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庭汉裔 第238节

第330章 再度启程

  刘弘的加入,再度为常山国增添了一支强大的生力军。至此,司马的军队已经基本集结完毕。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事先与司马定下的约定,等待他发布檄文。檄文一到,便一同举兵南下。而在此之前,则算是大战前最后的平静了。

  刘羡也终于得了些许空闲,能做些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在家陪伴妻子。到了这个时候,阿萝已经怀胎九月了,很快就要临盆。司马特地给刘羡放了一段时间的假,又从王府内调来十来名侍女,将家里的杂务都包圆了。这让刘羡颇不适应,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让这么多人服侍过,反倒觉得有些闲得不自在。

  但阿萝倒是很开心,这天她躺在榻上,对在一旁读书的刘羡笑言道:“上一次你这样陪在我身边,记得还是刚成婚,你还没入仕的时候吧!”

  刘羡一回忆,发现还真是如此。自从入仕以来,自己就从一个政治风波中,又卷入到另一个政治风波里。哪怕偶尔得到一些短暂的时间喘息,也不可能真正地进行放松,立刻就要为下一个可能到来的风波而绸缪准备。像这样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就专心致志地陪在妻子身边,似乎只有在成婚之初,才有这种悠闲时光。

  他不由对妻子产生许多歉意,放下手中的书卷,自责道:“是啊!仔细想想,好像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时光过得真快!”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阿萝侧过头,一面打量着刘羡如今的面孔,一面回忆着当年的往事,脸颊两侧渐渐浮起红晕,她突然问道:

  “你还记得当时你迎亲时的样子吗?”

  提起成婚那一天,刘羡当然记得。他那日起得老早,又被家里人拾掇得够呛,然后就在墨车前消磨时光,数着时辰等待迎亲。心情又忐忑又向往,就好像在等待判刑一样。但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呢?刘羡其实不知道,他为了让自己不多想,并没有去照镜子。

  回忆起这个细节,让刘羡有些失笑,他微微摇首,然后道:“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你的样子,别的都忘了。”

  阿萝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柔声道:

  “我还记得。那时你还没有这么高,但梗着脖子,就这么直愣愣地在我家门口傻站着,眼神很凶,好像刚杀了人一样。当时我阿母拉着我,在阁楼上往你这里看,可把我阿母吓坏了,害怕得要死。”

  “啊?怕什么?”刘羡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回事。

  “害怕你和家里大人一样,家教不好,一生气就会在家里打人。所以啊,出发前,她就偷偷给我塞了一包药。”

  “药?什么药?”

  “一包蒙汗药。”阿萝回忆道:“我阿母和我说,你要是在家欺负我,我就给你下药!把你药昏过去,然后我就逃回家,到时候,她就找皇帝做主,让我和你离婚。”

  “这……”刘羡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指着自己反省道:“我当年看起来,真有那么……凶?”

  “是啊,只要你杵在那儿,不用说话,眼神就足以杀人了。”

  阿萝拉着刘羡的手,继续说笑道:

  “所以我和阿母说,你待我很好的时候,我阿母还不信,反反复复地问,怀疑我撒谎呢!”

  说到这,阿萝的眼神温柔起来,摩挲着刘羡的指肚,说道:“但我一嫁给你就知道,上苍没有薄待我,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我又常常想,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一定是因为世上有眼无珠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想,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刘羡闻言,心下感动不已,他叹息道:“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你啊,你啊,能说的就这些吗?”

  阿萝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对刘羡笑道:“现在的你确实变了,至少已经不那么锋芒毕露,看上去也像个正经的君子了。”

  “可你却一直欺负我!虽然不动手打人,可却没空理我。有时候我真想听我阿母的,把那包蒙汗药给你下了,然后再听管家阿姊的,把你锁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

  这句话近乎于指责,刘羡一时颇为汗颜,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应道:“嗯……是,这都是因为战争。”

  “男人们总是喜欢战争。”阿萝的语气里,既有悲哀,也有指责。她轻轻地将额头抵在刘羡的手上,道:

  “我以前总在想,像你们这些男人啊,何时才会停止争斗呢?战争总会有伤亡,为什么不能想想在家中的妻小呢?万一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万一我死了,你又该怎么办?”

