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金伐宋,将北伐进行到底 第219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至于现在,刘淮端起茶杯,心中冷笑。

  有忠义大军与靖难大军在手,到时候谁敢说撤军,就来吃刀子吧!

  虞允文见到刘淮听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没有惊讶,反而只是在脸上升起一丝明悟,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刘大郎不愧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不止军略强悍,政治上同样一点就通,果真是主战派的强援。

  虞允文待到其他人消化完这个讯息后,方才继续说道:“在老夫看来,陈相公此举,更是要为太子拉拢刘大郎。”

  刘淮摇头:“太急了。”

  “确实太急了,这也是老夫有些愤怒的原因。”虞允文反而附和起来:“真该让所有人都到前线来看看我等面对的是什么局面,如何能在此时拖后腿?”

  话是这样说,但虞允文依旧定定的看向刘淮,似乎要等他表态。

  刘淮转动茶杯,先是看了看其余四将,见他们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老僧入定姿态,方才笑着说道:“我无意参与政争。”

  虞允文笑了:“大郎,你既然到江南参战,就已经陷进来了,逃不脱的,你就算想躲,也会找上你的。今日给你机会,来日你可能就没得选了。”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金盆洗手?

  刘淮心中盘算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虞舍人,首先让靖难大军去临安的旨意太荒谬了,你得想办法推了。”

  虞允文似笑非笑:“这不就是抗旨了吗?”

  刘淮有些莫名其妙:“虞舍人这就是在装糊涂了,将事态说的严重一些不成吗?就说金国水军全军抵达,金主完颜亮率主力大军准备渡江,大军在东采石死战,如果妄动,金军可能会直扑建康,到时候临安被围也说不定。”

  顿了顿,刘淮又转头看向其余人:“在场的谁会单独上书告密?靖难大军走后,他们就要独自面对金贼了,这不是作死吗?”

  时俊连连摇头,以示自己绝不会告密,而李道则是干脆嗤笑出声。

  虞允文叹了口气:“也罢。但你还没有说太子之事。”

  刘淮见虞允文步步紧逼,也只能叹气说道:“大丈夫效命是要托付生死的,哪有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要效忠的道理?”

  虽说后人感叹岳飞怜他盖世无双将,争不生迟付孝宗,但是赵此人实在是过于软弱,可能与其成长的环境有关,耳根子太软,朝令夕改也是常态,最后甚至被儿子儿媳逼到精神崩溃,哪里是一代明主的样子?

  想到这里,刘淮不由得瞥了李道一眼。

  赵的儿媳就是这厮的女儿李凤娘。

  历史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见刘淮依旧不松口,虞允文果断说道:“这好办,待此战得胜后,老夫就会将你引荐给太子。放心,必然是暗中接洽。”

  太子接触外将,这种事哪特么能光明正大呢?

  这下子连李道都有些惊讶了。

  没想到虞允文看起来慈眉善目,像是个老实长者,但玩起政治诡计来,一玩就是个大的。

  刘淮闻言直接起身摇头:“还是撑过此战再说吧。虞舍人,我虽然年轻,却也有数年杀贼经历,现在有一句相劝。”

  “刘大郎请言。”

  “上了战场,最好就把自己当作纯粹的军人,即便你我身份有关政治,可瞻前顾后总是败亡之兆。”

  说罢,刘淮起身,对虞允文拱手行礼后,就带着辛弃疾与何伯求离开了。

  李道与时俊却是继续在帐中静待,用眼神交流之余一句话都不敢说。

  今日有圣旨有抗旨,有君臣有太子,有明令有敷衍,实在是过于乱了一些,他们二人还得消化些时日才成。

  而虞允文则是依旧在主座安坐,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思量片刻之后,方才喃喃自语:“刘大郎,刘飞虎,进入这个旋涡,岂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李道与时俊有些不寒而栗。

  而走出帅帐的刘淮也是似有所觉,打了个激灵后对何伯求说道:“开大军议,各个统制官都参加。”

  说罢,刘淮放眼望着大江,心中莫名火起。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金军都打到大门口了,宋国还在内斗!还在政争!

  对得起两淮死难的百姓吗?

