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钟过后，马大壮驾车姗姗来迟。
陈一鸣坐上车，橘红色的马自达MX18，载着二人穿过宽敞的园区大门，停在正中间最高的那栋大厦门前。
乘着专用电梯直上30楼，陈一鸣跟着马云腾走进最靠东的办公室。
他招呼陈一鸣坐办公桌前的位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西侧的长条沙发上。
“爸，一鸣来了，你有啥要问的尽管问吧。”
陈一鸣跟着打招呼，“马叔叔您好。”
办公室后面，是一位正在伏案的中年雅帅，西装笔挺一丝不苟。
他闻声抬起头来，方面、宽额、高鼻、阔口，除了鼻侧两条法令纹略深，脸上再无一丝皱纹。
油光可鉴的开大会发型，标标准准的开大会面孔。
抬了抬金丝边眼镜，他没理会自家儿子，而是面对陈一鸣绽出一丝笑意，说道。
“先坐，喝水自己倒，等我看完这份文件。”
陈一鸣乖巧地沉默端坐，直到对面的大佬签完文件再次抬头。
他拿过那迭电影计划书翻开，敛容沉声道。
“一鸣，谈谈吧，如何说服我这位投资人给你们的电影投资。”
虽然看上去一本正经，但马二爷刻意在电影两个字上间隔重读，多少流露出一丝戏谑的味道。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上午还有个会，我可以给你15分钟。”
长条沙发上的马大壮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跳起来，结果吃了自家老子一记“枯萎射线”，原地栽回了沙发上，终究没敢吭声。
陈一鸣思索片刻，开口说了四句话。
“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已经到位，不超过400万。”
“伏瑞香是副导演，马云腾做制作人。”
“女主角已经定了莉莉-科林，男主角计划邀请古越河。”
“8月中旬开机，一个月拍摄，一个月后期，我们想在今年双11上映。”
……
出了二爷的办公室，憋了许久的大壮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铁柱，究竟和老头子打得什么哑谜？
“这算是通过了吗？可是他也没答应什么啊！”
“400万拍得下来吗？我看剧本外景不少呢。”
“怎么又扯上祥瑞了？我是真不想和她打交道啊！”
“女主角是莉莉？是我知道的那个莉莉？她不是坚果人吗？”
“男主找古越河？他不是都要退圈了吗？”
陈一鸣闷声走路，直到两人坐进车里，才转向大壮开口回答。
“你爸不是问电影，就是单纯想见见我。”
“设身处地想一想，谁家的门外汉儿子突然要做电影，做老子的都得犯犯嘀咕。”
“更何况，导演和编剧还是一个学广播电视的。”
“所以我直接回答他老人家关心的问题，《魔都假日》这部电影，有完备的项目计划书、剧本和分镜稿，有专业的导演坐镇，投资额度不高且已经到位，请的演员要么是古越河这种成名演员，要么是莉莉这个知根知底的。”
“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爸，咱们确实是很认真地要拍一部电影，不是心血来潮玩票，投资我们自己解决，不用你爸投资。”
“当然，放着你爸的关系不用那是纯纯犯傻，过审核、拿龙标、排档期，走魔影厂的路子能少很多麻烦。”
马云腾一听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不找老头子要钱要人，这片子哪能咯拍法？”
陈一鸣不慌不忙，“公司账上的几百万足够了，人我找柠檬果，祥瑞那里也能凑几个。”
大壮一听更急了，“你还真要找祥瑞，找了她还拍得成吗？”
“她叫瑞香又不是真祥瑞，而且能听咱们使唤的副导演就她一个，再怎么说也是南加大影视学院科班毕业，在好莱坞又混过剧组。”
“拉她过来挂个名也好啊，否则整个剧组在外人看来，就是纯纯的草台班子了。”
“莉莉-科林呢？她是唱歌的吧，再说外国女主角让国内妹子们怎么代入？”
“我能想得到、请得起的公主脸，就她这一个，至少她是祥瑞的闺蜜，你爸知道有这么个人。
大壮长得憨但脑子不憨，顺着陈一鸣的思路就捋了下来。
“我知道了，所以男主角你要找古越河，魔都本地人，知名度够，有档期，又便宜。”
“BINGO！全对！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古越河形象合适演技足够，就算谈情说爱的片子对演技要求不高，主创也不能全是萌新，总是需要一个老手带一带的。”
陈一鸣越说越兴奋，手一挥说道，“开路回公司，周末两天，你负责搞定祥瑞和莉莉，我负责说服老古。下周开始到月底堪景统筹，咱们8月初正式开拍。”
……
古越河是地道的魔都人，读的魔都戏剧学院，毕业后签在魔都本地的唐宋影视，十足真金的魔圈小生。
出道十年古越河走得扎实无比，处女作古偶剧《天剑》爆火，接棒的武侠剧《大秦传奇》破圈，被誉为华国古装小生第一人。
去年民国谍战剧《伪装者》播出大爆，他在其中出演二番成功转型，就此开发出现代时装属性。
随后古越河又接了一部一番主担的现代职业剧，希望借此夯实转型之路，再加上一部文艺电影男主角，试水大荧幕。
