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若闲了或去歇歇，或去玩玩，也别在这儿白白候着了。”
二爷可真好~
两个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抿着小嘴连连点头。
章见了也觉喜欢，笑着点了点头，便负起手来要往卧房去了。
那个稍大些的小丫头瞧了眼身边的小燕，又咬了咬唇，还是大着胆子唤道：“二爷，我...我叫芸香。”
“芸香...是白乐天曾做过的‘芸香吏’那个‘芸香’?”
章纳罕回头，却见那脸蛋红红的丫头小嘴微张，满脸懵懂，才反应过来自己掉错了书袋，连忙改口问道：
“唔，是那金黄花蕊，香飘七里的芸香草吗？”
这次芸香才听了明白，小脑袋不住轻点：
“回二爷，正是那个芸香草的‘芸香’呢。”
章抚掌笑赞：
“芸香既美且香，还能杀书虫，添书香，端的是个好名字。
我且记下了，你和小燕去顽罢。”
芸香被这般一夸，又见自家二爷如此郑重地记下了自己的名字，早不觉喜眉笑眼，开心极了。
小燕偏头瞧了瞧她，懵懵懂懂地也不在意，又见自家二爷转身去了，便也抿笑提裙，就要下阶往自己房里跑去，心头嘿嘿直乐：
“今儿地也扫了，水也烧了，衣服头里也收回来了。
眼下二爷既不用自己看屋子，那只等黄昏的时候才有活了，只别让晴大姐姐瞧见我才好。
娘说她下午要寻机会家去瞧瞧，我中午还省下一块白白糯糯的甜糕呢，正好让娘带回去给小鸠儿，她最喜欢吃甜的了。
还有昨儿晴大姐姐刚发下的100赏钱，虽被娘要去了80个，且还剩下20个呢，便给小鸠儿10个...5个...唔，就2个罢，且够她买一个大肉馒头了。”
只是她还未跑出两步，便又听自家二爷惊奇唤道：
“小燕，芸香？”
“哎~”*2
小燕连忙答应着回头，便见到还候在原地的芸香早已喜滋滋地小跑到二爷跟前，正笑嘻嘻地问着：
“二爷有什么事吗？”
她愣了一愣，忙也扭身跑了过去，仰头望向章，等着听候吩咐。
章目光在身前或水秀伶俐，或青涩懵懂的两个小丫头身上微一打量，还是先看向了那似是因“放假”取消了而神色闷闷，正不觉绞着衣角的呆憨丫头，好笑着问道：
“小燕你姓什么呢？”
“啊，我吗？”
小燕愣了一愣，一面偷偷缩回了手，一面低声回道：
“回二爷，我姓何，叫何小燕呢。”
章又问了一句：“那你娘便是何婆了？”
（注：原著中春燕娘是何婆，姨娘夏婆子，姊妹两个姓氏不一，只能是以夫姓相称，故而春燕该是姓何。
且她姑妈虽有戏份，但没名没姓，想来是‘何婆子’重了名的缘故。）
“人家的确都唤我娘何婆的。”
小燕先忙应了，又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原来二爷竟认识我娘吗？可我娘进府比我还晚几天呢。”
一面说着，她眼睛里的光彩却黯淡了不少。
章微一诧异便想了个明白，抬手轻轻点了点小丫头饱满的脑门，一时不觉失笑：
“傻小燕，我先前虽见过你，却也未能得空和你说话。
而你娘虽晚进来，昨儿当值守夜我却正遇见了，便也说了几句话。
我隐约听你娘跟人说，她全托了女儿的福才能进府见见世面，却是与我无关的。”
“没有啦，全是托二爷的福呢。
要不是二爷来了，我也不会被挑进来的，我娘自然也是进不了的。”
小燕小手连连摆着，口中谦让不迭，那双忽闪着的大眼睛却悄然亮起，腮边两个小酒窝也怎么都掩不住了。
原著中虽未写春燕相貌，只说她娘唤作何婆，家中父亲已故，还有个妹妹唤作小鸠儿，另外还有姨娘、姑妈，也都是贾府世仆。
如今旁的问题虽不好问，但这般年纪，这种性情，想来正是日后那个懂事勤谨又憨直口快，虽是孝顺又不遮母短的春燕了。
不过她原该是在贾府女儿搬进大观园时才被会挑进去当差，眼下却这时候就进府了，也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编制”出缺的缘故了。
而原著中未提她的结局，或许她被宝玉依诺放了回去，成了自由的燕子；
又或许“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倾”，她足待到了贾府大厦倾倒的时节仍不得不离去。
但更大的可能却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贾府衰落，世道翻覆，小小的燕子最后不知消亡了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章心内轻叹，又探手揉了揉呆萌的小丫头，方转向了一旁敛眉垂目、抿唇绞帕的芸香，对她的满脸委屈佯作未觉，只笑着问道：
“芸香家中有几个姊妹？”
二爷如何竟不问我的姓了？好好地他为何却更喜欢那脏脏丑丑又呆呆的何小燕呢？
芸香悄悄瞥了眼一旁被二爷揉着脑袋，正满脸飞红、抿唇羞笑的小燕，自忖她样样都比不上自己，心中不觉更是委屈、愤懑，却仍不敢怠慢章的问话，忙如实回道：
“回二爷，有四个。”
章并不意外，又问了一句：“你第几？”
芸香低声答道：“第四。”
原著中有个四儿，原名芸香，后被袭人改成蕙香，又因姊妹四个，她排行第四而被宝玉改成四儿。
在宝玉眼中她“生得十分水秀”，连王夫人都“赞”她“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
眼下我这芸香身量薄瘦，弯眉秀目，刻下眸光洇润，泫然欲泪，实也能当得“水秀”二字。
再看性情，那四儿最是聪敏乖巧不过，又十分有上进心，只是一次临时端茶倒水的活计，她便成功升职为了专做细活的高级“丫鬟”。
只是她到底天真单纯了些，又或者如王夫人所言，“聪明皆露在外面”，竟因和宝玉同一天生日，就敢说出“同日生日便是夫妻”的话，以至于有人在王夫人面前将她告发，最后被拉出去配人了。
而我这芸香，心机倒还谈不上，但瞧着的确也比小燕聪明伶俐不少的，想来是差不离了。
诸般情况一一对上，章当下再无怀疑，不由随口笑问：
“如今我这院里，跟你们一齐来的同伴，一共还有几人呢？”
芸香眸光一闪，脆声回道：“四个！”
“六个...啊，四个...”
