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是谁有名气,谁说了算,谁能做主。
但武将要的可不仅是名气。
他们能说出那些话来,足以证明,他们都很佩服嬴渊。
作为三军统帅,能不能服众,能不能压得住手底下那些骄兵悍将,这很重要。
能够反应出身为统帅的能力来。
要知道,这还是建立在嬴渊并未做出什么立威之举的前提下。
“诸位说的不错,嬴帅无论智谋还是武勇,王师无出其右者。”
“但我想听到的答案,并非是如诸位所言,而诸位也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无论阴山之役,命李将军让功给地方卫所,还是优先给底层军官记功。”
“又或者,诸位遇到兵法上的难题,前来求教嬴帅,嬴帅一向知无不答。”
“这些事,便不难看出,嬴帅是一位很体恤下属,或者说袍泽兄弟的一位统帅。”
说至此处,于节庵语气忽变,正色道:
“试问,如嬴帅这般人物,岂会与诸位争功?”
“只是,嬴帅为何亲自前去,我暂且不知。”
“或许,只有等嬴帅归来,事情方可一清二楚。”
......
酉时末,天刚蒙蒙亮。
嬴渊与岳峰二人,已率五千骑来到脱欢大营外。
此刻,他们正在一处山丘上,居高临下。
靠着破晓晨光,见到了脱欢大营中的一些动静。
见有缕缕炊烟升起。
嬴渊率轻骑,专门绕了一定的远路,不惜马力的情况下,终于是避开了敌军耳目。
他们并不清楚,一路疾驰而来,究竟有没有被敌方斥候知晓。
若是行踪暴露,那么,这时,整座瓦剌大营里,将充满埋伏。
此去,也必将是九死一生。
“世人都说本帅爱用奇兵,无非是因河套一役中,本帅以瞒天过海之计,躲过了鞑靼主力追杀。”
“而阴山一役,则不能说是奇兵,但今日,本帅偏要用奇一次。”
“命全军将士换马!”
随着嬴渊一声令下。
全军将士,在悄无声息中换了战马。
至于原来的战马,则被四五百人以绳索牵引,返回己方大营。
仅是盏茶功夫左右,足足五千名将士,便完成了换马的动作。
嬴渊身披甲胄,手握长枪,忽然大声笑道:
“自北伐以来,本帅身兼重任,不曾好好放手厮杀一场。”
“众袍泽兄弟,随本帅冲营杀敌。”
“大纛随从本帅,切记不可恋战,待将敌军前营搅乱,诸将紧随大纛撤离!”
在他下达命令的这一刻,就意味着冲锋在即。
便不怕闹出动静来,会被敌军提前知晓。
当鼓声响起,各百户令旗挥动之际。
坐在马背上的五千名将士,陆续喊出一个‘杀’字。
这个‘杀’字,经久未落。
岳峰跟随嬴渊,俯瞰着前方茫茫草原,高举利剑,率先冲杀过去。
双方尚未交战,但喊打喊杀之声,已在周军中充斥。
正值破晓时分,天色微明。
远处天际,渐渐泛出一抹血红。
战鼓声声,似将寂静已久的原野震颤。
很多将士都不太理解,嬴渊为何要亲自领兵。
其实说破天,主要原因,也就只有一个。
此战,乃是中原军队时隔数百年,第一次来到草原主动发起的战役。
不容有失,更不容战败。
倘若战败了,无人可以承担这个罪责。
嬴渊再次赌上自己的一切。
若败,罪在于他,而不在诸将。
若胜,诸将皆有功。
这并非是嬴渊不为自身考虑。
而是随着地位的成长,此刻的嬴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嬴渊了。
他如今贵为大周的昭武将军,三军统帅,背后站着整个大周,麾下战将如云。
若再一味的为自己着想,注定走不长远。
周军将士人人身披铁甲,手握长枪,眼中皆是闪烁着异样光采。
这一战,他们盼了数日、数月乃至数年,而大周,却盼了整整一个甲子。
“大周威武!”
“大周万年!”
“杀!”
“...”
近至敌营的那一刻,所有的将士,都在用力怒吼着,发泄着。
浑身充满战意,如被点燃的草原烽火一般。
敌营那边。
负责望的六七名斥候,见有大量的骑兵冲来,都是下意识一愣,旋即,吹响号角。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有敌军杀来。
“敌袭!”
“备战!全军备战!”
“...”
一时间,整个瓦剌前军大营,乱成一团。
哪来的敌军?
难道飞来的不成?
就在他们将要用饭,连兵器都未捡起来,就听到‘敌袭’二字时。
嬴渊、岳峰等一些较为勇猛的将士,硬是仅靠着臂力,就将由木柱交叉形成的拒马架子挑翻。
下一刻,大量的骑兵,便就随着他们二人冲入营中。
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一匹匹脱缰野马,驰骋鞑靼前军大营中。
草原上的露珠被踏碎,发出沙沙的响声,铁甲碰撞间,有刺耳的金属交鸣。
下一刻,周军便如排山倒海之势,将不少鞑靼士卒也踏在马蹄之下。
帐篷密布,仍未回过神来应战的敌兵开始杂乱无章地奔逃。
一时间,惊叫声、战马嘶鸣声彻底相融。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生死瞬息...
任何残酷而又壮烈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这古战场的惊心动魄。
第201章 持枪立马,嬴大将军!
两淮收尾之战时,嬴渊曾持枪跨马杀敌,并且亲斩南直隶总督周襄。
此后,嬴渊便再无用武之时。
自北伐以来,正如他所言,确实不曾好好放手厮杀一场。
今日...且尽兴!
“杀!”
嬴渊冲杀掠营的速度,要比寻常士卒还要激进。
任谁也不曾想到,身为三军统帅的他,居然敢身陷敌营。
骑兵冲营,没有任何花狸狐哨的行为,更没有弓弩手来作掩护。
只是单纯的横冲直撞。
但即使这般,就已经让尚未来得及准备的瓦剌士卒吃尽苦头。
整个前营,都已经乱了。
厮杀声、喊打声、哀嚎声、号角声、战马嘶鸣声等。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久久不绝。
有些瓦剌士卒,仅是刚坐上马背,还未将兵刃亮出,便被眼疾手快的周军斩于马下。
嬴渊所在之处,更是尸骨成堆。
无论有多少瓦剌士卒前赴后继,试图要将其斩于马下。
但毫无例外,均被嬴渊手中的长枪或挑死、或戳出一个血流不止的窟窿来。
渐渐地,就连嬴渊身周几步距离内,都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然而,无论敌我双方,都早已熟悉这种气味。
血气带来的刺激,不仅没有让他们心生胆怯,反而使双方更为英勇、激进。
一些受伤的将士,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