎锥的双眼瞬间就变得精亮,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困扰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姚家兄弟仅仅用了几天时间,就把自己需要的东西给造出来了。

  “做了多少?再试试,多试几次!”朱慎锥搓着手兴奋道。

  姚良笑着点头,他从姚远手中取过新的纸团和刚才一样摆放好继续用铁锤敲击,和上次一样,这一次依旧顺利地爆燃了。接下来,姚良继续重复,前后敲打了十来个纸团,整个试验中除了其中一个纸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成功,其余都没问题。

  如此结果已让朱慎锥兴奋异常了,事实证明他之前的设想是对的,这玩意的出现意义重大,因为它足以改变战争的方式,成为决定未来战争胜负的关键。

  自火药出现后,热兵器开始走上历史舞台,最早的火药运用到战争上海是北宋,到南宋时期突火枪这些原始火器的诞生使得原本战争的结构产生了变化,不过那时候火药的运用和热兵器还很原始,仅仅只是冷兵器的补充。

  蒙古帝国在南宋中后期崛起,横扫天下的蒙古人通过和南宋的战争,再上西征的缘故,使得中国的火药发明由东往西传到了西方。之后上百年中,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对火药作为武器使用进行了大量研究,到大明建国时期,大明的火器运用已经达到了相当发达的程度。

  火铳、鸟铳、三眼铳、鲁密铳、佛郎机等等,包括后来诞生的“一窝蜂”“神火飞鸦”甚至地雷、水雷应有尽有。当初的大明火器技术水平是全世界最高的,同时还拥有专业的火器部队神机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的火器研发进入了滞后,反而西方人开始渐渐迎头赶上。不过两者相比,双方现在的差距并不大,虽然在大炮铸造中西方人更强些,不过常规火器方面来看,大明也不弱。

  不过火器发展到现在还未能正式取代冷兵器成为战场的主宰,目前战争中冷兵器的作用依旧是决定性的,火器依旧只是辅助性的运用。哪怕西方后来大规模把火器运用到战场上,可同样因为火器的发射限制需要用各种战术阵形来得到发挥,其中号称排队枪毙的线列战术就是这样诞生的。

  限制火器在战争中的主要原因就是火器的装填和发射实在太过繁琐,哪怕训练有素的火枪手在使用滑膛枪作战,每分钟最多也只能发射二到三发。而且能做到这一步的都是极其优秀的火枪手,如果是普通的火枪手,一分钟能射击一到两发已经了不起了。

  再加上战场和训练射击时给人带来压力的不同,火枪手还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就比如大明军中的火枪手,往往最多就是临阵三发而已,这还是使用三眼铳的缘故,假如换成普通的火铳和鸟枪,能打出两发来已是了不得了。

  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有许多,比如训练因素,比如心理素质原因,当然还包括火器本身装填的步骤太过复杂,此外还限于天气的缘故,火器使用也会受到相当影响。

  眼下以火铳或者说火枪而言,最为麻烦的就是点火装置。一般都是火绳枪,或者更先进些的燧发枪。但这些朱慎锥早就实验过,两种火器都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前者虽然可靠,不过点火需要先点燃火绳,火绳受天气制约影响很大。后者虽然能在恶劣天气中发射,也不需要火绳,可发射点火的成功率只有一半甚至更低。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哪一种都有限制,暂时都不可能成为决定战场的因素,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先解决点火发射,只有把这个麻烦给处理了,大规模运用火器才有真正的可能。

  之所以找到姚家兄弟,花大价钱把人弄来就是这个原因。朱慎锥不是什么枪械专业人士,大学时候读的也不是理科,对于怎么制造枪械根本就是一知半解。之前他让赵大帮忙做的那些火枪说白了也只是在如今原有火枪技术上进行添减修改,然后精益求精做出来的,其原理并没有太多改变。

  但不管怎么说,朱慎锥对于火枪未来发展的大致方向还是明白的,更知道未来用底火发射来取代火绳甚至燧发枪才是真正的方向。而且一旦解决了子弹底火问题,那么就有可能从前装枪从后装枪进行改变,随后再仿效初代左轮枪的原理制造出能够连发的新式火枪。

  未来还能继续研制,最终造出底火、弹壳、枪子一提的子弹来,从而接近近代火枪的程度,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第203章 黄药和阶下囚

