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也才能抚慰战死的英灵……”
他声情真切,在场众人无不从中感受到一股殷殷报国之意,继而对他刮目相看。
只是宇文逊昵延却感到不解,他知道刘弘,却从未听说过孟观的名声,继而问道:“诸位能够在这里力克数倍之敌,不该是贵国的功臣吗?贵国又何必要另派他将呢?若是将关中诸部交给诸位率领,想必剿灭叛贼,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顿时哑然。话说回来,这一战的功臣,索靖、李含、刘羡三人,此前都得罪过梁王司马肜,在朝中也没有什么靠山,即使立下功劳,也是绝不可能为人所提拔的。但这怎么能与外人道呢?
还是刘羡说道:“齐万年实乃一代雄杰,起兵时不过区区之众,如今虎踞关右,纵横四州,眼下不过是小挫而已,想要将其剿灭,并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宇文兄如此夸赞我等,实在是担当不起。”
这倒并非是自谦,正如此前所言,在经过了这一年来的战事洗礼后,刘羡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对于常人来说,战争是多么大的灾难。即使获得了胜利,死去的人也不会复生。更别说现在距离胜利仍然很远,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一想到这里,刘羡就更加能够体会陆氏对于战争的审慎态度,年轻时自己和石超随意谈笑战争,真是一种年轻人的无知者无畏。
他不再谈论这些,而是转移话题,谈论起宇文逊昵延的未来计划,说道:“今日的胜利也离不开宇文兄的支援,请宇文兄稍住几日,我写一封露板,上报给征西军司。到时你去见梁王殿下,梁王殿下定有重谢。”
“不了。”逊昵延很快回拒道,“过两日,我就领军队开拔,返回朔方向单于复命,还是不去长安了。”
“哦?宇文兄走得这么急?”刘羡有些诧异,在他看来,鲜卑人愿意南下出援,已经是仁至义尽,按理来说,接下来就是索要报酬的时刻,逊昵延这意思,莫非是不打算要了么?
逊昵延答道:“我南下不过是受命解围,如今已经功成,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盘旋。”
“那报酬呢?”
“攻克临晋时,我抓了六千多俘虏作为奴隶,还有一些城中的金银作为战利品,这些就足够了。我虽是拓跋部的女婿,但也是宇文部的首领,若是私下去见了梁王殿下,难免受到大单于的猜忌。如此,还是不见比较好。”
刘羡这才恍然。看来,这次南下是拓跋禄官对于宇文逊昵延的一个试探,看他能不能把握分寸,既要尽心用事,又要识得大体,主动避嫌。只有这样,宇文逊昵延才能在拓跋鲜卑中站稳脚跟。
只是想到他抓的那六千多俘虏,刘羡又有些心有不忍,不用猜也知道,这里面胡人占大多数,但肯定多多少少带有一些本地的汉民。
不料逊昵延竟很快察觉到刘羡的这点情绪波动,他很自然地说道:
“不过这么多人,在路上也是累赘。刘府君不妨去里面挑一挑,有看得上的就留下,一个人一匹绢,到夏阳转交给拔拔彻即可。”
“呀,这不会使得宇文兄为难吗?”
“些许奴隶罢了,若能换得两国的和平,倒也无足轻重。”
这当然是套话,想到对方在拓跋鲜卑中的尴尬地位,其实与自己类似,刘羡知道这是份不小的人情,感激道:
“将来宇文兄若有所求,刘羡不敢不应。”
逊昵延对此倒看得很开,他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言重。”
当日晚上,刘羡带着吕渠阳去鲜卑营中去找俘虏,把其中的汉人都一一挑选出来。而宇文逊昵延并没有伴随左右,一个人坐在山头上吹奏胡笳。
这胡笳声清远悠长,深厚沧桑,就像是一条冰封的河流带向北方天际延伸,天地灰色黯淡,草木凋零枯萎,很快就吸引了刘羡的注意力。
他等逊昵延吹完,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评价道:“宇文兄,吹得真好啊,节奏缓中有急,曲调里怨中带恕,这是什么曲子?”
逊昵延闻言,不禁诧异道:“刘府君也懂得音乐?”
吕渠阳在一旁笑道:“我们的老师是小阮公,晋人中首屈一指的音乐大家呢!”
逊昵延闻言恍然,他笑道:“那方才真是献丑了,我吹的不过是家乡一曲极简单的牧马曲。”
刘羡却摇首说:“乐曲是替人发声的,只要情真意切,简单与否全不重要。”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笛,凝视良久,徐徐道:“听到宇文兄的音乐,我也忍不住思念家乡啊!”
