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205节

  届时三千营(骑兵)、五军营(骑、步混编)那些没胆武夫定会如五年前一般按兵不动。

  如此一来,三千龙禁卫只须突入乾清宫,再将上皇诏书传檄天下,则大事可定矣!

  纵使还有一二杂音,等殿下...不,陛下驱逐英人,慑服北疆,则文武百官自然钦服,万万黎庶莫不戴德。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直长史何必如此迂腐,莫非是成心要阻碍殿下的大计不成?”

  坐在大案东面,方颐阔额、须发花白的左长史直汜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急声骂道:

  “乱贼!乱贼!分明是你成心要陷殿下于不义!”

  说着,他又向案后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意动的忠顺亲王劝道:

  “如今储位空悬,陛下无子,势必是要过继的,而有上皇和太后的爱护,其余王子又哪里争得过芦小爷去?

  但若真个要动起刀兵,上皇却未必会相助殿下,而没了那三千龙禁卫...

  殿下难道也想如义忠亲王老千岁一般,带着侍卫司叫开宫门再长驱直入,最后却被一百户堵在了东长街内...”

  孙立见忠顺亲王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忙出声打断了直汜:

  “当年上皇重病之时又被义忠亲王惊吓,方被今上所乘,可如今上皇早已醒悟,否则也不会编练龙禁卫来翊护大明宫,更不会让戟郡王统领。

  而殿下是上皇最疼爱的嫡子,只消回明此计,上皇自无不准!

  至于那东长街,如今几处门户全由禁军中营宿卫,那牛继宗痴憨顽愚顽,不识天数,倒也不必和他纠缠...

  只消收买了那小儿身边随扈的一旗,等其轮值龙光门时,便可一举功成!”

  忠顺亲王摸摸下巴,正要点头,忽就见直汜拍案而骂:

  “蠢货!蠢货!上皇若真有废帝之心,日前为何不顺水推舟,让那忠靖侯离京?

  而且陛下素来谨慎多疑,此举原就未必就不是试探上皇心意,如今又怎会好端端地就将禁军精锐派遣出宫,与一小儿为扈?

  除了要钓你这等蠢货,老夫再想不出其他可能来!”

  蠢货...

  忠顺亲王眼皮一跳,不觉黑下脸来,却摆手打断了还要分辩的孙立:

  “老国相说得在理,定之该听着才是。”

  “...是,臣谨遵命。”

  孙立三角眼内满是忿忿之色,却也只得垂首应了。

  忠顺亲王又劝了尤未解气直汜归座,方才问道:“世子觉着呢?”

  仍戴着八保和冠,穿着方龙云纹袍,连坐姿也是一丝不苟的吴名槿起身笑回:

  “孙国相博古通今,达权知变,虽是失之操切,却也是因对父王忠心耿耿之故。

  而且幸得有老国相谋无遗策,计出万全,所言更切中肯綮,发我等深省。

  圣人有言,‘王者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谓之四近。’

  如今父王得贤如此,孩儿当为父王一贺。”

  说着,他便正冠敛衣,郑重而拜。

  直汜听得开颜,孙立心中感激,俱都避席躬身。

  忠顺亲王更喜得满面红光,摇扇不止:

  “前疑后丞,左辅右弼,王者正该如此,孔圣人说得好啊。”

  忽得他又一收折扇,“啪”地一声拍在掌心,疑惑问道:

  “本王旁的不敢说,这《论语》却也是读过的,如何竟一点不记得这句话?”

  孙立抢先笑回道:

  “启禀殿下,此句话出于圣人八世孙孔鲋所著《孔丛子》一书,乃圣人答孟子六世祖孟懿子之言。

  世子赞臣博古通今,臣实不敢当,唯有世子才藻艳逸,学行修明,才无愧这四字的。”

  忠顺亲王听了喜欢,摆手笑道:

  “哈哈,我儿最是个会读书的,定之却也不差,不然本王何以擢你做这长史官儿?切不可妄自轻薄才是。”

  直汜眼角跳了跳,刚要张口,忠顺亲王却已起身就往外走,一面口中还说:

  “今儿就议到这罢,本王先去歇息了。

  老国相年纪大了,也要好生保养身子才是,世子记得替我送送老国相。”

  你...你那是要去歇息吗?呸,老夫都不稀地拆穿你!

  直汜满心无奈,但也只得随着一齐躬身相送,而后婉拒了吴名槿,一径自往前院去了。

  吴名槿仍一路送他到了廊下,方才要往自住的西路院去。

  孙立瞧瞧四周无人,忙跟上一步,低声道:

  “此番是下官思虑不周,未能说服王爷,还请世子恕罪。”

  “无妨,这也是我有意未提...”

