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355节

十一是在帮他!

阿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向自家姑娘小声地说道:“害了那小厮性命的,分明是他自己吧……现如今还不知错,眼瞎心瞎至此,倒是怪不得旁人……要奴婢说,当年在保安寺中,姑娘就不该帮他,合该叫他淹死了才干净呢,也省得害人害己。”

她声音不大,只有只字片语传入邓誉耳中。

当年,保安寺……帮他?!

邓誉脑中一阵轰隆作响,忙转头看向张眉寿主仆。

他张口要追问,却被官差拖着离开了此处。

张眉寿则不解地向阿荔问道:“什么……当年保安寺之事?”

“姑娘,您忘了么,您约是五六岁那年,偷偷跟着柳氏他们一家出门去保安寺上香——您带着奴婢偷跑去玩儿,咱们在后院中遇到了邓公子,那时邓公子同小厮走丢了,遭荷塘边的生石灰迷了眼睛,险些跌入塘中……”

张眉寿听得微微皱眉。

隔了两世,她倒是不大记得此事了。

“是姑娘让奴婢拉住了他,姑娘还替他清理了眼睛——”

只是邓公子那时小小年纪,仗着大了她家姑娘几岁,已是要常常出言教训她家姑娘,又爱向她家老爷太太告状——当日她家姑娘是瞒着太太出的门,见邓公子瞧不清人,便也故意没出声。

“这件事情似乎没旁人知道,奴婢也不曾放在心上,就是方才忽然想到了……”

觉得气不过,就提了一嘴。

张眉寿思索了一会儿。

她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大约只是年幼心善吧。

“蓁蓁,方才我说的可好?”王守仁瞧见了她,凑过来悄悄问道。

张眉寿轻咳一声,点了头。

“甚好。”

虽然她在马车里根本没听着,但盲目的吹捧,也是灌溉友情的一种方式。

此时已退了堂,有人留在原处指点议论着,有人结伴离去。

柳荀与文竹,及邓誉,均已被押入天牢,听候处置。

至此,除了邓誉究竟是伪证还是同谋,此一点还须细查之外,这件案子已算是水落石出。

张峦和张敬走了出来。

张眉寿此时却转身,看向十一受罚之处,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向范九说道:“去看看吧。”

496 警告

衙役已经停了手,而一动不动横趴在长条凳上的小厮后背后腰处血迹蔓延,触目惊心。

两名衙役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低声叹道:“他身上本有重伤,两板子下去就见血了,刚打到一半,人就没动静了——这后头,我都没敢使全劲儿呢。”

另一名也啧啧两声,看了一眼四下,道:“邓家公子带来的人大约是急着回去报信儿去了……这人怎么处置?”

说是人,可同尸体也差不多了。

且邓家这样的人家,对待这种背主的下人,也不可能来认领的,再说句难听的——哪怕是带了回去,大约也得丢去喂狗。

“两位官爷辛苦了。”

范九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向二人手中塞了两块碎银,语带叹息地说道:“这人乃是在下旧识,这尸首,不如且交给在下去安置。若邓家人问起,二位如实相告便是。”

两名衙役认得他,下意识地互看一眼。

此时恰逢纪琤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范九,便与那两名衙役说道:“大人有差遣,你二人随我来。”

“是。”

见纪琤已转了身,两名衙役连忙跟上。

范九这才连忙上前察看十一的情况。

他伸手,探了探十一的鼻息,发现已近要弱至不可察。

阿荔此时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叹了口气,道:“姑娘说了,若死透了,便替他寻一块风水好些的地儿,叫他来世投个好胎。若还有一口气儿,就再治一治。”

反正她家姑娘不缺银子呢。

范九连忙点头。

阿荔将话带到,便快步离去了。

范九看着跟在张峦身边的那道女孩子的身影,心底忽有些触动。

不缺银子的大有人在——

新吧上前,主动将十一背起。

张眉寿王守仁几人跟在张峦身后出了衙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

“既安呢?”

衙门外未见祝又樘身影,张峦不由问道。

这一问,却是朝着女儿问的。

毕竟起初既安是和蓁蓁一同等在衙门外的。

张眉寿刚要摇头道不知,视线中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

少年身形颀长,俊朗清贵的面孔浸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尤为遥远,似乎不可触及。

可随着一步步走近,那面容便逐渐清晰,那份不可触及,似乎也在被他一点点打破消散。

待再近些,更是多了一缕烟火气。

他手中提着一只油纸包。

跟在后面的清羽,则提着两壶酒。

祝又樘上前说道:“这案子顺利解决,自当要庆贺,晚辈取来了伯父最爱的寒潭香。”

张峦连忙道:“你才是居了头功的,伯父摆宴谢你还来不及,怎还能要你的酒!”

清羽一脸复杂地看着张家大老爷那双已经伸到了他面前的手。

他默默将酒递了过去。

祝又樘则将手中的油纸包交给了王守仁。

王守仁笑道:“多谢公子。”

祝又樘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打开了来尝。

“……”

今日这般不上道吗?

太子殿下唯有出声提醒道:“蟹粉酥——”

王守仁在心底哀叹一声。

他自然知道是蟹粉酥,只是想装傻一回,尽量看住他家蓁蓁而已……

可殿下这般较真,生怕蓁蓁吃不着似得……

殿下待蓁蓁,如今他越瞧,越觉得用心地很。

因发愁而食不知味的王守仁,咽下最后一口,乖乖将余下的蟹粉酥收好,却听身边的苍鹿说道:“伯安,你怎么吃独食,也不给我一个尝尝?”

王守仁:“……”

好么,还有比他‘更没眼色’的呢。

不过,这个应当是真没眼色。

他只有硬着头皮递了一块儿过去。

可谁知对方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般“给一个尝尝”便罢了——

苍鹿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直吃得一块不剩。

“还有么?”他问道。

王守仁脸色艰难地道:“没了。”

此时,他已不大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虽然那神情必然是一如既往地得体大度。

“这就没了?我还想着给蓁蓁留些呢,你怎也不提醒提醒我?”苍鹿低声说道。

王守仁无奈望天。

自己吃得多,还怪上他了?

“待会儿再买些好了。”苍鹿不好意思地说道。

“城中只这家铺子做得正宗,去时只剩了这些,眼下应当已然关门了。”太子殿下在旁提醒道。

若不然,他也不会没准备喂饱这二人的那一份。

所以,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么远给苍家公子买点心吃……

苍鹿闻言更加羞愧起来。

张眉寿在一旁瞧着这一幕,虽没吃到蟹粉酥,却也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她偏过脸,弯了弯嘴角。

大约是案子解决干净了,瞧什么都觉得顺眼地很。

不远处的巷口处,停着一辆油壁马车,而此时马车旁站着的女子,正望着祝又樘离去的方向。

即便隔着幂篱,似乎也无法掩盖那道目光里透出的痴沉之意。

“县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侧的丫鬟低声提醒道。

殿下也走远了。

宴真却极不舍将视线收回。

旋即却又想,他如今出宫频繁,与几位文官来往颇多,日后她想见他,机会多得是。

只不过,似乎唯独这张家,还不知殿下的真正身份——想来也当真奇怪。

她刚要吩咐丫鬟去细查一查此事,却见本该隐在暗处的护卫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行礼。

宴真皱眉。

“出什么事了?”

护卫语气有些惊慌地道:“县主……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方才找到了小人,要小人转告县主……说是要县主日后不必再这般过分紧盯着殿下……”

这话已是往含蓄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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