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回彻底NG,只能重来。
老段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担心坏了妆,手指头能把小刘的额头戳出个窟窿来。
陈一鸣倒是不焦不躁,已经有一条打底,要保的这一条就算保到天黑没保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时间上尚有富余,封闭演练的效果也不错,对于几场大场面的大群戏,他有足够的耐心。
下午2点继续,第六次实拍总算是完整走了一遍,可惜陈一鸣检查素材的时候发现了BUG。
谁都没出错,是老天爷出手找麻烦。
今天其实是介于多云和阴天之间的天气,下午2点多气温上升云层变薄,拍摄时刚好赶上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照下来。
保罗暗淡的影子在取景框里若隐若现,让整段素材都成了废片。
再次复原,等更厚的云移动过来。
4点钟第七次,又是烟火组出问题,或者说是运气不好。
由于地形原因,山谷里往往会形成山谷风,白天气温上升之后,风是从高处往低处吹,人站在谷底,会有一种“妖风阵阵”的感觉。
这回就是卡车撞上了一股妖风,后车厢的火苗迎风暴涨,把整个帆布车棚都给烧着了。
还拍个屁啊拍,赶紧救火才是正事。
忙乱过后,换上第三台解放卡车,拖到5点25分开始第八次实拍。
同时也是今天最后一次实拍,因为很快就要天黑了。
头顶的太阳只剩余晖,山谷风也偃旗息鼓,扛活儿的助理们都养足了体力。
这次终于没有再出问题,镜头顺顺当当地在战壕胸墙处定格。
陈一鸣喊出期待已久的“过!”,然而剧组众人却顾不上欢呼。
现场大把的事项需要善后,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得不抓紧时间。
摄影组回到地沟,补拍卡车过顶的1秒镜头,同时对第三台卡车的底盘进行视效固定。
烟火组忙着回收耗材,今天拍了一天,用掉了一车的发烟罐,每一个都得按号回收清点,少一个空罐子都不行。
演员的服装,现场的道具,也必须全部回收并按号整理装箱,因为后面的戏份还要用。
监棚里三人组依旧在审核素材,看够三遍之后陈一鸣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觉得第一版更好,二位觉得呢?”
“赞成!”
“同意!”
陈一鸣自嘲地感叹,“改来改去人憎鬼厌,用的还是开头一版。
以前当乙方时最反感薛定谔的甲方,如今自己做甲方了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是甲方。”
桑老爷子宽慰他,“不能20个饺子吃饱了,就说前19个白吃了,没有这个道理。
今天出现的各种意外状况,我相信接下来几个月里还会发生,提早注意到,后续就能有所准备。
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后头那几场大戏,可不一定像今天这么顺利。”
林萧站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蹦了几蹦说道,“收工!干饭!
回去之后早点休息,明天才是真正的大场面,只希望老天爷给点力。”
……
第二天确实是大场面,因为按照排片表,开场戏拍完之后,只要天气许可,就要开拍师徒过河的那场戏。
郜叔帮忙联系的K-18教练机已经在隔壁省的军用机场待命4天,这4天剧组照付租金。
因此涉及到飞机的两场戏,能早拍就尽量早拍。
眼下是无人机时代尚未到来的2010年,在我大华国的天上飞什么都不是小事。
往返航线、所需空域、滞空时间,都必须一一报备层层审批才能取得许可,尤其是这次飞行还涉及到跨省域和跨军区的转场,申请下来格外麻烦。
陈一鸣就一个念头,感紧拍完把天上的大爷送走,实在是伺候不起它。
之前杨晓光和沙坪居两人已经赶往机场,实地验收了飞机的改装状况,还给陈一鸣发来一段小视频。
视频里的K-18已经彻底改头换面。
标志性的蓝红白三色涂装,改成了实战中不显眼的银灰色,八一红五星改成星条白五星,翅膀尖端挂着两个雪茄形状的副油箱。
鼻头上的空速管被拆掉,还被漆成了黑色鲨鱼嘴的模样,浓郁的米帝霸权主义气息。
虽然跟油挑子的圆鼻头还是有些区别,但是仅就俯冲时的正面视角来说,BUG已经不是很显眼了。
军方派遣的地空协调员昨晚也抵达了驻地,届时由他与K-18的飞行员联络,按照剧组的要求指示飞机进行俯冲通场作业。
剧组和前一天一样3点出发,4点半抵达白水河岸边,开始架设跨河钢索。
钢索是并排的两条,间距1米,下面挂有一个钢制圆盘,通过电机驱动可以上升下降以及左右旋转。
保罗就悬吊在圆盘上,继昨天客串消防员之后,他今天又要扮演空中飞人,说不准就要被吊上一整天。
实拍的时候,二助和三助在河两岸操作绞盘,控制圆盘在钢索上前后移动。
保罗的助手则操作电机,按照保罗的指示变换机位。
整场戏分为前中后三大段。
前段从岸边的一棵矮树开始,到师徒二人在河里潜水躲避飞机的第一次俯冲通场结束。
中段从两人冒头开始,到飞机第二次俯冲扫射结束。
后段二人加速前进,直至上岸扑进树林为止,整场戏结束。
由于预定下水的地方没有大小合适的树,路平只能从远处现挖一棵移植过来。
这棵树没有不行,因为要把剪辑点藏起来,想来想去唯有树木间隔前后景的方式最合适。
早上7点,现场设备调试完毕,演员妆造也准备就绪,剧组众人一起抬头望天。
毕竟能不能拍,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今天依旧是介于多云和阴天的中间态,严格讲云层比起昨天还要略显稀疏。
按照协调员的说法,这个天气算是地空两便的最佳天候。
如果阴云密布的话,对于剧组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天气,但飞机就彻底没法飞了。
让飞机在山谷地带降下云层低空通场,无异于是搏命飞行,就算飞行员艺高人胆大,空管和上级也不会同意。
既然协调员都这么说了,陈一鸣就果断下令,开拍!
