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33节

如此一来,他既能清清白白地离去,也不至于让张家难看,对双方都好。

张眉寿在一旁偷偷舒了一口气——倒省得她再另想办法了。

上一世,父亲应当并不曾见过柳先生。

那时应是大伯出面处理的此事,只听说那人留了赔偿的银两,就离去了。

这一回,倒阴差阳错地因为大伯对父亲心存不满,间接促使了父亲将柳先生留住家中——

许多事情,似乎没有她的刻意干预,也将变得不同了。

如同棋局,一子之差,则轻易牵动全盘。

……

昏晓时分,阿荔提着红木雕花食盒,独自出门去了沽春楼。

她按着张眉寿的吩咐,点了这家酒楼的几样儿招牌菜,并两样点心,指明要装进食盒带走。

有不便出门的贵人,吩咐下人出来订菜的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可掌柜娘子却多看阿荔几眼。

她记得清楚着呢,这丫鬟是那日跟着张家人一同过来、伺候张家三小姐的。

阿荔坐在一旁等待的空暇,潘家娘子拎了个茶壶上前,笑着招呼道:“招呼不周,还请姑娘喝口清茶解解渴。”

阿荔捧过茶碗,笑着道了谢。

潘家娘子见状,假装才认出她是谁,“呀,这不是张家小姐身边儿的姑娘么?啧啧,这书香门第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阿荔知她存心奉承,也不点破,咧嘴一笑,默认了身份。

潘家娘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闲谈道:“姑娘在哪位小姐身边做事的来着?”

“是三小姐。”

“那日见来了两位小姐的,却走得匆忙,没用晚饭。”

阿荔知道她有心套自己的话,乐得配合:“哦,那一位是二小姐。”

她说着,脸上的神色就有几分不悦。

潘家娘子瞧在眼里,眼睛愈亮了几分,窥探八卦的热情更盛。

“二小姐跟三小姐倒是亲近地很呢。”她试探地说道。

阿荔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是我家姑娘待她亲近而已,人家可精明着呢……这不,都精明过头,给病倒了……”

她声音虽小,却有意泄露给潘家娘子听,潘家娘子哪里会有听不懂的道理?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显然是两个小姐现在不合,且问题是出在了二小姐身上!

且,病倒?

想来没那么简单吧?

联想到那日所见到的、猜到的,潘家娘子越想越大胆。

难怪张家二爷忽然上门退亲呢,听说阵势可大了,彻底落了邓太太的脸面,倒像是有仇似得!

外面都说,是邓家太太敲诈不成反被将了一军,可潘家娘子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还待再问阿荔些什么话,却见阿荔已经站起了身来。

原是菜做好了。

潘家娘子连忙上前帮她将食盒提过来,递到阿荔手中。

阿荔道了谢,不做停留地离去了。

出了酒楼大门,阿荔换了副不屑的脸色。

哼,她阿荔忠心耿耿,行事周全,岂是那等轻易就将自家私事到处宣扬的蠢丫头?

……

次日一早,就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进了潘家娘子的耳朵里。

049 兄弟反目

邓家亲自放出消息,说张家人不知廉耻,眼见三小姐张眉寿康复无望,怕亲事旁落,便教唆二小姐张眉妍勾引邓誉——勾引不成,就心生恨意,这才有张峦上门退亲报复之举!

此言一出,自然惊起千层浪。

这话不消去想,也可知必是出自邓太太之口。

她昨日吃了大亏,颜面丢尽,又被放了血,且还被邓常恩狠狠骂了一顿,说她不会办事!

邓太太气得一夜没睡,翻来覆去都咽不下这口气。

天一亮,她就做了决定——

她这边被人耻笑嘲讽,凭什么张峦一家却能干干净净、占尽别人的同情甚至是赞赏?

她有意想毁掉张眉寿的名声来解恨,可奈何昨日张峦那一番话已经堵死了这一条路——此时无论她说张眉寿什么,都会当作是为了报复而构陷出的谎言。

所以,她必须从别的地方下手才行。

理所应当地,她就想到了与儿子私会的张眉妍。

此事确凿,可不是她存心诬陷!

总归都是他们张家的姑娘,一个坏了名节,其余的想不受到牵连,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反正她已经丢人丢尽了,也不在乎消息传出去之后,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了。

一不做二不休,顺便编个谎话,把张家的长辈们也扯进去出出气。

要丢人一起丢,谁都别想逃!

于是,就有了“张家长辈唆使张二小姐张眉妍勾引邓家公子”这一说——

风声太盛,很快传到了张家人耳朵里。

正在客院中跟柳一清对弈的张峦立即被请到了松鹤堂。

张彦今日休沐在家,第一个就到了。

张敬也在。

三个儿媳也全都到齐了。

张峦刚抬脚进来,一直忍怒不发的张彦忽然冲上前,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砸了过来!