  2024-07-13

  路要一步步走,饭也要一口口吃,这个道理朱慎锥很是清楚。科学不是变魔术,更不是无中生有,只有踏踏实实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而现在姚家兄弟已经弄出了不需要火源,只需要通过击打就能爆燃的玩意,这玩意的出现也证明了朱慎锥当初设想是对的。既然如此,火枪的底火就有了产生的可能,接下来还需要一点点尝试,直到完全能实际运用为止。

  取过那团没有成功的纸团,朱慎锥剥开后细看,里面塞了的是一些白色和黄色混合的粉末,这些粉末散发出一股味道,细闻之下有硝石和雄黄的味道,还掺杂着其他不知名的东西。

  “这里是用的硝石和雄黄?”朱慎锥诧异问。

  “东家好眼力,正是硝石和雄黄,除这两味外,还有其他些东西,不过硝石和雄黄是主药。”姚良点头回道。

  朱慎锥怎么都没想到这东西的配发如此简单,硝石和雄黄都不是稀罕物,前者不仅是火药制作的主药原料之一,还是能入药的一味药物。至于后者就更不用说了,雄黄本来就是药物,中国人端午节喝雄黄酒的习俗已有几百年了。

  把硝石和雄黄进行混合配比,再加些其他东西就能弄出类似底火的玩意,这实在让朱慎锥意外。他忍不住问姚家兄弟是怎么想到的,姚良也不隐瞒,说自己老爹以前研究新式烟花的时候曾经尝试过各种配方,有一次就是把硝石和雄黄混合在一起,原本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设计一款烟花,可没想配比好后没等达到所要的效果,而且这种配比还有着隐患,两者混合后在大力碰撞下会产生爆燃,有一定的危险性,后来就舍弃了这个想法。

  之前朱慎锥询问姚家兄弟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姚良仔细回忆后猛然就想到了这个配比,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了,但当初老爹研究配方的时候姚良就在一旁打下手,虽然没有成功,可弄出来玩意的性能却记在脑海中。

  说实话,当时姚良也不确定自己记忆中的这玩意是否就是朱慎锥所需要的,而且那一次配方后再也没弄过,时间过去久了,他也不能完全保证,所以这才需要时间尝试一下。

  而现在看着朱慎锥兴高采烈的表情,姚良就知道自己所弄出来的这个玩意的确就是朱慎锥需要的。

  “这东西还能做的更小巧,威力更大些么?”朱慎锥追问道。

  “这个得慢慢试了,现在的配方是当初我爹捣鼓出来的,是否最佳小的也没办法确定。而且我们做烟花的人都知道,原料的不同尤其是原料的纯度不一制作出来的效果也是不等。”

  “东家,这需要时间,小的觉得问题不大。不过东家,您说的更小巧,威力更大究竟要是什么程度?还请东家示下。”

  朱慎锥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下,他告诉姚家兄弟这玩意最大不能超过半个手指甲片,越小越好。至于威力嘛,能做多大就做多大,另外还要保证击发的成功率,这也是关键。

  姚家兄弟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有了数,当即表示明白。接下来他们会按照朱慎锥的要求继续尝试,其中需要多少时间完成他们也不确定,不过肯定的是无论时间长短,既然已经有了成功的例子,那么最终完善只是早晚而已。

  “好!只要做出来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保你们兄弟一个八品官的官身!”朱慎锥大喜,一口下了许诺,两个八品官帽子就这样抛了出去,听到这么一句话,姚家兄弟兴奋的脸都涨红了,气息发粗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好好鼓励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安心留在这里研究这玩意,缺什么就去找赵大,赵大办不了的他会安排其他人处理。至于别的都不用担心,无论平日吃喝还是报酬什么的,一切都按最好的来。

  另外,工坊那边他会交代百户所,让陆义生派几个可靠的兄弟过来守着。以后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和朱慎锥自己,其余人等不得随意出入烟花工坊,更不能把制作这东西的消息泄露出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朱慎锥如此看重这玩意,可既然东家这么交代了,作为打工人的姚家兄弟自然会按东家的要求去做。毕竟朱慎锥已经许下诺言,只要完成到他所需要的地步,两个八品官的官身就落到他们身上了,这可是从匠户到官员阶级飞跃的机遇,是求都求不来的,他们如何不动心呢?

