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导演要谢罪 第176节

  随后聂元几下格挡震退二林,扯着抱头蹲防的王川均衣领子,将其一把甩出战圈。

  最后缓缓挺身站直,面色冷峻地看向在旁边一直“看戏”的郁南,缓缓说道。

  “擅自动武,以下犯上,阁下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这一段拍起来依旧是秒级别的细碎镜头推进,基本上每个镜头都要给聂元“加特技”。

  比如起飞的时候,会有一个踏地的特写,届时地面会有一个崩裂的特效。

  还有落地的时候,则是一个尘土飞扬强化沉重感的特写,聂元本身的重量当然达不到这个效果,需要拍摄的时候使用鼓风机,然后在后期制作的时候特效修饰。

  此外飞出去的武行也要绑上威压,借以显示聂元的一撞之威。

  而且聂元的“击飞”是故意以郁南为目标的,具有浓厚的挑衅意味。

  武元荣给郁南设计了一个类似太极“消解”冲击力的动作,把炮弹一样飞过来的武行“带”到身侧。

  由此引出这场主将对决的关键词,一刚一柔,一攻一守。

  如果说聂元的情绪线索是试探,那么郁南的情绪反馈则是克制。

  陈一鸣跟郁南曾就电影前半段木兰的人物塑造有过多次交流,两人都认为木兰对军营生活是向往而又迷茫的。

  不过在主角的心态转变方面,两人的想法各有侧重。

  郁南认为木兰的成长弧光,主要是寻找从军意义的过程。

  在此过程中,第一次手刃西突厥敌军,第一次结识草原朋友,第一次被上官打压,第一次遭遇背叛,第一次痛失挚友,是其中的几个重要节点。

  相比郁南设计的起承转合逻辑清晰的成长线,陈一鸣更关注木兰这个人物的内核,倔强。

  这也是之前陈一鸣反复“折磨”张子风,让少女时代的小木兰直观呈现的特质。

  导演的设想,与演员的设计,并不总是一致的,特别是郁南这种信念感非常强的演员。

  对此陈一鸣选择了放任施为暗中观察,在这方面他并没有什么控制欲,只要不偏离人物大框架,他欢迎演员的任何自主创作。

  毕竟剧本和分镜稿只是角色呈现在镜头里的片段,高超的演员在大脑里所构建的,从来都是一个立体多面的人物形象。

  聂元和郁南在接受武元荣的套招训练时,磨合的不止是你来我往的武戏配合,还有打斗间隙的文戏对撞。

  两人都是有追求的演员,特别是聂元,虽然是配角,但在自己的高光戏份,同样不会心甘情愿地做绿叶。

  走了一遍戏之后,陈一鸣很满意两人之间的情绪流动,指示正式开拍。

  这场戏,从郁南不喜不悲的抱拳答话开始。

  名义上两人是平级的旅帅,不过郁南还是首先放低了姿态。

  “小方(林庚)莽撞,成帅(聂元)见谅,在下从家乡带来一斤粗茶,请贵部收下,权当彼此交个朋友,成帅意下如何?”

  王川均再次跳出来拱火,“谁要小白脸儿的茶,当我们兄弟是土包子吗?识相的,就老老实实让我打回来,否则咱们没完。”

  林庚当即反唇相讥,“你没完,我还没完呢!再敢嘴臭,老子见你一次槌一次。”

  郁南低喝一声,“小方!”,把愤愤不平的林庚压没了声。

  另一边聂元则直接伸手一摆,跃跃欲试的王川均同样成了哑巴。

  聂元高声道,“我不缺你一斤茶,既然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罢!”

