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对自己的神通还算满意。
风雪在她脚下盘旋，她淡淡说道：“前朝皇族的大日焚天？在你手里用的倒也还算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
贺北奎没有说话。
自从他从那前朝遗迹走出以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过话了，当然也没几个人有资格这样对他说话。
恰恰不巧，白帝就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之一。
“白帝陛下，失踪数百年以后……居然在这里现身？”
贺北奎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如同腐朽的老树根般深沉，眼神却有些深得让人看不懂：“原来你当年并没有死去，或许闭关的传闻是真的？”
白帝没有理会他，居高临下，一言不发。
“不，你的境界实力不比当年。”
贺北奎忽然抬起眼睛，惊讶说道：“你不在全盛状态？”
白帝数百年后的归来，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境界实力居然不比当年，这若是传出去简直骇人听闻！
“不在全盛状态，杀你也易如反掌。”白帝漠然说道。
贺北奎低下头，声音沙哑一笑：“原来尊上说的是真的……”
白帝挑起眉毛，煞白的眼瞳里风雪涌动。
“白帝陛下，是为了云澜吧？”贺北奎低声说道。
白帝面无表情，伸出娇小白皙的拳头。
她的拳头很秀气，甚至有些可爱。
但是其蕴含的恐怖力量，却足以令天地为之倾倒！
然而就在这一刻，天地间陡然响起一道打铁声！
白帝身形微微一顿，落下的拳头也慢了那么一分！
贺北奎陡然暴起，精气神凝聚到一处，借着烈日崩碎后还残留在天地间的一抹灼热之气，向前点出一指。
他的指尖，一簇微不足道的火苗摇曳欲灭。
须臾间，却燃起燎原之势！
燎的，是雪原！
白帝体内响起一阵爆裂的轰鸣声，仿佛万里雪原轰然坍塌，无尽的烈火从地底喷涌出来，天崩地裂！
只见她娇小身体里迸发出无尽的炽热光芒，仿佛顷刻间被烈火吞噬一般，伴随着火焰里隐约传来的癫狂咆哮，席卷天地。
那些火焰顷刻间焚尽了无边的暴风雪，照亮了无尽的寒夜，甚至比之前那轮烈日还要耀眼。
这是……天地炉心火！
-
“陛下！”
小钰颤声惊呼。
眼看着那所想睥睨的尊贵身影被烈火吞噬，她顿时失声开口。
作为妖族皇室后代，她本能地就想冲过去，可是忽然间却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震住，定在了原地。
那道燎天的恐怖火焰里，似乎传来了漠然的一瞥。
浩荡皇威！
白帝在危局之中，竟然还有心力阻止自己的后人去送死！
天地间回荡的打铁声愈发清晰，也更加沉重。
风雪散去以后，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蛮荒大地之上，他手里握着一柄粗砺的铁锤，另一只手托着一个沉重的铁胚，背后是九柄古朴无华的铁剑，粗布麻衣，风尘仆仆。
“白夜，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烈火的咆哮和肆虐的风雪：“没想到数百年不见，你还是如当年一般任性。”
那道火焰里，传来漠然的回应声。
“是你啊。”
“我剑炉世代镇压天地炉心火，既是责任，也是宿命。它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染指的东西，放弃吧。”中年男人平静说道。
“镇压？”
只听白帝轻笑说道：“是利用吧？”
中年男人没有应她这句话。
“无妨，若是我妖族得到此宝又想千万年来据为己有，大概也会用你们的那一套说辞。这一点上，人和妖都一样。”
白帝笑道：“你不像是会玩阴谋算计之人，贺北奎也没有那个脑子、让我猜一猜，今日之局，是出自那位之手？”
中年男人沉默片刻，微微颌首：“尊上，无所不知。”
白帝轻蔑一笑：“他算到我会到你剑炉盗走天地炉心火，也确认天地间只有我有这个能耐镇压它，然后算准我闭关的时机，将我那可怜的后人逼到这里，让我不得不提前出关。”
“他到底许诺了你什么，能把你从北方骗回来？”
她微微低头，瞥了一眼下方跪坐在雪地里的狼狈身影：“还有你这个可怜虫，难道你还不知道跟他做交易的人，没有几个好下场？”
“尊上并没有许诺我什么。”