  从工坊回到百户所,朱慎锥的心情从所未有的好,底火成功在望,这是最好不过的消息,更让朱慎锥看到了大量装备新式火器的可能。

  有些事就是这么简单,外行研究一辈子或许都搞不明白,可专业的人士一出手就解决了。就像姚家兄弟弄出的这个玩意一样,谁又能想得到仅仅把硝石和雄黄进行混合就能制出来呢?

  其实朱慎锥并不知道,这种方式的底火只是最初级的,在历史上清朝时期就出现了。这样的配方清朝时期被称为“黄药”,制成后的确可以当底火使用,而且在近代二十世纪,中国民间的土枪打猎也用这黄药当底火。

  不过由于清朝不重视火器,后来黄药的使用也没推广出去。等到清朝后期时,因为科学的进步和发展,化学制品得到了广泛运用,普通的硝石和雄黄配方被更可靠的氯酸钾加赤磷所替代,这种配方因为赤磷的颜色是红色,所以也被称为“红药”。

  以红药作为底火是清朝后期了,这种底火原料被大量进口,成为制作军队火器底火的主要配方。再之后,就是从红药发展到硫化锑、氯酸钾和雷汞的混合物,等到二次大战的时候,更先进的无烟火药出现,这才彻底取代了之前的底火配方。

  现代先进底火在这时代不可能产生,这是建立在化学不断发展基础上的,朱慎锥本事再大也做不到这点,更何况他也不是这个专业的。

  时代有着局限性,有些科技是无法超越的,所以黄药的产生是目前朱慎锥唯一能做到的,而从目前来看,这样的底火只要最终配方确定,暂时也够用了,至于以后如何继续研制,通过化学方式合成氯酸钾从而以红药来取代黄药,这条路还很长。

  有了朱慎锥的许诺,姚家兄弟就和打了鸡血似地一头就钻进了这项研究中,每天都是在忙着不断尝试各种比例配方,或者绞尽脑汁想办法去提炼原料的纯度,使其达到朱慎锥的要求。

  在尝试中,朱慎锥也给他们提了些建议,比如逐一记录下来各种配方的比例,对比其效果,又或者在原始配方中添加或者减少其他原料,使其增强效果。此外对包裹的纸张也特别做了要求,让他们不断尝试用各种纸张进行包裹,甚至可以在纸上做些其他文章。

  比如用烈酒提炼,把提炼出来的类似酒精的液体对纸张进行浸泡,从而使得在击打爆燃的时候产生助氧效果。又或者在其他方面想别的法子,这些具体怎么做就要看姚家兄弟了,朱慎锥不是专业人士,他只能在这方面进行提醒。

  这一项不断重复和试错的工作,短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可就算如此,曙光已在眼前,无非就是需要的时间长短罢了。

  在百户所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无论是练兵或者底火的最终成型目前不需要朱慎锥继续这么盯着,他把这里的事向王晋武和陆义生细细交代后就离开了百户所,随后去了一趟潞州卫,在潞州卫见了见王荣和周安民。

  朱慎锥抵达潞州的那一日,恰好也是熊廷弼和王化贞被押解至京的日子。

  这两位冤家,一个是辽东经略,一个是辽东巡抚,当年在辽东斗的不可开交,而现在双双成了阶下囚,坐着囚车由锦衣卫押解到了京师。

  当囚车驶入京师城门的时候,披头散发坐在囚车里的熊廷弼眯着眼抬头看着面前熟悉又巍峨的城楼,脸上的神情复杂,心中更不是滋味。

  虽然熊廷弼在领兵主动撤回山海关的时候曾经给天启皇帝上书,说自己已经打造好了囚车,等稳住辽东局势安置好军民后就会坐囚车前来京师请罪。可实际上熊廷弼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真的坐囚车入京的一日,他之前所言无非就是耍耍小性子,让皇帝知道自己是受了委屈的一方,辽东之败罪责不在于他,在于该死的王化贞罢了。

