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喜欢俊的,当初又何必做这临昌伯夫人,自去寻个就是了...”
甄瑜也被气红了脸,只是她身轻力微,又不敢闹出动静,只得恨恨地将齿边的嫩肉咬了一口。
凤姐疼得轻叫一声,忙忙收回了手去,但迎着北静王妃和贾母或好奇或嗔怪的目光,也只能讪讪摆手,连道无事。
等众人挪开目光,她才捂着手心恨恨啐道:
“你果然是个属狗的,多大了竟还要咬人!”
甄瑜敛了笑容,侧身掩帕轻“呸”了两声,才没好气地低声骂道:
“你这母大虫偏还在手上涂了那许多‘戴春林’,倒真真可惜的了。”
一面说着,她一面轻盈地跃开一步,盯着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的凤姐,警觉道:
“你再闹我可就要恼了,到时候你家婆婆保管要罚你站规矩的!”
凤姐气得咬牙,但也只得作罢,当下就要走开,却又被甄瑜唤住:
“你且过来,我这儿或有法子能保下红麟,殿下自也不会再怪罪我那弟弟了。”
凤姐顿了一顿,还是挪着步子到了甄瑜身前。
甄瑜美眸微闪,又招手笑道:“你且附耳过来。”
凤姐眉蹙越深,咬唇瞪了一眼甄瑜,还是矮身凑了过去。
这个凤哥儿,若非真动了别样心思,那就只能是无利不起早了...
甄瑜思绪微微,刚要张口道来,就见唇边那凤姐的耳垂早已红成一片,金累丝镶玉蝶赶梅的耳坠也正颤个不休,心中又不觉好笑:
瞧着她和母大虫一般霸道蛮横,偏比人家闺阁女儿还爱害羞,也不知那琏二是怎生待她的。
她虽是有些好奇,但也不敢耽搁,忙细细地将自己的主意说了。
凤姐仔细听过,眉头倒也渐渐舒展开来,只是纳罕问道:
“纵使你家那位与那戟王爷相善,却也未必愿意替哥儿出头的...”
“凤妹妹只管放心,我家伯爷自无不允的。
不过凤妹妹这般一个可人儿,你家琏二竟不是千依百顺的吗?”
说这话时,甄瑜柳眉轻扬,下颌微抬,一时眼波流转,玉容生辉,端的神采飞扬。
凤姐偏首望去,只觉十分刺目,又思及昨夜之事,更气得牙根痒痒。
只是不待她再有动作,琥珀已急急挑帘来回:
“老太太,二爷到了!”
未几,鸳鸯、云苓便也急步赶来,各自将话回明。
第181章 变生不测凤姐含忧 柳暗花明甄瑜转意(加到了4300)
“哥儿,那红麟当真还是公主的马儿?”
荣禧堂内,一众诰命目光落处。
章长身玉立,意闲体舒,闻言便清声笑回:
“我哪儿敢欺瞒老太太的?
再说此事寻殿下一问便知,我又岂敢在郡王们面前胡言?”
贾母听了方才微微展眉,脸上也现出些笑意来:
“既如此,你就快快跟蓉哥儿去了,于王爷们跟前细细解释明了,切不可冒犯了贵人们。”
章当即领命欲去,却又被贾母唤回,沉声嘱咐道:
“只是红麟太过珍贵,哪怕仅是那劳什子的‘使用权’,也非你如今可消受的,等过了今儿,就把红麟退回去罢。
还有,殿下年纪小,性子好,你却不可巧言哄她赏赐。
不然莫说皇后娘娘动怒,我这儿知道了也定是不依的。”
这...方才在南安太妃跟前,老太太还笑得合不拢嘴,怎么现在又这般说法了?
是因为红麟惹来了郡王,扰了她的清净,还是说...
方才我被甄家两位贵女认作了弟弟,风头一时压过了宝玉的缘故呢?
只是怀璧其罪我自也知,但隋珠公主跟前我若坚辞不受,反损了如今的私交,这却是比红麟带来的风险更不可承受了。
更别说自己原也有些不舍的...
章抬眉瞧了眼贾母脸上的严肃神态,心中虽有些猜测,却也不好应下,当即便要再稍作解释:
“老太太容禀...”
贾母侧后,凤姐瞥了眼北静王妃下手,那眼睑低垂、满脸漠然的甄瑜,全无半分方才的热心,心中正自哂笑,闻言便觉不妙。
她忙偷眼望向了贾母,果见老太太已拉下了脸来,两腮微微颤动,分明已是动了真气,不禁暗暗叫苦。
依着凤姐的性子,纵使瞧着有人十分顺眼投缘,也断不会为他/她去触贾母的眉头,此时却连忙出声打断了章:
“哥儿,两位老爷和珍大爷可在代你受罪呢,还不快快去说明了原委?”
说着她又转向目露担忧的贾母,笑着回道:
“老太太,这戟王爷的来历与诸王不同,哥儿又才上来,定是一概不知的。
不如我且和他先说道说道,也免得他待会不知轻重,把握不好远近,反又为府上招惹了麻烦。”
“原该如此的,幸亏你想得周全。”
贾母听了连连点头,一时再顾不得生气,忙摆手催道:
“快带着他去罢,送到门口你就回来,路上且跟他说个大概。”
“暧,知道了,蓉哥儿你先去回话,哥儿后头就来。”
凤姐脆声应下,先把贾蓉打发着去了,而后上来拽起章就走。
临出门时她又忽得回眸,望着那慌忙挪开目光,正自睫毛轻颤的纤妍妇人,掩帕笑问道:
“甄大姐姐才刚不是有话儿要和哥儿交代吗?