  对得起现在依旧在前线奋战的士卒吗?

  对得起在山东殚精竭虑的魏胜吗?

  想到这里,刘淮复又强行平静了心情,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手心。

  彼处有一处红痕,却不是作战时受的伤,而是拉扯那彩蝶般女子的一片裙摆红绸时所染上的颜色。

  此时此刻,一个念头无可抑制的从刘淮心中冒了出来:这天下,果真还得是我收拾才行!

  刘淮脸色如铁,坚定了脚步,大踏步地向靖难大军营房走去。

  注1:因为宋孝宗赵换名字次数太多,共有四个名字,按照时间来说,此时他应该叫赵玮,为了避免阅读混乱,所以此书中通用赵这个名字。

第373章 议定孤军捣其巢

  “都到齐了我也不废话。”

  在靖难大军帅帐中,刘淮坐到了主帅位置,对帐中诸将侃侃而谈:“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刚刚与合扎猛安交手,飞虎军什长申龙子有擒将之功,飞虎军什长邵重荣有夺旗之功,当通报全军,以作嘉奖。何大管,给他们记三转功劳。”

  众将纷纷点头。

  这件事既然拿到大军议上来说,自然是非常重要,事关军心士气,应当速速执行。

  然而辛弃疾却是皱眉起身发言:“都统郎君,我其实早就想劝谏了。都统身负一军之重,不应该莫名犯险,须知这已经不是带百余人拼命的时候了,现在靖难大军五千兵马,还得需要都统郎君居中调动才行。

  就比如今日,具体情况我已经听申龙子他们说了。金贼合扎猛安战力强横,都统郎君应该在第一时间上船脱离战场,不应犯险带着五人与之厮杀,逞一夫之勇。”

  刘淮有些好笑的看着前日才在阵前斗将,逞一夫之勇的辛弃疾,摇头说道:“乌江县百姓,洞庭湖水军都在撤退,当时我只有一夫之勇,终究还是该用一下的。”

  辛弃疾语气更加严肃:“乌江县有百姓要救,难道两淮山东的百姓就不要救了吗?都统郎君就算将性命扔在乌江县能救得了几人?到时候两淮山东万千百姓指望谁?”

  平心而论,这马屁拍得有些露骨,最起码刘淮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也连连说不敢当。

  然而看到辛弃疾一副郑重的表情,刘淮又觉得对方似乎在说真心话。

  胡乱答应敷衍过去之后,刘淮说起了今天的重点:“刚刚虞舍人说,朝中有旨意,让咱们去临安受赏。”

  此话一出,如王世隆这等脑袋灵光的,已经皱起了眉头,觉得宋国朝廷简直是胡闹。

  但还是有没反应过来的,天平军贾瑞直接兴奋出声:“那还等什么?还不……”

  作为此时天平军山头的实际老大,辛弃疾直接呵斥出声:“贾忽律,现在去临安,与临阵脱逃何异?你难道就这么害怕金贼?”

  贾瑞一愣,却见到其余将领皆是以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摆手:“五哥,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既然南下,终究还是要拜见陛下的。顺道领了赏赐,儿郎们士气也能高昂,再与金贼厮杀,也多几分胜算。”

  辛弃疾还要再呵斥,刘淮已经摆手:“贾统制,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刘淮将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的争斗一一说来,并且着重强调了宰相陈康伯与皇帝赵构之间的关系,并且隐晦的提了一下赵构想要解散百官,浮海逼敌。只是隐去了太子赵之事。

  一番话说罢,不止贾瑞听得目瞪口呆,就连刚刚已经有所明悟的张白鱼几人也都面色肃然。

  “贾统制,这就是这事的来龙去脉了。”刘淮正色说道:“简单来说,若是咱们去了临安,高官厚禄可以得享,但基本不可能回到抗金战场了。若要回到山东,那更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辛弃疾摇头补充道:“不止这样,诸位,咱们之所以南下参战,就是为了抗击金贼,让金贼不能全据两淮。如若咱们贪图富贵避战,就算宋国能撑过此战,向金贼割地两淮求和。可届时山东两路就会受到金国四面围攻,魏公与耿节度该怎么办?”

