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649节

只需要呆在家里等媒婆上门就是了!

丈夫高兴得活像是没了人样儿,她怎么也跟着没了主张?

刘夫人返回房中,手中攥着帕子,面上的喜色却也遮掩不住。

提亲之事,她是没什么可准备的,但嫁妆却是要好好地备一备了!

……

后日一早,刘夫人比平日里更早半个时辰起了身,又亲自挑了最合眼的衣裳首饰。

婆子丫鬟也知今日有喜事到,虽无人多说什么,然院子里的喜气压也压不住。

“夫人,有媒人到了。”

用罢早食后,刘夫人坐在堂中静等之时,有丫鬟行上前来笑着禀道。

刘夫人忙起了身来,带着丫鬟婆子去了花厅见人。

她一眼认出了那花厅里坐着的媒婆。

这媒婆姓郑,在城中很有些名气,前前后后给锦儿提过好几回媒了,几番了解之下,可知根本就是个见钱眼开,信口胡诌的货。

宋妹子怎找了她过来?

转念一想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能因此坏了好心情,刘夫人才神态如常地走进了厅内。

媒婆起身行礼,一番略显谄媚的客套话说罢,便递上了帖子。

刘夫人看罢,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兵部尚书家的次子……不是前两年才娶过妻么?莫不是弄错了不成?”

媒婆笑着道:“夫人好记性……但夫人许是不知道,那位是个没福气的,成亲没多久就病故了……”

刘夫人“哦”了一声,道:“照此说来,这文家二公子克妻啊。”

她非是没有口德的人,但对方既然有脸打了让她女儿做继室的主意,那就别怪她说话难听了。

媒婆面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

旋即道:“说来,两家的老爷如今各居尚书之位,堪称是门当户对,日后在朝中的助益必然也是……”

“这妄议朝事的话,郑媒婆敢说,我却是不敢听的。既是话不投机,那就不留媒婆吃茶了。”

刘夫人站起了身道:“送客。”

“这……”

媒婆脸色一阵红白交加,想到郑夫人允诺的丰厚报酬,有意再多说几句,然见刘夫人面上已是满结寒霜,一肚子话便也实在是再开不了口。

唯有矮身行礼离开了前厅。

待跨出厅门,一张脸不由就拉了下来。

心中则是冷笑出声:家里这么个大龄女儿的亲事没有着落,还这般拿着架子挑三拣四,也不怕被人笑话!活该闺女嫁不出去!

她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迎面就见一名眼熟的妇人笑着走了过来。

郑媒婆眉毛一挑。

这不是邱媒婆吗——她怎么也来了?

二人背地里虽是对手,明面上却仍是和气的,相互打了招呼,郑媒婆便低声道:“今个儿刘夫人的脾气可不大好……说话可得当心些才好。话说回来,你这是给哪家来提媒的?”

刘姑娘年纪毕竟大了,家世再好,条件也得往下落一落——她估摸着,应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家。

却见邱媒婆眼角眉梢的笑浓得要化不开,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郑媒婆顿时大惊。

张家大公子……状元楼张翰林?!

这位可是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们都盯着呢!

怎么就——

郑媒婆再没什么好说的,勉强笑着说了两句吉利话,当即就抬脚离去了。

很快,张刘两家结亲的消息就在城中传开了,并成了引人热议的话题。

刘大人在朝中则如愿成为了被同僚们羡慕嫉妒的存在。

但很快,京中百姓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突发之事吸引了去。

今日一早,兵部尚书文腾忽然被押去了大理寺!

文家也被官兵层层看守着,一时间无人能进出其内。

一时间,四下对此议论纷纷,文武百官亦嗅到了极不寻常的气息来。

文腾身为兵部尚书,这些年来在朝中颇有威望,此番突然被拿去大理寺已是叫人大惊,而更加异样的是……在此之前大理寺竟一丝风声也没有透出来——如今尚不知文腾究竟是犯了何事!

而当日,大理寺便会同刑部与都察院共同提审了文腾,此番三司会审,称得上雷厉风行。

且除了三司之外,另有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刘福亦奉旨前来旁听。

跪在堂内的文腾听着耳边的证词,从起初的不可置信和竭力反驳否认,到最后已是浑身发颤地闭上了眼睛。

外人不知他犯了什么罪,可他自己却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

十余年前……白家被诛灭九族,这件往事早已化作了梦魇,多年来如同烙印一般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午夜梦回间,他甚至常常觉得眼下的荣华富贵皆是漂浮在白家尸山血海之上的云烟,经风一吹便会散去。

而眼下,这种错觉似乎终于要成真了……

“文腾,当年你借职务之便,蓄意造假证,污蔑构陷指认白家私运兵器密谋造反,致使前兵部侍郎白璋满门蒙冤枉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大理寺卿语气冷然肃严。

文腾缓缓张开眼睛。

“我认罪……”

深知此时再如何狡辩也无任何意义,他语气定定地道:“可当年之事,与我同谋者,还有一人!”