  不等刘羡回答,她已经自己回答说:“一开始的时候,我想,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可你走了后,我在家一个人久了,操持那么大一家子,我就想啊,作为一个女人,如果就这么去死,或许这是一种失败。”

  “失败?”

  “这难道不失败吗?面对男人造成的争斗,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对着战争认输。”

  听着妻子的语调,刘羡的心情也渐渐恢复平静。

  他虽然还不知道,妻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夫妻之间的默契让他明白。在漫长的等待中,阿萝也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哲学。她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她,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并非自己的附属品,也拥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他听阿萝继续自言自语道:

  “真是复杂啊,女人只会诅咒战争,不会喜欢它……,可女人也有自己的战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刘羡侧首看着妻子。日头升高了,天已正午,外面的柳枝上有绿点复苏,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

  “唉。”阿萝转过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阳光有些耀眼。她再次微微侧首,说:“我希望生活在安定的世界,不失去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我现在领悟到了,女人的职责就是努力营造一个这样的世界。”

  “安定的世界……”刘羡恍然,阿萝是在和他说家庭。

  “对。虽然你们总说为了什么大义,可结果却是争斗不休,冤冤相报,这个世界就这么沦为一个人间修罗场。我有时候会想,或许只靠男人自己,就是无法改变这一切。辟疾,你觉得呢?”

  “你说得不错,阿萝,没有你,没有家人,我一个人是走不到今天的。”

  “所以我已经看开了。”阿萝拉着刘羡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继续道:

  “辟疾,我已经不再犹豫不决了,我打算一心向前看。我会等待你,也会一心一意地顾及眼前人和事,我会将眼前的纷争都化为和平,在乱世中打造一个稳定的永不斗争的小家。如果所有的妻子和母亲都这样做,罪恶的战火肯定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阿萝的语气是这样坚决,让刘羡也不禁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了母亲张希妙,在一个并不和睦的家里,大概母亲就是怀有这样的想法,才能这么坚持下来的。虽然世界很大,但能够照顾好一个小家,也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了。

  所谓的天下,本来也是千千万万个小家组成的。

  而妻子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让他放下对家中的忧虑和牵挂,毫无顾忌地去开创自己的天地。乱世已经开启了,他即将陷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而她将会作为最坚强的后盾,一直为他守护这个家庭。

  因此,她最后倔强的总结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认输,会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也一样,不论遇到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没有谁亏欠谁。”

  听着妻子的言语,刘羡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对她说:“阿萝,你是我的骄傲。”

  刘羡其实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前能不能等到阿萝生产。而这次离开洛阳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又过了几日后的一天傍晚后,阿萝动了胎气,然后就有了生产的预兆。

  刘羡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场面了,他立刻去找接生的老妪,然后就让出位置,在卧室外面徘徊等待。

  没过一会儿,李盛和诸葛延也过来了,站在房外,能看见纸窗上透出的灯火光亮,却听不见人声。过了一会儿,很多人都闻讯而来,多是常山王府的僚属,如上官巳、刘佑等人。过了一会儿,宣城公刘弘的长子刘也前来祝福。

  彻底入夜后,司马也来了。他和刘羡一起说话,商量着说,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他有一个大两岁的女儿可以结亲,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他去年又刚生了一个儿子,也可以结亲。原来,司马虽然比刘羡小上三岁,但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父亲了。

  虽然已经当过一次父亲,但刘羡还是感到有些忐忑。他想起了远在平阳的绿珠和刘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了。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孩子,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即使现在再添一个后代,他恐怕也还是如此。

  放眼未来,自己是注定无法将时间花在陪伴他们长大上的,等孩子们以后长大了,是否会怨恨自己呢?或许他们都不会记得自己的样子,自己也不能亲眼注视他们成长,这是何等的遗憾啊!

  就在思绪凌乱、漫无头绪的时候,仿佛突然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在摇曳昏黄的房内灯火中,飘飘荡荡地传了出来。听到这里,刘羡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去看陪伴自己的众人。大家有的睁大眼睛,有的张大嘴巴,似乎想要将婴儿的啼哭分享给自己似的。

  这种情景下,熟悉的情感回到了身上,刘羡走到门口,正好撞上出来换水的老妪,她脸上汗涔涔的,显然也不轻松。在她的背后,可以听到更清晰的婴儿哭声。

  她对刘羡报喜道:“生了个小姐,夫人无恙!”