  吴名槿随口一笑,旋又轻叹道:

  “只是不料老国相宝刀未老,仍旧才思如电,对皇祖父的心思更是猜之入微啊。”

  孙立早听得一惊:“世子原来早知上皇心意?那...世子为何还要作此筹谋?”

  “上皇毕竟是陛下生父,哪怕再是懊悔,也不想大动干戈,只想让逼着我那皇伯父过继芦弟为嗣。

  至于让吴名戟统领那龙禁卫,更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他也知道我那皇伯父如今权位渐固,并无半分道理再去害他的。

  至于本王的意图...”

  吴名槿止步回身,似笑非笑地盯着满头大汗的孙立,语气幽幽难明:

  “孙国相博古通今,达权知变,岂会不知?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

  孙立三角眼中神光灼灼,当即弯腰告罪:

  “世子慧眼,下官惭愧,还请世子容谅。”

  吴名槿走至廊边,随手挥退了一队将要巡逻而至的侍卫,又抬眉瞧了瞧阴云滚动不休的夜空,半晌问道:

  “孙国相可知,本王为何选你来做此事?”

  “这...”

  孙立一时迟疑,但还是咬牙回道:

  “下官斗胆言之,正如...世子不想仅当一个铁帽子亲王,下官也不愿只做一辈子的长史,故而世子可怜下官...”

  吴名槿目光一闪,轻笑一声道:

  “呵,果然不愧是敢纠结四百落榜举人,抬着财神像大闹广西贡院的孙思道啊,可惜...这句话你却是说错了。”

  “世子!”

  孙立双目圆睁,猛然抬头,但一迎上那淡漠双眼,便是一个激灵,忙又躬身到地:

  “下官愚钝,恳请世子教诲。”

  吴名槿神色幽幽,清声娓娓:

  “若仅仅按部就班,逼迫皇伯父继嗣立储,实则也是不难,但这样一来,日后父王还要向芦弟行礼,这岂非坏了父子纲常之道?

  这也是陷芦弟于大不孝啊,我这当兄长的又于心何忍...

  实则秦王叔去后,论嫡论长,那个位置都该是父王的。

  刻下我等所作所为,也全是为了能让父王御极。

  非得如此,才能合天理,顺人心!

  便是父王知道了,也是无妨。

  待到那功成之日,本王自当将太子尊位让于芦弟,安居亲王世职,每日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便已足矣。

  至于先生能否入阁,也只看先生治国理政的本事,却不好与此事相干的。”

  这...弟居兄上,岂不也是有悖纲常?

  孙立心中一凛,面上却满是叹服:

  “世子为子则孝,为兄则悌,下官...五体投地。”

  说着便要跪行大礼,只是吴名槿随手一拦,他便再动弹不得。

  感受着那股磅礴力道,再看着吴名槿单手轻托的随意姿态,他心中更是一惊:

  “这等膂力,只怕得有十二力了!远不止他..世子素日表现出的八力!”

  吴名槿随手将他扶正,又抚掌赞道:

  “先生县试案首,府试、院试均是经魁,学问连大宗师都赞过的,只是那年秋闱被正副主考有意黜落,方才名落孙山。

  这倒还罢了,可先生更敢直言面刺,据理力争,捅破了他们贪贿收受,败坏国家抡才大典的恶迹,叫那二人被革职罢官。

  自己却机警逃脱,隐姓埋名到了王府,不过三五年工夫,便官至右长史...

  如此种种,当真让小王敬佩,你我二人往后便少讲些虚礼罢。”

  果然...世子都知道了,不过他既挑明了这些,于我而言倒是福非祸了。

  “全赖王爷知遇之恩,还有世子简拔之德...”

  孙立松了口气,刚又要道谢,吴名槿却一拂澜衫转身去了,只留下一句:

  “天津那边照常发动,不过先生还要再去催一催那两人,总得让他们寄出信去才是。

  至于那小儿处...且让本王那些兄弟去吸引目光罢,他们也未必就没有生些心思。

  对了,刑部的缉捕文书本王已让人勾了,先生的妻女本王也派人送去了银两...时候不早了,先生也回罢。”

  “臣...多谢世子邸下。”

  孙立一揖到底,久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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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东富西贵,盖贵人多住西城,而仓库皆在东城。

  南城原是外城,虽然街市繁华,人烟阜盛,却多是寻常百姓所居,故称一个“贱”字。

  北城因有国子监、顺天府学和宛平、大兴两县县县学以及国府县三级四座文庙,所以历来都是文人荟萃之地。

  文人嘛,自然都是“穷”的。

  北城崇教坊,一座不起眼的三进小院。

  用作书房的东耳房中,灯明烛亮,人声稀微。

  “时候不早了,弟子便请告退,恩师也早些安寝罢。”

  郭敏摸出怀表一瞧,见已是亥正,便起身向卢桢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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