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眼皮一跳,但还是维持住了从容,继续说道:“殿下,以臣之见,可用河间王,令他出镇关西。”
“河间王?”皇后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裴的建议,她顿时俯首沉思,似乎忘记方才的恼火,考量起其中的得失来:
“司马确实是有能力的,资历也刚刚好,照你这么说,他同辈只有自己一人,也比较好控制。问题在于,我要用他来控制河北兵权,你把他调走了,邺城该怎么办?”
河间王司马,现任北中郎将,他少时成名,以轻财爱士为武帝所夸赞,认为是诸王中的表率。也因为血脉在诸王中过于疏远,才为皇后所重用,一直在邺城任事,以保证河北军权握在后党手中。在皇后看来,河北军权与关中军权不分伯仲。裴的这个建议,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如此一来,河北的军权不又空出来了吗?
裴向皇后解释道:
“殿下,眼下河北无事,暂时不设都督也不会引起什么乱子。而关中不同,如今大乱初定,百姓流离,非得贤王治理不可,否则此后还会引起乱事。”
“而且历经数年大战,征西军司虽然折损良多,但也锻炼出来不少精兵良将,相比之下,征北军司承平多年,只听说有许多文臣谋士,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过人的武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想当年魏武纵横中原,袁绍一统河朔,双方都谋臣如云,奇计百出,可为何偏偏是魏武胜而袁绍败?就是因为魏武将多,而袁绍将少啊!”
“望殿下以史为鉴,以关中为先。”
这番话成功说服了皇后,她只是性情刚强,绝非是盲目固执之人,因此很快就同意道:“好,那就任命司马为征西大将军,诏书就交给茂先公了。”
张华拱手道:“臣遵旨。”
皇后随即又把话题扯了回来,询问道:“可出镇邺城的人选,还是要定下来的,我到底该托付何人?”
“殿下不必着急。”
沉默已久的贾模此时开口了,他作为平阳贾氏真正的谋主,徐徐说道:
“我们不妨用征北军司当做鱼饵,先钓一钓鱼。”
皇后奇道:“钓鱼?”
“国家宗室是如此之多,但能够接管征北军司的只有一个。我们不妨抛出去,让他们先乱起来,好让我们看清楚,到底有哪些人是不得不除的死敌,哪些人是可以利用拉拢的。”
“到那时候,殿下再出奇致胜,就像当年制服楚王那样,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又有何不可呢?”
听到这,皇后终于从席上坐正,拊掌叹道:“这真是妙计,若有朝一日真能如此,教我手刃这些狡诈逆贼,真是人生乐事!”
随即又拍手叫侍女入席倒酒,而后端起酒杯,对众人道:“天下的蠢物何其之多,我掌权之时,所杀之人何止千人?现在却被一群乳臭小儿轻视!现在看来,又到了立威的时候了。”
说罢,她捂嘴呵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青白的脸上涌起一阵红潮,好似梦回少年,再度泛起了少女春情。
第278章 家人在等待
晋朝元康九年(公元299年)二月癸未,春日的阳光撒在东院的窗檐上,大部分光芒为窗板所遮挡,只有一条纤细又分明的光蛇,悄悄地从缝隙中钻了进去,继而爬在曹尚柔清亮的发梢上,并捎来了些许温暖。
时光渐老,阳光北移,悄悄攀上了她的嘴角。继而春风拂来,窗檐微微颤抖,这丝光照也如同枝叶般来回摇摆,好似狗尾巴草一样挠动肌肤,痒痒的,令她轻声失笑,继而睁开了眼睛。
尚柔起身支起窗板,屋内顿时一片大亮,可见窗外桃花锦簇如焰火,白云悠悠如纱练。几声燕子叫后,行商的叫卖声也紧跟着传来。
又是新的一天,看着眼前的平静,又想到房间内即将要归来的主人,尚柔心情大好,她连声把侍女阿盈叫过来,开始在铜镜前梳妆打扮。让阿盈给她打理头发,她则自己妆点面容。
用眉笔轻画蛾眉,朱唇轻抹胭脂,额头正贴花黄,不须敷粉,在阿盈结好百花髻后,在铜镜中出现的,便是一名楚楚动人的少妇了。
转眼八年过去了,尚柔还记得自己八年前的样子。那时候自己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睫毛也长长的,看上去就稚气未脱。
但现在的尚柔,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稚嫩了:她的眼眸如同脉脉秋水,不用开口也能说话;她的面容犹如芙蓉,岁月沉淀后更显从容;而丈夫离开她多年后的独立岁月,让她纤弱中又带有些许倔犟。岁月赫然已经令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这让尚柔没来由地有些忧伤,由于熟读史书,她不由得想到了汉元帝从赵飞燕移情到赵合德的先例:红颜易老,人心易变,已经八年未见,这个假正经的丈夫,又变成了什么模样,他还会像八年前那样固执又单纯吗?又还能像以前那样依恋自己吗?
