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论英雄!
初平元年的局势与建安五年可不一样,许多人还在台下蠢蠢欲动,许多人正如日中天,与荀攸这样的才智之士聊这个,想必大有收获。
可惜此时两人的身份比不过彼时的曹刘,更多像是两个公务员酒后闲聊。
“与族中一直有书信往来,加上这些年担任黄门侍郎,对天下人物有所耳闻。”,听到这个话题,荀攸也来了精神,“子茂看来,如今人物,谁可称之为英雄?”
“凉州马腾韩遂如何?”
徐嘉树先问起西向的第一个目标眼下雒阳残破,若要以关中为根基,则西凉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道理很简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不忠不义,何以服众”,荀攸嗤笑道:“勇不足以保境,智不足以安民,无头苍蝇,只求一口功名利禄,不足挂齿。”
马、韩二人是那种最低级的割据政权:没有政治理想,没有统治法理,也没有一个智勇双全的领袖,只是在凉州的特殊环境下,纠集了一批小军阀组成的军阀联盟。
这种小卡拉米,自然入不了荀攸的眼。
“益州牧刘君郎如何”,徐嘉树又问起第二个目标,“其人占据巴蜀天险,进退两便,可是英雄?”
“刘君郎图谋不轨,朝堂上谁不知晓?”,荀攸对此人评价颇为刻薄:“自请入蜀一事,可谓有些远略,可他眼高手低,连区区汉中都拿不下,只能坐困群山,谈何进退?”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刘焉拿不下汉中,转而扶持张鲁,结果张鲁成了他儿子刘璋的心头之患
折腾了两代人拿不下一个汉中,考虑到刘焉布局时间之早,可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空集。
凉州、益州都不足为虑,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对手都是一群虫豸!
优势在我。
“那”徐嘉树看似无意地问道:“谯县曹孟德可能称为英雄?”
说完可能要对付的目标之后,下面的才是真正的戏肉。
因为将来荀攸很有可能跟着荀氏一起投奔苦主.我是说原主曹操,现在先探一探口风是很有必要的。
“曹孟德?”,还在酒劲中的荀攸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子茂问他干嘛?”
无他,荥阳大败之后,曹操此时正在人生低谷之中。
曹氏和夏侯氏拼凑出来的原始资本和卫兹的天使投资赔的一干二净,连合伙人卫兹都战死当场,之后前往扬州募兵四千,中途几乎全跑光了,手里只剩五百人。
若不是发小袁绍相助,几乎无法生存下来。
眼下的曹孟德在天下的版图中查无此人,就像一只躲回洞穴舔舐伤口的猛兽,这位天下英杰下次登上舞台,还要等到讨灭东郡黄巾的时候。
所以谈论诸侯的时候提起曹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把他归到袁绍手下更合适一些。
“没什么”,徐嘉树推脱道:“曹孟德颇有诗名,所以好奇。”
“此人虽是阉宦之后,早年行事荒唐”,荀攸回忆道:“但荥阳一战,仍不失为汉室忠臣,希望他不要一蹶不振吧。”
作为大宦官曹腾的后人,曹操的地位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依附皇权的结果,随着汉室衰微,在众多参加吃鸡的选手之中,他的初始资本其实并不算多,荥阳大败更是输的底掉。
至少此时来看,虽然勇气可嘉,但确实不像个种子选手。
“袁本初有天下楷模之名,可为英雄?”,徐嘉树直接说起了所有选手中最有冠军相的袁绍。
袁氏主家被灭门之后,袁家几代人积累的人脉和政治资本就落在了他和袁术的身上,其人本就是联军盟主,因此事威望更盛,风头一时无两。
思虑片刻后,荀攸居然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不知道。”
“为何?”,徐嘉树很好奇。
“我在雒阳时见过袁本初,其人雅量高致”,荀攸又拿起一颗青梅,淡淡道:“但是毕竟出身汝南袁氏,未曾真正遇到难关,真到决一生死之时,他敢不敢放手豪赌,我就不知道了。”
言下之意,一直顺利下去,以袁绍之才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袁本初算是半个英雄?”
“然也。”
话说到这里,才真有一点纵论天下的感觉。
刘备此时籍籍无名,孙权尚是个碧眼小儿(无贬义),思来想去,徐嘉树开口问道:“长沙太守孙坚,可为英雄?”
“此人智勇兼备”,荀攸笑道,“可惜早生了十几年。”
“何解?”
“若是天下再乱上几分,则孙文台大有希望”,荀攸道:“可如今天下仍归汉室,他就敢逼死荆州刺史王睿,杀掉南阳太守张咨,行事如此无所顾忌,身后却只有袁公路这么个靠山,岂能长久?”
此时乱世初见端倪,但大体上还是沿袭着旧有的秩序,谁能在这个唯一的规则下拿到最大的资本,谁才能创造出一个新的秩序,而孙坚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是出身不够,过于急功近利,甘愿给袁术当枪使,终究无法摆脱棋子的身份,真正坐在棋盘之前。
“王睿死后,刘景升继任为荆州牧。”
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刘表此时的表现可谓惊艳朝野,徐嘉树问道:“单骑入襄阳,可为英雄?”
“若孙文台早生十几年,刘景升则是晚生了一百多年”,荀攸道:“此人应当在明帝,章帝治下,做一个太平三公。”
“幽州刘伯安?”
