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在净州以北,距离嬴渊二三百里处安营扎寨。
仅从这二三百里的距离,嬴渊便推断出,脱欢并不想与自己一决胜负。
而是打算打持久战。
毕竟,将近三百里的战略缓冲地带,足够探察到对方的行军计划并及时做出安排。
既然脱欢不想速战速决,又为何突然行军于此,摆开一副要进行决战的样子?
对此,嬴渊百思不得其解。
帐内。
嬴渊正盯着舆图陷入沉思。
身后于节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发现嬴渊并非是在盯着‘脱欢’扎营处,而是看向了‘塔出河’一带。
显然,他是在担忧马哈木。
至于脱欢,嬴渊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老师,学生倒是曾听说,曾经有些战役,主帅为练兵,会特意让新兵率先去叫阵,经战阵厮杀...”
于节庵话还没说完。
就见嬴渊摇头道:“练兵之举,多为与匪患交战。”
“我军乃大周最精锐之骑兵,马哈木还没有这个气魄,敢让亲生儿子借练兵之举与我军硬碰硬。”
于节庵皱眉道:“老师如何想?”
嬴渊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说到此处,他看向帐内诸将,
“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就不想了。”
“打上几阵,一切也就都明了。”
说罢,神情又忽然变得肃穆起来,
“诸将听令。”
话音刚落。
众将士齐齐应了一声‘在’字。
嬴渊正色道:
“岳峰,由你点兵五千轻骑。”
“今夜亥时造饭,子时出兵,再让全军将士带着干粮。”
“此战,本帅将亲自督阵!”
“每名轻骑,配两匹战马。”
“告诉将士们,不要怕跑死马,半夜之内,必须要跑到脱欢大军营外!”
“待冲营厮杀之际,再换战马!”
不是所有的马,都能日行千里。
嬴渊胯下良驹‘踏雪’,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可以到达这种程度。
但寻常战马,在有负重的情况下,能够日行四五百里,便堪称良驹了。
嬴渊让将士们保留充足体力,一路急行军,半夜的时间,行二三百里,是足够了的。
只是,忽然出兵,而且还是嬴渊本人亲自督阵。
脱欢刚扎好大营,其麾下将士也得以喘口气,可谓以逸待劳。
若是出了岔子,全军将士,没有一人能担得起。
但嬴渊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他下达的将令,没有人能够更改。
岳峰只得抱拳道:“嬴帅,让末将前去便是,何劳您亲自督阵?”
嬴渊道:“不搞清脱欢来历,本帅睡不着。”
萧逾明等人见与嬴渊极为亲密的于节庵并未开口言语,便也将想说之话深埋心底。
待子时一到,嬴渊率军出营之后。
众将士才敢议论此事,
“早就听说嬴帅善用奇兵、险兵,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忽而行军三百里,又要率军冲阵,以疲累之师去袭击敌军兵营,终归不是明智之举吧?”
“嬴帅用兵,你我谁能猜得到?嬴帅既然敢这样做,就一定有把握。”
“...”
自阴山一役后。
无论嬴渊做怎样的决定,他们都不敢质疑太狠。
毕竟,他们认为,极有可能,结果与他们的想象大不相同。
在诸将里,要属陈大牛对嬴渊最为了解。
他深知自家大哥性子,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做。
只是他搞不懂,此间把握是在何处?
陈大牛偷偷找来于节庵,小声问道:
“你小子聪明,快与俺说说,大哥为何会突然亲自率军去袭营?有啥说法?”
闻言,后者意味深长道:“以陈将军的聪明才智,难道猜不出来?”
陈大牛老脸一黑,“你这厮,不说便不说,何必挖苦俺?”
于节庵道:“陈将军勿恼。”
“只是,我所想,不一定是嬴师所想。”
“此役,我便说说我的见解,若是我说的不对,日后有了印证,你也全当听了一乐。”
陈大牛点了点头。
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
突然,有几名将领注意到了他们,遂上前陆续问道:
“于先生,你是读书人,快说说,此战,嬴帅究竟有何用意?”
“是啊,于先生,您就莫要卖关子了。”
“...”
虽说于节庵只是在军中担任军师一职,但他毕竟是嬴渊的亲传弟子。
所以,众将士对这个读书人,还算是有几分尊重,又或者说是亲近。
毕竟,读书人向来瞧不起武夫,认为他们头脑简单,只会行莽夫之举,与南北边境的蛮子没什么两样。
但于节庵这个读书人,却甘愿拜嬴渊这名武夫为师。
就凭这个,众将士对他也生不出任何厌意来。
于节庵见来到自个儿身边的武将越来越多,索性也不再卖关子,缓缓开口道:
“脱欢今日清晨于净州以北安营,休整半日过后,不再人困马乏。”
“无论是对脱欢还是对嬴帅来说,此刻都是宜静不宜动。”
“毕竟,二三百里的战线太长,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敌我双方便会立刻知晓。”
“但就在此时此刻,今时今日,任脱欢如何猜想,定然猜不到嬴帅会亲自率军袭营。”
“只因这些时日以来,包括嬴帅在内,我军将士,都在揣测敌军意图动向。”
“脱欢自然认定,嬴帅为求稳妥,定要待时而动,也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讲到此处,他忍不住感慨道:
“兵法有云,静若处女,动若脱兔。”
“这普天之下,包括马哈木在内,没有人比嬴帅更懂如何指挥骑兵。”
第200章 冲营!
如于节庵所言。
嬴渊出兵的理由有了解释。
可饶是如此,也无需他亲自领兵便是。
“嬴帅乃三军主帅,若是处处亲为,还要我等作甚?”
“我等诸将,鏖战贺兰山日久,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若有战,嬴帅该给我等一个机会才是。”
“嬴渊无论用兵与武艺,都远在我等之上,但即使如此,嬴帅也不该学武侯...”
“...”
众将士有这般心态也不足为奇。
他们来到草原,不仅是要累积对草原的作战经验,更重要的,是获得军功。
不然,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无论这支军队乃至诸将获得什么功劳,嬴渊身为三军统帅,都会得到益处。
既如此,就不该与诸将争功。
于节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思虑片刻之后,他才尝试着解释道:
“诸位将军以为,嬴帅是位怎样的人?”
话音刚落,顷刻间,诸将陷入沉思。
没过一会儿,陈大牛等人率先做出答复,其余诸将紧随其后,陆续开口:
“我自镇远关时便跟着嬴帅,别的不说,单就一点儿,嬴帅讲义气,俺服!”
“义气还在其次,嬴帅用兵的手段,当真是令人钦佩!”
“论武,嬴帅在军中,不说无敌,也可谓是罕有敌手。”
“论智谋,我们通常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嬴帅已是走一步看五步...不,十步!”
“...”
这些武将们,虽然未曾对嬴渊极尽赞美之词。
不过,他们可都是在大周军队里万里挑一的后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