但这种忧伤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大夫人费秀就在门外呼唤道:“阿萝!阿萝在吗?”
费秀缓步走了进来,看见尚柔在铜镜前擦拭眼泪,先是有些失笑,随即上前安慰道:“怎么了?辟疾还没回来就把你惹哭了,等会真见面了还怎么得了?”
尚柔抹尽眼泪说:“我要狠狠揍他一顿,这是他欠我的。”
“真的?我怕你舍不得。”费秀挥手接过了阿盈手里的发簪,亲手给尚柔插上,继而取笑道:
“也不知道是谁把辟疾的信翻烂了,还半夜里看着流泪,把寒衾都哭花了。”
这真是说中了尚柔的羞处,她顿时红了脸,想要发作又不好意思,只能捂着脸说:“伯母,不要说了!”
“好好好,不说了。”费秀双手搭上尚柔的肩膀,细细打量着她镜中的模样,叹息道:“真是可惜啊!也就是希妙不在了,不然她一定会很喜欢你。”
“你也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担心,辟疾这个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固执就跟他曾祖父一样,不管是什么人和事,只要是认准了就不会改变。”
“我听人说,这孩子打仗完全不要命,他为什么这样,不就是想早些回来吗?他心里一定常常记挂着你,只是他是男人,有太多需要承担的责任,你不要怪他。”
“我有一种预感,他这次回来,大概也待不了多久,最多三四年,他也还是要再次离开的。”
尚柔其实也有同感,虽然在信件中,丈夫常常流露出思乡的情感。但她知道,这种情感只是暂时的,他有着更加宏远的目标与事业,这既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也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安乐公世子从来不属于曹尚柔,但曹尚柔却是属于他的。
她颔首起身,对费秀道:“我知道的,伯母,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费秀露出欣慰的神情,捏了捏尚柔的手,轻轻道:“那就去接他吧,家里今天已经备好了菜,就等着他回来了。”
“那承祚公的病情,也就麻烦您了。”
“小事,小事,家里的事我都会管的,你快些去吧。”
这么说着,尚柔被推出了卧室。
此时府上的苍头侍女们都正忙碌着。阿春正领着侍女们开始打扫后院的庖厨、厢房、走廊,同时还烧了一大桶热水;瘸子来福则和王七蹲在一起喘气,他们刚刚杀了一只成年家猪,放干了热腾腾的血,等会就要将这只猪大卸八块;车夫朱浮还在马厩里搬运马料,他还记得,公子坐下的那只翻羽马,可是只吃麦豆的贵种。
厅堂里,府里的亲戚们也都齐聚了。他们或坐在席位上,或站在门廊处,相互话着家常,不过脸上都带着些心不在焉,显然,众人都在等待着同一个人。见曹尚柔出来,众人无不眼前一亮,此时的尚柔身着对襟紫丝流仙裙,腰系浅白色罗纱束腰,脚穿熏香风头履,真可谓是神仙中人。
二伯母王芝见她出来,直接拉着尚柔的手道:“准备去白马寺接人了?要不要我与你作陪?”
尚柔微微摇首,说道:“辟疾来信的时候,说是应该是今天,但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意外,也不一定能接到人,我去等就好了,家里的事就麻烦您了。”
“可现在世道不算太平,你一个妇道人家,只有朱浮陪着去白马寺,恐怕不太合适……”
“我约了上谷公府的管夫人同去,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在曹尚柔刚刚嫁到安乐公府的时候,府内的族亲们还有些介怀。毕竟曹刘两家联姻还是过于匪夷所思,也害怕尚柔有高门大小姐的脾气。但这些年下来,曹尚柔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家中人都有目共睹。贾府打压之下,明明能在娘家的帮助下全身而退,却偏偏愿意在安乐公府共患难,数年独守空房,经营家业,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故而阖府上下再无疑虑,这些年来,刘羡不在家,仍多以曹尚柔的意愿为主。
曹尚柔最后向安乐公刘恂行了礼,告别一声后,她再戴上一件带有黑纱的斗笠,坐着牛车离开了门前小巷。
正如此前所言,她先去了上谷公府。通报后未久,孟观的妻子管氏也从府内调了一辆牛车,与尚柔并行出发。
管夫人今年四十有二,虽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但仍算得上风韵犹存。由于这次孟观是率军平叛的主帅,又和刘羡有情谊,故而近数月来,尚柔常常来上谷公府上,向管夫人打听前线的消息,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
由于门第提拔得太快,管夫人也有如孟平一样的烦恼,因是寒族出身,高门的圈子踏不进去,下面又有一大堆亲戚过来攀附,不能信用,这让她深感寂寞。在与尚柔相熟以后,她发现尚柔出身名门大家,素养极好,又和自己家关系匪浅,立刻便喜欢上了尚柔,将她引为闺中密友。
此刻也是如此,在路上,管夫人不愿意独坐车中,便干脆坐上了尚柔的车,对她抱怨说:
“唉,昨天啊,又来了位不知道住在哪里的亲戚,一查家谱,关系都差出五辈了,还敢上门探亲。说希望让叔时给他们安排一件差事,或者安排一件亲事,真是莫名其妙!”