  听闻此言,在座的人多有些失望,但刘羡脸色不变,他只是屏声静气地问道:“母女都还好吗?”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刘羡这才露出喜悦的神情。他大步走进产房,可以看见阿萝正抱着女儿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却又动人。

  刘羡把手放在妻子肩上,两人对视良久,默契一笑,刘羡又把目光投向女儿灵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女儿出生时要比奉药可爱许多。

  阿萝也很高兴,她笑着说:“我原本还担忧,如果是一个男孩,成长时没有你的支撑,他的性子恐怕会过于柔弱,恐怕不能独立、坚强。还好,是一个女儿,我能够教给她的就很多了。”

  虽然常人总会有一些偏见,认为生女不如生男。但对于作为当事人的父母来说,对于孩子纯洁的爱,是从来不会因为性别而有所减少的。刘羡事先准备了一块蓝田玉,在玉上刻下了灵佑的名字,虽然是一种奢望,但刘羡还是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五日之后,也就是闰月的初二,齐王司马的讨赵檄文终于传来。作为常山国的主帅,刘羡必须与妻子告别,开始一段新的征程了。

  临行前,阿萝抱着女儿问他:“这一次,你能获得胜利吗?”

  刘羡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过四五个月的事情罢了。七月的时候,我就会把你接回洛阳。”

  这已经不是刘羡第一次出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这还不到三十年的岁月里,他人生中所经历的酸甜苦辣,都已经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他对人生的感悟和积淀,早就厚重如山。为之奋战的目标,也很早就变得清晰与坚定。

  他知道,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仍是一只笼中鸟。在皇后与贾谧倒台后,他卸去了双翅的枷锁。此行若消灭孙秀,他就将又松开双足的束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展翅翱翔了,因为之后还有最后一道牢门他自己,又或者叫做责任与家人。

  但不管怎么说,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眼下,五万大军高举常山王旗号,径直挥兵南下,开进赵国国境。

  “时间还早,就先让新兵们见见战争的端倪吧!”他如此对司马说道。

第331章 牛刀小试

  永康二年闰月,在得知赵王司马伦篡位登基的消息后,齐王司马稍整军队,于许昌发布讨赵檄文,移檄天下,传疏东西,其文曰:

  “天祸晋室,凶乱相仍。赵王司马伦,豺狼其性,枭獍其心,穷凶极逆,窃鼎承明。百姓受灰没之酷,王室有黍离之哀。不有少康之隆,孰能祀夏;不有宣王之兴,谁克旧物?”

  “党徒孙秀,弄权鹿马,鬻爵称石,使太庙生蒿,清议绝响;铜驼泣血,儒冠委尘。每念忠顺之士,怀仁抱义。含胆饮血,离其祸酷。心存倒戈,而不知所从。”

  “臣使持节镇东将军齐王,景皇帝之嫡孙,齐献王之嫡子,不度德量力,告天下士民,以区区不才,倡举义旗,讨此二贼!”

  “今许昌有鹰扬之师三十万,高旗连云,组练映日。敢运孙吴之筹,按尚甫之略。莫不张胆咀铁,人思之奋。以此众战,其犹烈火之焚秋蓬,衡飚之扫落叶也!”

  “望九州义士,皆贾余勇,江流汇海,齐发荡恶。勿为虎伥,助作桀虐也!信誓之明,有如皎日!”

  檄文一发,天下云集响应。河南河北相互聚众,各地人马奔走相告,如风雷骤变般,短短一月之内,讨赵兵力就已高达四十余万,并且仍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这时候,司马伦登基的宝座还没有坐热,就要该头疼如何应对这浩浩荡荡的讨赵大军了。

  但放在赵王党羽中,最绝望的人还不是在洛阳的司马伦与孙秀,而是留守赵国的赵国相崔远。

  自从淮南王死后,他不难发现,南面的邺城、北面的常山、西面的太原,全都公然大肆练兵。不需太多查探,对于这些人的目的,他已心知肚明必然是起兵反叛。

  可这又能如何呢?论出身,他出身清河崔氏,家族与赵王有联姻,关系是脱不开的。若是逃跑,把一个下辖八万户的大国扔给叛军,孙秀绝饶不了他。他唯一的一点侥幸,就只有征召民壮,固守国内,然后以拖待变。一直拖到孙秀扫平叛军,或许他还能因功封赏个县侯甚至郡公呢!

