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嘶哑,喉咙里鲜血翻滚,仿佛痛苦至极。
这个世界上,姓白的人不少。
但是能轻易碾压贺北奎的白姓,却不多。
不,应该说只有一人。
“既然你不懂什么是规矩,那就让朕来教你。”
风雪之中,一抹娇小的身影居高临下,眼神冷酷如冰。
在她的身后,九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随风飘摇。
第18章风雪故人来
那道娇小的身影有风雪相伴,还有九条霜白如雪的尾巴。
这两个明显的特征,毫无疑问是九尾天狐一族。
相传九尾天狐一族自远古时代天地开辟之初所诞生的生灵,从极北大荒国远渡而来,其天赋血脉极为特殊,生来具有驾驭极寒的神通,甚至可以冻结神魂寿元,继而脱胎重生!
九尾天狐以白为姓,尾巴的数量越多便越是尊贵。
如今能身具九尾的存在,放眼整个妖族也只有上代白帝一人!
无尽的暴风雪里,那道隐约的身影竟是如此的尊贵,傲慢!
分明凌空不到十丈,却仿佛站在九天之上。
砰!
贺北奎双膝跪在地上,即便勉强支撑起躯体不曾倒下,但是身下的蛮荒大地却坍塌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朕问你……”
白帝漠然站在虚空中,抬着一只脚踩在他头顶的虚空之中。
风雪骤急,呼啸声凄厉。
“是谁给你的胆子?”
“在朕的土地上……”
“对朕的族人下手?”
她眼神渐冷,右脚轰然落下!
在那一瞬间里,狂暴的寒意在她足底汹涌四起,宛若悬崖之上的一场恐怖雪崩,像是要淹没整个人间。
贺北奎就像是被她踩在了脚下,双手朝天一翻,凭空凝聚出一道赤红色的大手印,继而迸发出滔天火海,逆袭向上!
天地间一片毁灭般的轰鸣声。
风雪与火海相撞,迸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势,席卷八方。
无数天地理法生灭,方圆百丈内生出了极其多的虚无裂缝,又在刹那之间弥合,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云不凡原本就伤势极重,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天地之威,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仰倒而下。
小钰下意识扶住他的身体,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狂乱的风雪掀起她的长发和衣衫,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茫然和震惊,还有一丝隐约的,虔诚和狂喜。
白帝?
那真的是白帝?
相传那位白帝已经失踪了几百年之久,整个妖域在数百年间都是无主之地,经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混乱,终于才在去年杀出了一位新的皇帝,终结了这段黑暗的时代。
原本妖族子民都以为上代白帝已死……
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
姜澄站在城墙之上,神情惘然,心中更是震惊至极。
那位妖族白帝,可是千年跟蜀山云中君同一个时代的人物。
若是云中君号称天地开辟以来举世无敌,那么白帝就是这蛮荒大地之上,古往今来诞生的最强大的妖族。
早在蜀山云中君出道之前,她便已经是半劫境界的修为,更是掌握着一种虚境,乃是妖族最有希望登天之人。
然而就在蜀山云中君登天以后,她却无故失踪,扑朔迷离。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有人说,她为了追赶云中君的脚步,操之过急,道消身陨。
也有人说,她步了云中君的后尘,死在天道之下。
而妖族子民们更相信的说法是,白帝已经登天。
或者,如今仍在某处闭关,为登天做最后的准备。
但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姜澄如此想着,忽然感觉怀中那件来自剑炉的护身法宝微微发烫,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扭头望去。
只见百丈风雪之中,有一道隐约的身影在缓慢前行。
暴风雪的咆哮里,似乎有打铁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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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杀,就会死。”
“可是人不被杀,依然还是会死。”
“方才你是看这些人,为宗门卖命却被无情抛弃,艰苦修道却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炮灰。因此你无法理解,觉得这做法极为愚蠢,并且毫无意义,我说的可对?”
那中年书生就站在雨幕里,撑着伞,说道。
云朔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人,眉头紧锁。
自从他下山入世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觉。
分明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敌意,却给他一种如山般的压力,死死压迫在他的心口,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吞天就在他的身边,他甚至通过神魂,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吞天在……恐惧。
是的,这位来自上古的天魔,在恐惧。
吞天不是没有恐惧过,当初在他的识海里,那些日月星辰的剑意,已经让它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和畏惧。
那是对死亡的敬畏。
而如今它的恐惧却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就像是它在做梦。
这数十万年来,最恐怖的噩梦。
“你觉得他是愚蠢的,是错误的。即便这世上很多事情无关对错,我们也无法断言一个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可若是有一个相同的目标,你做到了而他做不到,那你就有资格说他是错的。”
中年书生说道:“可是也只有你有这种权力。”
云朔一言不发。
“因为你总是能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中年书生淡淡说道:“这世界为你而生,却不为别人而生。”
云朔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一点说的不对,终于是开口反驳道:“不,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是的,你也有。你无法让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重返年轻,也无法让孤坟里的尸骨死而复生,你无法改变那月亮有阴晴圆缺,更无法改变这世上所有的悲欢离合。”
中年男人认真说道:“这世人修道,修的是什么呢?”
他伸出手,摸了摸旁边那个小男孩的头。
“小八啊,我记得你经常对着天空看?”
他问道:“告诉先生,你看到了什么?”
小男孩想了想:“是渴望。”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是啊,是渴望。”
云朔皱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修道修道,修的就是渴望。”
中年书生望向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如今的你,还看的到吗?”
云朔忽然听到了一阵低沉的打铁声,骤然回首。
然而就在此刻,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澜儿。”
那个声音轻声说道:“她的时间,快到了。”
云朔眼瞳微缩,微微僵硬着转身。
暴雨落下。
那中年书生和男童,已然消失无踪。
第19章剑炉武昼
漫天的暴风雪,正在渐渐吞噬了冲天而起的烈焰。
白帝微微蹙眉,眼瞳骤然变得一片煞白,似乎在愤怒。
她不满,镇压一位大乘巅峰,居然用了如此之久!
那么一个瞬间里,天地黯然失色。
苍穹之上似乎响起了一阵雷霆的轰鸣声,凄寒彻骨的狂风自天地间凭空而起,裹挟着盛怒的暴风雪,极寒降临!
那是漆黑的风雪,深渊之寒。
黑暗里燃烧的那一抹烈日,竟是被瞬间冻结。
白栀轻哼一声,一脚踏下去!
轰!
冰封的烈日在一声巨响中分崩析离,迸发出漫天迸射的冰屑碎片,旋即又被狂风所席卷,凋零于无形之中。
贺北奎脸上毫无血色,鬓角和眉梢都已经结上了白霜。
他的身形微微摇晃,看上去至此还没有完全倒下,实则道基和神魂都已经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势,从丹田到四肢经脉都已经被极寒所侵蚀,自内而外的冰封冻结。
那身铠甲内部发出滋滋的声音,似乎是灼热之气遇到寒冷以后,蒸发出的水雾,从衣衫和铁甲的缝隙里溢出。
白帝负手而立,悬浮在他的头顶,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