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怎就那么傻!”
一边哭腔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簪子握得更紧。
自嬴渊去当兵后,就经常给迎春寄一些首饰之类的物件。
迎春只要一想到那些首饰是嬴渊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换来的,她便不舍得用。
有次,她的乳母偷走了一件嬴渊送给她的首饰。
一向谦让的迎春却勃然大怒,不再忍让,硬生生又从乳母手里夺来了那件首饰。
后来,乳母在迎春的院子里大喊大叫,骂她忘恩负义。
但迎春不予理会,只是傻傻的看向手里的首饰,任由那乳母去说。
此刻,探春不停地拍着迎春的后背,希望她能缓解一番悲伤的情绪。
在她看来,二姐姐说嬴家表哥傻,可二姐姐又何尝不傻呢?
“二姐姐,你将来一定要与嬴家表哥好好的,一定要!”
探春在心中呢喃着。
她感觉,若是连这样一对痴情眷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那将来,自己索性便不嫁人了。
忽而,迎春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喃喃道:
“我...我要做好公主伴读...我不能辜负表哥的一番苦心...”
“表哥不惜性命也要为我计,这番恩情,我怎能不报?”
“我要用公主伴读的身份,为表哥多做些事情。”
说到这里,迎春的心性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往日里,她对待什么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平常最大的乐趣,就是下下棋打发时间。
但如今,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她迫切的希望可以达成这个念头。
为此,她可不惜一切。
话说回来。
其实在贾赦当着所有人的面逼问她时,她就已经联想到了嬴渊在当中发挥的作用。
只是,她不敢说,怕因此给嬴渊带来麻烦。
所以,就算是待自己极好的祖母问,她也没有将自己表兄的身份吐露出来。
迎春只是木讷,才不是傻。
......
约一个时辰前。
皇城。
乾清宫里。
当今皇后正坐在凤椅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一个女孩在与人下棋。
不多时,一名内侍走到殿内,向坐在屏风后的皇后施礼道:
“娘娘,陛下的旨意,已经颁下去了。”
闻言,看起来雍容华贵,和蔼可亲的皇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又朝着那内侍问道:
“那叫迎春的贾府庶女,容貌如何?”
内侍恭敬回应道:“是贾府史太君代为领旨,府内女眷颇多,奴婢未曾留意迎春姑娘的容貌。”
皇后点了点头,“去帮本宫打探一番,看看那迎春姑娘都喜欢些什么。”
内侍作揖,“诺。”
待他退下之后。
正与旁人下棋,脸颊看起来肉肉的女孩抬头看向皇后,脱口问道:
“母后,那叫迎春的人是谁?母后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闻言,皇后朝着她招了招手。
女孩乖巧的来到她跟前站着。
皇后握着她的手,笑道:“那位叫迎春的姑娘,是你父皇亲自为你挑选的伴读。”
这女孩正是备受宠爱的长乐公主,“父皇见过她?”
皇后轻轻摇头。
长乐公主不解道:“既然未曾见过,为何要选她做我的伴读?”
“难道胡姐姐不行吗?胡姐姐常来宫里陪我下棋,我喜欢胡姐姐。”
皇后抚摸着长乐公主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
“长乐,你要记住,你是公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与你父皇。”
“身为公主,并非要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
“母后相信,你与那叫做迎春的姑娘,一定能够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长乐由于年幼,仍是心存困惑的追问道:
“可我还是不懂,父皇与母后都不曾见过她,为何母后会认为,儿臣会与她成为朋友?”
皇后没有急于一时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向身前桌子上的一宗案卷,案卷封页写有‘嬴渊’二字。
稍后,皇后才笑着说道:
“因为...他们能够帮到你的父皇,小长乐想不想也帮助你的父皇啊?”
他们?
小长乐挠了挠头,为什么是他们?
不过,她觉着,这都不重要了。
“儿臣当然想要帮到父皇!儿臣不想让父皇再睡不着觉了!”
“那小长乐就与迎春姑娘做朋友好不好?这是你与母后之间的小秘密,小长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第33章 父子二圣之谋
承平元年,九月底。
瓦剌首领马哈木遵大周上皇旨意,向鞑靼边境增兵三万。
同月,北元可汗本雅失利下诏命阿禄台班师。
此前,他们曾向姬长遣使,然而北元使团刚到河套便被伏杀,就此成了一桩悬案。
世人都清楚是谁所为,但就是不能明着说出来。
对于阿禄台来说,他想熬到冬季的计划,正面临崩盘。
兴武卫大营那边。
嬴渊将今日之事理清。
自阿禄台躲进沼泽地域后,姬长只是命军队埋伏四周,并未急于进攻。
与此同时,京城方向,上皇立即派出使者接触瓦剌。
再之后,整个北元便就遭遇瓦剌的增兵压力,不得已下明诏让阿禄台班师。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莫不如是。
此刻,李川、陈大牛二人,正在大帐内同嬴渊议论此事,
“原先我只以为,上皇突然派使去瓦剌与河套战役并不相关...”
“现在看来,是陛下与上皇下了一盘大棋,也怪不得陛下会信誓旦旦说,最迟十一月底就可班师。”
“上皇与陛下当真英明!”
“...”
听到二人声音,嬴渊并未回应。
他在思索一件事情。
朝野都在传,上皇与陛下不是太和睦,甚至两者间存在着一定的政治斗争。
若二人真的在争,如今皇帝御驾亲征,倘若失利,应该是有利于上皇的。
那么上皇为何还要帮皇帝?
嬴渊思来想去,只能用一个理由去解释。
传出二圣相争的源头是上皇把持权力,皇帝如同傀儡,但皇帝不甘心只做个傀儡,所以要争权。
可归根结底,上皇与皇帝之间,都是父子。
上皇如果不喜欢皇帝,便不会让皇帝坐上那个位置。
他们父子之间的争斗,只仅限于父子,不会映射到朝廷上,不然,二人之间的斗争将会酿成大祸。
在不影响国家社稷的前提下,上皇与皇帝之间,自然会心照不宣的演好这场戏。
总而言之,二圣绝不会将争权之事放大到影响社稷的层面上。
将阿禄台赶出河套,可不就是家国社稷之大事?
如此,上皇帮助皇帝,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皇帝经过无数的政治斗争,十分了解他的父亲。
所以,当得知上皇派使前往瓦剌时,皇帝心里就已明白,此战,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
想到这里,嬴渊在心中惊叹道:“不愧是把持朝政数十载,于大周起到承上启下作用的一代帝王。”
“人虽不在河套,但根据每日发往京城的战报,便可分析出二三,而后轻松布局,就使一场鏖战提前结束。”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过来,战争不仅仅只是战争这句话背后蕴藏的深意。
倘若阿禄台不从沼泽地撤离,那么大周的军队会尽可能的将阿禄台主力拖住。
届时,瓦剌可趁机吞并鞑靼势力。
但如果他撤了,已经命人将北元使者伏杀的姬长,便会继续追逐阿禄台,直至将其赶出阴山。
那么,姬长在御驾亲征之前放下的豪言壮语,就算是完成了。
嬴渊感觉,即使自己两世为人,但在那位上皇面前,只怕仍幼稚的像个孩童。
他现在有些担忧,待自己去往京城之后,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