  话音未落,聂元扑向郁南,一拳捣出正式开打。

  接下来就是武元荣的活计了,陈一鸣干脆成了甩手掌柜。

  短短1分钟不到的单挑打斗戏份,实际拍摄要拆开来拍上三十几个镜头。

  聂元和郁南先打正面特写,然后武行替身上场拍局部特写,武老爷子的要求十分严格,单独的每一个镜头,拍上几遍十几遍都是家常便饭。

  加上每个镜头,都需要“加特技”,或者加墙粉,或者吊威亚,拍起来都是水磨工夫。

  更难的是打斗过程中还要带着戏。

  聂元是主动一方,刚出手的时候,心怀轻视或是鄙夷,随后是惊诧,接着因为察觉到木兰的“真功夫”而释怀,最后收起力道把这场对决变为真正的切磋。

  而郁南则是被动一方,聂元的情绪每有一次变化,她都要有相应的应对和反馈,直到两人真正心意相通握手言和。

  本来这种心理转变对于两个演员来说算不上高难度,但是由于武戏碎片化的拍摄方式,演员的前后情绪很难连贯。同时打斗的时候动作既定,只能通过微表情来传递情绪。

  因此到了实拍的时候,聂元和郁南在表演精度上都有些打折扣,进度推进颇有些磕磕绊绊。

  陈一鸣并不着急,因为这场戏是片中武戏里表演难度比较高的一场,后续再有类似的套招对决,就不是这种化敌为友的复杂关系了,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对决。

  相比于前者,后者演员的情绪更加单一和激烈,表演上反而难度不大。

  1分钟不到的套招,整整拍了两天,陈一鸣才宣布通过。

  难关既过,后续的流程戏拍起来就显得顺风顺水。

  通过一场对战,聂元内心已经认可郁南的实力,不再视其为镀金二代。

  不过表面上,聂元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突出一个傲娇。

  校场戏拍完之后,剧组转场到草原上,拍摄过渡戏份。

  按照同一场景集中拍摄的原则,草原上的戏份是跳拍的。

  首先拍摄的,是交代前因后果的“跑马”戏份。

  顺序上,这一段紧接着校场戏,讲的是木兰指挥的府军骑队初次巡边的经历,是一段在草原上慢速骑马的文戏。

第232章 给你机会你得中用

  4月初的塔拉草原,绿意盈盈,天高云淡,春风送爽,正是一年里的好时节。

  郁南骑在马上按辔徐行,左右两侧二林相伴,好一派春游气象。

  这当然是镜头语言造成的错觉,事实上木兰对初次巡边十分重视,不仅前后左右都派遣了尖兵斥候,而且所有士卒都全身披挂武装到了牙齿。

  之所以在校场戏之后安排这场节奏舒缓的文戏,主要有三方面的意图。

  其一,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既然开场戏份选择了快节奏、大信息量的编排,那么在电影十五到二十分钟的节点,就必须放慢节奏,让观众松一口气。

  其二,魔改版的《木兰》把时代背景改到了唐初,陈一鸣又不愿意用旁白和字幕推进情节,因此他特意安排了这场草原骑马的戏份,对观众做出剧情引导。

  其三,之前的戏份,镜头内容都比较“满”,不是雾气缭绕,就是人数众多,亦或是放大特写,从观影体验来讲,需要切换一种风格,给观众一点“通透感”。

  这方面崔放颇有经验,通过大角度的草原空镜,还有高低机位的超远景镜头,把空旷感和孤寂感渲染得足足的。

  远景铺垫结束之后,镜头切至中景跟拍机位,一列骑兵逶迤而行。

  打头的是林庚,在他身后则是郁南和林枫,取景框以居中的郁南为中心,身后的骑队朝着画面右上方拉出一条由近及远逐渐稀疏的斜线,左上方的远处,隐隐现出起伏的山峦。

  受限于取景角度,这一段没办法现场收音,只能后期配音。

  不过拍摄流程跟之前一样,先是一镜到底走完,然后补拍各个角度的近景特写。

  因为涉及到对口型,所以郁南和二林需要把这场戏反复演上好几遍,而且每一次台词都不能出错。

  全程移动的戏份,陈一鸣干脆也就不搭建监棚了,剧组变身一支流动车队,房车、拖车、摄影车、吉普车、餐车,各式车辆一共装备了多达三十五辆。

  现在陈一鸣就坐在一辆敞篷吉普车上,位于马队的左前方,车内是监视器,转个头就可以直接看到演员。

  马队右前方则是底盘敦实的主摄影车,车上是崔放掌控的第一机位。

  吉普车外侧,还有一辆消防车改造的悬臂摄影车,作为第二游动机位,由齐郁掌镜。

  开拍之后,打头的林庚往左侧拨马,放慢速度等郁南超上来平齐。

  “兰哥,我都打听过了,姓成的不是个好相与,头上已经走马灯一样换了七八任上官。

  那天他手下就是故意找茬,咱们可得当心别被他阴了。”