不知不觉,离开洛阳已经六年了,虽然在关中也结识了许多新的朋友,但他现在越来越理解故土难离四个字,因为那代表着人生的起点与最无拘无束的日子。刘羡想到童年,想到母亲,想到妻子,想到二伯,想到老师,还有朱浮、来福、阿春、王七……甚至连父亲的面孔都不那么可憎了。
于是他也吹响了一首曲子,是小阮公生前入门时教导他的曲子:
“凤皇兮上九天兮,非梧不栖;凤皇兮下九天兮,非竹不食。”
原曲活泼灵动,刘羡入门时总嫌弃这曲子韵味不够悠长,但现在吹来,他已经能深刻地感受到,曲调中那股干净的情绪,自己已经很难再拥有了。直到这时,他才会恍然发现,那些过去自己感到不满的生活,其实是很多人奢求也得不到的。
因此现在他再吹奏,就好像水中捞月一样,明明那段时光近在咫尺,可试图回忆模仿,却总是似是而非,一时间心中泛起无数荡漾的波纹,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到惘然了。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或许只有回不去的,才是真正的故乡吧。
一曲吹罢,刘羡放下竹笛。一旁的宇文逊昵延正在擦拭眼泪,他感慨说:“刘府君确实是风流人物,非我等胡人可比。仅仅一曲,就让我情难自已,想到了阿莫敦和莫贺。”
阿莫敦和莫贺在鲜卑语里分别是母亲和父亲的意思,宇文逊昵延正是因为父母双亡,所以才不得不担起宇文部的重任,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还是败在拓跋部和慕容部的夹攻之下。
他回想过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一尺长的金刀,赠送给刘羡道:“我真是喜欢刘府君,可惜,此次一别,也不知还能否再见,这把金刀,就作为我饯别的礼物吧!”
虽然语言不通,但刘羡仍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刘羡收下金刀,按照规矩,他应该送回礼,可身上的这些东西,有哪件合适呢?
刘羡沉思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玉佛,交给宇文逊昵延道:“这是我阿母早年在洛阳白马寺给我求的一块玉佛,据说可以趋吉避凶,虽不算第一等的宝物,但我一直很珍惜,今日赠给宇文兄,还望宇文兄不要见怪。”
两人交换礼品完毕,又畅谈许久,时间就如同流水般飞逝。
逊昵延确实守信,两日之后,这群鲜卑人就消失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一阵不期而遇的狂风。
不过刘羡并没有为之感慨,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才是最煎熬的,它托生于战争,却又无关于战争,并将平等又平静地席卷整个关中。
大饥荒要来了。
第252章 六月朝堂
自从元康七年的春二月下旬开始,晋军在扶风再次大败的消息传回洛阳后,整个朝堂争吵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我早就说过,朝廷识人不明啊。梁王空有资历,夏侯骏不知兵事,周处还和他们含有龃龉,他们名义上虽然都是贤臣,可不能相互取长补短,同心协力,又能干成什么事情呢?眼下关中形势败坏如此,又折损数万人,该由谁来负责?”
齐王司马一直对朝中政策持批评态度,此时得了机会,更加变本加厉,在东堂内大声质问,大有一副在廷尉诏狱里断案,不找明真凶决不罢休的架式。
“齐王殿下这是何解?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正是因为关中如此情形,才要团结一致,共克时艰,长安还在我们手里。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丢了长安,又该由谁来负责呢?”
面对司马的指责,裴据理力争。但如此大的军事失败,又有诸多宗室在暗中推波助澜,怎么可能强压得住?于情于理,朝廷都需要给大众一个交代。
好在贾后还算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她与贾谧商议之后,让皇帝下诏说:“司马肜不善戎事,以私怨害将,可谓愚也。但国难当前,不害忠荩。梁王忠于王事数十年,恪尽职守,有目共睹,为全将士之心,允其戴罪立功,择机再战。”
这是先批评司马肜,表明朝廷赏罚分明的态度,只是因为时局艰难暂不处理。
而后又下诏追封周处为平西将军,追念其功绩说:“周处履德清方,才量高出;历守四郡,安人立政;入司百僚,贞节不挠;在戎致身,见危授命:此皆忠贤之茂实,烈士之远节。特追赠平西将军,赐钱百万,葬地一顷,京城地五十亩为第,又赐王家近田五顷。”
以此超规格的追封,来表现朝廷对忠臣的缅怀。
但这还不是结束,贾后还有一道诏书,颁给群臣道:“国家危难,巨擘惩凶,正是志士效命之际。正所谓王尸受戮,包胥求兵,国都重围,毛遂自荐。朝野郡国,当举有能之士,练师讲武,勤王靖难。无论出身,只论贤能,朕不吝惜财赀,但有所求,必有相应。练有所成,顷刻奋师,慰平四海。”
这是一封求贤令,令朝中上下举荐合适的带兵将领,现在就准备练兵,只要练有所成,就再向关西派送援军。
这三道诏书极为讲究,既有对过去错误的批评,又有对忠臣的褒奖,显得赏罚得当。最重要的是表现出愿意让渡权力的意愿来,这就像在狼群中丢了块肉,周围虎视眈眈的诸王立马围了上去,开始争夺这次兵权的职位。
在如此安排下,后党才得以蒙混过关,一边把朝堂的水搅浑,一边拖延时间,静待关西局势的发展。
在他们想来,其实只要长安能够稳住,后面随时都可以发起反攻。殊不知长安的情形万分危急,一度到了断粮落城的边缘。长安之围后产生的大饥荒,更是他们没有预料的。
但接下来的时局发展,更是令后党难以理解。齐万年竟然离奇地在长安撤围,而后转而去进攻北地郡。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华立马去信长安追问详情,经过傅祗回报后,这才知道,原来是索靖、刘羡、李含三部在泥阳与叛军血战。傅祗向朝中请求说,应当紧急从并州调一两万援兵前来救援,务必要将这批精锐保全下来。
而得知详情后,贾谧可谓是大喜过望,他笑道:
“原来刘怀冲想为国尽忠啊,那我成全他!”