884 心魔

大理寺卿神色微变。

“同谋者何人?”

皇上给他的那封折子之上,并未提及还有其他同谋,他这些日子顺着那些证据证人仔细查问,也未曾发现还有其他人牵涉其中的痕迹。

“大国师继晓!”

文腾声音掷地有声。

“……”

堂内三司官员皆是变了脸色。

白家之事竟同大国师有关连?!

大理寺卿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休要眼见罪责无法逃脱,便在此口出狂言污蔑他人!”

倒不是他对大国师如何信任包庇,而是皇上先前可没说要往大国师身上查……别到头来翻个案不当紧,他再触犯了圣怒!

大国师不同于寻常官员,皇上没发话,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此时一旁的刘福含笑缓声说道:“既有内情,便该叫人说完才是。至于这内情是真是假……到底还需看证据说话不是?”

得了这话,大理寺卿应了声“福公言之在理”,一颗心便稍稍安定不少。

有刘福做主开了这个口,回头便是皇上追究下来,他好歹也能有个托辞。

再者……

刘福此时这般平静自若,未必不是得了皇上什么授意……

除却大理寺卿之外,其他官员此时心中亦是各有计较。

文腾已在往下讲道:“当年我尚在白璋手下做事之时,便是大国师暗下找到了我……他彼时告知我,测出了白家宅下压有龙脉之象,直言称打算将此事禀于皇上!又与我道,皇上若得知此事,必会对白家忌讳非常……言语之间,无不是在暗示我设法坐实白家有意‘造反’的罪名!”

官员们神态纷纷大变。

当年白家宅下压有龙脉一说,虽未曾大肆宣扬过,但暗下也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他又隐晦允诺于我,倘若我办成此事,他必会向皇上举荐我顶替白璋兵部侍郎之位!”

大理寺卿听得已要坐不住。

然拿眼神看向刘福,却见那大太监依旧稳坐,面色平静地听着这一切,并无半点出言阻止文腾往下说的意思。

今日刘福是代替圣上来旁听此事,他不开口,其余官员自也没有妄自僭越的道理。

“当年是我利欲熏心,又百般不满与我本是同窗的白璋仗着白家祖上的功劳蒙荫,在官途之上一路顺风顺水,处处压我一头……”文腾神情渐渐激动,微微咬牙道:“白家一门冤案,我罪无可赦,但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却是他继晓!”

这些年来,他时常活在恐惧当中。

站得越高,所看清的危险便越多,他甚至早已后悔当年被人利用,做了他人手中的刀,白白送了这样一个致命的把柄到对方手中——

他本以为,对方会借此来胁迫他去做一些事情,至少暗中是要同他站在一处的……可对方并没有。

自白家一事过后,继晓再未曾私下见过他,仿佛那晚一见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可正因此,他才越发觉得对方心机深不可测,可怕至极——没有交集,便代表对方无意同他绑在一起……他的处境仿佛成了一颗随时会被抛出去,或被对方拿来做任何用处的棋子,生死皆掌握在对方手中!

毕竟当年白家之事,是他亲自下的手,朝廷若有心重查,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而对方只暗中见过他一面而已,手上可谓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随着对方愈发被皇上器重而日渐浓重……

他不止一次生出过要杀了继晓灭口的冲动,但根本寻不到任何机会。

对方的存在,早已成为了他最大的心魔,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而今日既退无可退,他再无理由闭口不言!

“口说无凭,你声称大国师当年才是幕后主使,不知可有证据能够证明你话中真假?”刑部尚书神情莫辩地问道。

文腾冷笑了一声。

但凡他有半点证据,这些年来也不至于这般惶恐煎熬了——

“证据我的确没有,但我所言句句属实!”文腾朝上方重重揖手道:“还望刘公公能将我今日之言,一字不差地禀至御前……是非黑白,想必皇上自有公断!”

他不是傻子,倒不可能当真对这位皇上抱有多大的信心。

只是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即便不能拉继晓一同陪葬,自也要尽力在圣上面上扒对方一层皮下来!

刘福看着他,道:“这是自然。咱家今日本就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旁听,自是要将所瞧见的,听到的,一字不落地呈到陛下耳中。”

文腾与面色平静的大太监对视着,一字一顿地道:“单从此事来看,当年白家龙脉之说,可见根本是大国师蓄意捏造!白家世代忠直良臣,本可为大靖肱骨栋梁,却皆毁于此人算计!这妖僧居心叵测,擅迷惑世人,如今又极得民心……若任由其留在陛下身边,假以时日,只怕陛下危矣,大靖江山危矣!”

“大胆!”

大理寺卿重重地拍响了惊堂木。

“犯人文腾已亲口招供!来人,即刻将其押入地牢,等候发落!”

两名差役应声上前,一左一右将文腾押住。

文腾挣扎着被拖出去,一双通红的双目胶在刘福身上,声音撕心裂肺:“罪臣文腾,陷害忠臣,自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然此事乃是罪臣一人所为,家中妻儿老母从不曾知晓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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