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三年，四月二十日。
嬴渊下令，全军于寅时造饭，卯时出兵，进军贺兰山。
岳峰、萧逾明、陈大牛、王忠毅四人轮番率兵攻打瓦剌关隘。
骑兵虽不擅攻城，但嬴渊在训练万骑营的将士时，并非只是训练骑兵战术。
更讲究多兵种协同作战。
而攻打瓦剌的主力也并非是王师，而是陕西各卫。
这是在领兵出征之前，就已经定下的国策。
为了保证王师主力不受太多损失，在越过贺兰、阴山之前的战役。
嬴渊都可调度周边兄弟兵力协同作战。
所谓协同，其实与指挥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这场浩大战役开启之前，诸将士因都攒着一肚子火气无处释放。
是以，在攻城拔寨时极为勇猛。
直至三四日后，王师不得寸进，瓦剌关隘未失，众将领才得以收敛几分火气。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二十五日，未时初。
王忠毅率宁夏中卫两万兵力，久攻贺兰山关隘不下，心生气馁，跑来主帅帐内。
见各地卫所指挥使与王师将领皆在，又瞧了瞧坐在主位的嬴渊，遂闷哼一声，站到一旁。
于节庵站在嬴渊身侧，俯下身子，小声道：“看样子，这贺兰山关隘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啃。”
后者应声道：“贺兰山关隘立于山道之间，如不攻下此关，则难跨贺兰山。”
“若迂回绕山而行，骑兵又难寸进，甚至，若是被敌军找到机会，反而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嬴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能使帐内诸将都可听到，似是刻意为之。
“嬴帅！”
原本站在一旁的王忠毅忽而抱拳道：
“从宁夏三卫、长安卫、凉州卫等调来的三万兵力，耗时足足五日，伤亡近三成，然，贺兰山仍久攻不下。”
“难道我军，就要止步于此？”
话音刚落。
坐在嬴渊右侧首位的陈大牛豁然起身道：
“没那个本事拿下贺兰山关隘，却有本事在嬴帅面前诉苦？”
王忠毅冷哼道：“难道陈将军拿下了贺兰山关隘？”
岳峰连忙劝架，“都少说，慎言。”
闻言，陈大牛看也不看王忠毅一眼，径直坐下。
刚从战场上回来，满脸污垢的王忠毅又忍不住开口道：
“再这样下去，只怕就连地方卫所的袍泽兄弟，也不愿助咱打开贺兰山的豁口了！”
此话一出，帐内诸将便是忍不住议论纷纷道：
“这才几日？军心都要打散了！”
“难道，我大周当真越不了贺兰山？”
“丢人！真他娘丢人！将来史书，如何载我大周？”
“...”
历朝历代，强盛时期，都有机会、有能力越过贺兰山等一带山脉为自然屏障的阻碍，深入草原腹地大杀特杀、建功立业。
偏偏大周的军队，耗时三朝，仍旧不得寸进。
就连跨过贺兰山，都要冒着伤亡惨重的代价。
岂能不丢人？
“嬴帅，您倒是给个主意？再这样伤亡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实在不行，改骑兵为步卒，咱们绕山道跨过去！”
由中军都督一手提拔上来的一位名叫‘苏道善’的蜀地将领谏言。
恰巧于节庵正在喝水，听到此言，顿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改骑为步？且先不说，能不能绕过贺兰山，即使能绕过，不经山道，攻城器械怎么运？”
“不运攻城器械，如何拿下那些关隘？不拿贺兰山关隘，步兵深入草原，若是被敌军包了饺子，谁能承担这个罪过？”
理是这么个理。
但长此用兵，只怕士气都要打没了。
如今，仅从这些将领的议论里，也能得知，士气不如以往。
“历朝历代，跨过阴山与贺兰山的战役，都是唯求速胜。”
“自前朝时，在贺兰与阴山的必经山道，设下关隘之后，借由群山之险，便难跨越。”
“若是绕道而行，也不是不可，贺兰、阴山两条山脉间，也有坦途之路，只是极为遇埋伏。”
“若实在不行，不如...大军快速通过险道，再配合各地位卫所兵力，杀他们一个回马枪如何？”
岳峰的提议，引来诸多将士的赞叹。
其实通往草原，不是要非走山道不可。
也可以绕道而行，去走比较坦途的高原一带。
但那样一来，嬴渊北伐的意义便就失去一半。
大周军民为何对跨过阴山一事这般执着？
起因就是当年太祖命那些开国将领们率军攻占贺兰与阴山关隘，而后失利。
就此，后世之武将，都以收取两山关隘为目的。
但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最难。
嬴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岳峰，而后，在诸将凝聚的目光下，缓缓站起身。
原本议论纷纷的诸将，在见到他起身的那一刻，也都矗立身躯，翘首以盼。
“我军此来，便是要彻底收复两山关隘，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岳将军所言在理，届时，再杀他们一个回马枪，也无不可。”
“可岳将军可曾想过，若是绕道失利，遇瓦剌先锋主力，我军该进该退？”
闻言，岳峰当即低下头去。
阴山靠近鞑靼，贺兰山靠近瓦剌。
自两山之间寻较为坦途的道路行军，待跨过两山，再去攻打贺兰山与阴山。
是好办法。
但风险也有。
马哈木之子脱欢，如今就将兵力集结在亦集乃一带，倘若配合两山关隘的敌军，完全有把握可以吃掉嬴渊的部队。
还是那句话，兵力太少，用兵就需循序渐进，不可有丝毫冒进。
要不然，区区两山，不会成为嬴渊的难题。
“这可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诸将又将讨论起来。
嬴渊忽抢言道：
“诸将听令。”
言毕，包括岳峰、陈大牛等人在内，皆齐齐站起身，做抱拳状。
嬴渊正色道：
“由岳峰率镇番卫、陈大牛率宁夏三卫、萧逾明率凉州、永昌二卫。”
“于二十七日辰时三刻，向贺兰山发起总攻。”
“切记，如不能拿下贺兰山四处关隘，应保留地方兵力，不可贪图冒进。”
“此战，本帅只要一个结果，马哈木不派兵来援贺兰山关隘，我等，便一日不退！”
话音刚落。
诸将即使心有疑虑，但也不敢当下询问，连忙陆续应声：
“末将领命！”
“诺！”
“...”
就算接连几日的征伐借以失利告终。
士气、军心都有所下落的情况下。
嬴渊在全军将士心中的威信，也并未影响太多。
这是因为，仅从异常河套之役里，在诸将心中。
嬴渊指挥军队的本事，便已挤进国朝前十，远胜于他等。
第192章 跨过去！给本帅跨过去！
什么叫总攻？
就是嬴渊方才提到的卫所兵力，全上！
严格来说，就连宁夏，都属于陕西行都司的军事管辖范围。
但由于这些年来，经过何福等一代又一代的宁夏边将经营。
再加上将河套一带收入版图当中。
是以，目前宁夏三卫，兵力比以往都扩充了不少。
已经不受陕西行都司管辖。
也就是说，除了宁夏三卫以外，整个陕西行都司所管辖的卫所。
只有甘州、山丹、永昌、凉州、镇番、庄浪、西宁、沙州、威虏九卫，合计六万余人。
此九卫，也被称之为陕西九卫。
若是再算上县级卫所，也就是陕西境内的几处千户所之外，满打满算，不过八万人。