张峦闪躲不及,被他一拳砸在右侧脸颊上,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夫君!”

女眷们惊呼间,宋氏不顾仪态地奔到张峦身前将他扶住。

就连柳氏也大吃一惊,赶紧上前阻拦。

张彦却还要再打,张敬和柳氏都险些拉不住他,张老太太气得声音发抖:“还不快将他拦住!”

几名家仆冲进来拉住了张彦。

张峦按了按耳廓,先是拍了拍宋氏的手背,轻声跟她道:“无妨”,才看向被仆人拉住的张彦。

张彦恼的眼睛发红,死死地瞪着他,质问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就因为你非要坚持去邓家退亲闹事,现如今把整个张家和妍儿的名声都毁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张峦抿了抿唇,眼神逐渐冰冷。

“我不信你之前没料到邓家会反击!”张彦自顾大怒道:“我看你分明就是被宋氏迷住了心窍,如今眼里心里只有她们母女,根本装不下家门荣辱了……更别说是我这个大哥!怎么,你女儿的名声重要,我女儿的名声和整个张家的名声就什么都不是了吗!”

“那是因为我女儿没有做出辱没家门名声之事!”张峦终于忍不住开口,脸色冷若寒冰。

张彦从未见他拿这种眼神看过自己这个兄长。

他气得嘴唇哆嗦。

“妍儿是有错,可她才多大?你们做叔婶的怎么忍心这般不管不顾?此事分明是可以善了的,你们却非要为了一时之快……”柳氏满面委屈地说着。

“我倒要问一问大哥大嫂怎么忍心将孩子教成这样!”张峦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妍儿有错,错在一味顺从你们,错在小小年纪便被你们教出满肚子有害无利的心机!”

“这般跟你大嫂说话……我看你真是疯了!”张峦讥讽道:“妍儿有心机?你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妍儿让鹤龄给邓誉传话之事,你女儿早已知晓了,却诱导延龄将妍儿邓誉引到沽春楼……才是真正居心叵测!”

张峦冷笑了一声。

“是又如何?同是有几分聪明,妍儿皆用在了见不得光的丑事之上,是不懂人伦廉耻——蓁蓁却用得坦坦荡荡,是谓反击,说出去也不惧人言!妍儿若不约见邓誉,蓁蓁还能按着她的头逼她去见不成?谁的品行有失,你我心中有数,又何须自欺欺人!”

总而言之,他女儿就是好,好的呱呱叫,怎么着吧!

一旁张敬觉得二哥这场辩论二哥稳赢无误了……

但他也好想加入啊怎么办?

二哥说得虽好,可不够全面!还有很多需要补充的地方!

“你……”那边张彦已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拿手指点着张峦的方向,脸色铁青。

张敬看了暗暗摇头。

这位辩手应变能力不行啊。

“你方才打我一拳,我未还手,是仍敬你一声大哥!”张峦语气竟透出几分决然来,满眼失望地道:“可自蓁蓁险些为义龄所害之时,你屡次所言所行,已配不上兄长的身份!从此以后,你休想让我再敬你半分!”

张彦被这句话激得眼前一黑,脚下微颤,“好……这是你说的!”

“越说越荒唐了!”

张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

“亲兄弟之间,成什么样子!闹够了没有?吵够了没有?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赶紧商量对策——”

被驴踢破了头的疯老头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家里现在又闹出了这样的丑事,两个儿子扯着嗓子梗着脖子,一个比一个能嚷嚷,这还让不让她活了?

她仔细算了,这几日闹腾下来,对身体的损耗会让她至少要少活两年零一个月并八天!

眼下儿子这一闹,往少了说也要再加三天。

老太太发了话,张峦便拉着宋氏的手站到一侧。

他并非不知道眼下的关键是赶紧补救,他来就是想法子的,且已经有了头绪,可谁知刚进来就挨了一拳。

此时,仆人也松开了张彦,柳氏推着他回原处站定。

张敬看着大哥二哥左右分列而立的这一幕,觉得无比熟悉。

书院里的学生被点名站出来的时候,关系好的一定会挤在一处站好,哪怕挤不下也要硬塞。

而若分开站,无须去想,一定是关系不善或是有了矛盾。

看来这种小动作,还真是不分年纪啊。

张敬想都不想,就带着妻子投入了二哥的阵地。

张彦瞧着这一幕,脸色一阵发紧。

他从不曾将张敬放在眼中,可此时张敬选择跟张峦站在一起,无形之中就是一种表态——等同是打他的脸。

好,真好,一个两个,亲的和半亲的,竟都不将他这个做大哥的放在眼里……有此兄弟,真是家门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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