  但这可能吗?崔远自己都不太相信。

  当得知常山大军南下的消息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他已经没得选择,只需要由上苍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崔远首先做的,就是将国内的所有兵力聚集到国都房子城内。论国力,赵国的户口几乎是常山国的两倍,但论兵力,崔远并没有练兵经验,仓促整顿了小半年,也不过是折腾出了两万两千新卒而已。好在城中府库殷实,粮秣足够这些士卒在城内固守两年,守城的箭矢也够用。

  然后,他再派出使者,向朝廷报急,他也不希冀朝廷能够派出援军,无非是希望新天子能知道自己的忠心。

  再然后,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修缮城池,等待常山军的到来。

  司马与刘羡率领大军赶到房子时,刘羡在城郊望城下布置,但见城郊房屋成群,林木成荫,不禁失笑道:“这崔远真是不知兵啊!笼城固守,首先要坚壁清野,他却连最基本的拆迁民房都没做,昏了头了?”

  守城迁民,可谓是军事上的常识。毕竟房屋就是现成的建材,守方可以拆下民房后,以最快的速度搭建防御工事,若是守方不拆,将房屋留给攻城一方,同样也会极大缩短营造攻城器械的时间。对于百姓来说,这些措施固然残忍,可对于战争的统帅而言,这却是为了获取胜利,不可不采取的手段。

  刘弘见状,也深感赞同,他点评说:“在房子县守城,也是一记昏招。他若是移兵于元氏县内,西有太行之险,可以占山而守;他若是陈兵柏人县,北有水环绕,也未尝不能据水相御。可却偏偏选在了房子县,此处四面平原,几乎无险可守,怎么经得起猛攻呢?”

  司马闻言,不禁笑道:“这么说来,两位对于破城,已经是十拿九稳咯?”

  刘羡点头说:“殿下,要想破城,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法子。”

  司马奇道:“哦?府君说说看。”

  刘羡遥指左右的田野道:“在南下之前,我已经派斥候探查过,赵国的新兵,多是房子县就地征发的。城内虽然有许多守卒,但家属多留在乡野。”

  “所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打仗的本质就是攻心。我们不妨去周遭乡亭内搜罗家属,令其到城下劝降,守卒见家属内外分隔,士气必不能持。您再晓以厉害,责以大义,赦免守卒,令他们打开城门。如此一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这座城池。”

  说罢,司马当即击掌道:“好一个攻心计!那我们现在就去做?”

  不料刘羡却摇首道:“殿下,我建议您不要这么做。”

  这倒让司马感到奇怪了,明明有必胜的策略,却建议自己不要采用,这是何道理?

  一旁的刘弘捋着须髯笑道:“看来怀冲是打算抓住这个机会,继续练兵啊!”

  这正是刘羡心中所想,他对司马道:“殿下,虽然练兵日久,但练兵只是练兵,到底不是真正的战场。不管这崔远如何昏昧,但总归是人,正好可以让新兵们见见血,知道战争不是儿戏。以后遇到强敌,也不至于全无经验了。”

  司马听罢,也觉得有理,便说道:“那便依府君所言吧!”

  于是在刘羡的安排下,常山军二十五军,除去本部的亲卫外,剩下的二十四军被分为三部,开始自东、北、南三面扎营,包围房子城。南面由上官巳负责,北面由刘佑负责,东面由刘羡亲自负责。每部又分为三班,一班扎营,一班防御,一班休息。以此轮换,来保证合围的正常进行。

  正如刘羡此前所言,由于崔远没有拆掉城外的民居,营地可以就地取材,因此修建的速度奇快无比。等夜晚来临,星光又再次隐去后,一片连绵不绝的营地赫然出现在城下,将城池三面包围。

  刘羡之所以没有四面围攻,主要是有两点考虑:一是考虑到要围三缺一的原则,让城内的士卒有逃生的希望,因此不敢死战;二是考虑到己方兵力并不占据压倒性优势,将战线拉长反而对自己不利。因此,刘羡并不做歼灭战的考虑。

  不过城内的守军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这些新兵几乎是眼瞅着士卒在城下拆除民居,却不敢派兵出来袭扰,只是在士卒清扫到城边时,才放下些聊胜于无的箭矢,甚至没有造成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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