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导演要谢罪 第197节

  亦或是一头扎进文艺片的大坑里,在非主流的疯批戏路上一去不回头。

  纵观几个圈子的商业化导演,陈一鸣绝对算是其中的异类。

  老资格的四大导演,孙旺泉、王小刚、陈怀开、江汇文,都不是二三线演技派的伯乐。

  孙和王更青睐新人,不然也不会有孙女郎和王女郎的说法了。

  江只拍大男主戏,或者说只拍自己是男主的戏,他的电影他本人才是绝对主角,其他人都是配角。

  文艺范儿的陈怀开功成名就之后,喜欢用全明星阵容,当然他也有组局的资本。

  北上的港圈导演中意的是“陆港合璧”的路子,用港城的男明星,搭内地的女演员,后者大多充任的都是摆着看的花瓶角色。

  像陈一鸣这样,演员班底自觉排斥大牌,只用二三线和无名氏新人的,国内独此一号。

  如果再加上不把演员当工具人的特点,就更为难能可贵。

  也难怪郁南在杀青之前会心绪波动,陈一鸣的剧组,可以说是戏疯子的心灵港湾,在这里停泊一段时间之后,都会难舍难分的。

  可惜的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电影有开机,就会有杀青。

  陈一鸣想了想还是出言宽慰道,“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们铂爵很念旧的。”

  郁南转过头来笑靥如花,“陈导,我可当真了哦,你肯定有适合我的本子,我翘首以待。”

  陈一鸣哪里打得了包票,只能含糊着笑道,“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告别情绪恢复的郁南,陈一鸣独自往楼上走。

  他觉得自己真是多余操这份心,人家郁南作为圈内老资格,哪里用得着他来安慰。

  陈一鸣在这边坐上导演椅之后,那头儿林萧跟王礼荥也商量出了调整方案,拍摄再次开始。

  狄丽扎继续跳起不知道第几遍的胡旋舞步,酒客们喧闹鼓噪起来,令“乐游原”再次陷入欢悦的氛围当中。

  郁南再如何不舍,酒楼内外的最后两场戏,还是在7月下旬拍完了。

  舞戏之后的武戏,武元荣穷尽了平生所学的兵刃套路,为了避免染上小日子的忍者味儿,可谓是绞尽脑汁。

  毕竟这场戏的卖点,就是花里胡哨的突袭,和毫厘之间的反杀,一不小心就偏成和风武侠了。

  可能是因为武戏需要全神贯注,郁南再没犯错。

  只是犯错的换成了侯天莱,三级片大师终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即便有专业武行做替身,少量的特写镜头还是完成得颇为吃力。

  这场戏跟上一场舞戏异曲同工,也需要在不同布光条件下拍上好几遍,以便给后期剪辑提供足够的素材。

  幸好只是拍得慢一点,并不存在无法克服的技术性难题。

  7月27日凌晨两点多,襄城有关方面计划的关机仪式前两天,《木兰》完成了全部镜头,正式宣布杀青。

  上了一个大夜,众人都已是筋疲力尽困倦不堪,毫无欢呼庆祝的兴致,哪怕是郁南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平淡地收工,平淡地解散,各上各的车,各回各的房。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剧组众人在酒店餐厅里再次聚集,陈一鸣才感受到一点离愁别绪的氛围。

第263章 浓妆艳抹中的清水芙蓉

  饿着肚子的陈一鸣,在酒店餐厅里很是见到了几个暌违多日的“熟人”。

  比如挂着制片人头衔却几乎没在剧组里出现过的侯女士,以及掏钱很爽快毫无附加条件的布莱文总监,还有上次见面尚要追溯至坚果的申菲女士等等。

  打过一连串招呼,陈一鸣困意全无,什么情况,有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发生吗?