  说到此处,原本还有一二功名利禄之心的诸将纷纷肃然。

  山东不只是根本,更是家乡,所谓人离乡贱,远离家乡,没了乡党,有再多的财货又有什么用呢?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是项羽都懂的道理。

  谁都可以放弃山东,唯有山东汉人无法放弃。

  何伯求拱手说道:“我早就说过,宋国不足以为恃。即便此时并肩作战,却也要提着三分小心。大郎君,即便这一次敷衍过去,宋廷还会有别的手段,一次次总有躲不过的时候。”

  刘淮手指在身前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心中一阵无奈。

  前有强敌,后又掣肘,这仗打的确实离谱。

  张白鱼起身皱眉以对:“可咱们又能如何呢?只是坐在采石矶隔着长江与金贼瞪眼,也瞪不走金贼啊!难道真的要等天下有变局再行动?”

  王世隆干笑一声:“就怕天下未变蜀先变。”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原因无他,因为在这个时代三国通俗演义的雏形已经出现,在座之人哪怕是文化低劣,也大约知道三国故事。

  诸葛亮的隆中对何等伟略: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只可惜天下还未变,蜀汉荆州失关羽死,以至于北伐大业成了泡影。

  然而蜀汉好歹众志成城,有明君良相,宋国这都是什么玩意?刀刃临头还要搞幺蛾子!

  鬼知道到底是天下要先有大变局,还是说宋国要先动乱?!

  而且,什么叫天下有变?天下难道会自己变化吗?还不得是一群人奋死才能将局势力挽狂澜吗?

  如果靖难大军坐视风云,那谁去奋战呢?

  自然是魏胜与耿京!

  想到这里,众将皆是脸一黑。

  尤其是张白鱼,因为他突然意识到,魏胜与耿京虽然艰难,需要尽快破开局面,但所面对的,终究是金国的地方军队。

  而他的亲爹张荣亲率三千兵马,可是要在瓜洲渡直面三万金军的。

  石七朗左右看了看,起身拱手说道:“都统郎君,俺们这些人都是跟着你,跟着魏公一路打来的。你的军略,俺们都是服气的,你说该怎么办,俺们上阵厮杀即可。”

  其余诸将皆是点头。

  刘淮环视帐中:“我确实有一些想法。”

  说着,刘淮走到了帐中地图之前:“首先要说明的是,从政治上来说,宋国一日不在山东建立稳固的统治,咱们就不可能向宋国称臣。

  毕竟,宋国可以随时放弃山东,难道咱们也可以随时放弃吗?如果有朝一日,宋国说将山东送给金国,让我等束手就擒,诸位难道就会叩谢天颜,遵守旨意吗?”

  徐宗偃脸色一变,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终究还是长长叹气,咽了回去。

  何伯求则是精神一振:“正是如此。”

  其余人也纷纷意动,只有张白鱼、雷奔、贾瑞几人面色复杂。

  却又无法反驳,毕竟宋国的骚操作真的太吓人了,如果朝中哪个不知兵的主战派大佬脑子一懵,觉得现在是杀敌报国的时候了,下令让靖难大军渡江作战,而虞允文又没扛住压力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所以,为了不受朝廷掣肘,接下来要尽量寻求独立作战。”刘淮继续补充。

  雷奔皱眉:“靖难大军依旧是客军,都统郎君算是硬插进大宋作战序列的,如何能领一地军政?”

  话声刚落,雷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面露骇然。

  刘淮指了指舆图:“在江南自然没有咱们的用武之地,若是在江北呢?”

  刘淮手中短剑在两淮划了一圈,最后指在了庐州左近,巢湖周边。

  合肥。

  “裕溪口、东关、巢县、合肥、寿春、钟离。”刘淮自南向北,依次点出了淮西重镇,更是完颜亮这三万大军的辎重补给线:“咱们只要能在这一线站稳脚跟,足以威胁完颜亮后路,让他的大军进退失据!”

  如果从战略的角度上来说,这可以算得上天马行空,一招制敌之策。

  所谓计毒莫过绝粮就是这个道理。

  可如果想要执行这个战术动作,哪怕以靖难大军此时的实力,也是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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