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今有着官身,自己家中顽耍并没什么的,可要是钻研这些...没什么好处不说,传出去且不大好听呢。”
黛玉也星眸盈盈望向了章,糯声劝道:
“这斗牌原也只是随常的消遣,哥哥才被皇后娘娘督促了学业,可不敢偷懒哦。”
迎春、探春、湘云、惜春也忙轻轻点头,都对章很是关心。
章心中自然感动,连忙笑着解释道:
“此事我已有了成算,宝姐姐和二姐姐,还有诸位妹妹只管放心。
一来我自然不敢懈怠学业,二来这新法子我已有了,并不需要多花精力的。
三来...这事对我来说好处不大,坏处不小,于你们好言也是仿佛,但对姨妈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薛姨妈方才闹了个小小的笑话以为纸牌做成骨牌模样后,还要放在手中握着来顽。
可听了自家女儿的话后,又见章毫无意外,便知他们都已想到了一处,都比自己要聪明的。
她不由便红着脸儿偏过了头去,却仍竖着耳朵细细听着众人谈话。
等听到自己女儿和众侄女们都劝阻章此事,她也不免生出好些担忧,又见章不大听话,正要以亲长的身份好生劝劝,忽就听到这番话来,不觉杏眸溜圆,檀口微张:
“哥儿,这事竟还与我相干吗?可我又不会这些呢。”
按说大家闺秀此时都该掩口的,薛姨妈许是因为在场都亲近晚辈,心中十分放松,一时又很是惊讶,故而将此事忘得好好的。
等章转眸望去,便正见到那两瓣绛唇似沾露樱桃微微轻颤,晶莹贝齿轻启时透出一线珠光,还有那不经意间掠过下齿的粉嫩丁香。
按说这一幕该是撩人心弦,但一迎上薛姨妈那双茫然忽闪的美眸,他...好像更加心动了啊。
分明已是个成熟温柔的当家太太,偏又给人一种纯真懵懂的错觉,而后再于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缕动人风情...
难道薛姨妈还是个高手?
说起来,要不是方才她强抱了自己,自己也不会“绞尽脑汁”想出这个法子来回报她的。
唔,真的只是回报,并不是为了再抱抱。
靠着强有力的心理暗示,章很好地维持住了清明的目光,并不回复她那傻乎乎的问题,只云淡风轻地笑问出声:
“姨妈可想...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我一个丧偶的妇人,好好地要青史留名做什么呢?
不过这哥儿这般拿腔作势模样可真好顽~
薛姨妈一双杏眸忽闪着,掩帕笑看着章,分明一句话未说,却满满都是慈爱的关怀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般。
湘云、黛玉几人也都兴趣缺缺,只宝钗笑问了一句:
“《史记货殖列传》中虽有载,巴郡女清得始皇帝礼遇而名显天下,可太史公也说了,她是因为富甲天下才能如此的。
我薛家虽有些闲银,却哪里敢和先人相比?
难不成...兄弟又有了生发的好主意?”
章有些装逼失败,尴尬地咳了一声,一面命晴雯取纸笔来,一面笑着解释道:
“宝姐姐说笑了,我虽有把握这新牌定能风靡都中,但这般东西只要示人就必然会被仿制。
因此宝姐姐可以早早制作囤储一批,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生意,不如商行的出息来得持久。
再者,今时不比往日,秦时儒教未兴,太史公也非名教中人,故而一代奇女子能为后人所知。
而如今纵使富如两淮盐商,往后正史所载也再难有名有姓了。
但如果不拘于正史,仅凭这新牌,姨妈的名字便足以流传后世了。”
薛姨妈听了,忙红着脸摆手笑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才想不要旁人念叨我呢,没的叫人笑话。”
章心中无奈,又循循善诱道:
“姨妈试想,数百年后我们这些人都已不在了。
但这新牌或许会被数以亿计的百姓喜爱,里面总有人会追根溯源,到时候许是会在哪条官档里找到一条:
道正五年某月某日,金陵薛王氏献麻将牌于后。
唔,这麻将就是我为这新牌取的名字。
姨妈难道不心动吗?”
薛姨妈只偏头想了半息,便忽闪着盈润杏眸,抿着笑儿连连摇头:
“咱们人都不在了,我还在意这些作甚呢?
再说了,我可不敢冒名去向皇后娘娘献这麻将的。”
真真是烂泥...棉花扶不上墙啊!
章一时气得扶额,正巧晴雯回来,他便接过纸笔写写画画起来,一面无奈地改了说辞:
“如果说,这麻将或许能让皇后娘娘赐下一封诰敕来,那姨妈可愿意呢?”
诰敕?!
薛姨妈眸光一颤,不禁起身上前,挨在章身旁,垂眸看向了他的笔端。
宝钗、湘云、黛玉还有三春姊妹也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一炷香后,众女看着纸面上那与“斗十胡”大同小异的图形
主牌“条”、“万”、“筒”都在,但模样似乎更好看了;
三色梭牌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东南西北各风还有红中、发财、白板。
规则变得似是而非,但比先前的要简断明了许多,和牌也更简单了,就连输赢账算起来也容易许多。
只是...这小小的顽物,真的能换来一封诰敕吗?