30岁刚出头，实力派男演员的咖位已经触手可及。
然而，今年春节期间古越河遭遇严重车祸，同车助理一死一重伤，他本人侥幸拣回一条命，身心却遭到重创。
雪上加霜的是，古越河在车祸中伤到了面部，眉下的伤痕长至愈寸深至见骨，差点就爆了眼球。
当演员自然不能整形，带着疤肯定做不得偶像，处于过渡阶段的古越河一下子难办了。
此后古越河的曝光大幅减少，只知道那部现代职业剧官宣新主角，而唐宋影视则宣称等待古越河伤愈后加盟《天剑三》。
陈一鸣就此判断坊间传闻的“古越河退圈”，绝非空穴来风。
唐宋影视之前也许乐见古越河转型，但受伤之后就不一定了。
资本么，看重脸，看重钱，至于演技，那是啥，能吃吗？
古偶仙侠确实不上台面，但它赚钱啊！
而古越河显然不想在脸上动刀，科班出身根正苗红，谁想顶着偶像派的帽子，直到三四十岁还做个耍帅扮酷的老贝比呢。
第3章 古装小生 魔都厄神
如今古越河深居简出，不过对于陈一鸣来说，约到他并不难。
周日晚上，陈一鸣在约好的茶室包厢，见到了伤愈不久的古越河。
抛开演技不谈，只看颜值，他长着一张黄种人中难得的电影脸。
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颌锋锐，光一打上去就是最漂亮的阴影。
别的华国男演员需要十分演技的戏，他只需要七分，剩下三分观众完成可以看着这张脸自己想象补足。
古帅刚刚养好伤没多久，闲居家中自然也没有带妆。
过往锐气逼人的少年感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右侧眉峰一道纵向外撇的疤痕清晰可辨，给这张忧郁的帅脸平添了几分凌厉。
加上嘴唇一圈唏嘘的胡茬，更衬得整个人，衰得一匹，颓得一比。
“哈哈哈！”
陈一鸣突然抑制不住地拍腿大笑。
古越河本就耷拉的嘴角更加低垂，盘腿坐着缩成一个球，背都驼了。
陈一鸣如此放浪形骸不怕古越河生气，是因为两人早就认识。
唐宋影视作为魔都本地在电视圈的代表企业，自然不会放着官方的羊毛不薅。
过去三年唐宋影视一年一部剧，都打着文化创新的幌子，申报、退税、结项、放款一条龙服务，都是铂爵经手的。
而这三部剧，全都是古越河主担，走动多了自然也就熟了。
古越河去年被评为魔都文化领域十大杰青，同样有铂爵出的力。
“老古你咋这样了，真准备退圈结婚做奶爸了咩？”
对面那一坨哭笑不得地仰起脸，“你又没出车祸没做手术，怎么也性情大变了，快把那个僵尸脸的佚名还给我。”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4个月之前，陈一鸣和马云腾去探病，当时古越河包得像个木乃伊，全身上下只有眼球能动。
此后古越河就闭门谢客，用时间疗愈受伤的心灵，陈马二人闻弦知意，也就没有再去打扰。
“还行，能开玩笑，说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会真要退圈吧？”
古越河苦笑摇头，“怎么可能，我和唐宋还有三年合同呢。”
陈一鸣似笑非笑地追问，“那就是接着拍《天剑三》喽？残眉大侠柳逍遥？”
古越河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陈一鸣双手往后一撑，仰天喃喃道，“不过是拿你炒热度罢了，再有人情味的资本家，它也还是个资本家啊。”
“不聊这些烦心的，先点菜吧。能喝点不？”
古越河振作精神张罗吃喝，很快包间里就恢复了快活的气氛。
……
吃饱喝足过后，两人嗑着瓜子喝着茶，陈一鸣这才摆出正题。
“唐宋开不出正剧，老蔡估计不会拒绝接一部外戏试探市场反应，正好我这里有个本子找你，也省得她羞刀难入鞘丑角难下台。”
古越河明白陈一鸣的意思，他自己硬顶着不肯整容，《天剑三》等不起早晚要换角，如果是因为古越河自己接外戏，唐宋换角自然更加顺理成章不受诟病。
混娱乐圈，可以的话，谁家不想要个好名声呢。
想到这里他有了点兴趣，问到，“什么本子？网剧吗？”
作为陈马二人的老友，他对铂爵想亲自下场折腾影视的想法早有了解，想当然地以为陈一鸣想搞一部网剧试试水。
这个时空的互联网视频网站，刚刚有点寡头时代的苗头，整体格局尚未尘埃落定。
大致上，呈现出一鹅一梨一地瓜的三足鼎立之势，正好是帝都、魔都、羊城各有一家，三家之外尚有五六家小网站苦苦支撑，行业集中度刚刚迈过70%的临界点。
前三巨头已经度过用盗版积累用户的创业期，今年年初颇有默契地齐齐掉头，一边呼吁版权保护联手打击盗版片源，一边大撒币投拍独家网络短剧。
目的很简单，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先干趴下4567，把剩下的30%市场份额瓜分下肚再说。
圈里中下层的制作团队，就此迎来一波重大利好。
毕竟网剧制作要求不高，大水喉掏钱又痛快，上半年光是魔都，就有几十个相关项目立项。
因此，古越河才会一听说本子，立马就往网剧方向想。
陈一鸣呵呵一笑，“区区网剧哪能劳动你古帅的大驾，更不匹配我们铂爵传媒的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