  熊廷弼是能臣,却不是真正的聪明人,或者说他小事聪明大事糊涂,而且又缺乏必要的政治敏锐性。

  他以为这样做,皇帝就能按照他的想法处置王化贞,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等王化贞完蛋后,他熊廷弼依旧是辽东经略,等到那时候没了任何牵制,熊廷弼就能按自己的想法布局辽东,一步步收复辽东失去的地盘,从而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熊廷弼的能耐。

  可惜的是,天启皇帝不是万历皇帝,相比老银币的万历皇帝,天启皇帝年轻气盛,又是刚登基不久,对于朝堂的掌控也远不如自己祖父。在辽东面临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最希望的是尽快进行反攻,减少辽东战败的损失,从而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可熊廷弼不干,偏偏头铁死咬着王化贞不放,几次三番下来,天启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如此要挟,没了耐心的天启皇帝一怒之下直接启用自己的老师孙承宗,把熊廷弼和王化贞全部抓捕起来问罪,熊廷弼这回彻底栽了,他没想假戏真做,彻底掉进了自己挖的坑中。

第204章 死罪

  2024-07-13

  这一次回京是以罪人的身份,熊廷弼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坏的可能……想到这,他心中涌起悔恨之意,假如自己当初不那么硬顶皇帝,闹一闹后就按照皇帝的意思出兵山海关作战,哪怕夺不回失地,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言,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当他的目光向后望去,看到同样和自己一样坐在囚车中狼狈不堪的王化贞时,熊廷弼又气得咬牙切齿。

  “王化贞啊王化贞,你这老小子也有今日?”熊廷弼此时恨不能双手掐死王化贞,如果不是王化贞仗着后台是东林党,还有一个当首辅的老师,如何能在辽东骄横?说起来也是笑话,自己堂堂辽东经略,按理说是辽东当仁不让的统帅,可是辽东的军政大权却基本都在王化贞的控制中。

  王化贞一个区区巡抚手握十四万大军,又占据了广宁要地,朝堂上不仅有叶向高等东林党人的支持,就连兵部尚书张鹤鸣也是王化贞的支持者。

  在这种情况下,熊廷弼仅有一个辽东经略的名头,怎么和王化贞抗衡?而且他真正能调动的兵力也不多,仅仅只有5000人而已,这5000人还是当初天启重新启用熊廷弼时从京营拨给他的,凭这5000人,熊廷弼在辽东根本什么事都干不了。

  熊廷弼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有些过了,也失算了,可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王化贞么?如果不是这个老小子,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辽东的局面怎么会崩坏到这样的程度?

  现在成了阶下囚,恐怕这次回京凶多吉少,这一路上熊廷弼已经想到了最凶险的可能。但他心中依旧还有那么一点坚持,就算是真被处死,他也想看着王化贞能死在自己前头,王化贞这老小子不先走一步,熊廷弼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出不去。

  抵达京师,两人直接打入刑部大牢。

  对于两人的处置天启皇帝早就有过安排,所以他们打入大牢后没几天,三法司就启动了会审程序,由新任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会审熊、王二人。

  过堂的时候,熊廷弼在堂下大喊冤屈,说自己在辽东名义上是主帅,可实际上只负责山海关的防御,山海关以东,尤其是广宁一带本就是王化贞的管辖,而且两人因为不合分治辽东也是朝堂默许的,从这点来看,眼下山海关依旧在大明手里,山海关以东包括广宁等重镇全部失守,这责任应该由王化贞来承担,怎么能算到自己头上?

  王化贞兵败,熊廷弼还主动领兵救援了呢,不仅接回了王化贞,还包括把辽东军民大部全撤回了山海关,从这点看他熊廷弼并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能说有罪呢?

  而王化贞所说却和熊廷弼完全不同,王化贞坚持广宁失陷的根本在于熊廷弼不来救援。当初熊廷弼的确领兵出了山海关,但那时候王化贞恳求熊廷弼继续北上广宁,以救广宁围困之危,但熊廷弼却直接拒绝了。

  正因为熊廷弼的不作为,从而使得广宁彻底失陷,之后又不布置防线以抗后金八旗守住山海关以东的防线,反而下达了全面撤退的命令,导致山海关以东全部陷落,这不是熊廷弼的问题又是什么?