  随着上述几人与大壮的先后落座,陈一鸣所在的那张圆桌,就此成为餐厅里的禁区,隐隐对外发散着“闲人莫近”的气场。

  这也算是剧组里的潜规则了。

  陈一鸣平日里算得上是亲民流派的,上至投资人下至群演,基本上都是一副面孔,搭得上话题开得起玩笑,再加上他拍戏几乎从来不发飙,因此剧组中人并不怕他。

  不过当下的场合,餐厅里的群众们依旧很自觉地远离陈导的桌子,包括郁南这个主角都不往前靠。

  娱乐圈的金字塔结构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显露出来,台前的煊赫风光都是外在表象,幕后的少数大佬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餐厅里的音量都似乎低沉了一个级别,众人聊天时都透着一股子窃窃私语的味道。

  陈一鸣本人倒是毫无人群焦点的自觉,他只是一门心思填饱肚子,下午还要跟大壮进城,晚上要跟巨石工坊开电话会议,一天都是事儿。

  眼前这几位打着参加关机仪式的旗号早早来到襄城,想必各有各的道理,陈一鸣觉得没有必要打听,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他在拍电影以外的领域,一向很沉得住气,老干部的做派并不符合他的年龄和阅历。

  这就是两世为人的开挂之处了,想他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小年轻,声名乍起骤然显贵,居然一点儿也不飘,在外界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以他过去几年的经历,频繁出入上层酒会,屡屡爆出桃色新闻,买房置业大肆铺张,指点江山大言惭惭,这才是正常心性的惯性发展。

  他呢,人之大欲酒色财气,一个都不沾染,这是要做圣人吗?

  殊不知,这厮只是上辈子都经历过,觉得重复自己很无趣罢了。

  虽然前世他混过的,只能算是中下流水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并不曾见识过。

  眼前几人很是沉得住气,只是聊一些风华雪月的话题,跟《木兰》没有半点关系。

  陈一鸣乐得轻松,管怎样电影也已经拍完了,之后的事情他本就懒得管。

  如今的铂爵,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草台班子了。

  投资有大壮领衔的专业团队,有相对固定的出资方。

  发行方面,老牛跟各大院线处得亲如一家,当然这也得益于铂爵出品的票房保证。

  宣发环节,老贾的团队是同业里的领头羊,跟网络上的各大渠道关系良好。

  海外业务,申菲和梅根-艾莉森一内一外,加上华纳中国这个战略合作伙伴,称得上华国电影出海的第一排。

  陈一鸣不需要像当初运作《魔都假日》那样,大事小情全部一肩挑起,电影拍完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