要不...我且代姐姐一并与他说了?”
这个凤哥儿真真可恼!
既然原就不是他的红麟,眼下听着更还要把红麟还给殿下去,那我自然再没了帮他的道理...
甄瑜咬了咬唇,本待不接这话儿,又怕凤姐在那章跟前胡诌,无端恶了他也是不好。
她只得起身告罪,带着侍女一并出来,远远跟着凤姐一行,沿着游廊往外头走去。
凤姐回头瞧见她这般不情不愿的模样,却也不再催她,只转眸看向章。
见他面上许多疑惑,手上却在悄悄往外抽去,她不禁又用力握紧了些,一面抬起正攥着帕子的右手,不轻不重地点了点章额头,没好气地拧眉嗔道:
“好个哥儿,如今认了你甄家姐姐,就认不得我这凤姐姐了?”
章感受着手背上紧贴而来的温凉细腻,分明带着不容辩驳的霸道,又瞧了瞧一旁掩口偷笑的平儿。
他心中虽还没弄明白凤姐今儿为何时远时近,时笑时嗔,手上却也不再挣扎,只笑着解释了句:
“凤姐姐这却是误会我了,我既唤了这声‘姐姐’,日后纵是衣绯腰金,也不得改口的。”
呵,张口就是三、四品的官儿,这哥儿年纪不大,口气着实不小...
不过他倒没敢顺着凤哥儿的话儿一捧一踩,倒还算是有几分眼力见。
还有这凤哥儿,原也认了他作弟弟,怪道先前那般拈酸呢~
甄瑜远远听着,不觉勾了勾唇角。
凤姐听了却不满意,裙下莲步微微,口中又故意嗔问了一句:
“衣绯腰金你还认得,那穿紫束玉(一品、公侯伯)呢?”
但不待章回话,她自己倒掩帕笑道:
“罢了,罢了,眼下没空与你这滑头耍嘴了,有两件事须得与你分说清楚。”
一面说着,她一面缓了步伐,沉下声来:
“国朝最重孝道,方才屋里那许多人,你纵是舍不得那红麟,也要满口应下才是,何况老太太原就是为你好的。”
“可...好罢,都听凤姐姐的就是。”
章原还要解释,但迎着那双含嗔藏忧的凤目,感受着手上陡然更重了几分的力道,也只好点头应了。
凤姐这才喜欢,又瞧了眼甄瑜的位置,而后稍稍凑近章耳边,轻声笑道:
“你不过先应承了下来,往后再慢慢转囿就是。
只要不再惹来今日的乱子,再堵了下面人的嘴儿,老太太高乐且还受用不过来的,哪里就还记得红麟这桩事儿?”
章余光内红润饱满的唇瓣上水光潋滟,翕动间又微露着瓠犀玉齿。
伴着那阵阵娇声脆语,便有馥郁麝香幽幽萦于鼻端,湿热兰息轻轻拂过耳垂,恍惚间心弦微颤,似有一股酥麻悄然漾遍了周身。
他一时心中微热,也没听清凤姐说了什么,只管胡乱地先应下了。
“你且放宽了心,家下那些人处自有我去说的...”
凤姐还以为他心中担忧下人谗言,正又略带矜持地补上了一句,便瞥见眼前少年耳根处已然通红一片,却是难得地露出了小儿窘状。
她不觉微微一怔,悄悄退开半步,左手纤指轻颤了几下,松松握握间还是使出了几分气力,仍拉起章往前赶路,口中笑着嗔道:
“倒难得见你这般模样的,你才多大年纪,哪里就要拘着这些了?
往后可得好好学学宝玉才是。”
章自然听出凤姐的意思,原是把自己当作宝玉一般,既是亲近,也是磊落,故而她才会在堂上直接拉过自己,而众人见了也多不以为意。
只是连宝玉都会在今明两年,于梅花盛开的某一天里,因见可卿而生春梦,再因生春梦而与袭人偷试云雨。
而他前世便已是见过吃过的,今生又有面板补益身躯,体质早早不下成人了。
虽还不好和赵勇、余正这些军伍中人相比,但比起贾蓉、贾蔷这种秀美型的青年还是要胜过不少的。
如此他身心俱已成熟,素日里与姊妹之间相处自无多少旖念,与家中丫鬟们的亲昵也是顽闹居多。
但架不住凤姐姿容绝世,且又花信正好,偏生她今儿个还比往日更加亲近,方才那一瞬间真真叫他怦然心动。
至于耳根子发热...自是此身青涩缘故,而非他脸嫩生羞。
不过他也深知凤姐能这般亲近,一是因自己入了道正帝的眼,又和隋珠公主相善;
二来她大约也察觉了自己对她那份先天的好感和亲近。
除此之外,若无他的年纪掩护,他纵使官居督抚,曲意逢迎,于凤姐眼中只怕也仍是贾瑞之流。
因此章既生无奈,也觉庆幸,索性也就拂去杂念,静待来日。
毕竟原著虽未完结,判词却字字分明: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