小燕也是不慢，但听了芸香的话忙又改了答案，红着脸小声道：
“二爷，我忘记去掉我和芸香了。”
章随意摆了摆手：“无妨，那她们又唤什么呢？”
这次小燕还在掰着手指默默地仔细数着，芸香早已一一道来：
“回二爷，她们从大到小，叫佳蕙、良儿、靛儿和坠儿的。”
这...宝玉房里通共八个大丫鬟，八个小丫头，算上晴雯、红玉，再加上这六个小的，我这竟足足有了一半，怡红院的墙角是不是快被我挖塌了？
不过宝玉搬出老太太房中，需要增补丫鬟也就在这一两个月内，我正来得适逢其时，不小心截胡了“一些”，该也十分合理...吧？
而且这些人里，原著中多有着墨，性情也能提前了解一些，倒也不是坏事。
只是...良儿偷玉，坠儿窃金，合着这神偷二人组已经潜伏到我院里了？！
哪怕章心中微微有些预料，也不意自家院里六个小丫头竟原都是怡红院里有名有姓的，正不由扶额苦笑，又被良儿、坠儿的名字一惊。
他待要抽身就走，却见到小燕竖着手指，目瞪口呆地瞧着芸香，全似他前世看见别人数学满分时的神情，而芸香正仰着脑袋看着自己，双眸忽闪，满是期待。
章便也只好笑着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可爱小巧的双鬟髻，触手柔柔滑滑的，想来是跟红玉一般用了头油。
可见虽同为世仆，这丫头家境该是比春燕好上不少的。
他也不以为意，只收回手来，随口笑赞道：
“难为你弄得明白，记得清楚，回来我在你三个大姐姐面前好好夸你。”
“...多谢二爷。”
正笑眯了眼芸香感受着头上温热的触感离去，又听到自家二爷的奖励竟是如此，本期待着能章被唤进屋中伺候的她顿时如遭风霜，只闷闷地应了一声后便焉了下去。
章见她这可怜见的，倒也有些不落忍。
但这小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故而他并不愿越过三个大丫鬟去调整她的工作，也不好连着无故发赏带坏了风气，只得学着宝玉作派，笑着问道：
“芸香虽好，到底不太顺口，日后在院里便唤你四儿如何？”
二爷竟要给我改名吗？晴大姐姐和林大姐姐都没改过名呢，那我岂不是院里独一份的？
而且爹娘、姐姐们在家里原就叫我四儿的，改了也并不妨事呢。
四儿双眸晶晶，连连点头应下：“多谢二爷~”
四儿...似乎并没有芸香好听的，不过好像还是比“小燕”好听些呢...
春燕左瞧瞧，右望望，心中懵懂若失，不由绞着手儿嗫嚅道：
“那二爷...也能给我改名吗？”
“你既是愿意，自无不可的。”
章满口应下，目光就不禁落在了东边院墙下那两只今儿早早归巢，正偎在一处亲昵的燕子，略作一顿，便拊掌轻笑道：
“有了，小燕子冬去春回，当以春燕为喜，叫你‘春燕’怎么样呢？”
春燕，春燕...嘻嘻，果然比小燕好听多了！
春燕抿着笑儿，不住地点头：“嗯嗯，那往后我就叫春燕啦~”
第171章 晴雯 红玉（加到了4200）
卧房之内，镜台之前，两名少女一坐一站。
红玉喜眉笑眼，梨涡浅浅，发间鎏金点翠的簪子上蝴蝶振翅微微，两只袄袖捋得高高，皓腕如雪银镯澄亮，一双小手翻来覆去，指间正带着一金一银两枚戒指。
听二爷说，这金玉戒指的是太妃娘娘所赐，这银的整一副头面是王妃娘娘和伯夫人赏的。
嘿嘿，这份体面怕是府上独一份的呢~
她一面开心地打量着新得的首饰，一面又瞧了瞧向那占着镜台不让，只拿着耳坠不住比划的晴雯，咬着唇儿故作烦恼道：
“晴雯，你帮我瞧瞧簪子可带正了，我怎么总觉着有些歪呢？
还有那指环...你那指环合手吗？我怎么只好戴大拇指的？旁的都要大出了一圈来呢。”
这小蹄子明知我比她晴雯，你帮我瞧瞧簪子可带正了，我怎么总觉着有些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