“若是早几年来,我大概也就认了。但现在我还能不知道?他们在面前阿谀奉承,在背地里天天说三道四,求人帮忙还嫌帮得不够多,还要和人说叔时这官是磕头磕来的。呵呵,真有本事,他们为什么不去鲁公府前去磕……”
管夫人有着寒族妇人家常有的嘴碎,一埋怨起来就说个不停,很容易找人厌烦。但好在尚柔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平日听着管夫人的抱怨,她多是微笑不语,等到管夫人有些累的时候,她就附和两句,稍稍调解下情绪。
只不过今日,尚柔实在有些心不在焉,以往很多次她会接话的时机,今日却错过了,这让管夫人有些诧异。但她转念一想,也有些理解,笑说道:
“我都差些忘了,妹妹不像我,已经有八年没见过夫婿了。”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叔时他平日很少夸人,可也常常对你家的夫婿赞不绝口,偏偏我还没有见过。莫非他模样长得好看?比起潘安仁如何?”
面对这个话题,尚柔笑了起来,她说:“怀冲样子不差,但要比潘安仁,那还差得远呢!”
管夫人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苦口婆心地说道:“呀,那妹妹也要小心了,男人都贪财好色,若长得不差,偏偏又有点权位,那注定会招蜂引蝶。等他回来,你可要把他看住了!”
“男儿志在四方,哪是我能看得住的?”
“那可不是!”
管夫人开始聊起自己的经验之谈来:
“妹妹你有所不知,男人也是吃硬不吃软的。眼泪只能惹人怜爱,但要管住男人,还是要学会发脾气,让他不得不让步。十二年前的时候,叔时想娶妾,我不许,当时真是闹得不可开交。他连娶妾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我就全砸了,然后开始绝食,儿子们也站在我这边。他没了办法,就只好黑着脸向我赔礼道歉,直到现在都不敢再提纳妾。”
没想到,当今公认的天下第一名将竟然还是位畏妻将军,尚柔捂嘴轻笑。但她知道,她大概是永远无法对丈夫采用这种办法的,爱一个人越多,总是会变得越卑微。
管夫人又在车内絮絮叨叨话了些家常,又过了一段时间,车停了,原来已经行进到白马寺前。
尚柔戴着斗笠下车,扒开面纱往道上看,可见道路两侧行人如云。这也很正常,此时正是踏青时节,白马寺地处洛阳西郊,毗邻洛水,四周遍布桃李杨柳,蒸腾着一种淡淡的嫩芽香气,正是踏青的好地点。
北面的草原上,既有在青草丛中谈诗论道的士子,也可以看到约会谈心的男女们,三三两两,各自成群,自有一种闲散韵味。而南边的洛水河岸,天上飘着各式各样的纸鸢,孩子们在下方欢呼着,奔跑着,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而在这两者之间,是庄严肃穆的白马寺,里面的比丘沙门正在做着功课,念经声遥遥传来,就好像是梦中的回声。
不过最令尚柔关注的是,道路旁立着不少戴有纱笠的女子。
战争结束了,不只是刘羡,西征的军士们陆陆续续地踏上了回家之路。等越过函谷关,回到河南郡后,将士们在谷城解散,然后各自归家。所以现在的道路上,不时能看见背着行囊的壮士。而这些女人也就和尚柔一样,来白马寺前等待归人。
相识的女子们心不在焉地聊着天,眼光时不时望向西面的路,站在道边,仿佛一片黑纱组成的芦苇,又似乎是白日下的一群幽灵,一些乌鸦从空中掠过,也会在上方好奇地盘旋一阵,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同类。
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是忐忑不安的,收到家信的人总是少数,更多的人则是懵懵懂懂。她们总是怀有好的幻想,也有过坏的猜测。但潜意识里,人们总是不敢直视痛苦,所以幻想中的希望总是远远多于绝望。而这时候,就是幻想受现实检验的时候。
在络绎归来的行人中,有人等待到了自己的丈夫,也有人等到了同乡带回的骨灰,还有一个女人,握着丈夫空荡荡的袖袍失声恸哭。大部分女人就这样看着,但平静的面孔下,各种激烈的情绪在激荡。
尚柔也是如此,看着那名恸哭的女人,她也生出了些许担忧:丈夫是不是在信中报喜不报忧?他此前在洛阳就骨折过,这些年的征战,是否也会有一些残缺?又或许他的回信都是朋友代写的,他其实已经遭遇了不测?