第一遍照例走戏,飞行员继续待命。
这几天气温有所回升,白天已经抬上10度。
当然,下水的体感还是很凉的,因此师徒二人都贴身穿上了一套半身式防水服,虽然挡不住寒气,但至少可以让大部分皮肤与河水隔离。
保罗吊上钢索,助手把高度降到离地1米的距离。
张毅与段一宁并肩在前,身后跟着刘东君,三人呈品字形朝岸边走去。
“我就送到这里了,你们动作要快,油挑子刚过去没多久,但是说不准会不会弯回来。”
段一宁与张毅四手相握,还用力地摇了摇,“张连长,感谢你的帮助。木头,整理装备,我们下水。”
张毅绷着脸站在岸边,目送着二人双手举着步枪一步步地挪下河。
“一定要把9连带回来!”
保罗抓住时机一个甩镜,从张毅的越肩视角跳跃至老段的正面特写,二助适时转动绞盘,把还在岸上的保罗送到水面上。
安晓峰没地方可挂了,钢索也禁不住两个成年壮汉,因此这场戏收音话筒直接固定在圆盘上。
老段挥了挥手,毅然转身加速追向先一步出发的小刘同学。
接下来一直到飞机入镜,都不再有台词,而是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喘息不全是演的,因为对抗着齐胸深的流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河,本来就极为耗费体力。
刘东君到达河道1/3处,圆盘继续下降,把保罗放到水里,视角与段一宁的视角平齐。
老段一边大喊,“别停下!快走!”,一边扑腾着往前靠近小刘同学。
圆盘开始旋转,把保罗甩到侧面,同时绞盘带动圆盘急速向前,把视角对准刘东君。
“呆若木鸡”的刘东君扭头看向空中,保罗甩镜过肩,瞬时切换到刘东君的主观视角。
停顿1秒过后,保罗通过耳机发出指令,祥瑞喊“咔”,演练结束。
河里的三人被先后拽上岸,换衣服补妆。
陈一鸣通过对讲机问道,“老段,河底下没问题吧?”
之前工兵战士做过几轮涉渡,确认这一段的河床比较平缓,不过终究没有安排潜水员做过详细检查,不能完全排除河底的风险。
段一宁正在补妆,只能瘪着嘴含糊回答,“踩到过大块的鹅卵石,有点硌脚但问题不大。”
陈一鸣走出监棚看了看天色,岸上的树林有轻浅斑驳的阴影,不过到了河上就微乎其微了,勉强满足拍摄条件。
他下定了决心,让小美通知协调员,K-18起飞!
第106章 口吐莲花 恐怖如斯
河谷地的通讯质量不太好,因此协调员没有跟大部队在一起,而是位于589高地的山顶。
发出起飞命令之后,协调员告诉小美,飞机需要30分钟完成起飞准备,起飞之后大概25分钟抵达外景地附近空域。
8点45分,协调员通告,飞机5分钟之后抵达,届时会在云层之上盘旋。
祥瑞举着话筒大声喊道,“开拍!”
张毅三人开始走位,至于保罗,已经吊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了。
“GOGOGO!”保罗觉得距离差不多当即发出指令,协调员接收之后转而联络飞行员,飞机开始下降高度进入航线,准备沿着河道俯冲通场。
天边隐隐传来闷雷一般的轰鸣声,一道银线自远而近,朝着白水河谷一头扎了下来。
近距离被喷气机冲脸通场,而且是在聚声的谷地里面,那滋味简直无法形容。
首当其冲的刘东君和段一宁是真懵逼了,特别是刘东君,呆若木鸡完全不需要演。
飞机从云层之上的6000米高空下降到3000米,再急速俯冲到800米的高度拉起,在师徒二人的头顶划出一道V字轨迹。
K-18“轻蔑”地俯视一眼河里的两个“蝼蚁”后扬长而去,段一宁紧赶慢赶还是慢了半拍,当他把刘东君的脑袋按进水里时,飞机早就飞走了。
显然这个镜头废了,重拍吧!
把3个落汤鸡从河里捞上来,小刘同学从一个极端秒变另一个极端,嘴里“泰裤辣”喊个不停,完全进入了躁动状态。
老段则在跟保罗探讨着,下一次拍摄该怎么配合。某些情况是演练完全无法模拟的,谁知道真格的喷气机俯冲下来这么威猛啊!
陈一鸣也出了监棚跑向山头,打算跟协调员讨教一二。
喷气机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太多,天上地下想要严丝合缝地对拢,难度实在是有些大。
结果他见到协调员时,后者正拿着通话器口吐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