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瓦剌与鞑靼分裂草原,出现东西二汗的局面,致使其余各部落首领选择独善其身。
且先不说以瓦剌大汗的命令,如今能否调动其余草原各部,即使能够调动。
不到万不得已,马哈木也不愿那样做。
因为一旦集结草原各部落,就相当于是与周朝展开全面国战。
届时,周朝也能顺理成章的,派遣更多的军队来到草原上。
而且,草原之所以不易被中原彻底打服,极容易死灰复燃。
是因为得利于草原的地利。
各部落如一盘散沙一般,散布在广袤草原的各个角落里,彼此疆域分明,互不侵犯。
若有一部称霸,那么其余各部,都会纷纷选择俯首称臣。
这也是为什么,一统中原之战,动辄数十年。
而古往今来的一统草原之战,顶多也就数年搞定。
中原的军队来到草原,将一支强大称霸的部落打垮以后。
其余各部落便会趁机侵占他的地盘,然后伺机暗中壮大,直至成为草原的新霸主。
中原从没有小觑草原,也是由于地理性质与中原儒家教化的原因。
草原的汉子,天生就是战士,随时都可以做到全民皆兵。
然而中原百姓,本着王朝易主的思维,除非为求温饱,否则,不可能做到全民皆兵的程度。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中原与草原的特殊关系上。
双方都自认为是神州正统,无论哪一方来去,归根结底,还是这片土地上孕育的人。
此外,像是别国侵占中原或者草原,其意义就不同了。
马哈木不想将事情扩大,又有些搞不清嬴渊的目的,所以,当前对他来说,最好的法子,还是静观其变。
在大周未曾大军压境之前,他自信,凭借嬴渊麾下的两万骑兵,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让大汗下令的事情,容后再议。”
马哈木缓缓闭上双眼。
曾几何时,嬴渊也因为搞不清脱欢的目的而感到困扰。
如今,总算是让这对父子,也体验到了他的那一番无奈。
......
让马哈木深觉困扰的嬴渊,此刻正率领一支七千人的骑兵,纵横肆虐在土剌河一带。
这里曾是元人聚集较多的河流之一。
自从鞑靼兵败西迁之后,便被瓦剌的一支万人部落所占据。
如今,嬴渊正在对这支部落进行劫掠。
上万人的部落,虽有不少的青壮年,但他们毕竟不曾武装。
手握着简易的器械就与装备精良的周军展开对战。
结果可想而知。
整支万人部落,都被嬴渊给打残了,四散而去。
此战结束之后,光是周军俘获的俘虏,便多达六百人。
其中,多半都是妇女老幼。
周军的将士,将那些俘虏围在一起。
嬴渊正与于节庵在清点劫掠所得。
忽有将领前来询问,该如何处置那些俘虏。
于节庵的意思是放了。
而嬴渊也不想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幼。
周军将士以人墙为牢笼。
那些瓦剌人,就像是一个个囚犯般,相互依偎、抱团。
似在等待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命运。
嬴渊越过人墙,来到那些俘虏跟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他们,亦在看着嬴渊。
似乎要记住这个,杀死他们父母妻儿丈夫的罪魁祸首。
在他们周遭几里之内,都可见有尸身与血渍。
而嬴渊本人,更是因长途跋涉,接连亲身涉战,导致皮肤又有些黑了起来。
原本雪白色的甲胄,如今也都被染红了。
在瓦剌人眼里看来,他就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杀神,是恶魔。
他们并不知道,嬴渊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想杀他们。
他杀的,只是这支部落里手握兵刃的青壮年而已。
嬴渊见到身前一名瓦剌少年,正畏惧的看向他,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他从腰间里拿出一片已经风干的牛肉片,递给那少年。
嬴渊明明从那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对于‘肉片’的渴望。
然而在下一刻,那少年竟是付出莫大勇气,拍掉了嬴渊手上的牛肉。
见状,嬴渊猛地一愣神。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卒,忽而拔刀指向那少年。
这位草原的少年郎眼神里却再无初见嬴渊时的恐惧,而是目光变得极其坚韧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名青壮年,忽的拔出藏在腹前衣衫的匕首,猛地一个冲刺,要刺向嬴渊。
负责护卫嬴渊的一名甲士,当即挥舞利刃将其斩杀。
鲜血顿时沾染草原。
但,嬴渊没有在瓦剌人的目光里看到对于鲜血的恐惧。
尤其是方才那名少年,不再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而是缓缓站起身,用着一种如死水般沉寂的目光看向嬴渊。
他的娘亲轻轻拽着他的衣角,仿佛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告诉他,不要行冒险之事,尽最大可能的,要活下来。
但是他仍不为所动。
这一刻,冥冥中,嬴渊有一个感觉。
如果今日他不杀死这个少年。
那么,待这个少年活下来,经过血的洗礼,或许,他将成为第二个马哈木。
更或许,在二十年后,眼前这个少年郎,会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