“与刘景升仿佛。”
至此,天下诸侯遍数,也只有袁绍得了半个英雄的评价。
时代真正的主角还没上场,而他徐子茂,也不过是个区区郎中,虽然有些名声,说到底也不过是长安数千郎官中的普通一员。
可谓时无英雄!
“子茂啊”,临别时,醉醺醺的荀攸鼓励道,“山雨欲来,且勉之!”
第90章 欲效仿班昭否?
山雨欲来。
这个“山雨”可以有很多含义。
可以理解为远离长安的董卓,也可以理解为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的乱世。
滔天洪水即将来临的时候,预见到灾难的人们各自做出选择。
有的人站在潮头,仿佛灾难本身,比如董仲颖。
有的人毁家纾难,却一败涂地,比如此时此刻的曹孟德。
但是更多的人只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盘算着抢夺洪水泛滥后的无主之地,比如东边以袁本初为首的那一票诸侯。
“当勉之!”要加油啊!
荀攸想让他为了什么而加油呢?
以荀公达的个性,这个问题,可能得等到徐嘉树按照他醉中所说的那样,除掉董卓,拿下凉州、益州之后,才能问得出来答案。
不管怎么说,如今他徐子茂也是有了一个自己版本的《隆中对》。
虽然他当下的处境比刘皇叔在新野之时还要微末许多,但有刘营的存在,一旦与小皇帝取得联系,那么徐嘉树就是汉室的天然盟友。
若是他再能像模拟中一样,在除董之事上立下功劳,那么官位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比如历史上,迎立天子到许昌的曹操便很快获得了“司空,行车骑将军事”这种三公兼重号将军的离谱地位。
于是问题很自然地,变成了如何除掉董卓。
按道理来说,抄作业是最方便的,甚至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不管是真实历史还是模拟中所揭示的未来,都证明了离间计的可行性董卓与吕布除了一开始的互相利用,之后只有漫长的防范与猜忌,挡在两人之间的可能只有李儒这么一道单薄的屏障,拦得了一时,却拦不了一世。
但这个办法虽然可行,却难免引出下一个问题吕布与王允这俩人也不对付。
且不论谁对谁错,除掉董卓后的王允就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而吕布拿到首功之后,只会比现在更加狂傲。
就算没有李、郭之乱,两个人迟早也会刀兵相见,到时候汉室还是药丸。
也就是说,抄作业虽然能解题,但依旧不可能拿到满分
这就很令人头疼了三个纯纯的虫豸凑在一起,互相还不能兼容。
这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幸运的是,离董卓回长安还有一年的时间,离吕布彻底生出二心还有两年的时间。
徐嘉树还有充足的时间解决这一切。
抛开这些略显遥远的问题。
眼下,徐嘉树来到东汉末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时间。
虽然距离标准的练习时长还差两年,但他已经能很熟练地作为一个汉代人去生活了,日常生活更是堪称多姿多彩。
经过司空荀爽的推荐,他正式进入了王允的视野,成为了组织重点培养对象。
于是暂时告别桓阶(指换了一个工位),调入中都官曹,负责长安内外城的治安。
在董卓回来之前,长安的情况还不算太糟。
甚至单就这一城一地来看,有了雒阳几百年积累的精华注入后,反而是失去都城之位后,两百多年来最好的一段时期。
也就是说,徐嘉树只需要整治一番物价和治安就好了,这对他而言,甚至有些大材小用。
此外,由于经常与荀攸一起去司空府探病,和这位“谋主”的私人交情也颇有进展虽然荀攸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鉴于荀氏子弟心口不一的傲娇家风,徐嘉树单方面宣布公达兄和自己已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问题不大。
毕竟对付荀攸这种多少带点社恐的人,就要另一个社恐来以毒攻毒。
嗯.后者指的是社交恐怖分子。
空闲的时候就去吕府陪吕玲绮练武,内容也很简单,他只需要先让吕玲绮自己动,等她体力见底再反击即可,用这种方式把模拟中得到的搏击经验转化为实战能力。
外城,甘宁的义舍日益经营壮大,除了正常的社团活动之外,也开始接到一些内城贵人的捐赠,甘兴霸甚至渐渐地有了一个巴郡义士的名号。
看起来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的难题就是孙资为首的这些太学生们。
迁都长安之后,大部分核心机构也只是勉强落脚,朝廷自然不可能有闲心重建一个几万人规模的太学,这些人也就暂时没有了身份。
正常来讲,太学再次出现要等到曹魏时期了。
孙资有王允的照顾,到了年纪就能踏上仕途,可其他人呢?
都是难得的读书种子,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蹉跎时光吧。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份。
天气开始变热,蛇虫鼠蚁滋生。
就算是堂堂尚书台,虽然不至于大白天有蛇鼠乱窜,蚊子这一劫却是跑不掉的。
别说后汉了,再过一千多年,夏天也还是要和蚊子斗智斗勇。
按照惯例,五月初五是“恶日”,要祭祀神灵,祈求免于毒物和猛兽的侵害。
也就是后世端午节的前身,尚书台放假一天。
清晨,徐嘉树就动身,上门拜访蔡府。
由于他拜师后很快就入仕为郎,平时很少有空来找蔡老头学习经学和音律。
既然已经不能很好的履行弟子的义务了,那么像这种祭祀的大日子,一定是要乖乖来蔡邕府上点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