  郁南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继续催马前行,目光则如鹰隼一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在她身后的林枫一踢马腹,从右侧赶上来,与林庚一左一右夹着郁南并排向前。

  他提高了一点音量,越过郁南对林庚说道,“咱们初来乍到,不宜胡乱树敌。

  据我了解的情况,成旅帅从军十余年颇有功绩,不止对他的直系部属一言九鼎,在整座军营内都很有威望。”

  林庚不服气道,“屁的颇有功绩,分明就是个莽夫,也是咱们倒霉,居然跟他分在同一个都尉下面。”

  林枫不再理会林庚,而是转向郁南说道,“兰哥,传闻成旅帅出了名的桀骜不驯,因此不被上官所喜,奇怪的是,他的上官换得特别勤快,而且都是高升。

  我有一个猜想,恐怕成旅帅的所作所为事出有因,兰哥可还记得你我父辈当年的遭遇?”

  郁南眼睛精光闪动,侧头迎上林枫的目光。

  林枫续道,“当初李卫公出征DTZ,木伯父带领咱们堡子的子弟作为大军先锋,趁着大雾天气突袭敌军大营,差点儿生擒颉利可汗。

  然而大战过后论功行赏,伯父的先登之功却因为一桩莫名其妙的弹劾变成了功过相抵,可叹十五条同乡的性命,还有伯父的一身艺业,悉数化做徒劳。

  后来咱们才知道,伯父的功绩是被门阀冒领了,坐守中军的书记官,摇身一变竟成了攻破颉利大营的奋勇之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庚听的不耐烦,没好气地打断道,“干嘛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我爹他们打的是DTZ,现在咱们对上的是西突厥,都不是一路人好不好。”

  林枫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面朝郁南说道,“门阀横行霸道,英才壮志难伸,以我所见所闻,20年前的伯父他们的状况,而今已是变本加厉。

  成旅帅从军十三四年只升了一级,还是由步营改隶骑营的顺势之举,依我看,从步营校尉变为斥候旅帅,还真不一定是升官。

  部属数量少了一大半且不说,斥候的危险性更是大增。

  倒是立功的机会多了不少,可惜功劳落在谁人头上,却大有门道。

  这路子跟当初木伯父以地方府军旅帅,却能跳过众多边军和禁军同僚,直接成为大军先锋如出一辙。

  送死背锅你去,升官发财我来,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郁南抿紧了嘴唇,脸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另一边的林庚也有些明白过来,“我说怎么一进营门,就把咱们队的人拉走了一半,只留下咱们这些骑术好的编成一队,然后屁股都没坐热乎,就打发咱们出来巡逻。

  那个三角眼的都尉,果然没安好心!”

  林枫恳切地对郁南说道,“兰哥,长辈的教训历历在目,咱们可千万得多长个心眼儿。”

  郁南微微颔首,随后眯着眼看向远处,突然拉停坐骑,抬起右手伸到嘴边,吹了一个尖利的口哨。

  二林立马警觉起来,林枫打马向前,林庚拨马向后,三人身后的骑兵大队,则熟练地向前聚拢,布下一个松散的圆阵。

  “咔!”

  陈一鸣拿起对讲机说道,“大家表现的很不错,咱们再来一遍。”

  随后他对郁南说道,“郁老师,下一遍如果可以的话,请尝试换一种略为外放一点的演法,我想有个对比。”

  郁南干脆地点头应下。

  然后陈一鸣又对林枫说道,“林哥,你的台词比较长,叙述性的内容又比较多,所以请多给我一点节奏和变化。

  的职业是神射手,但人设我完全没有规定,最终效果什么样,看你的了。”

  陈一鸣表面上把话说的很客气,但潜在的指责却已是呼之欲出。

  剧本里是工具人,你作为演员却不能满足于只演个工具人,这种志气,说实话还不如横城的群演。

  机会我给你了,你自己也得中用!

第233章 台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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