其实越往后,尚柔想得就越没有道理,她只是因为太牵挂而失去了理智,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的心仍在千回百转,可目光一晃,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为首的两个人影中,有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尚柔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可右臂已经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对着来人来回摇晃。
是他吗?又或者不是他?
那人一愣,随即策马离队,如同风一般在道路上疾驰,明明还有数百步,可抵达眼前却好比一瞬。
在管夫人的惊呼声中,尚柔感觉自己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继而依偎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刘羡先勒住马缰,等翻羽停稳之后,他伸出左手,拨开面纱,审视着妻子的面容,轻笑道:“阿萝,你瘦了。”
阿萝痴痴地看着丈夫,数年来的委屈一时涌上心头,分别的场景又好似昨日,继而将螓首埋进辟疾怀里,不可抑制地失声痛哭,数年来的郁结苦楚,她好像要在此时此刻哭尽。
刘羡将阿萝搂紧,任凭泪水打湿衣衫,他看着白马寺的山门,在内心默默道:
“洛阳,我又回来了!”
第279章 回到家中
时隔八年,再次回到洛阳,刘羡本来以为自己会有许多感慨,但真的回来时,他发现自己却异常平静。
因为他在梦里已经回来太多次了,他在脑海中无数次设想过回家的场景,他的激情,他的感动,都在这一次次的设想中用尽了。
但正是靠这些设想,他才能走完这八年。当设想真的实现时,刘羡的心中其实只能想出四个字:我做到了。
造化的复杂与宏伟是人难以揣测的,因为人不仅难以揣测事实的变迁,他人的无常,同样也难以预料自己的无常。因为已经固定的昨日之我,可能和今日之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一个愿意为理想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与一个愿意出卖同胞出卖国家的人,完全可以是同一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可能仅仅是一次失败。
因此,对于一个人来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所能够做到的最伟大的事业,其实就是坚持自我,没有为人所改变。
至少现在刘羡可以坦然地对过去的自己说,我没有成为无常的一部分,我做到了。
他安慰着怀中的妻子,又对一旁愕然的管夫人笑笑。等身后的同行人赶上后,他就和孟观、孟平等人拱手告别,继而招呼上朱浮还有诸葛延,径直往洛阳城内走。
八年时间过去,洛阳城内的变化并不大,里面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棵树木,刘羡都还有印象。追逐着过去的光影,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广阳门,然后从广阳门绕道到津阳道,继而再折行到东阳街。喧嚣声中,洛阳宫门再次从刘羡眼前掠过,还有铜驼街上的铜驼,从宫墙中崛起的九章观,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刘羡在这里稍稍驻足,随即离开东阳门,从一座石桥越过阳渠,从热闹繁华的大道上走数百步,他略一左转,就是熟悉的小巷了。
穿过张华府,立在归命侯府与安乐公府之间,刘羡轻轻摇晃怀中的妻子,笑说道:“阿萝,我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把阿萝抱在怀里,引得沿路的行人纷纷注目观看。而哭过一阵后,阿萝终于发现大庭广众之下,这姿势过于羞人,又不方便下来,就只好把螓首继续埋在刘羡怀里,羞得不敢见人。到了眼下,她才红着脸从刘羡怀中挣脱出来,低声说:“你以前可不这样。”
刘羡翻身下马,将妻子从马上抱下,又指着胸前的泪渍打趣说:“你以前也不这样。”
笑过后,他拉着妻子推门而入,直到厅堂,终于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人们。长辈晚辈都围上来问候他,刘羡也都笑着一一作答。在以前,刘羡是家人们的希望,而现在,刘羡已经是家人们的栋梁了。
由于二伯刘瑶已经去世,现在家里最年长的是四伯刘瓒,他维持着让大家都肃静,然后问道:“听说关西齐万年之乱平息,怀冲居功甚伟,到底立下了什么功勋啊?”
刘羡不觉抚摸腰间的佩剑,徐徐回答道:“小儿没有辱没家门,在关西平定五郡,胜四仗,已经被朝廷任命为四品荡寇将军,留京中常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