请假条
请假一天,恳准恳准。
第210章 姐妹私语话勉铃
翌日巳正时分,荣禧堂东耳房内,伺候了贾母午饭,才从荣庆堂回来的王夫人和薛姨妈分宾主在炕上坐了。
等彩云、彩霞端上了茶来,她先摆了摆手,屏退了她们,方才转眸看向了对面薛姨妈
白皙的面容上,淡淡的黑眼圈十分显眼,刻下正掩着口儿浅浅地打着哈欠,分明已是倦累得紧,但只看神色却又有些容光焕发。
薛姨妈迎着自家姐姐审视的目光,不觉竟生些心虚来,忙悄悄放下了手来,端起盖碗吃了口茶。
不过...自己分明还没说那事,姐姐便是知道自己昨儿去了哥儿的院里,也不该这般神情古怪才对啊。
她正好奇着,就听王夫人轻声问道:
“你昨晚竟没睡好吗?”
暧,姐姐还是这般眼尖,早知道今儿多用些粉就好了。
薛姨妈抿着唇儿乖乖点头:
“昨儿因想了些事,结果便走了困,直到四更才勉强睡了。”
王夫人听了,心内的猜测更加坚定,脸颊不觉微微生热,仍板着脸低声劝道:
“我知你独守空帏自是难熬,不过那东西还是该少用些才好,便是要用...也该早些使它,也好再睡个囫囵觉。”
薛姨妈听得一愣:“东西?姐姐说的什么东西?”
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如今竟也有这般城府了?
薛姨妈反应过来,登时飞红了脸蛋,咬着唇儿低声啐道:
“呸!大姐姐你真真好没个正经呢!”
此为闺阁中密用之物,便宜的三四分银子即可,贵重的几十上百两的也有,单人有单人的玩法,双人有双人的乐趣,真真是富贵皆宜,男女都喜。
而如今大家闺秀出阁之时,除春宫图外,多还有此物,一来是启蒙教育,二来大约也是因正室夫人婚后生活多不和谐之故。
而王夫人和薛姨妈同是王家女儿,自然是一有都有的,倒也不必亲眼瞧着。
刻下她听了薛姨妈的话儿,自己也早红了脸,却还强撑着摆出长姐的姿态来教导道:
“你且记着我的话儿就是,一月之中偶尔消遣个二三...三四次也无伤大雅,只莫要走了困伤身。
不然,这府上的媳妇婆子夙来眼尖嘴碎的,一次二次的她们也未必在意,次数多了她们还不知要编排出什么来呢。”
“暧呀!大姐姐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的!”
薛姨妈羞得双颊作烧,连连摇头。
王夫人轻哼了一声,也不理她,兀自吃起了茶来。
薛姨妈知她不信,却也无法辩解,毕竟...丈夫逝去的这些年里,自己还真个用过一二次...唔,三四次的。
不过自蟠儿害死人命之后,就一直担惊受怕得再没了兴致,如今更是早忘在了箱底。
可难道要拉着大姐姐去自己房里开箱验视不成?但现在包那厌物的巾帕并不是出阁时的那条大红绸子了。
唔,要不换个法子堵了姐姐的嘴?
薛姨妈瞧了眼淡雅从容的自家姐姐,轻轻咬了咬下唇,还是乍着胆子开口道:
“我都听大姐姐的就是,不过姐姐可不比我命苦,如何就知道这许多呢?
难道姐姐...竟用了双人的玩法不成?”
说到最后,薛姨妈早已声若蚊吟,若非王夫人耳尖,只怕还听不分明。
不过此刻她倒宁愿自己耳背,也省得被这如今大胆了许多的小妹臊得两腮滚烫。
王夫人瞧着对面红着脸蛋,掩帕偷笑的薛姨妈,恨恨地咬了咬牙,扬声往外道:
“金钏、玉钏,彩霞、彩云,将昨儿的宫绸取两匹出来,你们各自拿着送去东小院给两位姨娘。”
等外头丫鬟们一叠声应下,脚步远远地去了,王夫人才含羞带恼地瞪下了薛姨妈。
薛姨妈早悄悄挪到了炕边,堆着笑儿着告饶:
“方才全是我混说的,大姐姐且饶了我这遭罢。”
王夫人冷哼一声:“要我饶你也成,你且坐过来些。”
见薛姨妈摇着头儿只是不依,王夫人越性下地过来,就要探手拧她的脸蛋,口中还气道:
“我好心教导你避人闲言,你就当着我的面儿编排起我和你姐夫来了,如今的胆子可真真是肥了。
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薛姨妈一面笑着躲闪,一面连连摆手:
“大姐姐且快住手,叫人瞧见了定要笑话我们不够庄重的。”
王夫人只当她还在笑话自己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事上,一时更是羞恼,哪里就肯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