  两人各说各的,都把主要责任往对方身上推,让对方来承担战败之责。

  虽说事实的确有利于熊廷弼,他得知消息出兵的时候广宁已被围住了,而且后来广宁失陷的根本原因也在于王化贞的部下孙得功暗中投靠了努尔哈赤主动献城,从这点来说,就算当初熊廷弼赶去救援广宁也是无济于事,靠他手里区区5000军队根本救不了广宁,弄不好把自己也全搭进去。

  可有些时候不是仅谈事实就成的,这就是抛开事实不谈的模式。辽东问题不仅是军事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朝廷不可能视而不见,天启皇帝也不可能放过熊廷弼和王化贞。

  再说事实和事实态度是态度,打不赢是一个问题,不打又是一个问题,这不能混为一谈。你熊廷弼作为辽东经略,本就是辽东名义上的统帅,广宁危急之时你就算再没把握,和后金一战的姿态也要做吧?哪怕打输了,这也是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之前辽东经略袁应泰就是如此,虽然袁应泰经略辽东因为个人的原因导致大败,可问题在于袁应泰没跑啊,非但没跑而且还在城池陷落之时以身殉国,这足以证明他的坚持和对大明的忠诚。

  用后世的话来说,算是政治正确,不管你能力如何,做正确的事那怕没做成,人家也挑不出毛病来。可你畏敌不前,事后又推卸责任,作为统帅怎么都说不过去,你说自己没责任可能么?

  先后两次会审,三法司很快就给出了意见,三法司都认为辽东问题上熊廷弼和王化贞全都有责任。

  其中责任的大小熊廷弼比王化贞还重些,毕竟他是辽东经略是主帅,王化贞只是辽东巡抚,是熊廷弼名义上的下属,这样的惨败你作为主帅再怎么样也是主要责任。

  几日后,三法司上奏,请求将熊廷弼、王化贞都判处死刑,特别提到熊廷弼判死刑存在是与之前的经略杨镐、袁应泰比较的结果。

  三法司的奏折中写道,熊廷弼比之杨镐更多一逃,比之袁应泰反欠一死。事后又不听从朝廷命令进行反攻,拖延战机消极对战罪加一等,若厚诛化贞,而廷弼少及于宽,不唯无以服天下万世之心,恐无以服杨镐、袁应泰之心矣……。

  不过三法司虽然已有定论,但这个上奏天启皇帝只是同意了三法司的结论,却没有马上宣布行刑。

  这主要的原因有几点。

  第一是天启皇帝虽然痛恨熊廷弼,当初起复熊廷弼的时候天启皇帝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不仅亲自召见了熊廷弼,和他单独谈了话,还在他离京的时候设宴相送,更从京营拨了5000军队给熊廷弼让他指挥。

  从这点来说,天启皇帝对熊廷弼的厚待和期望可想而知,既然如此你作为臣子就应该报效皇恩,哪怕死在战场上也是应该的。

  可你熊廷弼又是怎么做的呢?就因为和王化贞闹矛盾,和小孩子一样赌气,至国家大事不顾,不仅轻易把山海关以东的地盘拱手让给了后金建奴,后来天启皇帝几次三番催促熊廷弼给他将功补过机会,让他尽快出兵夺回失地,你却找各种理由推辞,死活不干,面对这样的情况,天启皇帝心里如何不恼?

  当初有多重视和信任,现在就有多生气和愤怒,别说是天启皇帝了,哪怕是普通人也是这样的反应。可就算这样,天启皇帝心里还没有直接处死熊廷弼的想法,下个旨让人砍掉熊廷弼的脑袋很容易,可脑袋掉了再按回去却是不可能的。

  天启皇帝知道熊廷弼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性格也有缺陷,可不管怎么说,熊廷弼依旧是大明难得的人才,尤其在辽东军事上,大明能和熊廷弼相比的人目前根本没有,再加上他在军事上的卓越才能和眼光,就这么直接杀掉未免有些可惜了。

  既然三法司已有定论,决定判处熊廷弼死刑,天启皇帝心中一口气也就出了。马上杀掉就没这个必要了,先关起来再说,说不定日后可能还有用。

  不仅天启没有马上杀掉熊廷弼,就连之前萨尔浒之战的罪魁祸首杨镐也没杀,这位已经被关了好几年的罪人这一次借着辽东战事同样也一起顺手判了死刑,和熊廷弼一样暂时没执行,都关在牢里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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