于是按下了傅祗的求援信,转而在朝中说:“关西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不必着急,好好地在洛阳练练兵,等有了把握,再去关中不迟。”
所以,整整三个月,朝廷没有派任何援兵,竟然坐视齐万年大肆围攻泥阳。在贾谧看来,双方兵力如此悬殊,结果是不言自明的。以刘羡的性格,他一定会战死在泥阳,同样,也能给叛军带来极大的杀伤。这就是所谓的死得其所啊!等收到刘羡的死讯,他一定会办一场不下于周处的葬礼,寄托自己的哀思。
至于索靖、李含等人,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结果,随着时间渐渐推移,贾谧一直没有收到刘羡的死讯,不由得有些焦虑,反复追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叛军围攻泥阳甚急,但尚未破城。
这让他不禁有些狐疑,继而罕见得没有在金谷园讨论文学,而是说起军事来。
陆机说:“齐万年想的是挺精明的,他知道长安不好打也不好守,不如拔除泥阳消除腹背之忧。但他毕竟才起事一年,手下不过虽不是乌合之众,但还是泥沙俱下,攻城这种事情,远不是这种军队能成的。只要索公守卫得当,军心可用,应该是能够抵御的。”
欧阳建此时也傍上了贾谧,说道:“早听说泥阳是关中少有的坚城,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这些言论使得贾谧焦躁起来,他不禁在心中想:莫非自己给了刘羡一个建立奇功的机会。
这想法当然没有道理,他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的厮杀有多么可怕。
而石超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想起自己儿时和刘羡的约定来,不由自我埋怨道:“唉,当年说好一起边疆立功,我怎么就落后了呢?等辟疾回到洛阳,我怕是要矮上一头了!”
在这些言语中,贾谧心中是何等滋味,真是千言万语都无法陈述。
最终,六月下旬,经征西军司转呈,泥阳的战报终于上报到了洛阳。刘羡在露板中详细描述了战争的经过,也将李含私自向鲜卑求援的事情揽到身上,请朝廷论述功罪。
战报递到了尚书省,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毕竟按照战报上所说,这五个月来,在泥阳的这万余晋军,联合鲜卑人,杀伤了叛军近四万人,自身折损则不到五千人。毫无疑问,这就是齐万年起事之后的第一大捷。但却是完全离开了朝廷的指挥下完成的,这叫大家颜面何存呢?
可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份露板上署名的不只有刘羡、索靖、李含,在长安的司马肜、夏侯骏、傅祗、解系等人也都签名画押,这说明征西军司已经验证过,刘羡所言非虚。
贾谧再也无法忍受,他恨恨地说道:“刘羡不过是一个亡国之后,怎么能让他继续往上爬?到时候,朝廷威严何在?”