中年男人说道：“守护天地炉心火，是我的指责。”
贺北奎也嘲弄一笑，不作回答。
小钰听着这些对话，即便她是天生拥有驾驭极寒神通的九尾天狐一族，此刻也不禁遍体生寒！
本以为，他们是凭借自己的意志，一路逃窜至此。
此刻却不曾想到，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
“既然如此……”
白帝承受着天地炉心火的反噬，傲慢说道：“武昼，数百年不见，今日不如就让朕来看看你这几百年里有何长进？”
姜澄站在城墙之上，听着那个名字脸色大变！
剑炉武昼！
那个徘徊在北国大荒数百年的打铁匠，据说修为早已经达到了半劫境，乃是整个东州大陆明面上实力保三争一的绝世强者！
轰！
武昼面无表情地抡起铁锤，砸在了那块铁胚之上！
苍穹之上，似乎有雷光闪烁。
风云汇聚而来，似乎在酝酿着毁灭的巨雷。
“如此，也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万丈雷霆如同一道剑光般落下，几乎实在瞬息间轰在了那道燎天的火焰之上！
电光闪烁。
小钰苍白的脸被照亮，微微颤栗。
两位半劫境界的绝世强者交手，以她的修为境界来说，哪怕豁出性命也不会对这场战斗产生任何的影响。
她绝望了。
然而就在此刻，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白衣微动。
第20章那一声怒骂
天崩地裂的轰鸣声还在城外回荡。
白帝的冷哼声回荡在天地，即便在承受着天地炉心火的暴怒反噬，却依然能驾驭着漫天风雪，极寒再度降临！
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向着她娇小的身体涌来，竟是一瞬间压制住了天地炉心火的反噬，这一刻就仿佛冰雪和火焰顷刻间融为一体，如万流归海般被她收纳于体内！
风雪的呼啸盖过火焰的咆哮，两种截然不相容的力量相斥被她以某种手段暂时解决，简直神乎其技！
然后她抬起手，陡然握住了从天而降的那道剑光！
轰！
剑光悲鸣，支离破碎。
漫天席卷的暴风雪里，她伸出白皙细致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千丝万缕的破碎雷霆，随风消逝。
夜色不知不觉更加深沉，无尽的寒意几乎要把这方天地摧垮。
“数百年不见，再次见识到你的极渊，依旧觉得震撼。”
武昼说道：“若你在全盛时期，我不是你的对手。”
白帝被风雪遮住了容颜，只有一双煞白的眼瞳在黑夜里亮起，透着冰冷和狂傲：“这方天地间，原本就就没有几人配做朕的对手。”
如今的几千年里，她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
武昼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肯定，又像是在否定。
“你过半的灵力都用来镇压天地炉心火，能想到用极渊这种神通来镇压它，你确实是万古罕见的绝才，放眼整个东州大陆，数万年来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他说道：“可是，值得吗？”
白帝沉默不语。
“若是在完全状态之下，即便你以过半的灵力压制天地炉心火，我也未必能在手里讨到便宜。”
武昼平静说道：“可是如今的你，又能将境界维持多久？那一种虚境，还能够用得出来吗？”
砰！
他随手把那块沉重的铁胚扔到地上，身影骤然消失。
白帝眼神微凝，背后骤然爆出九条雪白如霜的尾巴，掀起漫天的风雪的呼啸，陡然护在身前。
那一瞬间里，只见一道隐约的虚影闪烁而来，手里的铁锤击破无尽的风雪，向着她的头顶轰然落下！
轰！
白帝的身影随着一声巨响，被崩飞出百丈的距离。
武昼呼出一口热气，站在她刚才的位置，保持着抡锤的姿势，只见锤子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布满了冰霜，那些霜白的雪花从斧柄一直蔓延到他的手上，寒意刺骨。
不愧是白帝，几乎不会在任何人的手里吃亏。
若不是他剑炉有先天的护体玄功，肉身堪比法宝般坚不可摧，方才那一击的碰撞里，就足以废掉他的一只手。
不过这依旧无法改变这场战斗的胜负。
武昼放下手里的铁锤，背后有三柄铁剑颤鸣起来，方圆百丈以内生出无穷无尽的森然剑意，撕裂漫天风雪！
那三柄铁剑破空而起，化作雷霆般的剑光，斩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