  折腾完《木兰》,他在制作环节都准备适度放手,把前世经过市场和时间验证的精品电影,搬到今世来给祥瑞他们练手。

  以他的经验,本时空的电影产业,同样面临着创作能力枯竭的危机,续集化的浪潮再卷上几年,观众迟早会厌倦的。

  铂爵不需要跟同行们卷生卷死,只要维持搬运的速度,就可以坐等排名上升了。

  让陈一鸣有足够的资本,做一些“逆潮流而动”的事情,挽回一些曾经的“意难平”。

  方不负上天恩赐、穿越一场。

  热热闹闹的关机仪式过后,剧组正式解散。

  陈一鸣利用这几天的空闲,电话会议开了满场,对调色、剪辑、特效、音效等工作做了布置。

  当下是繁杂后期的初级阶段,暂时还不需要陈一鸣出面,他只要提出总体要求即可。

  大部队折返魔都,陈一鸣则独自北上,直接回家探望父母。

  他这次离家又是大半年时间,后期忙完就临近电影上映,估计又要半年不着家,母上大人亟待安抚。

  三天亲近,七天平淡,十五天人憎狗嫌。

  宅家半个月之后,毫无意外地被老妈踢出家门,刚好赶上《情书》的宣发期,某人的算计简直是妙到毫巅。

  回到魔都之后,陈一鸣视察了一下《木兰》的后期进度,刚回铂爵就被急不可耐的祥瑞拉进了《情书》的宣发团队。

  再过两天,《情书》就要正式上映了。

  暑期档的尾巴,七夕节的前一周,《情书》的档期选的似乎恰到好处。

  然并卵,同期竞品,基本上都是好莱坞大片。

  由于上半年的业绩相对惨淡,为了完成正增长的正治任务,排片委员会不得不给进口片开口子,今年的七八月份暑期档,难得地敞开怀抱一视同仁。

  刚刚过去的七月份,好莱坞大片独领风骚,《不可能的任务4》爆到6亿,《冰川时代4》砍下5亿,把当月大盘直接顶过十亿大关。

  考虑到本年度的华语大片基本都放到了国庆档以后,委员会索性破罐破摔,八月份全部放给进口片“狗咬狗”。

  八月前半个月,上映了多达7部进口片,票房过五千万的有5部,国产电影被压得毫无水花。

  下半个月更加凶残,《蝙蝠侠》和《蜘蛛侠》联袂上映,简直是不给活路。

  显然,上峰为了完成业绩指标,已经顾不上细枝末节了,《情书》这种小制作爱情电影,并没有因为挂着铂爵的牌子就受到优待。

  好莱坞大片来势汹汹,好歹跟《情书》不在同一个赛道,还能打一手差异化竞争。

  奈何同期还有一部台岛电影,也是青春怀旧题材,还经受过市场验证,正好跟《情书》狭路相逢。

  电影的名字,叫《那些年》。

  这部电影是同名畅销书改编,作者直接担任导演,IP引流效果明显。

  之前在台岛、港城和东南亚地区已经上映,掀起一阵青春片风潮,在同期电影排行榜上,无不是坐二望一地位昭然。

  绝对是一个劲敌。

  两部电影的首映日期,只间隔五天,一个是8月16日周四,一个是8月21日周二。

  《情书》唯一的优势,在于提前一周的试映场,各项数据都在水准以上,让《情书》在首映第一周,拿到了平均23%的排片。

  这个排片在八月已经不算低了,只要在正式上映后维持住试映场的上座率,就意味着首周四天会有六到八千万票房进账,加上试映场的票房,四舍五入一个亿了。

  这样到九月第一周下映时,很有希望把票房顶上2.5亿,稳稳跻身年度前二十。

  如果争取到延期密钥,3亿也不是不能幻想一下。

  对于祥瑞这个新人导演来说,一年内连续两部电影票房破2亿,显然是一个梦幻开局。

  一系列展望固然令人鼓舞,但当务之急,先得搬开《那些年》这块绊脚石。

  两部电影同属青春片赛道,势必会造成票房分流,更何况《情书》以次周对上《那些年》的首周,宣发上天然不利。

  老牛和老贾这两天都很发愁,不懂宣发的祥瑞也跟着躁动不安,这场仗确实不太好打。

  否则,两人也不会放任甚至怂恿祥瑞,把刚回公司的陈一鸣拉过来咨询,时至今日牛贾二人在各自领域也算大佬级别,不要面子的吗?

  闭门会议上,老贾罗列了《那些年》在外埠的上映成绩,台岛2亿新台币,港城六千万港币,都是打破尘封多年纪录的存在。

  专业口碑方面,被业界认为给青春片题材开辟了一条新路,评价颇高。

  陈一鸣抽空观摩过这部电影(原谅他看了枪版),确实跟以往的妖魔鬼怪不是一个路数,叙事真诚,细节真实,情感真挚,很扣片名《那些年》的主题。

  严格意义上讲,《情书》和《那些年》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线,就是拨乱反正。

  当某一个题材被业界深度挖掘之后,桥段、叙事、节奏、技法等等都已走到尽头,创作者和观众都处于过度高朝的“贤者时间”。

  接下来就是返璞归真的时候了,摒弃浮华回归本原,好比浓妆艳抹中那一枝清水芙蓉,因其素淡,所以出众。

  两部电影因过往几年青春片的狗血烂俗而应时而出,赚的也都是那一份跟妖艳贱货与众不同的清倌人的钱。

  相对而言,《那些年》里对学校生活的描述,要更加戏剧化一些,冲突比较外放。

  而《情书》里的校园恋情,则更加生活化和意识流,全片平淡如水,冲突都隐于幕后。

  这无关于高低,只是两部电影不同的叙事方式决定的。

  《那些年》是单纯的倒叙追忆,选取的自然都是典型片段,俗话说人能记得住的都是大事件,即为是理。

  而《情书》在叙事上则玩儿了点花活儿,是双视角回忆双线叙事,里面的事件需要观众根据自身经历来想象补全。

  参与感上就不一样,前者是饱满叙事全程旁观,后者是浅尝辄止主动脑补。

  陈一鸣认为,未来宣发大战的核心,应该就着落在这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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