蜀汉已经亡国三十多年了,政治基础基本已经消除殆尽。但在讲究家世的今天,让一个亡国之后凌驾在其余名族之上,无疑是会重创其余名士的声望。特别是贾谧这种公开羞辱过刘羡的,私下里肯定会为人所嘲笑。
“当年我一狠心,他立刻就会死在诏狱!”贾谧喃喃地说道。
是的,六年前在诏狱,如果不是贾谧抱着玩弄的心态对待刘羡,他早就死了。之后,贾谧又是抱着摧残人的心态把他扔到了边疆,没想到过了六年,这个人竟然硬生生从关西杀出来了。
露板给三省的官员们都看过后,中书监张华道: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原本关中的局势是火烧眉毛,现在他们救了急,发援兵的事情,可以暂缓到明年了。”
“封赏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先拖一拖,等到明年发兵的时候再细论。”
张华的意见,就是还是要褒奖刘羡他们。毕竟想要平叛,朝廷缺的并不是人力,而是时间。去年的关东水患,对于朝廷财政的损害是巨大的。只要今年和明年度过去,关东各州可以正常征税,那就可以调动巨大的物力人力优势来推平叛军。而这一战,恰恰给朝廷争取到了最难得的时间。
只是考虑到对朝中的影响,还有贾谧的颜面,封赏不适合立刻进行,不妨拖一拖,等充分参考了各方的意见后,再做打算不迟。
贾谧虽然仇恨刘羡,但也知道,在如今晋军接连战败的情形下,不可能追究他擅自行动的罪责,只能进行封赏,不然谁还会为朝廷卖命?而且眼下后党正深陷关中失利的风波,有了这份捷报,对于那些宗王,至少也有个交代。
他皱着眉头看了众人一会儿,说道:“如此也好,就先把这份露板发布出去吧。”
贾谧作势就要散会,但中书令陈准紧跟着问道:“鲁公,可这份露板中说的,关西的饥荒将如何处置?”
场中的气氛顿时冷淡下来。
其实不须多言,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关中如今正处在饥荒中。齐万年肆虐关中已经整整一年,两州十郡的百姓无法耕种,流民数以十万计,汉中、弘农地方都上报说,有大量流民流窜入内乞食。那关中的饥荒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当然是不言自明的。
也正是因为众人都知道关中出现了饥荒,所以在会议上,大家都极为默契地只字不提。毕竟这么多流民,根本不是国家能够正常安置的。
在国家极富庶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地方上的灾荒,国家可以无条件地进行赈济,但这是极少数的情况。早年在灭蜀后,刘颂作为相府掾,巡视蜀地,发现大战之后蜀中人饥地荒,便在没有得到司马昭允许的情况下,主动开仓放粮,半是赈济,半是借贷,救活了许多人命。但也因为私自行事,被除名夺爵。
所以国家遇到灾荒,更普遍的情况,多半是像去年对关东洪灾的处理措施一样,对遭灾的普通百姓免税一年,同时进行低息借贷,分三年归还。
但这仅仅是针对一年的遭灾而实施的,若是像关中这般注定了要连年遭灾的地方,一年借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更无情一点说,在朝廷看来,这些地方根本就是无底洞。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借的粮贷根本收不回来,再遇到胡人杀戮,马贼劫掠,便会当场横死,让借贷白白打了水漂。
因此,朝廷诸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只要没有人提起,就让这些人各凭本事,自谋生路。
可这种处理有些过于不体面了,不管怎么说,关中的百姓都是朝廷的子民。一旦有人提起,说天子与朝堂诸公对百姓的哀苦视若无睹,那也会极大地损害朝廷的威信。
陈准出身自著名的颍川陈氏,他并非是纯正的后党,此前一直在颍川老家养望,威望很高,与诸王都相交甚笃,是个类似于夏侯骏一般的人物。在齐万年叛乱之后,贾南风为了平息众议,这才将他提拔入中书省的。故而陈准地位很高,但实际上没有多少实权。即使如此,只要他不愿背负骂名,也足以在朝堂中带来许多麻烦了。
面对陈准的问题,贾谧不能当做没有听到,他只能面无表情地问张华道:“茂先公,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华对这个问题也颇为头疼,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屋顶,说道:“等今年的税租收上来,明年可以适当地开仓赈济,但这肯定是杯水车薪,当务之急,还是要活人,很多往日的忌讳,一时也就顾不上了。”
贾谧不耐烦地说道:“但说无妨!”
张华紧接着说道:“可以诏令关中,不禁骨肉相卖,同时令关东富商至弘农,以商兼赈,如此两难自解。”
此言一出,东堂一片死寂。
这个办法过于违背礼教人伦。所谓亲亲之爱,伦常为首,卖子行为向来是官府所不提倡的。虽然暗地里经常有平民卖子的行为,但至少明面上,官府是禁止的。而方才张华的意思是,让官府主动牵头,号令关东富商来关中买卖奴隶,如此既运来了粮食,也减少了官府的拖累。
但谁能不明白呢?商人无利不起早,奴隶买卖必然带来大规模的死伤。这么做,无非是官府表明自己想了办法,至于中间会出现多少惨绝人寰的悲剧,就不是官府的责任了。
“还是尽快把援兵的将领人选定下来吧。”陈准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低首说道,“越快拿下齐万年,为民除害,国家和民生才能早日恢复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